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四海生----心牙[上]

文案
两个十八岁的少年，一个是优秀得令人仰望的"神奇少年"，一个是堕落得令人头大的"不良少年"，他们碰到一起会发生什么？
两个国家，一个是尊重人权的共和国，一个是贵族当权的奴隶制国家，当共和国的不良少年被贩卖到奴隶制国家时，他该如何生存？当奴隶国的神奇少年逃亡到共和国时，他又有何作为？
两块大陆，一块不知道有魔鬼的存在，一块把自己抵押给魔鬼，当魔鬼张开獠牙时，它们怎么办？

 

第一章 风云人物
布由提大陆一个春日的傍晚，伊网共和国长老会主席先奴先生的小孙子先奴吉极，被哥哥先奴朵发扯进爷爷的书房。先奴先生端坐在主座上，看着吉极手里的鸡腿直皱眉头。
吉极不自然地缩了缩手，朵发戳他一下，暗示他把鸡腿放下。他舍不得，斜眼偷瞄爸爸先奴维咨的脸色。
"咳！"维咨摇摇头。
吉极暗叹，把鸡腿放到矮几上，转身扑到先奴先生膝前撒娇："爷爷--！"两手忙乱地在老人的裤子上揩着。
"臭小子。"先奴先生把他踢看，"你今年多大了？"
"18岁零7天。"维咨心疼儿子，连忙抢答。
"这小子就是被你宠坏的。"先奴先生把矛头对准维咨。
抢答失败。维咨对吉极撇了下嘴，提醒他事态不妙。
"爷爷--！"吉极坐回矮几旁--鸡腿真香啊！
"八月份的成人礼，你准备得如何？"先奴先生无奈地摇头，问出今晚的议事主题。

成人礼是布由提大陆的大事。在布由提大陆，各国的教育制度大体相同。
国民的受教育期分为三个阶段：3岁到12岁为普教期，学习基本的生活技能和文化知识；12岁到15岁为专教期，通过特长测定，决定个人的专攻领域，并开始专业教育；15岁到18岁为选拔期，根据专业领悟力的高低，进一步细划后做针对性培养，而成人礼既是选拔期的结业考试，又是年青人走入社会的职业测试。
伊网国实施这个教育制度以来，经过成人礼考核后又改变职业的人不到10个，所以，伊网人都说成人礼是"一礼定终身"。

吉极深吸了一口鸡腿的香味，挠挠头傻笑。
"唉！"先奴先生看着孙子皮笑的胖脸，气极反叹，"今年参加成人礼的孩子中，居然有两人没填择业意向表，真是百年罕见的奇迹。"
"爸，您45年前也没填......"具有图书馆员职业化准确性的维咨忍不住纠正。
"我那时是不知道该如何填。说来话长，我毕业时，纺织委员会和武器委员会都来游说我；我的社会服务学导师说我是难得的人才；而我对动物养殖也很有兴趣......记得当时我还成功地驯养了一只花毛猪。你们是没见过啊，它会帮我背书包、扔垃圾--"
"哎哟！"一声惨叫打断了先奴先生的想当年，吉极眼泪花花地问朵发："干嘛掐我？"
"你个吉猪，爷爷在说话呢！就忙着偷吃。"
"爷爷养的才是猪--"
"嗯，咳。"图书馆员再次抢话，这两个小屁孩，竟敢在先奴先生"想当初"的时候打岔。看老先生已眉毛直立，维咨连忙转个话题："爸，今年那两个没填择业意向表的是哪家的青年才俊？"
"青年才俊？"长老会主席不甘心地降下眉毛，翘起胡子朝吉极努嘴，"问你儿子。"
吉极站起来，边说边退："我跟爸爸商量了的，他说想不出来就不写......"
"你什么时候跟我商量？"维咨大惊。
"你让我写书评的时候......"吉极蹭到门边，转身就跑。
维咨跳起来往外追："吉极，给我回来。"
"维咨，站住！" 先奴先生痛心疾首，"我说过多少次，孩子不听话是父亲的责任。想你小时候，我对你......"
朵发偷偷朝维咨做个鬼脸，移出门去。可怜的图书馆员，教子不成反被老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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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春来不是读书天，春日之下正好眠"，公园的长凳上，吉极却尽做噩梦，才梦见被爷爷罚跪，又梦见被朵发踢屁股。
踢屁股？
嘶，好像不是梦，真痛！又中一脚！
"啊！"吉极大叫着睁开眼，只见一只大脚举在旁边，停顿了一秒，慢慢落到自己的尊臀上，比画一下，蓄势，踢出。
"嘭！"吉极痛得滚下凳子，含着泪抬眼望去，一个横眉竖目的少年叉腰站在眼前。
"你是先奴吉极。"陈述语气的疑问句。
眨眨眼，吉极撑着坐到凳子上，不小心还是有一颗泪滑出了眼眶。
"啧！"少年讥笑了一声。
"你是谁？"吉极梗着脖子问。
"猪！"少年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你居然不知道我是谁？"
歪头思考一下，再歪一下。
大脚又开始不耐烦了！吉猪忍痛跳到凳子后，鬃毛竖起来，小心预测着大脚的运动方向。
"我叫蓝兹，是你的特训教练。"
"特训教练？"
"长老会主席要求我在五个月内，把你这只猪训练成耕牛，以通过耕作基训班的成人礼。"
"我其实不喜欢耕作--哎哟！"明明看见大脚踢向左边，怎么还是没躲过？
蓝兹拍了拍鞋面，冷声问："那你喜欢什么？"
歪头思考一下，再歪一下，吉极沮然坐到地上，要有喜欢的职业，会被分到耕作基训班吗？

为了训练方便，先奴先生让蓝兹搬到家里来住。
第一天早晨，蓝兹如约在鸡叫头遍后来到训练厅，等了半小时才醒悟过来：懒猪学生还在床上做梦。蓝兹冲到吉极卧室外又踢又喊，吉极缩在被子里不吱声，看着顶门的大桌子嘿嘿直乐。
可惜皮小孩低估了暴力少年的破坏性，蓝兹验证了门板硬度后，马上转移战场，一脚踢烂吉极的窗户，跳进卧室就开打。吉极来不及套上裤子，被追得上窜下跳，连滚带爬跌进训练厅。
魔鬼训练正式开始。

差生吉极一留意，才发现蓝兹竟然是位风云人物。
两年前他从皇崞大陆逃到伊网，专家们对其进行特长测定时大伤脑筋。专教教的东西他都擅长，专教不涉及的东西他也知道，各类专家都认为他是本行业的人才，争论了两年的结果是没有结果。所以，他的择业意向表像执政官的年终报告一样受瞩目，许多老专家甚至亲自到学校来等待他的答案。可是，这个孤僻的、独来独往的、故作神秘的家伙，交出来的竟是一份白卷。
吉极与同桌吴天加一起愤愤不平："太让人失望了！"
"他天天逃课，还拿奖学金。国家图书馆还专门留了间屋子方便他‘做研究'。"坐在前排的克罗布也来贡献自己的小道消息。
吉极听维咨提过，因为蓝兹是孤儿，学校安排他到国家图书馆勤工助学，负责夜间熄灭烛火和关门，现在他来当自己的特训教练，但图书馆的"研究室"依然保留着，因为馆长说，没见过比他更爱读书的年青人。
吉极也爱读书，不过仅限于神话故事，尤其喜欢阳光使的传说。可惜伊网人不信阳光使，连吴天加和克罗布都不信，他只能一个人躲在维咨的书房里翻古书。
蓝兹会不会看神话？吉极偷偷想了一下，估计不会，克罗布说这个年纪的人不应该看神话了，天才蓝兹更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胡思乱想上。
天才都有怪癖，离群索居的天才更是乖僻，乖僻到定终身的择业意向表都不填，而这样乖僻的家伙，现在却成了自己的特训教练。两个没填择业意向表的人，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蓝兹肯定是不高兴与自己并列，才那么暴力吧？
"莫名其妙的家伙！"吉极慎重总结。
吴天加和克罗布齐点头，暗自庆幸自己的爷爷不是先奴先生。

鉴于第一天早晨的训练前奏太扰邻搅舍，深知吉极赖床持久性的朵发毫不费力就说服了维咨，两人哼哧哼哧把蓝兹的行李塞进吉极房间。
"因为朵发要用客房培植蘑菇。"虽然借口很烂，但从此世界清静了！
每天鸡叫头遍，蓝兹长腿一跨，伸到吉极床上大做踢腿运动。运动的激烈程度视吉极睡姿而定，或踢中屁股，或踢到奶油肚，有时甚至上鼻子上脸，反正踢醒为原则。而他安排的特训表，更是有虐待的嫌疑：快跑30分钟，高抬腿跳跑30分钟，武技训练30分钟，再加力量训练30分钟。早上做一遍也就罢了，晚饭前还要来一遍，还不允许有抱怨、偷懒。
口头痛快屁股倒霉，动作马虎屁股遭殃。至于吗？人家不过是耕牛预选队员，又不当特种兵。
肿着熊猫眼瘸着腿，吉极去找先奴先生诉苦。才开始痛诉在公园被踢的血泪史，就被爷爷抓住他逃课的小辫子念叨了一下午。
到晚训时间不得不停止教育，先奴先生语重心长地说："蓝兹这孩子，从小是个孤儿，好不容易从皇崞大陆逃到我们伊网，只用了短短两年的时间，就学完了你六年没搞懂的东西，真是天才啊！比我当年还要全面......他虽然傲气了些，但是，年轻人如果没有傲气，哪还有朝气？像你们两兄弟这个样子？我老脸丢尽才给你哥争取到一个卖菜的职位。你更麻烦，光长一身肥肉，连锄头都抡不圆。都怪我平日对你们太放纵了......是我让蓝兹严格要求，那是对你好......"
吉极被念得头晕脑涨，直到睡觉时躺在床上才清醒过来。1、蓝兹是孤儿。怪不得他脾气那么坏，一定是从小没被人疼过，缺乏爱的浇灌。2、蓝兹是从皇崞大陆逃出来的。皇崞大陆，那个肮脏、罪恶、原始的地方，跑出来一个孤儿居然比高尚、友善、先进的伊网共和国精心培养的优秀少年还要优秀，怪不得专家们说他是"神奇少年"。
书上说，皇崞大陆的国家都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皇帝养了一帮贵族，国民被叫做奴隶。皇帝和贵族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奴隶们像畜生一样卖命干活。在那里没有法典，贵族们把杀人当乐趣，想砍谁就砍谁。
吉极打个冷战：蓝兹会不会一时兴起杀了自己？翻个身听到旁边床上蓝兹均匀的呼吸，又想："蓝兹的法典学得那么好，当然知道在共和国不能随便杀人，那他踢自己就是为了乐趣？！"似乎，暴力蓝兹也没那么恐怖嘛......
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在黑暗社会的夹缝中倔强地成长，没有人关心他，没有人陪他玩。战胜了多少风霜雨雪，杂草蓝兹才存活下来。那么别扭的孤独，那么孤独的骄傲，是他的保护色吧？好不容易逃出吃人的公国，来到这自由平等的共和国，却又因为出色而被一帮老头子当成肥肉争抢，还被克罗布之流嫉贤妒能的家伙所孤立......
啊！这样的生活，光想象一下就觉得憋气。幸好，他现在有自己了。
"我一定要当他的好朋友！"吉极暗下决心。

第二章 有进步
虽然吉极做了决定要配合好友蓝兹的特训计划，但有些事情光有决心是不够的。
"收腹，收腹知道吗？猪！"这种叫骂已经成了特训时蓝兹的正常语气。
"收了。"吉极吸着气拍拍肚子，暗示奶油肚已经小了很多。
"要全身紧张，收腹挺胸不是翘屁股。"
一脚飞起，踢得吉极踉跄几步。他小心地靠在墙上，把屁股藏起来，感觉很委屈："身体怎么紧张？"
"就是--就是逃命的感觉。"蓝兹阴深深地伸出手臂示范："像这样，肌肉纠结，有力感。"
吉极小心翼翼摸上去，果然是硬的。
歪头思考一下，再歪一下。
"怪不得昨天的鸡肉炖不烂塞牙，一定是爸爸杀鸡时没有一刀解决，鸡就垂死挣扎，就鸡肉纠结......爷爷还怪奶奶烧菜水平下降。"
"，，，猪！！"
声彻寰宇！

晚饭后吉极去参观朵发的蘑菇。大通铺似的4张草席上开着小朵小朵的白伞盖，十分可爱。
朵发询问了早晨那声扰人清梦魔音的由来，思考良久，说："半小时前蓝兹找你，让你去训练厅见他。"
"惨了！"吉极弹起来就往门外冲。
"哈哈，笨蛋，回来！"朵发笑得前俯后仰，"感觉到了吗？你刚才的身体反应就是紧张。"
吉极回想一遍，抱着朵发又笑又跳："谢谢哥哥，明天我就表演给蓝兹看。"
朵发更笑："看来蓝兹的教育方法有问题，应该因人施教，对你，就不能用常规手法。明天我找他谈谈。"
吉极越想越美，喜滋滋地帮朵发捂种浇水。
"这几床蘑菇一个月可以收4次共400多斤，便宜点每斤卖3个贝币，就是120个刀币，扣除成本--就算50刀......天哪，吉极，净赚70个刀币，分给司可兄弟一半，我还有35个刀币。35啊，吉极！我一个月的薪水还不到20刀......"两兄弟高兴得四眼发光。
"哥哥，我帮你浇水，你给我买个最新的飞立噗滑翔器。"
"没问题。我得赶快去找司可兄弟，让他们抓紧时间联系买主。"

朵发匆匆走出家门，被夜风一吹才想起滑翔器的事。飞立噗滑翔器最便宜的都要18刀，更别提最新的。"臭小子，敢敲诈我。"又想起身体紧张的问题来，不知教得对不对，当初自己很想进国民自卫队，但因为武技和体能不过关，在特长测定时被刷了出来。唉，谈完事情得赶快回来睡觉，说不定明天又是一大早被吵醒。

吉极早训完冲了凉，意外地看见蓝兹对着报纸出神。
"蓝兹，你还在？"
蓝兹看他一眼，收起报纸出门。
吉极追出去："吃了早餐再走吧，爷爷说了管你吃住......"
蓝兹回头瞪他，夸张地活动脚踝，吓得他跳到一边喃喃："奶奶蒸了香菇包......"
蓝兹才想起昨天临睡前奶奶来铺床时问过自己是不是喜欢吃香菇包，大概是每天都到包子店买香菇包让奶奶知道了。
蓝兹走进厨房。
"蓝兹，快尝尝，朵发一直说我的香菇包是全伊网最好的。"奶奶被烟火熏得眯缝着眼。
这个家，先奴先生是威严的老头，总是若有所思地打量人。维咨话不多，却好像什么都明白。朵发忙自己的蘑菇种植和卖菜事业，也不太跟他们这些"小孩子"说话，只有奶奶喜欢拉着他问东问西，从喜欢穿什么牌子的袜子到讨厌什么香味的沐浴液都询问个清清楚楚，以前从来没人管过他这些。
一开始蓝兹很警觉，不知道奶奶是什么意思，后来发现她只是纯粹的关心，也渐渐习惯了她自作主张帮自己铺床洗衣服，习惯了她走过路过时顺手掐一把，"哎呀，你比前两天瘦了些，是不是晚饭没吃好？我就说你该回家吃饭，喜欢吃什么？奶奶给你做......"
在奶奶面前，蓝兹永远板不起脸，他吃了个包子，笑着点头："确实比包子店的好吃。"
奶奶更高兴："别干吃包子，来，喝碗素菜汤，干稀结合才养胃，别看你现在精干，有一顿没一顿的很容易得病。"
"奶奶，我上学快迟到了。"蓝兹无奈。
"快迟到了？我的阳光使，吉极怎么还不出来？吉极--"
成功转移了奶奶的注意力，蓝兹走出先奴家。到了大街上他有些踯躅，去学校还是去图书馆？
"蓝兹，蓝兹！"吉极呼哧呼哧追上来，"奶奶说你只吃了一个香菇包，让我把这些给你。"
吉极递给蓝兹一个纸包，然后挥着胖手扇风："好热，你今天去学校吗？"
蓝兹皱眉，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