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麽?我没听......"
"跑!"季忘叫一声,膝盖狠狠落在面前那个男人肚子上,另外两个一惊,反应过来就对季忘拳打脚踢。
季忘挨了几拳,那三人也没好过,本以为要赢,再多一会儿他也支撑不住了,谁知回头跑时发现韦蓝蓝那丫头居然晕倒在地上!
拳头又要落下来,季忘暗骂自己倒霉,用手护住头。一阵!咚声後,拳头居然没有落到身上。
季忘疑惑的抬头,那三人已经倒在地上,两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那里,他们身後停著一辆高级轿车。车窗正在往下打开,露出一张不算陌生的脸。
"季医师,我们又见面了。"
季忘勉强笑笑:"陈小姐,谢谢帮忙。"
"作为回报,你能陪我走一趟吗?"依旧微笑的脸,却是不容拒绝的口气,韦蓝蓝不知何时已经被一个男人抱上车去。
"我能拒绝吗?"季忘苦笑,跟著上车,看来他必须接受这份额外收入了。
8
季忘和韦蓝蓝被带到的地方居然是──机场。
陈小姐还是穿著黑色吊带连衣裙,上身批一件紫色皮草,记得有人说过要做美女就不能怕冷,她把这点发挥到极至。
从刚才起就开始在心中蔓延的不安更加强烈,他开玩笑似的问:"陈小姐,难道你这位弟弟实在机场工作?"
"我知道季医师此刻心中有很多疑问,我很清楚你在害怕什麽。"陈小姐咯咯地笑,摇曳生姿,"我们去的地方要乘飞机才能过去,等到了目的地,你什麽都会清楚。"
明白了,什麽患病的弟弟,偶然的搭救,一切都是阴谋。季忘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咬著牙说:"你是陈家的人!"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姓陈。"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微笑,优雅地坐到贵宾候机室的沙发上,"说起来我们三年前错过见面的机会,这次可算补上了。"
当年的他在这种情况下一定忍不住大闹一场,就算最後被绑著去见那个男人。可现在他是季忘,一名心理师,已经能很好地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季忘捏著拳沈吟片刻,淡淡的笑了:"你是陈澜冰小姐?同时们闲余都会提起你这位巾帼英雄,好多女人羡慕不已呢。"
"是吗?"陈澜冰捂著脸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突然变换出认真的表情,"季医师,无论你说什麽,这趟英国我是希望你去的。当然,我不会强迫你,你也可以选择不去。"
季忘本想开後拒绝,陈澜冰抢在他前面说:"我现在以一个堂姐的身份跟你说话,请你去见见炼斐,他......过得很不好。"说到後面已经带了哭腔。
季忘保持沈默。
"其实作为陈家人,我是不希望你跟他再见面的。陈家旁系跟祖屋表面分离,内在还是受祖屋压制的,如果不是我百般手脚,你以为你真能三年都见不到他?"
季忘脑中被重重敲打一下,原来陈炼斐找过他的!能瞒过他,原来不是因为自己改明换姓,而是陈家祖屋的阻挠。
陈澜冰的声音还在继续:"他胡作非为,被爷爷关在英国半年了。我前几天回英国看他,才知道他病了,一直在吃药,常常失眠,连饭都吃不下几口,一直靠药物维持,已经瘦得只剩骨头,我怕他......"
季忘听到这里突然抬头:"他什麽病?"
"医生说身体上并没什麽大病,只是心病。"
"英国有很多心理专家,为什麽偏偏来找我这个资历短浅的心理师?"季忘的语气已经带了讥讽,他已经很久没这麽跟人说话了,"我跟他的关系三年前就结束了。"
"你是心理师,应该清楚如果病患不配合,治疗根本不能进行!他完全拒绝治疗!......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来找你的。"一向冷静的陈家长女居然这麽激动,连她的下属也被吓一跳。
"现在离飞机起飞还有半个小时,请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只求你能劝他接受治疗,我一直称呼你季医师,便是想给大家一条退路,你劝好炼斐了,随便你离开,不会有任何人拦你,包括炼斐。"
"季医师,你的名字包涵什麽意思你自己最清楚,不能忘记,为何不给自己一个说清一切的机会?难道真要一辈子困住自己?"
说完领著人出去,把思考的空间留给他。
坐在沙发上,盯著面前那种玻璃茶几。
他目光呆滞,黑漆漆的眸子仿佛失去焦点。帮助陈炼斐?要帮助一个曾经把自己伤得那麽深的人吗?他恨陈炼斐,毫无疑问,恨彻心扉,不然怎麽会拿枪对著他?多可笑,陈炼斐也会换心理疾病,他是那麽不可一世的一个人。
要不要给自己一个解脱的机会?是否改让这一切结束了?
当他坐在陈家的私人飞机上,他才开始觉得,该让一切结束了,叶北。
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成为季忘。
时间一点点过去,英国近在眼前。没想到不用自己出钱也能来一场豪华异国旅行,还是算赚到了。
住进陈家祖屋,果然是百年历史的家族,能在伦敦郊区有一幢大得像城堡一样的庄园。
叶北被送到属於陈澜冰的独立别墅,很有现代风格,陈澜冰把他安排在三楼一间客房,吩咐下人仔细照顾。
洗过澡,吃饭时叶北问:"我什麽时候能见他?"
"现在还不行。"陈澜冰道,"我要瞒过爷爷把他带出来,可不是容易的事。"
"韦蓝蓝怎麽样了?"
"放心,在机场时我已经让人把她送回家,绝对安全。"喝一口汤才说,"你要是想出去转转可以找我的人开车送你。"
这位大小姐倒是对她很放心,缄定他不会走一样。
陈澜冰看他一眼,笑道:"我不是信任你,而是觉得像你这麽骄傲的人,答应会做的事就肯定不会反悔。"
叶北冷笑一声:"好,那我明天想出去参观伦敦,有劳陈小姐照顾了。"
"没问题,我的司机对伦敦了如指掌。"
第二天,果然有黑色的高级轿车候在门外,把叶北带去伦敦玩个够本,才返回陈澜冰的别墅。
回去主人却不在,仆人过来接过外套,把肩上的雪花弹干净,又送一杯热红茶给叶北。喝完茶,叶北觉得困了,回房间洗完澡睡觉。
伦敦的冬天比叶北生活的城市更冷,厚厚的雪层堆积在窗外,幸好屋内的暖气才让他觉得暖和一点,慢慢进入梦乡。
陈炼斐现在在庄园的哪幢房子睡觉呢?
陈澜冰说他病得这麽严重,恐怕还不能入睡吧。
埋进心底的人,因为这样近的距离渐渐飘浮出记忆的水面,入他梦里。
看见那人坐在床头,凝视他的睡颜,跟以前一样习惯玩弄他的刘海。
只是这梦里人比记忆中瘦了些。
真讨厌,竟然连做梦都不放过他!
不加思索一巴掌挥过去──
"啪"!
巴掌声在冬天寂静的夜里异常凸出,叶北立刻爬起来,胡乱地揉揉眼睛。床头正坐著一人,银色眼镜下虎目炯炯。
叶北面无表情的盯著他,半天露出苦笑:"我真是蠢到极点,竟然相信陈家人说的话。"
什麽瘦得只剩皮包骨,看上去明明健康得很。
"北北,快跟我走!"
陈炼斐根本不理会叶北的咬牙切齿,一把将床上的人拖起来,迅速穿好衣服。
叶北愣愣的等他动作,突然挥开他的手,"我不是北北,我是季忘,陈先生,你认错人了。"
"不要闹了北北,一会儿堂姐回来我就不能带你走了。"陈炼斐像安抚小孩一样摸他的头,想凑过去狼吻又觉得时间紧迫,"我们先逃出去,陈澜冰这个女人不好惹。"
"你为什麽总是一意孤行!"叶北努力挣脱,喘著粗气大吼,"你骗我骗得还不够吗?"
见叶北气得全身发抖,陈炼斐赶紧死死抱住他:"嘘──,乖,小声一点,虽然这里的人都被我支开了,保不准什麽时候我堂姐会回来,我们先逃出去。"
即使过了三年,陈炼斐还是陈炼斐,斯文外表下藏著惊人的力量。叶北愤怒的推他,他就手脚并用把人缠住,两人纠缠下终於出了大门。
"你这是胁持平民!我要跟警察投诉你!"已经开始对男人绝望的拳打脚踢。
强劲的双臂牢牢固住怀里的人,用挨了几拳的条件把人塞进车里。
"好了好了,不要这麽任性,等离开这里你爱怎麽打都行。"把车门反锁,用安全带绑住还要逃走的人,才踩下油门。
叶北觉得悲哀极了,陈炼斐从来没想过要尊重他,过了三年还是只会用暴力强迫他,什麽都没改变。
车被开到市区的一家偏僻旅馆,陈炼斐神经兮兮地下车探察,确定没有堂姐的人跟过来才放叶北下车,叶北居然不打不闹认他抱进房间。
"总算安全了。"关上房门,陈炼斐大叹一口气,"还好有陈烨和尚聪帮忙,不然哪能逃出堂姐的手心。"
陈炼斐回头,发现他的北北居然在脱衣服。
"北北......"陈炼斐受宠若惊的看著他,就知道三年不见他的北北一定忍不住想他了。
压抑的眸子扫向他,叶北的声音带著愤怒和失望:"你抓我不就是想上我吗,何必摆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
衣服脱完,大字形躺到床上,摆出一副任君宰割的样子。
白玉似的身子,流畅的肌肉线条,颈部青色血管流动的生命力,一切都让人血脉汹涌。陈炼斐著魔般地靠过去,日日夜夜的思恋,触碰到火热的肌肤,比每一个梦都显得虚幻。
用心抚摩每一寸干爽细腻的肌肤,游离的手指最终停在胸脯上,指尖传来赋有节奏的心跳,连带他整个人不可抑止的沸腾起来。
是真的!
他的北北就在眼前,不是梦......
陈炼斐几乎想抱著叶北旋转几圈,然而他发现身下充满诱惑的身躯正在瑟瑟发抖。
比宝石更耀眼的泪珠,滑下精致的面颊,在腮边流下水色的痕迹。
陈炼斐手忙脚乱的把叶北抱在膝上,真切的问:"北北,别哭!谁欺负你了?是不是陈澜冰那个女人?"
黑色的眸子猛然睁开,恶狠狠的盯住他:"没有人欺负我,我只不过是自作自受!"
这才醒悟似的,陈炼斐低低的笑,把脸埋进叶北的肩,喃喃:"对不起......我太激动了,陈烨告诉我你被堂姐带到英国来了,我还不相信......直到现在我才敢相信了。"
见叶北低著头,嘴角挂著的嘲讽笑意,他的北北还是这样,愤世嫉俗,骄傲又脆弱。
对怀里人不理不睬的态度极不满意,温热的手掌覆上紧绷的小腹,果然听见猛烈的抽气声。
异於自身体温的温度从男人敏感的地方传来,叶北几乎惊叫出来,立刻咬紧牙关,死都不要在这个无耻男人面前发出淫荡的叫声。
故意挑起英气的眉,陈炼斐望著毫无生气的器官,奇道:"咦──,明明这里最敏感的,难道三年没碰变了地方?"说完大掌慢慢下滑,满意耳边传来更剧烈的吸气声。
叶北真是很不甘心,过了三年,以为自己已经修练一副铜皮铁骨,还是软倒在这人身下。气得呜咽起来,恨自己无能,恨这个男人能轻易掌握他的弱点。
颤抖的身体终於让陈炼斐停手,打量怀中人,扯过杯子把叶北包得紧紧的,一点一点抹去腮边晶莹的泪珠。
"唉──,我说过不会强你,看见你就什麽都忘了。"陈炼斐一副懊恼样。
听他这麽说,叶北悲从中来,想起自己跟这人纠缠八年,其中酸苦只能自己品尝,哭得更厉害了,哭得一向沈稳的男人手忙脚乱。
陈炼斐却从没见过叶北这麽哭的,哗啦啦跟下暴雨似的,纸巾废了一张又一张还是擦不完的眼泪,急得团团转。
"北北乖,不要哭啊......我不是还没做嘛。"
这下更刺激,暴雨升级台风雨,把位於台风中心的陈炼斐卷得七荤八素,怎麽平时强得跟牛似的人哭起来比女人还吓人,简直跟幼儿园受欺负的小孩似的。
还得继续安慰:"大不了以後再不碰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立刻雨过天晴,叶北裹著床单一副傲慢的姿态坐在床沿,好像刚才哭得天昏地暗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你说的,以後都不碰我,连头发尖都不许碰。"
"这、这,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炼斐开始狡辩。
可惜叶北深明大义,不给他反悔的机会:"你想反悔?好,以後都别想看见我。"说完起身就要走。
"我答应!"陈炼斐马上表明守信用的立场,不过眼中悔恨不减,挡住通往门口的方向,怕叶北真走了。
觉得可笑,叶北拿著衣服穿上,扣好大衣扣子,看都不看紧张兮兮的陈炼斐,径自往门口走去。
门把手被人快一步握住:"你答应不走!"厉声控诉。
"我什麽时候答应了?"叶北摆出冷淡的脸,"我只说你还有机会看见我,没说会留在这里。把手拿开。"
"北北,我们真的不能好好谈谈吗?"
"谈什麽?"
"这三年......你就没想过我?"
叶北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陈炼斐自嘲一笑:"也对,那些年是我太过分......我对不起你,恐怕你想我也是因为恨我。"
"我曾经想过,给你自由,让你明白自己只是一只风筝,离开我的牵引会摔得支离破碎。我一直在等你摔回我怀里的时刻,可惜我高估自己在你心中地位,......你一直没回来。"
陈炼斐突然抓住叶北的肩用力摇晃,口中大吼:"你为什麽不回来!我想你想得好苦......我动用手中势力四处找你,却完全没有消息!最後我去找陈烨帮忙,被爷爷知道了......他命人把我抓到英国,囚禁半年,爸爸又夺了我手上权利......我逃过几次都没成功,堂姐的保安措施太严密了。"
"那你现在为什麽在外面?"看不出叶北的表情有一点感到,陈炼斐失望致极。
"我绝食,只要我生病,他们肯定会找你来见我。"
原来不是什麽心理疾病,失眠厌食都是装的。
"说完了?"叶北无所谓的看著他,"可以把手拿开了吗?"
陈炼斐僵愣在门边,手还是紧紧抓住门把手。
他的真情送到别人眼下,被一手挥开,摔得支离破碎。
"你,不信,我?"陈炼斐半天才一字一顿问。
叶北把目光从他手上移到他脸上,肯定道:"我信,你说的我都信。......不过,对於现在的我们没有任何意义。"
深深吸气:"不,你不信我。"
相互凝视对方半天,叶北往後退一步,摊开双手无可奈何:"陈先生,你到底想怎麽样?"
"我要你相信我!"坚决的、不容怀疑的语气。
"我说了,我相信你。"
"不、不是这样......"陈炼斐摇头,突然掏出钥匙把门反锁,然後──走进洗手间把钥匙丢进马桶冲走。
"这家旅店的隔音措施非常好,全封闭式,就算拿麦克风叫外面也不一定能听到。"
叶北被他的举动弄得目瞪口呆,低骂:"你疯了!"把手机拿出来,拨给求救中心。
号码还没拨完,手机就被人抢去,叶北气乎乎过去抢,被巧妙躲开,最後眼睁睁看著自己的电话卡和对方的电话卡一起被撇断。
"幸好这家旅店没有自备座机电话。"陈炼斐笑得张狂,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即将抓狂的小豹子。
谁知叶北苦笑两声,坐到床上:"陈炼斐,我从没想过你会这麽幼稚。"
"我真希望自己三年前就幼稚一回,不让你有机会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