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存在的理由————阿伏[上]

Jimmy装出哀伤的表情，「你都不知道，我现在虽然笑著，心里却在滴血。」说完左手抚著胸口。
Eric立即嗤之以鼻，笑著说：「你顶多只是不甘心，自己没那麽想要的人，居然被人捷足先登吧？」
Jimmy想了一下，Eric说的也没错。到底是爱情让人盲目？还是人天生便具有盲从的个性？时空一转换，很多心情或看法也会随之不同。「不过我今天再看到他，真的有眼睛一亮的感觉。」
「那你就主动一点啊！反正他们又没结婚...就算结婚也可以离。」
Jimmy有点惊讶，「你变了...」接著又说：「你以前一定会说这叫横刀夺爱，你现在居然叫我去当第三者。」
「其实我只是在想，如果你喜欢的人真的过得不快乐，如果有人愿意拯救他，或是让他重新选择一次，应该会比较好。」Eric继续说：「总比为了维持关系而忍耐好吧？」
Eric望著Jimmy，「如果是这种第三者，我觉得还好...」
Jimmy只觉不可思议，「Alex今天跟你说什麽？」
Eric摇头，「他没说什麽？我只觉得有时候就是这样，两个人可能彼此喜欢，但就是没办法在一起，也不是不爱，但就是兜不起来。」
「怎麽感觉你好像真的很喜欢Alex？」
Eric无奈笑著，「那不是重点，反正都分了。」
Jimmy站起身，点了根薰香，故意在Eric身上绕了两圈，笑著说：「我帮你收魂...」摆好薰香之後又说：「所以啊！换一个更好的，把他气死。」
Eric镇静地说：「短时间不必了吧！过阵子再说。射手只是爱打猎，喜欢新鲜货，得手以後就觉得没意思了。」
这话虽然不无道理，但Jimmy真的觉得Tony这回是玩真的，「可是再怎麽说，总会有金盆洗手的一天啊！」
Eric笑出声，「我不觉得，你看他样子，也知道身边一定不缺人。」
「人家帅也不是他的错啊！你要往好处想，至少带出去体面，你如果可以把他驯服，变成居家男，这样才厉害啊！每一个帅gay的背後，一定有一个伟大的男人。」
Eric笑了，「你这哪学的啊？我没像你胸怀大志，我只想当平凡老百姓。」
就在这时，Tony走了进来，他望见Eric的笑容，只觉脑筋一片空白。把塑胶袋递给Jimmy後，静静站著。
店内的气氛瞬间变调，彷佛烟火灿烂过後的夜空，突然陷入静默。
「我突然想喝咖啡耶！」Jimmy说。
「那我去买！」Eric和Tony异口同声地说。
「你来来回回跑，休息一下好了，我去买，你要喝什麽？」Eric望著Tony。
Tony拿不定主意。
Jimmy笑著，「那你们就一起去不就好了。」
Eric马上明白Jimmy的用意，「你是不是一样喝焦糖玛奇朵？」说完瞪了Jimmy一眼。
Jimmy笑著摇头，「我要跟Tony喝一样，他喝什麽，我就喝什麽！」
「善变的男人！」Eric笑著说，说完便和Tony往门外走。
Jimmy望著他们背影，心中漾著喜悦，他们确实很配！应该在一起的。他记得Tony是不喝咖啡的，如果等会他还是买咖啡回来，这样应该也不必多说了，他八成是真心喜欢Eric，喜欢到连自己爱啥讨厌啥？都不在乎。
爱情真邪门，越得不到的总是越觉重要，感觉像是稀世珍宝，太轻易到手的，很快便被看轻，跟资源回收没两样，总是有人丢、然後有人捡，这一点很诡异，但却屡见不鲜，常常都这样。

13.神奇
前往咖啡店的路上，Tony尾随Eric，两人始终维持一定的距离，Tony很想靠近，但直觉告诉他，Eric不像是可以随便装熟的人，说真的，他有一点点害怕、还是紧张？自己也搞不清楚，反正站在他背後欣赏也不错，即使看见的只是背影。彼此现在就像两块磁铁，印证同性相斥的原理，那是表面无法克服的距离，自己心里则充满可以跨越的信念与勇气，像是喜欢或是爱这类的，只要其中一个人换个姿态，调整一下方向，他们便可以更靠近，紧紧贴在一起，Eric应该知道吧？
走进店内，Eric望著他，「你要喝什麽？」
Tony仰头望著价目表，拿不定主意，他不太喝咖啡的，随後望著Eric，笑著说：「跟你点一样的好了。」说完便掏出皮夹。
Eric摇头，「我点就好了，你在这边等我。」说完便走向柜台排队。
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哪说起？Tony站在门口附近，偶尔偷偷瞥向Eric，他确实不一样，自己心中有一种骚动，不想等却又必定得等的无奈，想急也急不来，但感觉微甜...像在迷雾中嗅见花香，风景看不清楚，也有那麽一丝不安，但无损美好的气氛，只能静心等候雾散的时分。
自己向来很有主见，都是别人附和居多，现在不仅连咖啡都喝了！而且言听计从，不但不在意，还甘之如饴。先是叹了气，脸上却不可思议地傻笑著。过去自己习於别人特别的眼光投射及待遇，因为外表、因为性爱，终点明确，所以并无特别感受，风景一律是微光中飘浮在欲望海洋上的床，伴随著体温、汗水与喘息，直接又具体，没有半点暧昧的空间，不待天光透进屋里，一切便结束了。Eric对他不一样，自己似乎变的平凡无奇，感觉有点怪，却很舒服，他对Eric的感觉也不一样，他不清楚自己究竟图的是什麽？总之，是全部，对！就是全部。
Eric突然对他招手，Tony急忙走了过去。
「你要吃蛋糕吗？」Eric问。
Tony望著Eric，「你要吃就买。」
Eric微笑著，「我也知道要吃就买，我是问你，你要不要？」
Tony望著橱窗摆著一堆蛋糕，他对甜食并无偏好，「你随便帮我买一块。」
Eric点头没有答话。
Tony退回原位，便觉两人之间的距离有点远，磁场的作用却依旧存在，无形地牵引著自己的眼神，不由自主导向Eric。他可以等，但不想等太久，他也明白Jimmy故意制造机会给他，应该把握，不要浪费。
过没多久，Eric拎著纸袋，走到他身边，「走吧！」
两人一前一後推开门，Tony便说：「Jimmy说你刚分手？」
Eric点头，同时停住脚步。
「你如果难过需要人陪，可以跟我说。」
Eric惊讶地带著笑，「谢谢，我没事。」
「真的？」
「我看起来有不好吗？」Eric笑著说完，便继续向前走。
虽然没什麽明显进展，不过至少有个开头，彼此距离好像少了5公分。Tony开心地跟在Eric後头，两人进了大楼。
「我不坐电梯，我用走的。」Eric说完便往楼梯走。
Tony还是跟在後头，「你喜欢爬楼梯？」
「我不喜欢等电梯，反正走点路，运动一下也不错。」
楼梯间除了他们没有别人，Tony鼓起勇气，「你知道我喜欢你吧？」
Eric一边点头，但没停下脚步。
「你觉得呢？」
「我们当朋友就好，我配不上你。」Eric转头望著他。
这算是答应还是拒绝？Tony还是没搞清楚，「我说的也是朋友啊！」
Eric点头，「那ok啊！」
「平常可以一起出门，一起约会那一种。」Tony再接再厉。
到了三楼，Eric把纸袋递给Tony，「我上一下洗手间，你先走。」
Tony望著他，「我刚说的你有听到吗？」
Eric点头，「你朋友应该很多，不差我一个。」说完便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磁场还在，不过像被狠狠抛出太阳系外，连重力都没了，孤单地飘在外太空。Tony拎著纸袋，沮丧地往另一头走。
Jimmy望见他，「Eric咧？」
「他去洗手间。」
Jimmy接过纸袋，打开之後便说：「你不是不喝咖啡？」
「偶尔喝一下，没关系！」
Jimmy笑著，「是喔！差真多，跟我在一起就不喝...」说完望著Tony，发觉他神色有异，「干嘛板著脸？」
「星期一还要吃饭吗？」Tony问。
「当然要啊！我T-shirt已经先给你了，那是饭钱耶！你有事？」
Tony摇头，「没事，只是我觉得Eric好像...」
Jimmy笑著把咖啡递给Tony，「台语听得懂吧！呷紧弄破碗...」
Tony接过咖啡。
「我负责介绍你们认识，可没包你们生小孩喔！」Jimmy笑著继续说：「我是觉得你们还满配的，虽然个性不一样，不过难讲啊！你自己决定，我可没逼你。」
Tony点头。
「你才刚认识他，不然你想怎麽样？又不是约打炮...」Jimmy喝了口咖啡，「你要是把他当炮友，你就完了。」
Tony直接便说：「我没那样想...」
「那就好啦！慢慢来，缘分有了，其他就看你们了。」Jimmy拿出另一杯咖啡放在桌上，「我也没说你一定要追他，只是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他咩！」
有那麽明显吗？Tony扪心自问。就在这时，Eric走了进来。
「你坐一下吧！顺便吃蛋糕。」Jimmy说完便捧著咖啡走向门口。
Eric点头，坐定後拉出另一把椅子，望著Tony，「你坐！」
桌子很小，空间也不大，彼此距离瞬间拉得好近，Tony露出笑容坐在Eric身旁。
Jimmy迎面走了过来，笑著说：「今天生意不太好，你们两只招财猫喝完咖啡，等等也做点动作吧！帮我拉点客人。」
Eric吃了口蛋糕，「你不会叫帅哥去站门口试试看！」
Jimmy见机不可失，「我也想啊！问题是他听你的，又不听我的。」
Eric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明知有大坑，他才不会笨到自己往下跳，索性保持沉默。
Tony倒是点头，「等我喝完我去门口帮你拉客，换你坐。」
Jimmy听见转身笑著，「要是站一对，生意应该会好到爆！」
「那就你也站出去，你不是宇宙无敌可爱？我帮你顾店！」Eric说。
Jimmy摇头无奈笑著，「我每天抛头露面已经很可怜了，而且又失恋。」先是转身望著Eric，然後又望向Tony，「你忍心这样对待我？」
Eric笑著，「赖景弘！少来这套！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Jimmy扬起眉，一边点头，「我只是想问你，晚点要不要陪你可怜的好朋友去唱歌？庆祝我失恋，你分手。」说完哈哈大笑。
「今天星期六，没订位怎麽唱？」Eric问。
「拍谢！我刚刚打电话问过了，很不幸地刚好有小包厢，反正我们才三个人，等我下班就可以过去了。」
「你名堂真多。」Eric抱怨似地说。
「那就是ok罗！」Jimmy笑意未减，「Tony呢？」
「好啊！」Tony回答，「我没事。」
Jimmy开心笑著，还一边眨著眼，「那就不醉不归喔！」
Eric瞪著他，「你不是开车，还喝酒？」
「坐计程车不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担心你自己吧！」Jimmy笑著说：「不过也无所谓啦！反正Tony在，听说他很能喝，他会送你回家。」
Tony轻轻点头。
Eric不再答话，瞥向Jimmy之後，又望向Tony。
Jimmy还是笑著。
Tony只觉心头一震，就像磁铁忽然转了身，磁场改变了，隔空吸附著自己，和Eric四目相接那一刻，脑中瞬间空白，但却充满了期待与兴奋，彼此总算契合，抵达零距离的境界，真是神奇的半秒钟，美好的片刻。

14.聚散
手机响时，Eric看了一下萤幕，然後拿著手机，走过Tony身旁，「借我过一下」。
Tony迅速站起身，让出通道。
Jimmy急忙便问，「谁啊？」
Eric轻轻摇头，脚步未曾停歇。
Jimmy走到Tony身边，「可能是他前B吧！」
待Eric再走进店内，望著Tony说：「我可能没办法去唱歌。」
「怎麽了？」Jimmy问。
「Alex说要拿东西给我。」
Jimmy想了一下，「什麽东西？」
「之前借他的书和CD吧！」
「他还真勤劳，特地跑回树林又来台北？」
Eric摇头，「他要我去树林拿。」
「那干嘛一定非要今天去？」Jimmy心中充满疑惑。
Eric尴尬地说：「他说如果真的要分，就彻底一点，他不想在他家看见我的东西。」
Jimmy皱起鼻子，「他还真有效率。」思索片刻之後才说：「那我早点关门，陪你一起过去。」
Eric摇头，「不用啦！今天星期六，你生意比较好，还提早打烊？」
「又没关系。」Jimmy说完便走向桌旁，一边收拾东西，「Tony！我们改天再唱好了。」
Tony点头。
「我怕你一个人去，万一怎麽样怎麽办？」Jimmy只觉凡事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Eric说：「不用啦！我自己去就好，你们两个还是可以去唱啊！」
Jimmy摇头，「不然叫Tony陪你去好了，他骑车，比较方便，你也不必怕没火车回台北。」说完望著Tony，「这样我也不必提早打烊。」
Eric笑著说：「别闹了，台北离树林有点远，而且...」
「没关系，我载你过去，反正我没事。」Tony说。
Jimmy知道Eric八成会推托，「没关系啦！你就让Tony载你去好了，这样我也比较放心。」
「问题是我不知道路，你知道吗？」Eric对著Tony说。
Tony笑著点头，「那走吧！」
Jimmy脸上堆满笑，对著Tony说：「还是要开我的车过去？」
Tony摇头，「还是骑车好了，比较方便。」

Jimmy点头，「那手机联络喔！」说完开心地望著Tony，「慢慢骑！小心一点。」然後随著Tony、Eric走到门口。
不是没载过人，更不是没被抱过。只是当Eric双手轻靠在自己腰侧时，Tony满足地笑著，不必骑太快，也不愿骑太快，稳稳的向前奔驰就好。此时此刻，是两人最亲近的一刻，具体且深刻地共存於夜色中。迎著风，两人几乎没有交谈。云淡星稀，Tony只觉一切美好。他不知道该和Eric聊什麽？事实上，他仍有点紧张，同时也担心Eric心情欠佳，需要时间沉淀，或许安静比较好。
Eric什麽也没想，连可惜的感慨都谈不上。面对Alex的洒脱、明快，他不知道该称赞他无情？还是明理？两人的这一段爱情旅途很短，才刚开始要堆积记忆，转眼便到了有效期限，留著也没用，只能丢弃。
Alex特地洗了澡，还把房间整理过一遍。他心中抱著或许仍有转机的悬念，他并不是非要Eric不可，只是，两人相处以来，感觉一向平稳，尽管甜蜜、欢笑的浓度都很淡，属於细水长流的类型。但Eric容易满足，从来不曾无理取闹，同时也能体谅他工作的特性，这一点很难得。毕竟，自己无法像一般上班族那般作息正常，除了休假，几乎大半时间都处於待命状态，要不便是无止尽的等待，等著拍摄到当事人的镜头，有时还得设法抢独家。
如果每天打通电话给Eric便能相安无事，维持这段感情并不难，要找到一个自己喜欢还能相处的对象并不容易，几乎和重大新闻的发生机率一样，可遇而不可求，除非，欺骗自己也欺骗别人，作假是唯一途径。
估算过时间，Alex站在火车站门口等候，张望了好一会，却没看见Eric身影，心想他大概没赶上这班火车吧！点了菸，站往角落。
Tony停下机车，脱下安全帽，「你和他约这边吗？」
Eric把安全帽递给Tony，同时点头，「你在这边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了。」
「没关系，不急。」Tony找了地方停好机车，然後远远地望著Eric。
Alex望见Eric时，心里有些悸动，淡淡笑著，「你坐计程车？」
Eric摇头，「朋友载我过来的。」
计划全被打散，Alex叹了气，「你的决定还是一样吗？」
Eric点头，随後望向一旁。
「那你在这边等我，我东西放在家里。」再次道歉想必也无法挽回，Alex决定放弃复合的念头。
「要是麻烦，你直接丢了也可以。」
Alex摇头，「你等我一下。」说完便往人行道旁走，随後跨上机车，连安全帽都没戴。
Tony远远望著，只觉奇怪，於是走向Eric，「他人咧？」
「回去拿东西。」
Tony没再说话，静静站著。自己或许破坏了他们合好的机会。他能够体会Alex的心态，不过爱莫能助。
过没多久，Alex便又出现，他远远便望见Tony，心中瞬时涌起愤怒与醋意，Eric原来早就找到新的对象，还好自己刚才并没有多说什麽？否则，岂不是自取其辱。直接从脚旁拿起纸袋递给Eric，冷冷地说：「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