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小小年纪就那么狠毒?这可不是好事呢。”轻佻的声音从天而降,修长带着强劲力道的腿,四两拨千斤巧妙地把飞向某个倒霉侍卫的流星锤给格挡开,同时手腕一个巧劲,把那侍卫拉到安全范围。
来者容貌英俊,风流倜傥,笑容带着几分痞相,却恰到好处地潇洒不羁。刘海拂动,使得额上的字若隐若现。
“鬼宿——”少女清亮的声音横穿了进来,只是片刻的功夫,绑着马尾穿着奇异服饰的女孩冲了过来,“你是谁?”她看他的目光充满了警惕。
上下打量了她,角宿说:“朱雀巫女?”
“真丑!”还没等她回应,他就下了定论,眼神甚是鄙夷。
夕城美朱被狠狠噎了把,口水卡在喉咙里,“你才臭呢!没见过美女的家伙!”
“更丑了!”嫌弃地往后退了步,角宿皱着眉,“果然和温暖比起来差太远了。”
闻言,鬼宿抬头,“温暖?你是指那个温暖?她怎么样?”
“喂!你就是那个鬼?心宿让我告诉你……”“叮叮叮——”寒光如一条银线,脚尖点地,他向后退了几步躲过飞过来的短矢,“心宿让我……”他又后退了几步,五六支短矢插.在他刚刚所站着的地方,箭头没入石缝,“让我告诉你……”
“叮叮叮——”又十几支短矢插了进来。角宿炸毛了,躲过攻击后朝着星宿破口大骂,“混蛋!就不能让大爷我把话说完吗?”
“除非,你向我们的巫女道歉。”星宿笑得无害,好看的眉眼都缀满了璀璨日光。
“就只因为我说她丑?”角宿冷哼,“事实如此,她一眼一眉,哪里比得上温暖了?身高没有温暖高,五官没有温暖漂亮,气质也没有她高贵,充其量不过是朵路边的野花!”
话才说完,他就见到那个额头有“鬼”字的少年俯身冲了过来,右腿带着横扫千军万马的力道踢向他的门面。他架起双臂,挡在头顶,只听得“喀擦”一声脆响,尖锐的刺痛从手臂处蔓延到全身。然后身体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我不许你这样侮辱美朱!”居高临下俯视着倒在地上的少年,鬼宿沉声道。“即便是和温暖比较,也不准!”
“咳咳……温、温暖是你能喊的吗?就你也能直、直呼她名字?”
“啪啪啪!”星宿拍了三下掌,笑容满面。“差不多……是时候绑起来了呢。”
语落,一干人才如梦初醒。
“雷球炮——”还没等那些侍卫走进,惊天响起的娇喝声让众人只觉眼皮直跳,前进的身影变成了往后退,即便如此,还是有几个侍卫感到后背一阵致命的刺痛。
硝烟弥漫,等到沙尘被风吹散时,地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大坑,坑的边缘还有姿色的电流隐隐闪现。
“有同伴?!”闻讯赶来的狐面人井宿抬头,欲发动法术,下一个球状闪电朝他轰了过来。
凉风飒飒,吹起女子的裙摆,发丝荡漾,魅惑从上挑的眼角流露而出,高挑的身材增添了英姿,真真是个美人儿。
不过,这个美人儿是不是力气大了点?过百斤的少年竟然如拎小鸡一样拎在手里。另外,这个美人儿是不是太大胆了点?看看那裙衩,都开到大腿根了,风一吹还能把里面的玉腿一览无余。
风景无限好啊……如果眼神不是那么凌厉,如果神情不是那么冰冷的话,是个难得的美女呢!
又一个雷球迎面轰向人群,本来还巴巴仰望着还差点流口水的侍卫们连滚带爬地作鸟兽状逃离。
“管好你们的眼睛!”房宿目露凶光,最后把目光放在鬼宿身上,“鬼宿,心宿让我告诉你,温暖陷入昏迷中,如果你还念旧情,就应该知道怎么做。“说完,她以拎着倒霉少年的姿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喂!等等,你说什么?昏迷?温暖怎么会昏迷的?到底发生什么了?喂!”
“鬼宿……”望着几米之外,一脸紧张的英俊少年,少女担忧地望着他。不知是否是想多了缘故,她心里总有一股不安笼罩着。
背脊一僵,鬼宿转身,嘴角扯了抹笑,“没事的,美朱。”
你那是没事的样子吗?分明是有事瞒着。未出口的话语成了无声的呢喃,夕城美朱咬着下嘴唇,眼底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在她身后,美丽的男人的目光自始至终都不曾离开过她,情绪也因着她的悲喜而变化。
☆、番外:朋友BY鬼宿
天有点阴沉,厚厚的乌云笼罩在头顶,却没有一滴雨。
用篱笆圈起的院落,三个大小不一的孩子或刨蚯蚓,或给鸡鸭喂食,或追逐嬉戏,好不热闹。虽然穿着缝补过的破旧衣服,但那明媚的笑容却显示了他们简单的幸福。
院子中央,一个四十出头、发髻凌乱,还留有胡渣的男人坐在板凳上,一边用藤条编织着篮子,一边乐呵呵望着那群玩疯了的孩子们呵呵笑。
在草屋几十米开外的地方,一抹颀长的身影笔直朝这边快步走来。男人微微眯了下眼,随即摇摇头,喃喃着“应该不是他”什么的。
“父亲,我回来啦!”许臾之后,那人在院落外说。他摘下草帽,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出现众人眼前,浓眉下是一双温柔的眼。“春敬、结莲、玉兰、忠荣——“
“……哥哥……”在片刻的惊讶后,三个孩子几乎是同一时刻冲到他身边,争相着要他抱。望着围绕在身边的弟弟妹妹们,他的眼底盛满了温柔。
“鬼宿……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男人虽然很高兴,但理智瞬间让他想到了不好的情况,脸色一沉,语气变硬了几分,“你该不会……”
“不,不是的父亲,正好近来没什么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和皇上告假先回来一阵子,过几天就回去。”
“是吗?”男人的神色缓和了些,“是父亲错怪你了,那……巫女大人还好吗?”
抱着妹妹的手臂紧了紧,笑容僵在脸上,目光亦迷离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嗯,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说起来巫女大人也算是我们家的恩人了,如果不是她,你也不会有一份稳定的收入。”
“是啊,真要……谢谢她呢。”
“改天有空让她来家里玩几天吧,也好方面感谢她。”男人自顾自说着,没发现他渐渐黯淡下来的眸子。
吃过晚餐,他提着装满碗筷的木桶去不远处的小溪刷洗。溪水潺潺,容纳了大半个世界,树木、天空皆倒影在水里,竟是另一番别样的天地。
水面倒影出他的面容,视线恍惚了下,映出的是短发少女的面庞。弯弯的笑眼,陶瓷般的肌肤,即便没有惊为天人的美貌,看着却很舒心。
他还记得第一次和她见面的场景,那个时候的她即便狼狈不堪,那对灿若星辰的眼也是明亮得令人心?3 隆?br /> 她的无助和求救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家里那位最小的妹妹,然后,恻隐之心油然而生。他想保护她,哪怕他们只是陌生人。以至于明知她要成为俱东国的巫女,想要前往敌国,他也甘愿陪伴在左右,甚至不惜背叛红南国的君主。
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何当时,他会作出这样的举动。用星宿的话来说,那是放虎归山,何况红南国和俱东国本来就势不两立,不仅红南国,周边的国家都忌惮着,俱东国那老皇帝的野心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也许……是她那爱慕的情感吧,即便所爱慕的人未曾见到过,她的爱恋浓厚到让人惊叹的地步,所以,他明白就算有生命危险,也要护她周全。
只是,他没料到的是,她想见的人竟是敌国的将军。
于是,屈辱、被骗、不甘、愤怒……各种各样的情绪如海浪将他淹没,被背叛和欺供的羞辱感让他火冒三丈。也因此,在俱东国的大牢里,当她冒死来救他出去时,他才会冷冰冰地把她推据门外。
如果……如果那个时候,在她消失前能道歉就好了,那么现在,也就不会留下遗憾了吧。
水面忽然出现另一张少女的面孔,欢笑的、委屈的、悲伤的,表情丰富。
心头一动,他不由自主地想伸出手去触摸,倩影却在他的手指要触到的那一刻消失了。
水波荡漾,竟然是天下起雨来了。
“啊啊啊啊——该死!我怎么忘记洗碗了?!琮鬼宿,你在干嘛?犯傻吗?”三下五除二把碗筷洗好,他站起身将木桶当作伞一样顶在头顶上,冒雨往家里跑。
入夜,雨势逐渐变小,哄完结莲入睡后,他走进父亲的房间,正看见年迈的父亲拿着木盆接从屋顶漏下来的雨水。
一盏油灯把他饱经风霜的脸庞照得更加苍老了。
房顶有好几处是漏水的,地上的尘土沾上了雨水,脚踩进去,都是粘糊糊的触感。
接过男人手里的木盆,他对着他笑笑。
“结莲……睡下了?”男人有点局促不安,黝黑长满了茧子的双手不停地搓着。
“嗯。”他淡淡回道,“雨好像停了。”
男人抬头看了眼不再漏水的屋顶,笑道,“是呢……”
“父亲,我送回来的钱不是可以补休屋顶吗?为什么不补一下?你身体又不好,受不得冻,万一冻出病来可怎么办?”
笑容僵在脸上,男人深深看了眼长子,才缓缓开口,“那笔钱,父亲想用来给你盖新房子,你也不小了,不能总顾着我们而忘了你自己的事。“
”父亲……“
”我都知道,你为了这个家付出很多,也委屈自己很多,但父亲希望你能多多为自己考虑,看到合适的就带回家吧。“
夜深人静,他躺在破旧的木床上,望着屋顶怎么也睡不着。依偎在他怀里的结莲睡得香甜,小嘴儿还呷吧几下,拿拇指当糖人一样吮。
方才父亲的话犹响彻在耳边,他叹息,眉宇间的折痕能夹死苍蝇。
并不是说他没有考虑过人生大事,而是在家与人生大事前,他选择了家而已。
父亲年迈,母亲早逝,家里还有几个弟弟妹妹等着养育,单凭父亲一人不能支撑起这个家。作为家中长子的他理所当然地挑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每天除了拼命干活还是干活。所以,即便有空闲的时间,也都被他拿来思考怎么找份活干了,人生大事就这样被搁在一边。
何况,爱情这东西不是说两个人合适了就可以在一起了,他什么事都可以妥协,唯独这事不能随便。
只是合适,没有爱,那么在一起也是一种折磨吧。
也因此,他觉得再等个几年也没关系,与其草草了结,不如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如果……如果不是美朱突如其来的告白搅乱了他前进的步伐,他想,他待她也只是妹妹那般照顾着。
她的单纯,她的阳光,她的率直开朗、坚强和不记仇,确实吸引着他的目光。没有身边女子的温婉含蓄,只是她有她的纯真,就连为了食物把自己涉入危险的领悟还能大吃大喝,也能让人莞尔。
为了能让和假美朱决战的他与星宿得胜,她不惜以牺牲自己的性命为代价。这样的她,让他不得不以另一种眼光来看待,也因此品尝到什么叫做久违的惊慌。还从来没有一个除了家人以外的人,能让他有无措的情绪过。
然后,还没来得及回复的心情,在她离开后才觉得似乎缺少了什么,每天都活在恍惚中。柳宿说他得了相思病,他不否认也不应承,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真正的心情。
他总觉得在美朱身上,他在寻找着另一个人的影子,有时也会把她们拿来比较,因为她们在某些方面很相似。
故,他不能定义他的心情。
在家的时间过得很快,日出而作日西而归,或者给村里的人干干活赚点小费。床板上刻着的“正”字代表着记忆当中的天数,慢慢的也就有好几排了。
傍晚,刚替隔壁家锄完地的鬼宿想去林子的池塘里钓几条鱼回去,那个池塘比较偏僻,加上村子里的人忌惮老是出没在林间,还伤害了很多人的怪物,就更加没有人烟了。
这里的鱼又大又肥,而且有了那个传说,也没人过来抓,倒是便宜他了。结莲自小就体弱,这些鱼刚好可以给她补补身子。
鬼宿没料到他会在这里再次与她相见,即便相见的场景有几分搞笑色彩。
一个是脱光了衣服在池子里洗澡,一个是拿着鱼竿垂钓,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滑稽的。
她说“好久不见”,声音飘渺悠远,就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羽毛。
第二次的相见,时隔四个月又五天,而美朱的离开,是两个月又十天。连他自己都惊讶,一向不会去记忆的他,竟然会那么清楚她们俩离开的天数。
看着身边的少女,不得不说,她成长了些。
一样的灿烂笑容,一样的开朗率直,一样的重情重义,就连对情感的执着,也那么的相似。若说她们是失散多年的姐妹,也不为过。只是相比美朱,她更多了一些睿智和敏锐的洞察力,别人微小的情绪变化,她都能够捕捉得到。
而美朱,即使做事冲动不经过大脑,也乐意有人替她收拾残局。
“喜欢一个人没什么可羞耻的,还是说……你在犹豫什么?”
他看着她,久久无言。
“鬼宿,你在看谁?看我还是……别人?那人又是谁?”
轻巧的一句话让他瞪大了眼,而她接下来的话让他更惊讶了。
她说:“你,是在透过我看别人,而那人,是夕城美朱……你们本该就在一起,不是吗?其实你早就知道你对她的情感,要做的只是迈出那一步而已。她身上有吸引你的,你又放不下她,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有什么好犹豫的呢?两个人能两情相悦很不容易,我相信,时间会沉淀你,让你能正视自己的心。“
望着被霞光笼罩的少女,他忽然有种畏惧感。明明她不认识美朱,也离开了很久,但她对他们的事却有了解。对于她,他觉得陌生又熟悉。
这……便是青龙的力量吗?
“你……到底是谁?“
少女一愣,跟着笑意从嘴角扩大到整张脸,”我就是我啊,或者,我是你们所谓的青龙巫女,你们的……”
她停顿了下,让他有种无形的窒息感。
“敌人。更或者,是敌人。“
敌人。多么刺眼的两个字,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装聋作哑。
“你,真的决定成为青龙巫女了吗?皇帝也好,那个男人也好,都不值得……”
她看他,眼神真挚而不退缩。这是她的决定,即便她嘴上说得模棱两可,只因那眼神是那么的认真。他知道一旦她下了决定,就不会更改,就和那次她执意要去心宿那边一样。
只是这样的话,他们就很少,甚至没有机会能像今日这样好好聊天了,没有个人因素,也牵扯到诸多个人之外的因素,最大的只怕是国仇家恨了。
离去的身子忽然停住,她转过身,背手在身后,笑靥如花,“在我眼里,朋友与国仇无关,你,还是我朋友。”
微风送来少女的软侬细语,阳光下的她笑语盈盈,纯粹得让人不禁也想跟着会心一笑。
那么,他想他也会吧……他,还是想守住那笑脸,因为,他们是朋友呵。
☆、番外:停滞不前的脚步BY亢宿
夜微凉,两壶酒。
躺在屋顶上,空气里飘散的是浓醇的桂花酿香味,那么的浓郁,只稍闻一下,便能微醉了。
“哥,早知道那个巫女这么与众不同的话,就该把你带上的,相信你也会喜欢上她的。”
整整一个时辰,弟弟角宿都在讲论着那个名叫温暖的女子,也即是接下去,他们要保护的来自异世的青龙巫女。
他说她很睿智,不费一兵一卒就镇压住混乱的皇城大道;他说她有着不服男子的英勇气概,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他说她笑起来很好看,干净纯粹,明媚得让人觉得心暖。
看了眼讲得眉飞色舞,兴致还愈来愈高涨的弟弟,他低低哼了声,拎起酒壶灌了口。
这个来自异世的少女,真有角宿说得那么好么?呵,来或不来还不都一样?只是突然多了个人而已。
可以的话,他不想见这个来自异世的女子,一点也不想。
“哥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估计是见他心不在焉,角宿有点生气。
“有听啊,不就是她不费一兵一卒疏散了人群,笑容好看说话搞笑而已么。“看,忽悠弟弟,多简单,说了一个时辰的相同内容,他都能倒背如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