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阵他怀疑自己是否已经失去了正常人的理智,疯了。可是疯子会知道自己疯了吗?
其实他只是想通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不论他走到哪里,不,是躲到哪里,该面对的事都是照样存在的。因为它离他是那么的近,因为它就在他的心里。所以不论他是到纽约,还是到西藏,甚至到地中海,它都紧紧的跟随着他,逃不了,躲不开。
你究竟爱谁?
这就是他一直想逃避,想逃离的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早就有了答案,但是感情和道德是内心并存的东西,他曾经很爱蓝雷,现在仍然未有丝毫减退,可是爱他就还能和他在一起吗?摇摇头。
尽管他和藤井肆意妄为的时候,他是怀抱着一种自暴自弃、豁出去了的绝望心态。可是,即使有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叛了就是背叛了,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是绝不会随着心态的改变而消失的。它依然存在,就像一根尖锐的刺一样深深的扎在他的心底,时时提醒着他,对于这份爱,自己曾经做过些什么。
慢慢地溯寻记忆的同时,千亚缓缓的将目光投向手中的酒杯,是啊,光是想这些事情他就感到头脑发胀,想要抹去这些可悲的念头,除了喝酒还有什么好办法?苦笑着端起酒杯,一口喝尽。
随着火辣的液体深入自己的身体,那轻微的吞咽声,听起来却更像是一声深远悠长、渗透肺腑的悲鸣。
突然一阵风吹过窗户,树影微微摇曳,外头的雪该停了罢。他的头微微侧了一下,像是在听那风声。雪停了,但他的心中反而像下起了雪一般。
在恋爱方面,离他而去的人比追他而来的人更加让人眷恋,这似乎是一种定律。可是这一切对于藤井来说公平么?
藤井,拥有这个名字的是怎样的一个人,不仅英俊高雅,还有含威不露的气势,冷冷一眼就仿佛看穿所有心思,瓦解了自己所有预备的防卫力量。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为了自己的所爱,竟然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是自己究竟又给予过他什么呢?除了那一夜的放纵,什么都没有。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替代品,代用物而已。可是事至今日,除了对他的愧疚与懊悔,还能做些什么呢?他甚至连他的尸体究竟在哪里都不知道。
再次端起手中的酒杯,为身体灌下满满一杯的酒精。辛辣的Scotch刺激得他直想流泪。他脑袋猛地向后一甩,仿佛让人甩了耳光似的,脸色早已变得死白,只剩脸颊上两小块红红的。
尽管没有人在身边,他还是不愿意自己流泪。是啊,现在就是将体内的泪流尽又有何用?毕竟犯错的只是他一人,既然是他的错,就应该由他来承受这份痛苦与折磨。
不过,陷入沉思中的千亚没能发现窗外有个人的身影正穿过风雪向酒吧走来。那人就像个幽灵一般,手臂上缠着绷带,走路一腐一拐。
直到那人站在玻璃窗前,用手指轻轻的叩着窗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才发现了站在另一边的人。
千亚站了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蓝雷--"喃喃的叫出这个名字,泪水随之溢出。
蓝雷微笑着示意他把门打开。
门铃轻脆的响起,他并没有急于进去,而是张开手臂拥住了同样站在门口的千亚。
"我按你说的做了,现在该你答应我,别再想离开......"话未说完,他已经开始吻起了他。热吻中透着一种冲动,一种渴望,还有一种感激。
千亚感到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他闭上了双眼,那一刻觉得轻飘飘的。
许久,当这个吻因为缺氧的原因而停下来的时候,千亚盯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蓝雷,我......"
蓝雷紧搂着他,轻轻的在他耳边说道:"和我一起把曾经的一切都放下吧。"顿了顿,他又说道:"我没有处女情结。"
......
尾声
也许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千亚的脸颊到颈部都红扑扑的,看着他微醉的模样,蓝雷心中升起一种妖魅的感觉。上前拥住他,千亚的身子猛地向后躲了一下,但蓝雷的手已经紧紧的箍住了他的腰不肯松开。
遭到突然袭击的千亚慌忙想避开他,但蓝雷的手却更加用力的将他向自己拉近了些。两个人就这么纠缠在一起,随着蓝雷半抱半拖的侵犯,两人一并倒在了床上,紧抱,深吻。
也许千亚是真的醉了,又或许没有,总之他就那么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像是在抑制漫开的醉意。蓝雷拨开他的衣襟,轻轻的抚摸着他的颈子,肩膀,腰肢......此刻,只有枕畔的灯笼凝视着房中调情的两个人。
蓝雷将脸埋在千亚的胸口,然后就那么静止住一动不动。
屋内的宁静和窗外的狂风暴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屋内暖气正热,低矮的灯笼映照着全裸的两个人。
瞬间,疾风留下低沉的吼声呼啸而过,像被风诱导着似的,蓝雷移动起身体。
与他紧密结合,缓慢地摆动着身体,而压在他身下的人也耐不住这强烈的刺激,微微张开双唇,愈发急促地喘息起来。
也许从这时起就再也没有什么逻辑性可言,既不是道理也不是理性,而是人类最原始的冲动,潜藏在肉体深处的本能开始觉醒暴发。
他们就这么深深的结合在一起,从一切束缚中获得解放,高高飞舞在愉悦的花园里。体验过一个恋爱刺激后,就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了,于是又期待下一个刺激。
此刻千亚与蓝雷就身处于这种状态之中。他们彼此索求着对方,也在忍无可忍的释放着自己。终于就在那一瞬间,两个人的身体如瓦砾般坍塌于床上。
尽管此刻倦怠至极,但蓝雷仍然把千亚再次揽入臂弯,以胸当枕,让他和自己一起沉入风雪中的沉睡里。
不知过了多久,蓝雷睁开了眼睛,并没有马上起来的意愿,躺在性爱的余韵里,听着阳台外面再度传来风低吼而过的声音。又隔了一段时间,他才轻轻的起身,尽量不吵醒仍在沉睡中的千亚,接开窗帘,白雪漫天洒向窗边。
昨晚开始下的雪到天亮时不但没有转弱的迹象,反而下的更大,临睡前漆黑一片的玻璃窗外,此刻虽已恢复光亮但风雪中不见任何景致,只隐约看到阳台下突出的屋檐一角。用手指轻轻的擦过布满白霜的玻璃,景色更加清晰了一些。街道上杳无人烟,只有几只雀鸟在雪中蹦蹦跳跳。
转回脸去,千亚半侧着身子睡着正香,光滑的肩从毯子下露了出来。透过窗户射进的光线愈发鲜明的勾勒出他白皙的身体。从第一眼见到他到现在,他几乎没有丝毫变化,那纤长的睫毛和嗫嚅着的嘴唇仍是那么迷人。不过他往日那种时隐时现的锐气,令人为之颤栗的刀刃般的锐气,此时已远远遁去。现在的他全身荡漾着一种亲切抚慰的感觉。
睡梦中的千亚喃喃的吐出几个字,但是这梦臆的话根本听不清。蓝雷看着他,渐渐的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你以为结束了么?"他似乎听见自己这么说道。
重新转回头望向窗外,像做梦似的眼神凝望虚空,雪片像白色的箭一闪即逝,不知从哪里透出的日光照在积雪上,反射出眩目的光。他将手掌贴在冰凉的玻璃上,感受着刺骨寒冷的窗外的世界。许久之后才收回被冻的几近麻木的手,盯着惨白毫无血色的掌心。
"哥哥,你能想到么?他现在就在我的掌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