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斯宾德在笑,可眼神冰冷刺骨,劳伦兹那一瞬间被舅舅的失望刺穿,钉死在高背椅上。
他微微张大嘴,像在水底缺氧上浮的蠢鱼。
“可是,托马斯,毕竟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那么多年的情分还在呢,我怎么会轻易放弃你呢?”
“你将接受我的无面者培养教育,替补成为8号,”他随意一指,三人中一个兜帽男出列,“4号会教导你。直到圣诞假结束。”
“我在霍格沃茨的布局还没完成呢,托马斯,你将是重要一环。”法斯宾德此刻面上全无温情,“你不会再次让我失望吧?”
斯内普醒来时,明显感觉到了胸前有一大团呼吸着的毛团,暖烘烘的。
他尽量不惊动熟睡的喵莎,抬手看表:7:23。
他起晚了。
他慢慢调整姿势,掀起被子。感受到冷空气的喵莎抽抽鼻子,哼唧着翻了个身,露出白呼呼的肚皮。斯内普忍不住摸了一把。
喵莎打了个大哈欠,不情不愿地把眼睛眯缝起来,向空气挥动爪子。
“7点半,该起床了。”他哑着嗓子说,刚起来的时候喉咙有些梗。
喵莎渐渐瞪大眼睛,毫无预兆地,她变回了人形。穿着昨晚衬衫毛衣、头发乱蓬蓬的伊莎脸色绯红:“再、再说一遍!请务必再说一遍!”
“什么再说一遍,你刚起来脑子不清楚?”斯内普皱眉。
伊莎幸福得快死去,捂住胸口“嗷”一声倒进被窝:“性感低音炮教授起床铃声!就连骂人都那么好听!!!”
斯内普:......他差点忘了这辈子这个世界的人被他变声后的嗓音迷得如痴如醉。
“以、以后能不能都这样对我说话?”她充满期许。
斯内普起床气冲天:“好啊,以后都这样一句话带一句傻逼。”
被“傻逼”迷得失去理智的一傻:“哎哎哎哎好听!!!”
斯内普开始反省:在确定关系之后他就基本没对她说过重话,就怕万一吓跑她。怎么今天他发现就算他骂她她还这么兴高采烈的呢!
这要是个格兰芬多的学生就开始脸红脖子粗瞪他了!
问题出在哪儿!
一傻:声线!
伊莎的起床气并不重,她只是会脑子糊。她下地,没穿拖鞋,摇摇晃晃走向卫生间。斯内普叠好被子之后跟进去,发现她把长发乱糟糟地扎起来,打开水龙头,接着冷水就往脸上泼水洗脸,抓起洗衣皂往脸上一抹。
斯内普赶紧把洗衣皂夺下来:“这不是洗脸用的!”
伊莎一脸湿漉漉,茫然地从鼻尖上滴水:“啊?”
斯内普不得不给她新拆一支牙刷。伊莎也没有洁癖,直接就用了斯内普的毛巾。斯内普看她洗漱差不多了,才拿起自己的牙刷准备刷牙。
伊莎洗完脸清醒许多,扒着门框看他刷牙。
“你看痕末?”斯内普一嘴白沫,口齿不清地问。
伊莎笑眯眯:“看你刷牙。”
斯内普漱口,呸一声吐掉泡沫:“你有窥视癖?”
伊莎心说看到教授洗漱搞个人卫生相当于看她爹梳头搞发型!
HP原著出现次数最多的就是斯内普的油头油脸,甚至他笑起来还露黄牙!
可怕!
也不知道斯内普这辈子受了什么刺激开始注重个人卫生了!
反正,伊莎想,如果斯内普还是那么邋遢的话,她可不会喜欢上他,顶多当个吉祥物偶像而已。面对一口黄牙,她亲都不敢亲!
斯内普洗完脸,扯过毛巾抹脸,直起腰面对扒着门的伊莎。
“你什么时候回去?”他问。
伊莎一脸受伤:“你赶我走?”
斯内普没有被打动:“对。”
伊莎在准备撒泼打滚前想起自己毕竟十四岁半了,加上上辈子的年龄都能在微信里转养生文了,一张老脸再不能承受撒娇之重。她只好委委屈屈地回答:“今天九点曼彻斯特到兰开夏郡有早班车。”
斯内普挑眉:“所以昨晚你是搭火车来的?”
伊莎点头:“啊。”
“那你脚上那道疤......”
伊莎挠挠下巴:“变成猫之后去撩野猫来着,打了一架......”
斯内普:活该!!!你的智商和脸呢?!
斯内普气鼓鼓下楼去给伊莎端早饭。
艾琳当上店长之后很少休息,元旦假也得去上班。斯内普下去的时候刚好碰见艾琳在门厅穿鞋。和她告别,看着她幻影移形之后,斯内普把伊莎叫了下来。
伊莎蹬蹬蹬下楼梯之后,愉快地扑向厨房,扯出一把椅子就一屁股坐下赞叹:“三明治和牛奶燕麦粥!”
斯内普想起伊莎喜欢吃炒蛋和荷包蛋:“你要不要吃煎蛋。”
“要要要!”
然后伊莎就眼睁睁看着斯内普开冰箱拿鸡蛋,打开电磁炉就准备煎。
“等、等等!你这该不会是准备给我煎荷包蛋吧!”她扒着椅背都结巴了。
斯内普平静地倒油:“你在我家,自然是我招待。”
单手拿蛋在平底锅边一磕,“滋”悦耳的一声,鸡蛋滑入锅。斯内普右手拿着锅铲,左手颠颠平底锅,见火候差不多,他铲起鸡蛋放入盘子,伊莎保持着张嘴傻看的姿势,直到热腾腾的荷包蛋摆到面前。
“单面煎,溏心蛋,比较嫩。”斯内普关火,“你尝尝看呢。”
伊莎低头,看着呈不规则圆形的边上有着灿烂焦黄的溏心荷包蛋,喉咙梗得厉害。
斯内普收拾了一下灶台,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吃啊,怎么了?”
伊莎觉得大早上就这么煽情不好,但是她实在是很少体会到这种感觉。
这种纯然幸福喜悦,感到世界如此温柔的感觉。
“我............辈子。”
“什么?”斯内普没听清。
“我爱你一辈子。”伊莎又轻轻说了一遍,拿起叉子就赶紧把蛋往嘴里塞。
斯内普以为自己听错了,仔仔细细看着狼吞虎咽没有一点吃相用来掩盖红眼圈的伊莎,他心说不会吧......这个斯莱特林的大小姐用一个荷包蛋就打动了?!
这也、这也太......
一个荷包蛋而已嘛!都没用两分钟!下去滋一声,等一会儿就好了嘛!
他不知道他刚才撬动了一个女生心里最脆弱的支点。
就以一个荷包蛋。
熬夜收拾办公室的伏部长不知道闺女被会煎荷包蛋的小子拐跑了。
他瘫在办公椅上,疲惫地揉着额头。
“进来。”他听见敲门声后勉强坐直,看见是卢修斯,“家属安抚好了?”
卢修斯耸肩:“崩溃中,质问我们对部员的安保工作。”
“正常,不用管他们了。你也忙了一晚上,过节的时候把你叫回来也真不合适。”伏地魔转而安抚小心腹,“快回去睡一觉吧,熬夜容易秃顶。”
卢修斯逼自己忽略后半句:“我知道,这件事交给我代表Lord的信任,累也没关系。”
伏地魔被哄得挺开心,纷乱一晚上,他感觉脑子也糊了。打发卢修斯回去睡美容觉之后,他最后一次试图从间谍想带走的东西上看出法斯宾德的企图。
间谍在身上放了:
DE公司的财务报表;
伊莎和他的合照;
DE公司营业许可证复制品;
他的怀表。
法斯宾德对DE公司很感兴趣......
他是该感兴趣。唯一销售X-note的公司,手握魔法电视、电影放映机等多项技术专利。
如果他想从DE公司入手整垮他,那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因为DE的财务和经营当然不是完全透明,谁也不敢说借了他部长职位的东风,DE捞了多少好处和便利。
接下来他得收紧DE的一些项目了,督促会计把帐做平,甚至必要的话,还得把某些人的记忆改掉......
千日防贼果然很累。
然后他也看不懂间谍偷他的怀表干什么。这块表他没有喜欢到不得了,但也不讨厌,这是罗马尼亚魔法部部长送的,表盘上镶着七条银蛇,眼睛是红宝石和粉色碎钻。他觉得用上了粉钻有些小娘炮,但是伊莎不用怀表,她几乎和她那块手表长一块儿了。所以他就把表放在办公室看看。
为了卖钱?毕竟粉钻特别昂贵。
不会吧......法斯宾德居然苛待下属?
伏地魔把玩着怀表,眼皮越来越重。
他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伊莎吃完早饭就赶紧走了,她怕再跟斯内普同处一屋,最后她会迫不及待逼他和她结婚。
所以伏地魔从飞路网打着呵欠一头栽进家里的时候,伊莎正以小毛团的样子趴在客厅落地窗透进来的阳光底下懒洋洋地晒毛。
看见亲爹大猫爸爸回家,她费劲地站起来,一颠一颠地上前迎接。
“我的小猫咪。”伏地魔捏着她的脖颈把她拎起来,“我好饿,还有早饭吗?”
温格肯定去做了,伏地魔搂着小毛团打着呵欠回到自己房间,打开房门后,被关了一晚上委屈得不得了的纳吉尼冲出来,直奔蛇粮盆。伏地魔这才想起来他把纳吉尼关在卧室了。
他此时很昏沉,换睡衣爬上.床的时候甚至忘了避讳喵莎。喵莎大大方方地看,看她爹的细腰和长腿。
按理来说,中年男人,尤其她爹这样四十几岁还天天坐办公室的,肚腩已经可以养出一圈了。
可是她爹还是那么瘦!身材那么好!结实又白!
那细腰!那胸!那长腿!
还有平角胖次包裹的不可描述!
走父嫁线看起来福利很棒喏:)
喵莎又回忆了一番昨晚躲着她换睡衣,实际上身上肉也不多的瘦削斯内普,也是这么白,亲测腿也是又长又细,尤其他今年(实际上还有一个礼拜)才15岁还有长高的空间。那腰一直被袍子遮着看不出粗细,但就斯内普这种一上饭桌就发呆凑合吃两口的少年,腰能粗到哪里去!
前年话剧的时候她也看见了成年版斯内普,收拾收拾简直男神级别,阴郁的成熟魅力大叔!
而且也没有肚腩!
......她没有在黑AR,他演的教授只是有些小发福,去年她看罗密欧的时候他还是帅炸天的。
伏地魔恍恍惚惚换完睡衣,钻进被窝。温格把早饭送到他床头柜上,他喝了几口牛奶,吃了几勺炒蛋和燕麦粥就不吃了,疲倦地躺倒。
喵莎从床脚钻进被子,一路拱到他的胳膊。伏地魔迷迷糊糊感觉有什么毛茸茸在碰自己,伸出胳膊一捞捞进怀里。
连续被两个男人抱着睡觉的喵莎要习惯了,真的。
“没有取到他们身上的东西?”法斯宾德取过手绢擦手,劳伦兹汗涔涔地摔落在地,负责训练他的4号毫不留情地踢他,逼他起来。
“东西被截住了。”兜帽男低声报告。
“也没有关系,在施法的时候临时取他们身上的媒介就可以了,不一定要提前取到媒介。关键是把梦境记忆循环的逻辑和目的完成得严丝合缝,不要出一丝一毫的差错。”他甚至都没有看被恶咒击中,痛苦吼叫的外甥,“成品完成后,我可是要试验的。”
“记住吧,8号,”法斯宾德微笑,“Valar Morghulis,凡人皆有一死。”
Valar Dohaeris,凡人皆须侍奉。
乔治.R.R.马丁大爷:叫我?
作者有话要说:
修
第56章 第四十九章.绝望梦境
“你经历过绝望吗?”
1号到12号,每个刺客都被问过这个问题。
法斯宾德在微笑,他摆弄着手上的怀表,漫不经心地把他的军团召集起来。
“我完成了我最伟大的作品。”他宣布,同时举起手头的怀表,“绝望。”
兜帽男们没有一个出声,包括半年前刚刚加入的8号,托马斯.劳伦兹。
“现在,我需要试验者,首批体验绝望的人。你们将进入绝望梦境,亲身体验后,醒来向我汇报你们的经历。”
“我将在你们体验后亲身使用绝望。”
法斯宾德没等他们有什么反应——实际上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就兀自选定了人选:
“你第一个,8号,”
劳伦兹微微抬起下巴,出列。
“我以为你过去这17年从没体验过绝望,所以我很好奇,它作用在你身上会是什么效果。”
法斯宾德一指地堡另一头的小房间:“去躺好。”
绝望的载体是块金怀表。原理很简单,绝望者被怀表催眠后,陷入无尽的梦境。
梦境是绝望者的记忆长廊。
绝望者意识清醒地在过去的记忆片段中重新生活经历,他可能重温最幸福的时刻,但出现几率最大的是那些伤心绝望悲愤痛苦尴尬的时刻。
鉴于绝望者意识清醒,他们不约而同地会选择利用已知来改变记忆中事件的走向。然后事故被避免,痛苦消失,当绝望者松了一口气之时,指针转动,他跌入下一段记忆——他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改变。
劳伦兹意识到自己正在客厅听妈妈读《杰克和魔豆》。
“...........他顺着藤蔓爬呀,爬呀。”
妈妈温柔地弯起嘴角,劳伦兹看着她发愣,然后他跳起来——
“怎么了小托米?”妈妈合上书,“不想听故事了吗?舅舅还有一会儿才来呢。”
“药......药。”劳伦兹咬着牙冲向妈妈的卧室,在床头柜上找到药瓶,死死攥着救命的小瓶奔回客厅。
10岁,妈妈突发急症。在父亲舅舅缺席的情况下,心脏病要了她的命。
这只是因为他没有及时抓到药。
虽然舅舅宽解他:一个10岁的孩子再不可能做得更好了。可他还是自责。
痛苦来源于“要是”。
妈妈在念到笼中的时候顿了顿,劳伦兹自己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妈妈说不出话来了,双眼发直,书从颤抖的手中掉落——
他一跃而起,把早已倒出的药塞进她嘴里,熟练地抬起下颌让她吞咽。然后他用她的魔杖通知了爸爸和舅舅。
“托马斯,我一直在你身边。”
法斯宾德的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劳伦兹有些没反应过来。
上一秒妈妈在病床上睁开眼,而这一刻,他回到了她的葬礼上。
他麻木机械地上前,在墓前摆上一束百合。推他进入绝望的男人此刻在他身后,还是个初入政坛的年轻人,一个丧亲的可怜弟弟。
他什么也没有改变。上一段记忆中,他让妈妈活了下来。可是现在他又回到原本的时间线。
绝望,就是徒劳,
“埃里克。”劳伦兹抬手去牵法斯宾德,此时嘴角还没有法令纹的法斯宾德敛起双眼,沉默地把外甥的手捂在自己手里。
他只有埃里克了,劳伦兹此刻再次重温在他心里种下种子的时刻。
劳伦兹引以为豪的只有自己的外貌,和埃里克。
劳伦兹从小就笨手笨脚的。他并不是极其出色的天才,可是他听话,听妈妈的话,听舅舅的话。
他的父亲自从他5岁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妈妈说他的心是红色的,他选了一条不同的道路。劳伦兹对他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也从未有寻找他的念头。因为法斯宾德代替了父亲的位置,他是他童年唯一的快乐。
妈妈的心脏不好,是一种魔法都无法治愈的遗传病。因此,劳伦兹几乎没怎么出过门,因为妈妈需要静养。每一次欢乐都来自于法斯宾德的到访,他会带糖,带小火车,带录影带,带相机......
劳伦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就是法斯宾德。他的一切支柱都是他。他的生存是法斯宾德出资维持的,他的精神是法斯宾德的认可支撑的。
可是他只会一次一次让他最爱的人失望。
他不想让法斯宾德失望。在德姆斯特朗,男生们背地里叫他掌灯的,因为他总是学到半夜,弥补白天的不足,尽管如此,他还是比不过那些天才,那些轻轻松松玩着就能学好的人。
法斯宾德并没有太在意他的成绩,因为他在向上爬,在冲击部长的职位。
直到他三年级,法斯宾德掌握了权柄,他才发现法斯宾德最在乎最牵挂的到底是什么。
是一个对手。一个旗鼓相当,有天人之姿,能成就大业的对手。
他嫉妒。
可他没那个资格。
他走过铺着棕黄色地毯的走廊,两边墙上是风景蚀刻画,他意识到自己是在德国魔法部,他继续向前走,期待碰见法斯宾德,然后推算出这是在哪一段记忆中。
他路过一扇门,上面挂着镶金雕花的铭牌:
“会客室”。
外交办公区,他意识到,回身向走廊尽头望去,尽力去捕捉房间内的声响。
“............在开会,3个小时后结束。你需要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