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已经从农户的话语中找到了那些零碎的线索,拼凑出来一幅地图来,他划定了一个搜寻范围,过去那些年里死亡的七个人与如今失踪的六个人,尸体与失踪者最后足迹的残留处之间的距离并不远。
这一带有些显然的不同处那就是它长着山茱萸,这是一种从外国引进意大利的植物,生长在这个山谷里不知是不是有所变异,它在七八月的时候就进入了结果期,此处远远望去是一片红色的果实,确实是一处欣赏风景的好去处。
加布里埃尔对于警察的破案效率不置一词,如果为安全考虑就不应该轻易进入山林。可偏偏如今她拿着火把走在山里,火光中这些山茱萸的红色却仿佛像是染上了鲜血的一般,多了一种诡异的味道,更加诡异的是有一处土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
“我记得前天晚上有一场大雨,这串脚印总不会是那些警察留下的,它看上去并不是男人应有的尺码,看来你要找的凶手不一定仅仅是一位高壮的男人。”
加布里埃尔也对这个案子有一些分析,失踪的人是两两出现的夫妻,一般来说先入为主都会认为要制服两个人,凶手会是身高马大的男人。而能够掩藏失踪者的踪迹,并且逃过警察的搜查,这个凶手恐怕会是当地人。
之所以选择向来旅行的夫妻下手,那是因为当地人都不会落单进入这个山谷,他们都惧怕这个山谷的传闻。
福尔摩斯蹲下身体仔细观察了这串脚印,它的存留范围不大,因为此处的泥泞地在雨后半干未干,有人路过此地后就留下了足印,而更远处却是没有了更多的踪迹。
这样的脚码尺寸属于女性,而且还是一位体型娇小的女性。这会是一桩合谋的案子吗?一般来说凶手会回到犯罪现场再次探查,因为听说了警察要来搜山,所以凶犯趁着雨夜刚刚过去就进来查看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里应该要存在一样的东西——尸体。
就算是几天前经过了大雨的侵袭,但是福尔摩斯还是把这一片山茱萸的土地地毯式搜查了一遍,他的眼神落到了一棵长势很不错的山茱萸身上,虽然差别并没有很明显,但这颗山茱萸的果实确实比它周围的那些要好。
福尔摩斯扫视了一周,找到了一根结实的树枝朝着那棵山茱萸脚下的土壤挖了起来,他应该在离开旅舍时顺一把铁锹出来的,用树枝挖土真是不顺手。
对于福尔摩斯一言不发就抓起一根粗树枝开始挖土,加布里埃尔在瞥见了红色的山茱萸果实后脸色也有些不好。
想要让树上果实更茂密地生长吗?那就埋下尸体吧,当树根缠绕尸体,它就能吸取充足的养分了。
所以参观果园时别多想,那棵结果最多的果树,说不好就有一段让人背脊一寒的秘密。
加布里埃尔也找了一根树枝,她用手拍了拍土地,找到了另外一处土壤较松的地方,拿着树枝也挖了起来。
月光与火光下,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在红色的山茱萸树下挖掘土壤,这绝不是唯美的场景,用时不多,两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土壤里出现了两个人头,尸体不是平躺状态,而是被竖直埋在那里,就好像是一个活人被种到了土地里。
加布里埃尔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看到过。
他们却是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这里一定不只两具尸体,仔细找了找还有其他几处土壤松动的地方,挖开来一看加在一起正好六个人,三男三女。
“他们都不是意大利人。”福尔摩斯说着却是趴到了地上,他贴近了尸体的头部,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不只是一具尸体上有,六具尸体上都有这股淡淡的香味,它应该属于某种植物。居然经过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散,就算是下了大雨,雨水渗透到了土壤中,这股香味依旧存在,那只说明一件事,这种植物与凶手还有被害人之间的联系紧密。
加布里埃尔也蹲了下来,也不管泥土会不会把衣服弄脏了,她跟着福尔摩斯的动作,也朝着被害人尸体的头部闻了闻,忽视这古怪的动作吧,月光下一个小女孩蹲在一个土坑边上,低下头朝着坑中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尸体在闻味道,这也许能成为日后恐怖片的经典画面。
如今第一部电影仍未出现,这样的画面只能在写实派画家的笔下见到。福尔摩斯观察着加布里埃尔的表情,那张外表稚嫩的小脸上却是皱起了眉头。“你知道这种香味。”
福尔摩斯用的是肯定句,他的语气微微兴奋,这个并不复杂的埋尸案,却有着古怪的犯罪动机,这才是他想要弄清楚的地方,这股香味的背后代表着重要线索。
“我记不清楚了。”加布里埃尔也很想要提供帮助的,早点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早点离开佛罗伦萨,她觉得如果让福尔摩斯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很难说会不会露出马脚来,不是他的伪装出现了问题,而是爱情与咳嗽是无法掩饰的,福尔摩斯的爱情显然就是破案。
记不清楚真是一个好用的借口。福尔摩斯却有了一个猜测,为什么加布里埃尔会隐约对一种植物的香味有印象。如果从普通人的角度分析,小女孩喜欢某种植物,这种植物也许因为漂亮而吸引了孩子,但是被加布里埃尔记住的植物,一定有其特别的地方,也许就是它具有攻击性。
两人继续把整个尸身给挖了出来。
开挖的第一具是男尸,而他浑身赤.裸着,而他? 幕乒喜患恕?br /> 就算是福尔摩斯也是微微皱了眉头,他看着男尸下.体处的切口,这一刀是死后割裂的,让人想起了东方大陆上叫做太监的一类人。
福尔摩斯这才想起来他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应该围观尸体吗?!
这真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他从来是以智商来区分人类,当然总有例外,比如说华生,而现在他还是首次以年龄与性别来考虑问题。
可是不等福尔摩斯理清心里的小纠结,加布里埃尔已经开始仔细翻找这个埋尸体的深坑。“看来这位先生需要刊登失物招领了,他缺失的重要部分并不在这里。我赌上明天的鸡蛋,另外两位深坑先生也丢失了自己很宝贵的一部分。”
“咳咳。”福尔摩斯不自然地轻轻咳嗽了一下,什么叫做失物招领,这样的招领启事哪家报纸愿意堂而皇之地刊登出来,必然是有伤风化的存在,会让看到的男性都不自在腿间一疼。
“我们先挖一具女尸吧,忘了你刚才看到的东西,你应该学习一下与年龄相符的知识。”
加布里埃尔假笑了一下,她只是想要朝博学的方向发展而已,福尔摩斯应该为自己女儿的知识丰富而高兴才对,这才不会玷污福尔摩斯作为父亲的智商。
其后,两人就挖出了一具女尸,这也是一具受到伤害的尸体,女性没有黄瓜可以切除,但是下.体部位却是被划了好几刀,而上身的胸部也是没有逃脱凶手的毒手,胸部的两坨被切了下来,这次倒是没有带走,而是埋在了深坑里。
在把六具尸体都挖出来之后,发现三男三女受的伤害都是各自相同。看来这个人不只是对男性特征感兴趣,更是对女性特征很仇视。凶手取走了黄瓜,却没有带走女性的两坨肉,这必然是有某种特别含义的。
福尔摩斯想着那些尸体被掩埋的状态,为什么舍弃一般形态的挖一个坑直接埋人,而是选择了难度高的,深挖一个洞剥光了他们的衣服把尸体竖着放进去,联系到尸体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福尔摩斯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这是在种植一个人,那香味极有可能是浇灌了某种溶液。
不管在尸体上散发香味的来源属于哪一种植物,使用它的人都是当地的居民。
嫌疑犯初步锁定了身形较小的女性,此人性格孤僻,仇视女性,对男性的态度模糊,有园艺种植的家庭背景。
而这座山谷周围的居民并不多,因为这座山的恐怖传闻,这里的人口数量并不多,虽然分散成几个聚集地,但是彼此之间都相互熟知。
一个看上去不惧威胁的女性,平时会养着花草,谁也不会把她与凶手联系在一起。恐怕这几位被害者也是如此认为的,所以他们才轻易着了道。但是要同时制服一对夫妻,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这个过程中也许有帮凶,也许她采取了某种让人昏迷的手段。
**
第二天,宾格太太就听到福尔摩斯询问起这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花草存在。
既然不能陪着女儿进入山林中亲近大自然,辛格森先生作为好父亲就想要买来或是采摘一些特别的花草让女儿开心一下,最好可以是那个山谷里的花草,既然人不能去,好歹能带些植物回来满足了女儿小心愿。
“您真是一位仁慈的父亲。”宾格太太觉得辛格森先生实在是太宠溺女儿了,为了让女儿笑一笑是尽心尽力,“我们这里是有不少可爱的鲜花,不过八月可不是鲜花盛开的好时节,春天的时候这里会更美。让我想想,我们这里有两个擅长侍弄植物的园艺师,他们每年都会去山里转转,就是您提起过的那个神秘山谷,那里倒是长着各种植物,城里的富人也喜欢这些花草,会向这两户人家购买。”
福尔摩斯把这两家的名字记了下来,又问了这两位园艺师的情况,却没有打听到他们家有符合嫌疑犯画像的女性存在,两位园艺师一位是独居的老人,他的孩子去了城市发展,另外一位刚刚结婚,他的孩子才出生了半个月,这么看来他的妻子雨夜前往山里的可能性很低。
也许嫌疑人并不是园艺师,不过对山谷情况十分了解的人也并不多,除了经常接触植物的园艺师,还有就是樵夫与猎人,而已经了解过这里面没有女性存在。
所以,福尔摩斯又补充问了一句,“只有两家吗?我想多走几处,很难说小加尔到底喜欢什么植物,如果有更多的选择就好了。如果可以我想带着加尔一起去挑选,她有些怕生,如果是女的园艺师就好了,那会让加尔觉得对方比较和善。”
宾格太太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有些犹豫地说,“以前是还有第三家,罗莎家的植物也更加便宜,但是她的性格有些奇怪,不是很喜欢与外人说话,如今也不做这门生意了。还是不要去她家才好。”
可能是害怕宠溺女儿的父亲真的冒然地带着小女孩去找罗莎,宾格太太压低了声音多解释了一番,“罗莎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她的母亲产后大出血死亡了,她的父亲阿尔瓦罗可能因此也不喜欢这个女儿。自从罗莎母亲死了之后,他对罗莎一直不太好,原本阿尔瓦罗家是做植物生意的,他可不把罗莎当做娇养的女儿,罗莎很小的时候,阿尔瓦罗就把她当做一个苦劳力了,带着罗莎去那个恐怖山谷里采集植物。我们看着罗莎的小肩膀背着那些很重的花草也劝过阿尔瓦罗,但是他们才是父女两人,我们的劝阻并没有什么用。
罗莎如今也二十三了,她其实长得挺漂亮,周围总有小伙子对她表达过好感,大家也希望她能离开那个家开始新的生活。可是阿尔瓦罗执意不同意罗莎的婚事,就拖到了现在,罗莎的性格这几年也越来越孤僻了。两个月前阿尔瓦罗过世了,罗莎的精神似乎更加差了。
你可别带着加尔去她家,她不会欢迎你们的。”
福尔摩斯听着宾格太太的话,当然是立即就去找了罗莎,这个女人绝对有问题!
☆、第8章 被撞了正着的偷草
福尔摩斯没有敲开罗莎家的门,而一扇门并拦不住他,而他进入之后就闻到了那股香味,是与尸体上的香味一模一样相同味道,只是这里的味道更加浓郁,充斥着整间屋子,让福尔摩斯闻了之后有些觉得很是刺鼻,让他有些神经痛了。
而这时他却是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女人,二十来岁的模样,她剪了一头短发,身上穿着男人的衣服,却是已经死亡了。
她的手里居然抱着一株植物,它带着根茎,根茎状似人形。女人的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像是在梦境中达成了某种心愿。
福尔摩斯在屋子里看到了一个大玻璃缸,这里面放着三根浸泡的‘黄瓜’,应该就是三具男尸上消失的部分,而这为女士穿着的男装并不合身,显然这也不是她自己的衣服。
这具身体上并没有其他的伤痕,但却有中.毒的表现。毒.药的来源不出意外,就与女尸至死抱着的植物有关,厨房里这种植物很多,它们煮熟之后的液体被灌了一瓶又一瓶,包括用来浸泡‘黄瓜’。
福尔摩斯掀开了女尸的衣服,看到了她的下半身。“果然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这也是极其少见的案例了。”
**
加布里埃尔醒来后并没有见到福尔摩斯,问过了宾格太太,宾格太太却是有些神秘地表示莱辛格先生是去为女儿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了。
“小加尔,我可不能提前泄露这份惊喜。”
真的会有惊喜存在吗?
来自福尔摩斯的惊喜可不是什么好礼物,多半都是有惊无喜。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警察成队出没了,他们是来调查杀人凶手的,因为今天早上终于是在山里发现了失踪的六个人,那死状凄惨地让他们很蛋疼。
而这次,警察们的运气相当好,一下子就找了杀人真凶,谁也想不到居然二十几岁的罗莎,她已经畏罪自杀(后来尸检时发现她体内有大量的迷.幻.药.剂成分残留)。认定罗莎是凶手,也不只是因为她屋内的三根‘黄瓜’,还有就是她的种植记录。在罗莎的父亲阿尔瓦罗死亡之后,那本种植日记的画风就不对了,里面详细描写了怎么种植六具尸体的过程与动机。
当加布里埃尔看到福尔摩斯带回来的植物时,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在见到尸体埋葬方式时会有一种熟悉感,原谅她不怎么理想的魔药成绩,她接触植物的经验不太丰富,丰富到足以让她在经历了穿越时空后能一下子反应过来有哪些特别的植物。
“这是曼德拉草,它的根部果然很像是人。这么说来罗莎使用这东西把那些游客给弄昏的,这东西的毒性很强。只是为什么要对尸体做那些事情呢?”
福尔摩斯因为破解了一个小案子,所以心情愉悦地为加布里埃尔解惑了,“因为罗莎想要成为一个男人。你知道男性假两.性畸形吗?患有这种病症的人出生的时候,生理上的表现为女性,可是却还会带着不完全发育的男性特征,具体是……”下.体有两个小蛋蛋却没有黄瓜。
福尔摩斯对上了加布里埃尔的脸,对小女孩还是别说得太详细了,“总之,出生时就会发现她身体的怪异处,这种情况非常少见,父母必然是会发现的。其实,已经有医学研究指出,这类病患外表是女性,但其实是男性,这一点知道的人不多。面对畸形的身体时,一般来说很难用自然的眼光去看待。罗莎自幼没有母亲,阿尔瓦罗面对一个身体有畸形的女儿也没有成为一个慈父。他把罗莎视作不男不女的怪物,在外人面前的表现就是把自己的女儿当做了苦劳力。
这个过程中,罗莎的成长出现了很大的心理问题,她不是真的女性,不可能拥有一般人的婚姻,她嫉妒也憎恨,并渴望成为一个男人,能够真的反抗阿尔瓦罗。当阿尔瓦罗死去,这种一直压着的渴望就爆发了出来,然后她看到了曼德拉草,这是一种有催眠麻醉作用的植物。曼德拉草是有毒的,服用之后就会产生幻觉,那个时候人会以为无所不能。
当然这种植物的无所不能性早就在世间流传了开来,根部与人类相似的植物,它代表着无所不能的灵药,具有恐怖而邪恶的生命力,服用了它仿佛可以创造生命的奇迹。
罗莎用这种草熬制的汤药浇灌尸体,她正是想要种出一具尸体来,说不定还相信什么死而复生的故事。”
不用福尔摩斯把整个案情太透彻地分析一遍,加布里埃尔已经明白了罗莎的动机,她憎恨恩爱的夫妻所以要杀了这三对夫妻,她讨厌女性的身体,却又渴望变成男人,就不难理解她的尸体分解行为。
加布里埃尔却是看着福尔摩斯手里的曼德拉草,这是一棵没有魔力波动的曼德拉草,与巫师世界的曼德拉草并不相同,它的根茎不够拟人化。虽然已经长得像是人了,可是把它从泥土中拔.出来的时候,并不会听到它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