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夏雪diana

作者:夏雪diana  录入:12-26

鉴于儿子对于方小姐朋友(其实就是凉夏)的冒犯,花医生放软态度,去探访一个他内心觉得毫无希望、只应当静静等死的病人。

父亲和方南一行人消失在走廊尽头。花战摸摸胸口的伤,啧,火辣辣的疼,父亲为了惩戒他又给自己的警长朋友惹来了麻烦,彻底泯灭了人性,连麻药都不给他上!兽医都比他人道!
花战越想越郁结,抓起桌上的一堆酒精棉花,恨恨地踩在脚底。
手机里的摇滚乐噼里啪啦响起,他停下了幼稚的动作。
"花战,我是凉夏。"
嗯?花战不自禁将手机贴紧耳畔。
"我在然然唇色。"
"......"花战觉得耳边一阵轰鸣,凉夏那边的背景音乐甚是嘈杂,他可以想象场内疯狂了的DJ和疯狂了的舞姿扭摆。然,最令人烦躁的不是这个,而是凉夏轻描淡写的一句"我在然然唇色"。
他,又去那里干嘛?!
花战一脚扫开鞋跟底下的灰色棉花球,声音闷闷的:"你在天堂也好,地狱也罢,和老子没关系。"
"呵呵,我打个招呼罢了。"凉夏切了电话。
花医生探望完病人后回屋,看到一地狼籍,嗤笑:"呦呵,小子,越来越有出息了,踩棉花也能踩出个华罗庚啊。"
花战倚靠着窗户,头顶上的冷气刷刷刷徒然地往下吹,吹不灭他心头窝囊的火气。
"得了,人见人爱的花大夫,小爷我读书少,但至少知道李时珍不是靠挖苦别人写出《本草纲目》的。"
花医生朝他走近:"臭小子。"
他随手扯开他衬衫,花战跳脚,怪叫:"爸,我们不行的!"
"滚你妈的,脑袋里尽是有色颜料!"花医生猛砸一记暴栗上去,花战连连呼痛。他丝毫不以为意地扯大他的胸襟,露出方才被方南拉破的伤口。"看看,这哪是用水果刀捅出来的?"这种伤口,分明是钝器所伤。
花战感动得难以言表:"爸,你总算说人话了!"
花医生也不理会他,直接拽到书桌边,草草料理了一番伤口。
花战神经大条的优点再度发作,尽管父亲的包扎技艺高超到无可附加,该痛的痛,不该痛的也会痛起来,但他脑袋里苍蝇乱窜,根本无暇顾及。那只乱窜的苍蝇还不住叫嚣:然然唇色、然然唇色、然然唇色......
末了,花医生拍拍儿子肩膀,乐呵呵地道:"刚才我发现酒精棉花没有了,直接地上捡了几团......哎,你别绿了脸呀,多帅一小伙子,把脸拉那么长作何?"
花战凶狠地甩开父亲的手,像一只发了急的小豹子:"妈的,妈的,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刚才方南那么说我,当着别人家大叔的面,把我说成猥琐男!爸,你成心的!还有,当初凉夏那么跑开,我想起来了,现场就你一个嫌疑犯!你说过什么了你!你别抵赖,我知道你有这个口才!"
"你妈在太平洋那边呢,急着找?"花医生掏出手机,瞅着儿子气得快要自爆了,想了想,又收回了袋。他顺了顺儿子根根竖立的头发,觉得十分好笑:"哎,小子,你不是记恨我吧?"
花战蹬了蹬腿,一身鸡皮疙瘩。
花医生欣欣然:"好了好了,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又不用你出医药费。"
花战忍不住翻白眼,贴上墙壁开始挺尸。

花医生知道儿子是真气了,也是,棒打鸳鸯的事自古都是要遭天谴的,何况,他们这种人,能遇到一个着实不容易,生气也难怪。
他点了支烟,吞云吐雾间,叹息一声,道:"其实那孩子也怪不容易的,无父无母一个人磕磕碰碰到今个,比你成器多了。"
花战撇了撇嘴角,嘴皮儿张了又合,不知该说什么。
"问题是,他胆子那么小,老子随口一唬就吓跑了--不适合你啊。"
花战跺脚,他胸口痛得要死,只能冲脚底下发泄怒气:"滚!我哪像你,恶趣味!变态狂!我没事吓他做什么!"
花医生听着不乐意了,张手刮了他一下:"敢情你脑袋是漏水的,啥见不得人的情节都给你漏光了?"他拍拍他的胸口,也顾不得花战哭天喊地的痛:"喏,这边,我给你回忆一下,据我们伟大无私的人民警察张同志陈述,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闯进别人屋里,扒了人家衣服,正活还没干呢,就给人家底下干事的人逮了个正着。"
花战脸上清白交接,很没骨气地避开了花大夫自持炯炯有神的双眼。

"啧,我说你啊你,怎么就忘记锁门呢!"花医生拍了他一下脑门,"记得,以后出去混,别说是我生的,丢人!"言毕,他甩手离去。

夜间七点,花战默不作声地走进然然唇色。
这个地方,哪怕外边召开第三次世界大战,里面都雷打不动的奢侈淫靡、昏天暗地。
凉夏坐在角落里,清淡的一袭白衣,在纷扰的舞场内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可喜的是,没有人上前调侃。
花战走过去,随手招来waiter,要了一杯果汁。
凉夏说:"我以为你至少会点杯酒。"他起身,拉起花战,"我们得出去走一圈,方南待会要来,我们不要被看上去等了她很久的样子,她会起疑。"
花战想到方南,不悦地:"坏女人!"
凉夏怔了怔:"你见过她了?"z
"妈的,她诋毁我!"花战觉得委屈,"看着挺斯文一娘们,说起话来那么毒!"
凉夏不禁莞尔:"不要小瞧方南,她不比韩晓好对付。"
花战拍掉他的手,负气地走在他前头。
"我知道,我他妈早知道,你喜欢这个女人,韩晓也喜欢这个女人。你们都他妈正常,喜欢女人是正常的,我就是一变态!"
凉夏摇摇头,跟了上去。

很快,方南进了场。
凉夏对她说,这三年他依然在原来的地方工作,也就是那个画廊,而韩晓知道了这件事,就寄给他两封请柬,暗示他转交方南。
午夜场的方南看上去要稍稍憔悴一些,磨去了大多的棱角,看上去挺清瘦的。她沉吟片刻,只问了一个问题:"韩晓的手,可以画画了?"
花战记得这个故事。韩晓的右手受过伤,神经组织出了问题,韩家老祖宗本欲追究这件事的,因为对于一个画家而言,手就是生命。可是韩晓含糊瞒过了肇事者。他看着方南眼底滑过的一抹歉疚,忽而恍然大悟,原来韩晓的手,是拜她所赐。
想来韩晓也算他的发小儿,于是恼怒:"方南,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的手前年就治好了,还是我父亲联络的主治医生。你们真的曾经是恋人吗,怎么可以彼此漠视到这种程度?韩晓不知道你的住处,正如你不知道他的死活。"
所以说,谁都有刻薄的天份。
"啪",凉夏举起menu拍上他的脸,"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花战怒:"你也就只会对我凶!"  
凉夏别开眼,望向她,"方南,韩晓不适合你,三年前就不适合,三年后,他更不适合你。很多事情,你的母亲,韩晓的父亲,包括我,都有隐瞒。不是刻意欺骗,而是无从开口。"

凉夏悲天悯人般的台词说完,然然唇色的老板娘翩翩然登场。
花战不由冷笑,凉夏啊凉夏,这么不择手段,是打算和韩晓火拼方南么?
果不其然,老板娘历数了韩晓在酒吧时一系列的成就,使得花战大惊失色的是,其中还囊括了贩毒走毒走私。老板娘说,韩晓是个可怕的孩子,堕落使得他如鱼得水。
花战看向凉夏,凉夏接着老板娘的结论补充道:"韩晓很痴,可是他也很疯狂。方南,如果你再出现在他的视野,也许,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有多可怕?他还有多少可怕?"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方南截下了凉夏手中的请柬。
她抱着请柬,像落水的人抱住唯一的浮木:"我要去,谁劝都没有用!"
方南扬长而去。
凉夏微微叹息。
花战招来waiter,点了一箱冰啤。
"韩晓是我哥们,不管他怎么耍我,我都不乐意见得他不好过。"他灌下一杯,转过头,给凉夏递酒,"他们不会结束,我和你却不曾开始过。"
凉夏没有接酒,淡淡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么?"
"想让我帮你?夺回心上人?"花战冷笑。

正因为花战在身边,他才有勇气对方南说出那么多善意的规劝。凉夏扪心自问,我有没有私心?鬼知道呢,韩晓复杂的家庭背景使得他不可能长期逗留国内,而方南是更不可能在母亲病危的时候离开。他们之间,毫无可能性。
凉夏不会对花战坦白,反而,他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有多喜欢方南。"

"操!"花战推翻了一桌的玻璃瓶。
十八、灰姑娘的盛宴(上)

心情的走向有点儿出乎意料,凉夏觉得自己也有那么些莫名其妙,看到花战掀翻桌子,踩了一地的玻璃渣子,身边人惊呼的惊呼,咆哮的咆哮,他呆怔原地,竟不自觉弯起了嘴角。
老板娘再度风光出场,携赤膊壮男若干。
赔款事宜解决后,花战被一干人等踢出了然然唇色,光荣地成为谢绝来往用户。
"妈的等老子有空了,找警察抄了你们!"
花战抬起一脚踹向路边的栏杆,金属质地的栏杆晃荡一声,而后,声波笔直往远处传播,余音袅袅,震得他心底一阵发酸。
他感觉脚底板锥心的疼,浑身乏力,只得倦缩在了店门一角,望着面前的车水马龙。
什么嘛!
什么和什么嘛!
没有人邀请他来然然唇色!
只不过凉夏一句话,他就这么死皮赖脸地跟了过来。
贱!妈的贱到根了!
花战摸摸心口,嘿,真他妈窝囊!刚才里边不少人笑他了吧,本来多风流倜傥一爷们,这会,沦落成了娱乐大众的笑料--他鼻子里哼哼了两声,从地上爬起来,正巧,和凉夏撞了个对面。
凉夏说:"喏,发票。"r
一张桌子,两座单人沙发,连同二十瓶啤酒,四个玻璃杯。老板娘也没斩得多狠,摸光他皮夹里的钱,就签单了。
干!居然还有发票!
花战接过纸片儿,眼眶滋滋地冒火,却又拿凉夏没辙--总不能对他动手吧?末了,他将纸条卷成一团,塞嘴里,囫囵咽了下去。
凉夏瞅着他,小动作,包括那个捏紧了的拳头,一点没放过。他走近,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消化了没?"随后,手沿着肩膀往下走,一路滑到他的小腹,拉开衬衫的缝隙,用手指轻轻摩挲那暴露在五色灯光下的肚脐。
花战及时抓住了他的手,他还不想在这众目睽睽的大街上演出擦枪走火的一幕,当然了,他更不想再导演一幕强奸未遂。呃,未遂这两字,真够冷幽默的!
凉夏伸出另一只手,靠近他的胸口,将他抱了个结实。
他们的身高相差不大,凉夏更瘦一些,虽说不至于身轻如燕,却也足以让花战皱眉。
"喂,兄弟,你是吃草的吗?怎么不长肉呢?"
凉夏难得主动投怀送抱,花战倒也大大方方,张手将美人揽进怀中。他将身体贴近他的,头一次发觉冷冰冰的凉夏也会有如此炙热的体温。是夏天的关系么?城市里暑意正浓,来往的行人步履匆匆,根本无暇顾及这黑暗角落里的两具火热。
察觉到他的手还在他的小腹徘徊,花战不由将眉头锁得更紧:"别勾引我,如果不想我再介入你那该死的和平生活的话。"
凉夏抬起头,眼底映着酒吧招牌上的彩灯光字,扭曲了的然然唇色,迷离了的情色盎然。他看向花战,神色里滑落一抹迷茫,看上去极端无辜:"是我搞错了么?你一直对我纠缠不休,不就是为了上我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花战被问得狼狈,他思考了五秒钟后,肯定地答道:"我追你,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
凉夏笑:"哇,那是我搞错了,你是禁欲主义者,玩柏拉图的。"说罢,他面无异状地将手探进他皮带下的长裤,指尖撩拨几下,恩,激情洋溢的反应。他满意了,笑了笑,推开花战,"走啦!"他转身,又立即被拉住。
"错了错了,"花战将他抱了回来,"当然,我老子也说过,必要的生理交流有助于感情升华。"他吻上他的额角,怀里的人十分温顺,他便将手伸进了他的领口,用手指轻轻拭过那两块锁骨,顺势来到胸口那块,心脏跳跃的位置。
花战想,唔,也许吧,这小子还有点良心。
于是道:"我的要求并不多,我们这个圈子的人,求不得天长地久......凉夏,我是见惯了分分合合的人,也不是没被人甩过......但是,和着被你那么耍的,还真是破天荒的第一回。"
"我不要求什么三贞九烈的爱情牌坊,我虽然个性冲动,却也不是不明理的人。凉夏,你有权喜欢任何一个人,我没有办法去阻止,尤其对方是个女同胞......但是请不要在我面前上演这些有的没的,成么?"

"你真够有出息的。"凉夏低笑一声,仰起头,吻上了这头猪。

眨眼几天过去,花战才知道,凉夏并没有应允他当夜卑微的恳求。
他软绵绵倒在了凉夏的小床上,脑袋下粘着一小方枕,松垮垮的毯子遮在腰部以下,嘴里啃着凉夏刚从隔壁铺子里买来的豆浆馒头,扫视着胳膊上的抓痕,边猥笑,边还幽怨地道:"我不要,不管是韩晓还是方南,我都不要见!"
凉夏将刚从阳台收回来的衣裤丢到了花战腿上,俯身又从床底拖出他的一十二款各色球鞋,再走到橱边,拉开最底下抽屉找他的袜子。
花战见到此番场景,不由尖叫:"我不干!就是你把我扒光了,我都不干!"
凉夏在抽屉里鼓捣一阵后,神情有丝郁卒,转过头,问道:"你袜子呢?"
花战放下馒头,掰了掰指头,嘿嘿一笑:"带来七双,每天丢一双,全军覆没。"
闻言,凉夏禁不住苦笑:"哎,你该不是内裤都是一天一丢的吧,败家子?"

花战难得笑容腼腆,咬着馒头似是津津有味:"有你的味道,我才舍不得丢呢......"话音未完,一只球鞋自空中飞来,沿着一道抛物线,飞入他的豆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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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一早,凉夏搭着花战的车来楼下接方南。
花战掀了掀他俏皮的单檐灰帽,朝方南招呼道:"美丽的方小姐,请登上你的南瓜马车。"
凉夏睨了他眼,"你在说,方南的妈妈是后妈?"
"亲爱的,对我这种只有爹没有妈的宝宝来说,后妈也是妈啊。"花战朗声大笑起来,没心没肺地。
凉夏嗤之以鼻。
方南悠悠然踩上了花战的新款跑车,只有两个座位,于是她很"人道"地坐在了他们中间。
花战挪了挪屁股,鼻子里吐热气,踩油门跟革命斗士上前线似的,慷慨激昂热情澎湃。
"花战,为什么你在学校里一直反复问我见没见过你的问题?"
方南漫不经心地问道。
花战高深莫测一笑:"不能告诉你。"他看看凉夏,继续笑:"真的不能告诉你,呵呵。方南,今天我会陪你们去,反正我父亲也收到了请柬。"
凉夏静静地抱着膝盖。
花战会那么迫切地关注方南--这让他始料未及。
心底微漾的愉悦很快被即将要见到韩晓的不快所冲淡。
他忍不住感到失落,和韩晓站在一起,这个与他同龄不同命的耀眼男孩。他们的差距,好像隔了一条太平洋那么明显,那么不可跨越。
十九、灰姑娘的盛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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