敛绯（修改版）————苏零

原本并没有打算带着小秋一起走，可是她执意要求。还说她可以帮忙联络。考虑到女孩子毕竟心细，也就答应了她。
于是再次出发，只是物是人非。

二十六 疏离
买了辆马车，回到客栈，看到林天翼居然真的在等我们，我忍不住笑了。
"你旁边的人是谁？"还没等我开口，他倒先发话了。只是依然面无表情，好象问问题的人与他无关。
"她叫韩子秋，你叫她小秋就好。你别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她本事可大着呢......"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说话，不停的说。也许是这间房间里太过静谧，静的有些阴冷，而我，实在痛恨这种感觉。
"我只是随便问一下。她长什么样我又看不到。"这位显然没有我的感受，似乎还有点讨厌我的聒噪。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走。动作流畅风姿优雅，没有丝毫犹豫："快点上路吧。"
为什么感觉这次的他和上次有那么多的不同？几天前的谈话让我觉得我们像相识很久的老朋友，没有什么不可以说，彼此没有秘密。可为什么现在又好象一切都退回原点，彼此成为陌路人？
是因为多了一个小秋的缘故吗？

马车是专为林天翼准备的，方便他养精蓄锐。毕竟有血魄带在身边，这一路，一定不会平静。而他只是挑了一下眉，进而点了一下头。大家都是聪明人，做事自然省心省力的多。
本来是我和小秋轮流驾车，可后来她说什么也不肯再进车厢，说里面整一只冰库。
"我真怀疑那家伙是不是面瘫，一丁点表情都没有的。偏偏还那么有礼，给他端茶送水还会说声谢谢，让我连发火都不能。只能僵在那里，干什么都不对。"
我苦笑。z
钻进车厢，就看见那个雪白的人。
除了一头漆黑柔顺的长发，他真的是完全的雪白。雪白的长袍不说，太过苍白的脸色，淡到几乎不见任何血色的薄唇。太过精致的容颜，易碎的脆弱与凌厉的锋芒并存。
"在看什么？"他居然会先开口，大出我的意料，"你的目光盯的我很不舒服......"
"抱歉。"我突然觉得手脚没地方放，终于理解了小秋的窘迫从何迩来。

为什么短短一天，他就变了那么多？我自认这一天我还没干啥出格的事，虽然以前常常做事不经过头脑，但这两天太忙，忙到我没时间出格。（零：此人一大优点......了解自己。）
还是说，他没有变，只是昨天他对我的表现是不正常的？我自认我还没有强到让美人一见钟情的地步，更不要说，美人看不见。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他在乎的只是叶绯。
而我恰好是叶绯的师傅，他可以从我这里了解到叶绯的情况。
我猛然抬起头，却发现对面的人已经靠着车壁睡着了。一屡发丝顺着脸颊垂下，淡化了那份凌厉，平添了几分纯真与柔美。
既然互相之间都有如此深的牵挂，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顾忌，折磨自己，也折磨对方。
我叹口气，找出一条毯子，想替他盖上。眼前突然一花，手腕已被捉住，如上枷锁。
"不用那么麻烦，对不起。"只一瞬，他便放手。一样是波澜不惊的语气，淡然而又疏远。

"你爱小绯，对不对？"我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却直入主题。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瞬间有如死灰。
他紧紧咬住下唇，紧的隐约看到了血丝："对。"最终的回答却又如此坚定。
"既然那么坚定，为什么还要有顾虑？叶绯还是个小孩子，虽然有的时候比一般孩子成熟，可是说到底还是孩子，他对感情这种东西惶恐多于信任。你应该要去教会他如何信任，而不是放逐。"
"我一直都在努力，只是，我能给他的爱只是兄弟间的......我也没有能力教会他处理感情，我自己都是一团糟......"带着颓废的语气。
"我问过小绯同样的问题，他的回答吓了我一跳。"我故意顿了顿，不意外的看到了他多少有点紧张的神情，"他的回答是，‘我不知道，我只是个孩子，哪里懂什么是爱。'"
他的表情带着恍惚，脆弱的样子让人想一把把他搂进怀里："

"公子，客栈到了，我先去帮忙准备房间。"马车突然停下，小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我知道了。"冲着外面喊了一句，回过头看着天翼，"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既然爱了，就爱到底吧。等找到小绯，你们好好谈谈。年轻就是好呀。"我忍不住小小抱怨一句。
"别弄的你有多老的样子好不。"明显被我逗乐了，他露出了一个很淡的微笑。美人对我笑了，真的因为我而笑耶！（零：这家伙疯了，我考虑换主角。言：你敢。拳头伺候。）
"我好象没比江敛小几岁呀。"我抬头看天。偷偷瞄天翼，果然是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
本来就小屁孩一个，干吗弄的那么老气横秋的样子。

二十七 纷争
下马车的时候，我让林天翼走在我前面。
"怕我会摔跤？太小看我了吧。"他说话的声音，明显带笑。虽然他是背对着我，但我能想象他现在快乐的表情。
"我多管闲事，可以了吧。"随口应了声。说实在的，我现在心情非常好，可以让每人完全对我放松警惕，推心置腹，我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你呆在里面，不要出来！"他突然冲车里喊了一声，随后外面就传来一阵兵器相交的声音。
坏了，刚才太放松警惕，竟忘了我们还带着一个大麻烦，那些人应该是冲着血魄来的。安逸日子过太久了，明显不行了。只是，我再怎么蠢也用不着一个瞎子来保护吧！还有，小秋哪里去了？
不过这个瞎子真是不一般的厉害，拉开帘子，打斗两方的强弱一目了然。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林天翼出手，以前他只是在那一站，就觉得气势逼人，现在真正看到了他的武功，不禁感叹，名门正派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般，磅礴大气。哪里像我，只是在那不断的刺刺刺，一点美感都没有。他的剑法我是见过的，叶绯耍过，不过和林天翼的比起来，明显像杂耍。
"公子，你不去帮忙，却在一旁傻笑？"小秋的声音，这丫头怎么说话那么不给我面子。
"他哪里需要我帮忙？"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只是一句话的时间，林天翼对面已经没有人是站着的了。
"我本来是想留活口的，可是有人不给我机会。"他皱眉，"你看到怎么不阻止？"
"你叫我呆着。"委屈的口气。然后看到林天翼瞬间恢复了一张死人脸，同时挨了小秋一栗子。
为什么我周围的人，一个比一个暴力？

一根银针，准确地扎在喉间，瞬间毙命。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的过去的理由。"林天翼阴着一张俊脸，死盯着我。那双如琉璃般美丽却空洞的眼睛，我却似乎看得到其中的情感。
我却没有说话，因为我确实给不出理由。从那个人出现到出手杀人再到突然离开，只是一瞬。我想追的时候，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可是，在我所有可以想得到的高手里面，可以有这样轻功并且对自己的暗器手法如此有自信的，只有一个人，墨蝶。
虽然银针上没有萃毒，这点和墨蝶的风格不符，但我找不到其他的说辞，可以替墨蝶脱罪。所以我只有沉默。
"为什么你连一句推托的话都没有？"他突然开口，但只是用很轻的语声，接近于自语。我猛然抬头，他的神情带着落寞，随后他叹了口气，转身向前走去，"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的。"
忽然觉得心脏一阵抽搐，剧烈的疼。
我们都是如此寂寞的人。
"其实不是只有阁主才有这样高的轻功的。"小秋突然一声大喊，"你们为什么都那么喜欢自虐呢？"
谁喜欢自虐？我看向小秋的同时，林天翼也转过了身。我清楚地看见他在皱眉："你说谁？"
"风隐华。"

"那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重新坐回车上，我就忍不住问林天翼。自从他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很奇怪。
"焚天教的前任教主，曾经以他的剑法与轻功闻名一时。但后来被他的表兄夺去教主之位，据说是被废了武功的。"
"那怎么可能是他？"虽然我非常希望有个人能跳出来替墨蝶洗去罪名，可是我毕竟不想冤枉好人。
"传言毕竟是传言，谁晓得真相是什么样的。"他表情又恢复了原本的淡然。
"那你准备怎么办？等他再次出手？"难道那个姓风的那么弱，所以林天翼一点也不担心？
"有什么不可以的。"他再次露出一抹笑容，只是这一次，多了点算计的味道在。
"那，那个风隐华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是个好奇宝宝，我只是想转个弯提醒林天翼，如果真的是个狠角色，还是小心点好。
"你可以放心，他人绝对不坏。他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当年纪如风把他赶下教主之位时，用的就是这个借口。至于他确切是怎么样的人，是怎么想的，你去问他本人好了。"

二十八 风华
伴随着林天翼的话，车外传来了急拉缰绳的声音，还有小秋的问话声。
我看了他一眼，撩开帘子，探出头去。我们已经来到了一片比较荒芜的平原上，不远处已经可以隐约见到村庄的痕迹。
不知何时，起了大风。刮起了漫天尘土，视线被沙粒遮挡，只看得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我下意识的握紧了身边的剑（某零已差不多忘了某人还有一把剑~~~）。
天翼走到我身后，拍了拍得我的肩："放心，他没有杀气。"
"你怎么知道他是风隐华？"那么大的风，即是他不用眼睛，对听觉也一定有干扰吧。
"凭感觉。"他又笑了，只是这一次又平添了几分自信。仿佛我又见到了初见时的那个他，那样自信与从容。
我只是呆呆得看着他。难怪叶绯对他如此痴迷，他实在有这个资本。连我这种老头子都要把持不住了。（零：喂，形象形象，别对着一男人流口水~~现在就这样子，小心等一下会脱水~~~）

远处的人影渐渐近了，漫天的风沙使得他的衣服脏得压根辨不出颜色，一袭纱帽遮住了他的容颜，但这些丝毫不能削弱他举手投足间优雅的风姿。
我撞了什么好运了，美人一个接一个。怎么好象每次遇到美人，我都看不到他们的脸？不过没关系，气质最重要。（零：你还知道有种东西叫气质？那你嘞？）
他和林天翼不同。天翼给人更多的是一种强烈的存在感，一种居高临下的魄力。而面前的这个人却有种离世的缥缈感。
"真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可以做到杀人不眨眼。"我喃喃自语。
"我就长得很像？"冷得可以挤出冰渣的语声从背后响起，吓得我一个激灵，"都这时候了，还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不是说，他没有杀气吗？"我忍不住嘟哝，干嘛整天搞得跟后妈一样。
"所以我更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你好歹也算个老江湖了，连这点都不懂？"明显鄙夷的语气。
我气，要是我整天算计来算计去，早就未老先衰了。
做人简单点有啥不好，乐得轻松。反正像我们这种人要死还没那么容易呢。

"在下风隐华，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温柔清澈的嗓音，霎时划破了漫天沙石，一如耳边得轻喃。
我转过头，不意外的看见天翼皱起了眉头。r
能有这样温柔平和态度说话的人，理应不是什么万恶之途。除非是他伪装的工夫太好，若真是这样，那也太可怕了。
"你想干什么？"小秋明显对面前的相当的敌视。不过她的这句问话替我解决了不少问题。
"在下绝没有伤人之心，这点还请放心。只是有件事想和各位谈谈。"依然是那样温柔的语声，好像在对无理取闹的孩子循循善教。
没有伤人之心？那之前的人是怎么死的？我想说话，却被天翼拉住了："阁下想谈什么，若是和血魄有关，恕不奉陪。"
我最讨厌的就是和那些说话文绉绉的人说话，文绉绉的话我不会说，太粗鲁的话说出来丢面子。不过显然天翼很擅长。这就是世家子和我这种平民小百姓的区别呀。
"在下只是想借血魄一用，事后定将奉还。"那动听的嗓音第一次有了波折，不再云淡风清。
拜托，哪里来的大少爷。要是你也借我也解，你也给我也给，江湖上还哪来那么多的纷争。不过听他说话的口气，确实不像是骗人。怎么办？我最看不得美人着急了......
"继续赶路。"天翼显然没有怜悯之心，一把把我拽到车内，同时抛下这句话。我怎么忘了血魄现在的主人可不是我，我白操什么心。
"等一下。"耳边风声骤起，伴随着小秋的惊呼声，车帘再次被拉开，人已到了面前。
果然好轻功。
"阁下想用强的吗？"天翼的表情，似笑非笑，完全是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就算想也没用。"原本温柔的声音忽然带上了无奈，完全是自暴自弃的感觉。
我忽然觉得这两个人好配，原本我就一直主张美人美人配，但这两个人身上又有一种很默契的感觉，明明是性格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却偏偏好像可以看透对方的想法。

"继续赶路吧。"同样的话，此时却没有了原本强硬的感觉。
然后，莫名其妙的，我们一行人就多了一只。

二十九 安静
安静的车厢，没有人说话，只有车外小秋的策马声。
林天翼把头靠在窗框子上打盹，风隐华依然带着纱帽，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现在是莫名其妙的，天翼为什么会让风隐华上车？难道是给他机会让他偷了剑跑？以风隐华的轻功，估计他逃了我们就没机会把他抓回来了。要不然怎么到现在什么话也不说。
我左看右看，算了，不管这两个奇怪的人了。

"公子，你怎么出来了？"小秋奇怪的看着我。
"我替你赶车，你进去休息一下吧。"我夺过她手里的鞭子，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怎么了，林公子惹你生气了？"她一连看好戏的表情。
"没有，只是感觉里面的两个人肚子里在想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太爽。"我忍不住发牢骚。
"呵。"小秋轻笑，"公子不擅长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是很正常的，毕竟干我们这一行的真正动到脑子的不多，比较费脑子的事情有阁主负责，我们只要负责动刀动剑就可以了。但是江湖上其实有很多事情是可以用其他方式去解决的。"
"我以为我已经懂得够多的了，至少面对叶绯那小孩子时是这样的。现在才知道，原来还差的远。亏我还白活了那么多年。"
"怎么会呢，公子。"小秋突然放缓了语声，"那些阴谋算计不是人人都能够做到了，没有经历过一些非人的训练，吸取过一些惨痛的教训，是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的。更何况，为什么要活得那么累呢。"
其实，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们两个活得那么累。我想替他们分担，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对了，之前你不是说要先进客栈打点，为什么没看到你？"我突然想起之前遇袭是小秋不知上哪了。
"你怀疑我。"小秋故意压低了声音。
"没，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
"好了啦，我当然知道。你还没那个脑子。"什么话，"我已经接到消息了，叶绯是被焚天教的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