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缠上他的胳膊,死皮赖脸地在他绷紧的脸上重重地亲一口,然后期待地看着他。
程棣脸红了红,终于轻哼一声。
"我又不是小孩子!谁要被说乖啊......"
但还是乖乖起身了。
"要热的还是温的?"突然又回头来问我。
"啊?"
"我说洗澡水要热的还是温的!不是要先洗澡吗?笨。"白了我一眼,可爱得不得了的神情。
"热的!"我笑得很欢。
"哼。"程棣受不了地冷哼,逃去调洗澡水。
啊......舒服。
泡在浴缸里,额头还放着热腾腾的毛巾,我舒服地叹息。
本人的喜好不多,对吃不讲究,不常买衣服不爱照镜子,但是浴室一定要非常舒服,请注意,不是舒服,是非常舒服。
租的这个房子,它的浴室只比我的卧室小一点点,对于一个一室一厅的小套房来讲,算是很离奇的设计了。因为房东本来就是一个超级离奇的人,一天到晚幻想自己是艺术家,完全不按实用价值之类的,乱设计房子。还好,也算我走运,刚好疯对了我的口味。
我从小被日本动画片荼毒,超级憧憬家里有个超大浴缸,来个泡泡澡或者打水仗之类的。为此没少跟老妈闹别扭。
想想,在夏天里开着空调泡热水澡,多惬意啊......
愉快地在嘴边挂一个微笑,开始大吼:"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中噢噢噢~......"还自动加震音!哈哈~
"程程小美人,快过来!给老爷我擦背!!沃噢噢~来自北方的狼,凄厉的北风吹过,漫漫的黄沙掠过~"
"程程小美人,听到没?快过来!"继续大吼。
急促的脚步声,门打开,露出程棣无奈的白脸,又掩盖不了嘴角的一丝笑意。
"来了!催什么?我警告你,我从来没学过的!"
"得了得了,快过来!"把额上的毛巾扔给他,闭上眼继续吼,
"~来自北方的狼,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报以两声长啸,不为别的,只为那传说中美丽的草原!敖敖~"
程棣手放进水中,将毛巾浸湿,开始认真地在我的魔音荼毒中擦背。冰冷的手指外面裹上一层热气,偶尔擦及,我的皮肤还是敏感地闪过一阵寒意。
"~来自北方的狼......"吼不下去。嗓子干了。
"喂,美人你会不会擦背的啊?擦来擦去就在那块的?都要破啦!"回头找程棣的麻烦。
他一挑好看的眉。
"怎么?有意见?"
"没有没有!"我忙不迭地奉上笑脸,直起大腿伸到空气里,"想知道不知道程程少爷有没有空帮小人擦擦腿而已?"
又丢给一个白眼。走过去,手上的毛巾已经先覆上我的腿。
我抓住机会,一把搂过他的脖子,一拽,他完全没有防备,上半身被我拖进浴缸,脸撞上我胸前,狼狈地湿了一身。
"看你还敢不敢给大爷我扔白眼!哈哈哈!"看着他有点惊慌地手乱挥,脸上褪去习惯性的冷漠,我心里乐成一朵花,大笑。
"肖洛罗......"程棣看着我,呆呆地,似乎在迷惑我的大笑,又似乎是迷恋地向往着。被打湿黑发柔顺地挂在脸上,因为水蒸汽而愈发性感的唇,看起来像是在诱惑。
我停下了笑声。
"程棣,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看着人......"我捧住他脸,他眨了眨迷蒙中似乎泛着水汽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我。
吻上去,深深地纠缠。
程棣,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看着人,真的是一件很危险,很危险的的事。
欠你的解释
"肖先生,明天八点请准时报到。"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伸出手与我相握,职业性地微笑,
"欢迎加入我们这个充满活力的团体!"
"一定一定!谢谢您的赏识,我一定会尽力为贵公司创造更高的价值!"
"那就明天见了!"
"好,好。那我先告辞了。明天见。"
走出公司,外面毒辣的太阳让我有逃窜的欲望。
手机响起。我看了看来电显,犹豫。它还是坚持地唱着。
"喂?"
"喂,肖,我李司。"
"嗯,我知道。什么事?"
李司的那边的声音很杂乱,"你先过来所里!"
我正要拒绝,他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无奈地接下话,"你的小朋友跑过来了。在我这......你先过来吧!"
程棣又干嘛了?!
我火速拦了计程车,往律所奔去。
一片混乱。律所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一片狼藉。文具,铅笔,档案一地都是。大多数律师都不在,只有几个实习生战战兢兢在收拾。程棣背对着门口,跟李司对面站着。
"你来了?"李司看见我。
"程棣。"我走过去。大概脸色很难看,李司先一步过来拉住我,"进办公室再说。"
程棣见了我,脸色白了白,然后绷紧了脸。跟着我们进办公室。门被用力甩上。
我火顿时窜了上来。
"程棣你来干嘛?"
程棣倔犟地,头移向一边,不回我。
李司接过话,"他听说你在找工作的事了,以为你是因为跟他一起住的事被我赶走。"
"所以你就跑来这里搞?程棣!"我简直是气急败坏。"你到底是什么智商?你到底是几岁?你是不是要告诉全城,所谓的年度律师是他们瞎选出来的,其实根本就是一个完全没有头脑的......的,笨蛋?!你脑袋里就不装别的了是不是?你能不能哪一处能表现得像个28岁的男人?!"
本来一声不响跑掉已经觉得很没脸见这里的人了,还搞出程棣这伙烂事,我真是......
程棣盯着我,愤怒又委屈的眼神,就是不开口,该死的像个不认错的孩子。
"程棣你给我说话,你他妈的把学长这搞得一团糟是什么意思!"我该死的也像个泼妇在管小孩。
一直看着我发飚的李司终于开口打圆场,"算了肖,也没什么损失的。锻炼一下那些实习生也好。以后说不定也会有客户这么呢,有经验了不是更好!"
松了一口气。就等他这句。
"虚伪!"程棣冷冷地插话。
"你!"我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盯他一眼。程棣你要死啊!老子要死要活好不容易给你搬个台阶下,你竟然给我说。妈的。
"难道不是吗?明明刚才先挑衅我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能帮你什么,只会连累你,害你连工作都没了,我气过头才砸东西的。还叫你肖,他凭什么这么叫你?"程棣比我更气的样子,火大地瞪着李司。
李司脸色变了变,顿了一下,"难道不是事实?哼。程棣难道你给肖带来过好事吗?什么都不会想,只会惹麻烦让他跟在身后收拾。"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司,难道幼稚还是神经病的一种,而且是会传染的不是?!
"也比你好!明明就是肮脏的企图,还要扮好心的样子,全世界都看不出你是什么,我一眼就看出来!"程棣捋起衬衫,大有干一架的口吻。
"程棣你别太过份了!"李司脸色越来越难看,我有掐死程棣的冲动。
"学长,真的很抱歉!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改天我请吃饭,再好好跟你解释赔罪,好不好?"
先把这两个人分开再说。这么幼稚地吵架是什么意思?老子受不了了。
"好,今天看在肖的份上!肖,我等你给我一个解释,所有的事情。"李司没有放过我脆弱的神经,竟然说出更刺激的话,"为什么逃避我到这个地步,这个男人,不值得。我一定等你。"
"李司!很好,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吧?!!"程棣咬牙切齿。
"程棣!"我真的火了。
"我再说最后一次。闭嘴。学长,我会的,给你一个解释。现在,我们先告辞了。"
不留情地推一把程棣,在他耳边狠狠地,"不回去就不要再见我!"
他终是忿忿地跟在我身后出了办公室。我根本顾及不了身后李司灼灼的目光,满脑子的怒火,已经快把我的理智烧毁殆尽。
回到家。
我一声不吭地把自己甩到沙发,开电视。
程棣也不作声,换鞋,脱衣,洗澡。
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我躺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
我累了。
不想再跟程棣说什么。我不知道怎样解释李司会叫我肖,不知道我跟李司的关系现在算什么,不知道怎么做才会让程棣多一点安全感。我跟程棣说不清楚为什么我会瞒着他工作的事情,说不清楚生活和他给我的压力。
就这样吧。
我和程棣自始至终没有再说一句话。
晚上的夜色很好。节目很精彩。
本该喝着啤酒看球赛的夜晚。
而我们,开始第一次的,冷战。
给我,极烈伏特加。
上班,回家,睡觉。
本来是搬了被子在沙发睡,第二天发现程棣一声不吭赌气似的在地上睡,干脆连被子都不要,空调大得我不得不屈服,搬回床上。
什么是同床异梦。不用结婚,我已经深切体会到。
但是冷战愈是久了,愈是难开口解释一切。
连李司都没有联络,承诺过的解释在一天一天的拖拉中。我自己的生活根本就一团糟,又有什么能力去向人解释什么?
何况,工作上的事也让我烦得想跳楼。
以前律所的生活其实相对还是很简单的,应酬,拉案子,一般律师都是各自管好自己的事物就可以,顶多就是与律所分成的问题。私人间就算有什么,律所里大家都是差不多学识背景出来的人,什么也好解决。
公司的运作方式则让我非常的不习惯。一方面复杂的人事关系,这家公司外表看似运作顺利,业绩不断上升,但内在存在很大的机制问题。虽然不是学管理出身的,但是他们这种任人唯亲的晋升和录用机制,让我闻到即将烧焦的味道。另一方面是工作大部分脱离了我的本职,公司对外的业务看似复杂,但是牵涉的法律相关事务来来去去就那么几种,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没惹上欠款严重之类的官非,法务的工作基本上没有什么难度。变成我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跟着现今的大老板出席各种应酬,以昭显学识水平,顺便适时地挡酒兼拍马屁。就算我的酒量是个中好手,也难免经常浑身酒气地回家。程棣的脸色就加倍的难看。
唉。一个大男人混到这地步,你说,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但还是要过下去。
起码还是会吃到程棣的美味两餐,虽然不再附赠温柔的眼神;口袋里的钱是越来越多了,虽然我的胃已经开始渐渐有灼烧的感觉。
今晚又是夜总会。
陪着几个大老板,喝的是极烈的伏特加。他奶奶的。酒吧里的鸡尾酒拿伏特加作基酒的时候,起码还加点什么,这帮家伙却是整瓶摆在那。看起来像水一样清的伏特加,喝起来极其浓烈刺鼻。明明在冰天雪地跟一群俄国人喝才是合适的,却偏偏在这里变成互相较劲的工具。
一杯下喉,已经像火烧一样。
还要防止被身边缠得紧紧的小姐揩油。还要陪起笑脸强撑场面。
中途忍不住借尿遁至厕所休息片刻。点了很久没抽的烟,坐在马桶上。
"妈的,逼急了老子不干了!"
也只是哼哼而已。才找的工作,怎么说不做就能不做?就算到了别家公司,难道就能保证不是这样?生活,又不是单选题,没有谁担保一定有黄金答案的。
从门底下的透气缝却突然看到一个男人停在了厕格外面。
不会那么倒霉刚好被那些老板之一听到我的抱怨吧?!
赶紧开门。
"果然是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李司。
"啊!学长!这么巧,你也来这边谈案子?"心虚的我忙出来笑脸相迎。
"喝多了?"李司皱眉,眼镜下的神色不悦。
"没有!"我假装没看到厕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泛红的脸色,"学长你也知道我的酒量,哪有那么容易喝多!对了,老板还在等我,我先过去了!"
李司抓住我的手臂。
我极其心虚地转身。
他却淡淡地瞄了一眼厕格,"你的烟,忘带了。"
红双喜静静地躺在冲水箱上。
"噢!算了不要了。先走了,改天有时间再约见!"我狼狈地,逃离充满夜总会总是充满暧昧香味的洗手间,逃离他让我看不懂猜不透也不想去猜的目光。
回到包厢,不再试图推搪,一杯接一杯地喝。
最后把几个送走,自己在计程车上报出地址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杯。神志都是模糊的。而且胃开始有一阵没一阵的抽痛。身边不知什么时候,似乎多了个温热的身体,我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踉踉跄跄地跌下车,不知道有没有付钱。似乎有一双很有力的臂膀,一直支撑着我力持最后一份清醒按下门铃。
程棣开门,冷冷地出现在门口,整个人散发着不悦,连我都还能感觉到。
"又醉成这样!"隐约是他在冷哼。
"为什么他会跟你在一起?!"
我已经无力分辨他是在跟谁说话,说什么。我的体内完全失去支撑的力量。胃部的疼痛简直要把我从肋骨下撕成两半。
"程棣。"
低声的唤了一声,忍不住紧捂着胃部,我整个人瘫软。
最后的意识是,一片黑暗。
有生之年
"你醒了?"
再次睁开眼,李司?闭眼,再睁开。还是李司。
白色。医院。我?应该是胃出问题了吧!
眼前的人解答了我的疑问,
"你最近喝得太凶,胃穿孔了。还好并没有太严重,已经做过修补手术,半个月可以出院。"
那怎么会是李司在这里?忘掉酒后一切不是我的习惯,我明明记得最后我见到的人是程棣啊......
"程棣见你过了危险期,回去拿你的换洗衣服了。至于我,那晚我就跟着你一起坐计程车回来的。你完全没有印象? 哼,看来胃穿孔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个人是不是在我脑子里装了监控?似乎什么念头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明明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个近视眼了不是吗?怎么看人还那么清楚的?
而且,语气干嘛那么凶啊?老子那晚没吐你身上吧?!
"醒了?"
门口突然出声。程棣提着一个小小的旅行袋,淡漠地。苍白的脸色,黑眼圈愈发明显。胡渣看起来快能拿剪刀剪的程度了。
痛觉没有从缠着层层纱布的腹传来,竟然是心的位置在隐隐作痛。
呃。是哪个蒙古大夫给我开刀的?
"嗯。醒了。"我就要溢出来的心疼感觉,忍不住开口唤进了门开始低头整理行李的人,"程棣,你过来。"
程棣背僵了僵,仍是转身走到我床边。
我挣扎着要坐起来,伤口着实地拉痛。
程棣慌忙扶住我,李司小心地撑着我的背,把柔软的枕头垫在床头。
"程棣。"我伸手抱住他,"我错了。"埋头在他肩,轻轻地说。
听到他变得急促的呼吸声,压抑着,仿佛怕牵动我伤口,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呜......"程棣压抑着的声音终于呜咽着,委屈地从颈上传来。
我抚着他抽动着的肩,安抚着。
视线却撞上一直盯着我的李司。
"是这样的吗?肖。" 李司微笑着,那么牵强而脆弱。
"因为不想你难过,逼自己睡了一小时,刮干净胡子才回来见你,这样,所以不能让你心疼,不能被你不顾伤口裂开地拥抱。是吗?"
我才注意到他明显消瘦的脸颊,眼睛里未褪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