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四海生----心牙[下]

侯爷一见乡宜出来，就行大礼："乡宜将军还未休息？"
相宜耐着性子还了一礼："侯爷如此吵闹，若是惊了摄政王，你我都担待不起。"
"请将军无论如何通传一声，我有急事求见摄政王。"

第三十八章 雪崩后
"尊夫人不见了？" 捷那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惊讶。
原来侯爷回去后，发现依云不在屋里，于是四处寻找，所有奴隶都说没见到夫人。把府里翻了个遍，他才不得不承认，这回麻烦大了，于是壮着胆子来向捷那求救。
"到各城门问一下。" 捷那装模作样地吩咐乡宜。
侯爷连忙阻止："他们武技高强，不会走一般的路径。"
"他们是谁？"看来不是吉极惹的祸。
侯爷左右看了一眼，轻声问："蓝将军还未醒来？"
捷那不防他这么一问，一时噎住，乡宜更不敢随便开腔。侯爷见两人神色不对，追问道："能否请蓝将军出来一起商议？"
捷那冷笑："我不能做主吗？"
侯爷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放低态度说："只是小事一桩，如果蓝将军能出手，就不必劳烦摄政王了。"
"要带兵打仗？"
"或许需要......"侯爷冷汗直冒。
捷那寒着个脸，敌不动我不动。
侯爷挣扎半晌，终于开口："对方只有五个人，是格绿迪岛的高手。"
"你确定是他们抓走了尊夫人？"
"也有可能是依云自己离开去找他们。今天下午收到消息，说有五个人在沃顺-帆切边境出现，行容举止很像他们。"
"尊夫人与格绿迪人有什么冤仇？"
侯爷看捷那不冷不热，心一横，不再隐瞒："摄政王是否记得试炼营的15号教官？"
怎么会不记得？那些试炼营的年轻教官，还有那个他......
"......后来，我去格绿迪岛送粮食，再次碰到15号教官，他说他叫依云......"
"因为依云嫁到我沃顺，他们就要追杀他？" 捷那一生气，就忘了要"尊夫人"。
"不像！"侯爷满脸困惑，"他们好象是来兜丫找什么人，被依云撞上了，双方就打起来。依云只说他们是元帅的人。"
"元、帅、的、人！"他们找的人是旁观者，他们是来杀蓝兹的！捷那只觉得一阵恶寒，连忙抓过茶杯抱住。
"摄政王？"
"我没事！" 捷那深吸口气，目露精光，"那你为什么刺杀帆切特使？"
原来你们是为这个来的！侯爷这才了然："我可以确定特使是格绿迪人。他父亲曾是格绿迪最出色的武器专家，地位仅次于元帅！"
"可惜他不是！"对讲究子承父业的皇崞人来说，这确实是个遗憾。看侯爷一脸急切，捷那明白了他刺杀蓝兹的缘由，有些感动，又有些心酸，格绿迪人是皇崞人永远的梦魇啊。
"侯爷现在有什么打算？"
"想请摄政王下令封锁边境，请乡宜将军配合搜查兜丫。"
捷那点头："主意不错，他们武技太高，我们只能以人数取胜。"
依云失踪了，吉极也失踪了，他们在一起吗？去哪了？

吉极和依云确实在一起，他们是大摇大摆从城门走出去的。吉极不但招摇地把城门喊开，还大张旗鼓地把乡宜布在城外的军队全部调走，并命令城门守兵天亮后才能去报告侯爷。
按守门兵的描述，吉极他们往誉迷方向去了，走的官道。侯爷暗自得意自己与夫人都想到了动用军队来对付那五个格绿迪人，但他挠破脑袋也想不出，为什么蓝将军不去边境却反其道而行？
乡宜一脸虔诚地说："蓝将军排兵布阵都是神来之笔，不能以常理推测。"
捷那知道吉极那家伙考虑问题从来是单线条，只求用最快速度达到目标，其它的一概不管，所以，他往誉迷方向走，理由只有一个：他有蓝兹的线索--或者，这是他与依云合作的条件？看侯爷和乡宜崇拜的样子，捷那也不点破，叫乡宜给碧斯传信，请帆切军守住边境，自己这方则跟着吉极的路线走。
刚出门，台阶下站着一人，见大门打开，扑过来就哭。问了半晌才说清楚，原来两天前追梦山发生雪崩，此人是追梦山村的领主，来向侯爷求救。
"乡宜将军，看来得调些人马去救灾。"侯爷转头吩咐。
领主连忙插言："蓝将军已经去了。他让我等着侯爷，请侯爷调度物资。"
"你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到蓝将军？" 侯爷急切地问。
"昨晚我刚到城外就碰上蓝将军，他说侯爷已休息，让我天亮再来侯府......"

捷那等人到达追梦山时，已是黄昏。
追梦山村地广人稀，受灾的是半山腰分布杂乱的窝棚，援救起来很麻烦。负责挖掘的大队长看见乡宜，忙跑过来报告："蓝将军带了一些人往山里去了，并命令我封山，不准任何人进出。"
"都雪崩了他还往山里跑？"侯爷怒吼一句，发觉有些失礼，尴尬地望向捷那。
捷那唤过领主："这里的雪崩多久发生一次？"
"按理，雪崩都发生在春夏之交，所以我们只在秋季才进山搭窝棚收集柴火。以前的雪崩都是顺着峡谷下来，这次雪崩却好像是从原始林开始，到林子下边就停止了，刚好从我们的窝棚上压过。"
说话间天已黑了，侯爷心急如焚，捷那也拿不定主意。村中老猎人都极言原始林险恶，不赞成他们进林，捷那只好下令在山脚扎营，等天亮后再做打算。

第二天，领主派两个猎人做向导，带捷那他们进山。
雪地被踩得脏乱不堪，树木横倒垃圾遍地。捷那皱起眉头，这哪像是正规军经过？
乡宜蹩过来低声解释："士兵们刚从誉迷返回，还没调整过来。又跟着蓝将军连夜赶路......"
捷那抬手制止他自责，低声说："叫前面的注意些，蓝将军可能有安排。"
乡宜半信半疑，忽听前方一阵骚乱，原来是遇上陷阱，向导发觉不对灵活跳开，紧跟其后的士兵却掉进去六个。陷阱里埋着长刀，两名士兵当场死亡。
接下来的路程，所有人都小心翼翼，但机关和陷阱却越来越恶毒，他们不断中招，还不到中午，伤亡已近半。向导们一口咬定，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机关和陷阱，乡宜取来两枝箭头，偷偷告诉捷那这是自己军队的东西。
侯爷终于忍无可忍，窜过来问："蓝将军到底在搞什么？他想把依云带去哪里？"
捷那冷笑："蓝将军不会玩这些技巧。是依云找上蓝将军吧？--他想把蓝将军带去哪里？"
侯爷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找的谁，郁闷着说不出话。
捷那闷头爬山，心思百转。吉极已经派人封山了，为什么还要设这些东西？难道他笃定了那五个格绿迪人会跟来？
走到一个兀立的岩石旁，向导们不愿意继续了，说前面是月光使的领地，凡人不能进去。乡宜只好放他们回去，士兵们也开始嘀嘀咕咕，走得不情不愿。
山路越来越陡，雪块被踩实了，走上去一步三滑，有些树木被雪压断，架在其它树上，一受震动就砸下来，杀伤力比机关陷阱还大。捷那命伤员原路返回，重新调整队伍后，他走到最前面。
"蓝将军的敌人太厉害了，这些机关都没被触动过。"乡宜砍了根树枝给捷那做拄棍，发现捷那根本不需要，只好自己拄着玩。
"或者，蓝将军要对付的人，跟在我们后面。" 捷那面无表情地说。
乡宜惊得冷汗直冒："那我们岂不是坏了蓝将军的计划？"
捷那沉着脸没开腔，垫后的兜丫侯匆匆跑上来："摄政王，这样下去很危险......"
三人面面相觑，不敢再往前走。
乡宜喃喃着："我觉得这些机关和陷阱的布置跟上次搜山士兵碰到的很像，可他们走的是东麓啊。"
捷那心头一动："你是说......"
乡宜挠头想了一会儿，郑重点头，捷那开颜一笑。侯爷疑惑地看着两人。
"快，把士兵说的整理出来。"
"......箭阵、石阵......各类机关我们都已经遇过，接下来，可能是机关和陷阱的组合。"在捷那鼓励地注视下，乡宜有了自信。
"现在的关键是确定机关类型。" 捷那沉吟着。
侯爷在一边接口："最方便的做法是利用乱箭和那些被压坏的树木。"
"不错，只有乱箭可以封住所有方位，而被雪崩压倒的树木又最不引人注意......乡宜，派人在后面伪装脚印，我们不能再白当冲锋队了！"
心里一有谱，脚下就轻松了。乡宜带着几名武技高超的士兵打头阵，险险避过两个机关和陷阱后，士兵们振奋起来，士气恢复了不少。
又走不远，发现有个机关已被触发，地上血迹斑斑。
"应该是夜里留下的。"乡宜检查后报告。
再往上，接连有机关被破坏，血迹越来越多。
"刚发生了雪崩，不会有野兽；吉极封了山，不会是猎户--看来，受伤的，是吉极想对付的人......" 捷那正幸灾乐祸，忽觉队伍停止走动，出什么事了？他急步上前。
只见雪地上躺着一个士兵，双箭穿心已死了多时。乡宜命人把尸体拖开，尸体的脸皮簌簌脱落，士兵们吓得跳走。
乡宜走过去用拄棍拨弄了一会儿，回头见捷那过来，低声报告："是伪装。"伪装下，藏着一张十分俊美的脸庞。
虽然真相还云遮雾掩，但大致轮廓已经出来了。这些显然是依云所布置的机关和陷阱，真的是用来对付那五个格绿迪人。
"快，赶上去，格绿迪人是冲着蓝将军来的。"乡宜很骟情地做动员，士兵们哗啦啦往前冲，什么月光使、禁区已抛在脑后。"蓝将军有难！"这可不得了！
越往上走积雪越厚，随处都能看到打斗的痕迹。血腥味和一种臭鸡蛋似的气味飘在林子里，到处是尸体碎片。
乡宜看得心惊胆颤："什么武器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是飞弹！" 捷那冷着脸说。
原始林里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到目前为止，共发现尸体384具，其中3人是伪装。"乡宜哑着嗓子报告。那381名士兵，都曾跟随他征战沙场......
"蓝将军手上还有多少士兵？"
"估计还有50。"
50人，溶进这暗林里，连影儿都找不到。

第三十九章 责任
沿着血迹和气味追上去，模模糊糊看见树木间有人影晃动，捷那想了想，扬声高喊："吉极！"
"捷那？你怎么才来！"
五十来人或躺或坐，都负了伤。吉极吊着手臂浑身是血，依云则站都站不起来。
"他们一共五个人，死了三个，这两个想服毒，我只好把他们打晕了。"吉极叽里呱啦说完，转身就走。
依云从侯爷怀里挣出来，扑过去拉住他："你不能去！"
"放手！别以为侯爷在我就不敢打你。"
侯爷一听忙抱住依云。
"你要去哪？" 捷那大吼。两天来担惊受怕，这小崽子却不领情，还想擅自行动。
吉极甩开依云，低头赶路。
"乡宜，拦住他。拦不住就把他打晕！" 捷那冷然发令。
乡宜正考虑要不要听令，只见吉极已慢慢倒下......
"都伤成这样了，还逞强！" 捷那坐在石头上，怀里抱着吉极，"这里太冷，必须赶快送伤兵下山。"
"我们马上离开。"
侯爷抱起依云要走，捷那稳坐不动："依云，为什么明知道雪崩了还上来？"

五年前老皇帝驾崩，侯爷去申采奔丧，依云闲极无聊四处晃悠。
"那次，我做足了准备来爬追梦山上，发誓要爬上山顶，可是后来碰上雪崩只好无功而返。"
士兵们有条不紊地善后，吉极还没有醒来，被放在一个藤条绑成的担架上抬下山。
捷那挪近依云低声问："你逃过了雪崩？"
"那次的雪崩很小，听着来势汹汹，被树木一挡，到眼前时基本没了，但我已不敢久待，连忙下山。"
"怎么没听你讲过？"侯爷揽着依云，轻声嗔怪。
"我怕你担心！"依云羞怯地一笑，继续说，"这次依泉来看我，却发现元帅的三名数字武士在兜丫郡活动，依泉说数字武士来大陆不会有好事，而且他们好像认出了我，必须除掉，于是依泉设计把他们诱进山。"
"他一个人能对付三个？"
"我一直觉得五年前的那次雪崩很奇怪，似乎是某种神力发动的。而追梦山是五大圣山之一，依泉说如果月光使真的在山上，一定会帮他收拾数字武士，即便没有月光使，追梦山地形险峻易守难攻，也方便他布陷阱对付他们--他其实是带着必死的心来的。"
捷那皱眉想了一会儿，又问："雪崩有什么奇怪的？"
"两次雪崩都发生在不可能有雪崩的季节。尤其是这次的雪崩，好像认识路，从上面砸下来，原始林毁坏不多，林外的窝棚却被埋了，这似乎是一种警告......我怀疑这次的雪崩是针对依泉。"
来来去去的士兵在阳光和树木间忙碌，这边的三人却独处在一个阴森森的空间里汗毛直竖，周围的一切都让人很不舒服，连空气也包含了可疑的成分。
捷那冷笑："你为了找哥哥，牺牲了多少士兵？"
侯爷紧紧揽住依云："依云，你是为了对付那五个格绿迪人才寻求蓝将军帮助的吧？"
依云惶然。
捷那冷笑："那五人也是数字武士吧？既然情报说他们在边境活动，你和蓝将军跑追梦山干什么？难道预见了他们会走这条路？
依云低头解释："其实是蓝将军定的计划。他说依泉和帆切特使诱敌入追梦山后失踪，想必五名数字武士也是来找他们的。而乡宜将军已搜查过安吉山脉的东麓无果，我们干脆直接上追梦山，为此他还让边境守军大肆谈论我们的进山路线，一路上也高调行进，以方便数字武士追来。"
"你骗蓝将军说帆切特使与依泉在一起？"
依云摇头："依泉的最后一封信上说，他在安吉山脉中遇到帆切特使，并成功钓住了三名数字武士。按行程，他们前几天就该到达追梦山，可我一直没再收到他们的信。"依云说了这么多话，已耗尽体力，倒在兜丫侯怀里剧烈喘气。
"摄政王，依云受伤很重，我们下山后任您处罚！"侯爷跪倒在地，"如果特使他们真的在上面，已经被埋了两天两夜，即便找到了也......"
"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 捷那意有所指。
两人明白他的意思，齐点头。捷那盯着依云，依云含泪低声说："不会再有人谈论追梦山的奇怪雪崩！"
乡宜见三人好像谈完了，过来请示："重伤员所需的担架已扎完，可以全部撤离。"
"把两个俘虏绑在担架上，小心看管。下山后，由侯爷负责。转告蓝将军，九个月的约定取消了。追梦山是沃顺神山，封闭各进山通道，从此不准任何人踏足。"
"摄政王？"侯爷急得大叫。
"我上去看看。" 捷那想笑，笑意却冻在嘴角，伸展不开。
"不，您......"
"我也去。"乡宜大声说着站到前面。
捷那斜眼看他："你知道去干嘛？"
"帆切特使可能在上面，我们早点去或许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