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块玉————水族

作者:水族  录入:12-26

暮云肯定地道:"关系是真的很好。"
刘静侬看看他,问:"恋爱了?"
暮云微微红了脸,说:"我也不敢确定,究竟算不算。但关系真的特别好。好几年了。"
刘静侬笑笑:"可能你需要时间进一步了解她。不过,女孩子娇气刁蛮,也是正常的。女人就该娇养着些。多点儿耐心,反正你还不到结婚的时候。"
暮云听他说得格外恳切,看着他关心的神态,心里颇为感动;又带了几分酒,豁出去道:"是个......男的......"
刘静侬倒没如他所料的大惊小怪,只是"嗯"了一声,沉思一会儿,说:"或者他就是性格比较调皮吧。另外多半心里又特别骄傲,抹不开面子,所以故意和你唱反调,也是有的。"
暮云想起小蝎平时种种可恶的举止,摇头道:"他也不是抹不开面子。我觉得他脸皮比大多数人都厚,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
"这样的话,"刘静侬微笑着看暮云一眼,看得他耳朵发烧,"是不太好说了。不过我凭直觉判断,他应该是个聪明人,也很喜欢你的。你就放心地对他好。你性格我也了解一点儿,是很善良的,心思又细,就多让着他,他心里自然有数。"
暮云小声说:"我知道了。"想了想,又鼓起勇气问:"刘老师,你喜欢过男的吗?"
"这个......"刘静侬干咳一声,迟疑片刻,直视他的眼睛说:"是的。"
"那你不结婚,是因为这个吗?"暮云脱口追问了句,马上又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么多。"
刘静侬说:"没关系。迟早总要知道的。我就为这个不结婚。"
这一次见面之后,暮云无形中想起刘静侬,就有了点儿"自己人"的感觉,印象更亲切了些。
也正因为这次见面,暮云才决定不再继续跟小蝎较劲。正好没几天有个大家都熟悉的同学从外地来出差,一起吃了个饭。小蝎喝吐了,昏昏沉沉的见人就靠,暮云就把他带回家,扔在沙发上。
说起这个,暮云就忍不住笑道:"也没见过那么无耻的人!刚醒过来,见我坐在旁边,不说反省和惭愧,直接就缠上来,要搂要抱的,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小蝎得意地道:"我一个大男人,自然不和你计较了。难道和你治气!"
暮云听他话里意思,自己反倒是那小心眼儿的女人了,更是不齿:"就你还有脸指责我。要不是那谁叫咱们吃饭,你会主动找我?饭桌上还淡淡的,也不正眼看人,老鬼鬼祟祟地偷着瞧。分明就是小女人做派。"
事实摆在那里,小蝎无法抵赖,只好胡搅蛮缠,笑道:"那又怎么样!我喝醉了你还不是把我扶回家,我抱着你也没见你把我推开!分明就是舍不得我!"
暮云笑道:"我是怕你躺在大街上影响市容。又怕被人知道你身份影响学校声誉。"又说:"也就是那天,你躺在沙发上的时候,我正守着你,刘静侬忽然给我打电话来。可能他也喝高了,说了几句心里不痛快的话,就告诉我那个故事。"
"你叫‘刘老师'叫得那个甜!"小蝎不满道:"我刚清醒就听见你和他说再见,凭直觉就知道是他。我可一直忘不了上课时他看你的眼神儿!不过,哼哼,听你当时语气,两人还没来得及勾搭到床上去。不然能容你活到现在?"
"你就这么肯定我和他没上床?万一早就上过了呢?"暮云不以为然道,"我就不信,光听语气能听出这个来!"
"懒得和你详细解说这些,"小蝎笑道:"再说凭刘静侬的性情,估计也不敢再招惹学生了。"
暮云不屑道:"你又怎么了解他了。以前倒没听说过。"
小蝎脱口说:"我靠!床都上过了,还要怎样......"又发现暮云脸色陡变,赶紧住口。
暮云一把推开他,擒住道:"说清楚!你和刘静侬真上床了?"
小蝎见他真有些生气,想混过去,又怕他找刘静侬问出真相,只得说:"就上过两次,不过......"
"别说了!"暮云脸色惨白,怒吼一声,重重一巴掌就打下来,然后就一阵乱打,一点儿不手软:"我叫你和他上床!我叫你到处去勾引人!我......"
小蝎身上不着一丝,被打得满床乱爬,又是躲闪,又用手挡,又是叫:"你听我解释!"
"你自己亲口承认的,再解释都是骗人!看我怎么治你!"暮云动了真气,赤条条地就跳下床往外冲。
"你去哪儿?"小蝎忙追过去。他担心暮云气胡涂了,就这样冲到大街上。
"找剪刀!"暮云恨恨地说了声,把工具箱翻得"哗哗"响。
"啊??"小蝎惊恐之下,"咚"地关上卧室门,从里面锁住。
刚松口气,就听见暮云在门口叫:"给我开门!"
小蝎大叫:"暮云你可别乱来!我是冤枉的!......"
只听暮云异常温柔地截断他的话:"知道了。那你开门吧,乖。"他更感到毛骨悚然,又叫:"你听我说完!"
"你不说我都不知道,还有脸叫冤枉!"暮云冷笑着再次打断他,猛地踹了下门,"那也让剪刀冤枉你一次好了!再不开我真踹开!"
"暮云暮云!求你了!你听我说完!我当时为你才和他上床的!但是什么都没做!"小蝎又叫道,"真的,什么都没做!不信你问他本人!"
暮云怒道:"鬼才信!既然什么都没做,你把门关这么紧干吗?"
小蝎哭笑不得地说:"我这不是......咳!你都拿剪刀了,难道真等你进来‘喀嚓'我呀!"
说着,他猛地把门打开,人扑到床上,躺成一个"太"字,笑道:"我话也说完了。死而无憾!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你要真想灭我,劝你还是换菜刀吧!剪刀是女人用的。反正只要你敢动刀,你后半生幸福也跟着玩儿完!"
暮云气得笑出来,扔掉剪刀,扑上去又乱打一阵,下手就轻多了。又喝道:"究竟怎么回事,给我从实招来,不许有半点儿隐瞒!"
小蝎就把经过删繁就简、不尽不实地讲给他听;说自己当时是想吓退刘静侬,让他知道长相普通的就很难缠,更别说超级大帅哥;又发誓赌咒:"不信你真问他去。其实就抱了抱,衣服都没怎么脱,更别说其它。"
暮云冷笑:"你当我白痴呢!你当时在山上怎么整我的,我一辈子都记得!你又恨他,更不知道怎么玩弄蹂躏了!估计豆腐也没少吃。究竟做没做什么,只凭你说罢了,难道我真为这种脏事去跟他开口!我以后还想见他呢。"又叹道:"刘静侬是个书生,人又实在,也就多看了我两眼,我自己不知道?这不过人之常情,你就当个正经理由去害他,拐他上床!他好歹也是个老师,知道哪些事做得做不得,也不知你用了什么低级下流淫贱无耻手段,才哄动了他!想必他以为你乳臭未干,看起来又白痴,又不算吓人,只当是一片真心仰慕,一时心浮,就被你抓牢了。--哪知他却看走了眼,被个混蛋加三级的小妖精摆了一道,我都为他不值!"
小蝎听他分析得八九不离十,偏把自己形容得格外不堪,又是郁闷,又是想笑,又怕惹他更加生气,只好强忍。
暮云又恨道:"还有脸笑!既坑害别人,又搭上自己,你以为这样好玩吗?你那会儿18岁吧,就这么坏!从那时算起,天知道这种脏事你究竟干了多少,想想都让人恶心!"接着又笑:"刘静侬也老实忒过了。我要是他,嘿嘿!第一次放不放都两说;第二次决不轻饶,就当是拿着一钵子蒜,几下捣烂!"说着不禁大笑。
小蝎听他最后几句说得恶毒却有趣,虽是恨,也给逗得直笑。
好容易平静下来,暮云又抱怨:"这事你真做得挺过分的。以后万一刘静侬问起我和谁混着,我还不得尴尬死!"
"那时候,也算残酷青春吧,"小蝎也觉得当时有点儿过了,又说:"或者你随便编个名字,应付他得了。"
"你当我是你,把自己和随便什么人拉扯到一起!"暮云皱了皱眉。
小蝎笑道:"那只好先不管了,只和我拉扯拉扯吧。"说着,果然就抱住暮云,开始摸索拉扯。

24

随后三、四个月,暮云见到小蝎的次数特别少。
原来这年小蝎公司里生意好得异乎寻常,从7月开始,产品持续大卖,越往后忙得越不可开交。加班成了家常便饭,先还说能见缝插针地一起吃个饭、见个面,到后来暮云怕耽误他休息,偶尔就在晚上他回来之后,过来看看他,说一会儿话再回去。
再往后,小蝎所在部门因为出差任务重,光老员工也支吾不过来,就轮流外派。小蝎有两个多月时间就这样在外地跑来跑去,白天忙碌,中间抽空打个电话,晚上多半是和当地分公司的人一起吃饭,或者加班,连独处的时间也少有,更别说抽空通过网络互相看一眼。
两个人从大学以来,这样长期地分开还是第一次,就算当时放暑假也没这样长过。这一分开,就想念起相聚的时光。
暮云回顾在一起嬉笑打闹的各种细节,对比眼下的形单影只,不禁觉得还是他在身边时日子有滋味儿得多,又想起他的各种无赖举止,包括他说的各种肉麻无耻撒赖放刁话儿,一一咀嚼,都觉得额外显出许多好处来。偏偏在格外孤单冷清时,更容易想起那时候两人耳鬓厮磨、肉帛相见的种种热闹活泼、风流有趣,心里止不住泛起一段愁闷。
天气渐冷的时候,暮云一个人守着孤灯寒衾,则又追思两个热身子相偎相依的动人之处。几年来,每个冬天,原本都是互相拥抱取暖,悠然入梦;连他上次搬开也是有意选在春天,本来说支撑到天冷了就重新住一起,眼看着难以实现了。天气寒冷,长夜漫漫,一个人辗转反侧,明知道男人不应该过于痴缠,也按捺不住地把前尘往事来回思量;又早把刘静侬的叮嘱抛到脑后,没事就读几卷诗词曲赋,只说轻松阅读,遣怀寄兴。不料他几年用功的古文底子起了作用,看那些诗词尤觉得言精意警,句句刻骨,里面潜藏隐伏的曲折微妙意思,都被他看得通明透亮,兀自和自身感受对比映衬,越发现人生凄惨,聚少离多,渐渐地觉得愁肠百结,神思恍惚,有时候不免喝两杯酒,洒几滴泪,无形中饱尝了相思苦恼。
他想他真的对小蝎产生依恋了。不光是他的吻,对他这个人,他都上了瘾。暮云就想,以后再到一起,他也不和小蝎争执计较什么,他要他怎样,只要做得到的,他都会愿意,都会去依从他的意思。
这天晚上,外面寒风凛凛,冷雨敲窗,暮云呆在空房子里,越觉得萧索冷落,只是天黑得早,上床也不可能入睡,电视里也没什么新奇节目可看,只得热一杯酒,胡乱抽本书出来,却是已看得烂熟的纳兰氏《饮水词》。
暮云信手翻开一页,是一首《采桑子》,说的是: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睡也无聊,醒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他看了一回,只觉得此时感受愈深,字字句句都如同柔丝细线,一道道缠往心上去,勒的人心里酸苦,分外惨伤。
正在凄凉嗟叹,忽听见门上一阵敲打,静夜里听起来格外惊心。他看了下时间,那时已将近10点,也想不起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本来一开始就想猜是小蝎,又因为昨天电话里才说还要忙一阵,今天干脆没来得及通话,打过去那边关机,更不大可能是他。此外再想不起别人。
暮云犹豫一下,就从门上的猫眼儿里往外看,还真是小蝎拖着个行李箱,站在门口。赶紧开门,让他进来,一下抱住。
小蝎脸色黑瘦了些,却精神抖擞,眉宇间一副飞扬灵动的样子,显然累是累了些,却过得充实愉快。暮云对比自己的生活,又不禁有了些自怨自艾的意思。
他正想来想去,小蝎一双手在他身上乱摸,口里说:"一身的灰!我得赶紧洗个澡,脏死了。"说着就坏笑,贼兮兮的一双眼睛在他脸上身上溜。暮云有些日子没见过他这副嘴脸,不自禁地脸热心跳,却又十分欢喜。又见小蝎边脱衣服边问:"今天着急了吧?我一直没消停过,刚松口气就赶飞机回来。明天上午赶公司里开会,下午又得走。"
暮云听说他只呆一个晚上又要离开,满腹喜悦消失了九分,只应一声:"知道了。"就收拾好东西,打发小蝎洗澡。
正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等小蝎出来,又听见叫他。暮云走近卫生间,只听小蝎在里面笑嘻嘻地,一半儿撒娇一半儿哄诱似的,说道:"这么久不见,我一个人洗澡你在外面呆着,两个都怪没意思的。进来陪我洗澡来吧!"
这要求原本无赖之极,暮云刚洗完澡不久,又明知道小蝎安的什么心思,要在以前自不会答应。可是这会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刚推门进去,蒸汽里就猴急地伸过来一双手。小蝎其实没暮云高,两人胖瘦相若,暮云有时候力气还比他大点儿,却被轻轻一拉就拉过去,带到热水龙头底下,身体相偎,让水冲激。
暮云被他紧紧抱着,只把头靠在他肩上,有一种想放声大哭的感觉。却又哭不出来,只是眼眶涨疼,鼻子酸涩,嗓子略有些哽咽。耳边听见水流声中,小蝎有些嘶哑的声音热辣辣地说:"想死我了!我这段时间天天都在想你,没有哪天夜里不梦见你。我今天实在不想再忍了!"
暮云知他话里意思,虽然早把这事想得清楚,也明知这一天迟早要来,更知道最后什么结果,还是脸上发热,却丝毫不迟疑,微微点了下头。
小蝎知他能这样,又不争执扭捏,几乎等于完全放下了面子,已算是天大的进步,无异于亲口说千肯万肯了;尤其暮云现在很清醒,比起被他逗弄得欲罢不能才勉强答应,又是不同。当下心里大喜,就在热水底下抱着他啃咬舔舐一阵,全身略无遗漏。只觉得暮云气喘微微,把自己越抱越紧。
暮云被他抹了满身沐浴液的身体搂抱挤压,又是口舌并用,手指乱游,多日来孤单寂寞的身体不自觉地激动颤抖,似刚被唤醒一般;也不管他将怎样处置自己,只死命吊着他,一个身体里惟余满腔热血,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抵死缠绵。
小蝎就伸手扯过一条长大浴巾,把两人身体仔细地擦过,把暮云半拖半扶,两个人跌跌撞撞的,冲进卧室。

25

房间里已经开始供暖,两人的身体完全裸露在外,虽觉肌肤微凉,倒也说不上寒冷。又刚刚出浴,血流加快,彼此摩擦,更觉热气腾腾,把冬日燃烧成暑天。
小蝎把暮云抱上床,随即身体覆过去。由于多日未曾亲密,他的热情抚慰中微带一点儿粗鲁急切,比往常的软款温柔又是一种滋味。暮云只感到他的活动带来轻微的疼痛和剧烈的灼烧,没来由地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狂野奔放。
他在激情沉浮中昏昏沉沉地想。从前两个人,都是冰雪聪明青春貌美的少年,似乎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然而慢慢地终于略现出些区别,直到在这个夜晚,小蝎身上张扬强悍的因素越发明显,而他自己不由自主往敏感纤细的方向滑过去。突然觉得他和小蝎这一刻才真正的要开始长大了,并且微妙的区别已经发生作用。当年那个仅仅因为在想象中成为被欺负对象就感到愤怒的人已经逐渐远去,他现在心甘情愿地看着小蝎挤压和掠夺自己,只是半依赖半绝望地攀附在他身上,心里的羞涩和欢喜多过害怕和不满。暮云心情复杂,悲喜交集,模模糊糊地觉得,或许他和他,在内心里,从此就要走上各自的道路了,只希望,只希望,能够长久地在一起。

推书 20234-12-26 :风水奇情(兄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