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依凡皱起眉来,船家见状,忙摆手道:"小民只是道听途说,凌公子可别千万往心里去~"
"无妨。我许久未来,倒不知师兄新娶了嫂子。不知这新夫人,是哪家的小姐?"
船家看了看凌依凡,嗫嚅了半天才道:"倒也不是什么大家的小姐,是周大人出游时救下的一个......唉,小人也只是听说罢了,反正凌公子去了便知道了。"
船家既然不肯多说,凌依凡也不再开口多问。他凑近到我身边,看向我怀里的宝宝,笑笑说:"白兄,我到觉得这孩子挺像你的。"
"我也这么觉得。"我看着怀里的宝宝,摸了摸他的小脸,宝宝甩了甩手,碰到我的手指,一把抓住,就往嘴里塞。我小心地抽出手来,他就继续啃自己的手指。凌依凡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宝宝的脸,暖暖笑道:"原来小孩子的脸那么软啊......"
"是啊,小孩子浑身都是软的,所以要很小心呢。尤其是睡觉的时候,不能让他压到头,否则以后脑袋就会压成平的,那就不好看了。"我颇有感触的对着凌依凡传授经验,凌依凡抿嘴笑道:"看来白兄很会带孩子呢。"
"还好啦。以前琉儿小的时候,还是梵天带的多吧......"
"梵天?"
"啊,我是说,还是内人他带的多些,我只是听他说起过,所以知道些罢了。"我擦擦汗,怎么又说错话了。看向凌依凡,他到未疑心什么,只是了然地对着我笑笑,随即又问道:"白兄此番离家,路途遥远,怎的不带尊夫人一起呢?"
"呃,他......"我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船突然猛地晃了一下,宝宝险些跌落下去,一下子被晃醒了,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怎么回事?"凌依凡跟着船家起身,掀帘走向外,只听得外面一声惨叫,扑扑两声,像是什么重物砸落在船上的声响。
继而,耳边传来一阵冷森话语道:"凌公子,久违了。"
我探出脑袋看去,只见那两个船夫躺倒在血泊里,死了。我忙伸手捂住宝宝的眼睛,不让他看到这种血腥的场面。
凌依凡立在船头,眼前不远处还有一人。那人坐在轮椅之上,面色苍白无力,身材瘦弱十分,看年龄大约二十左右的样子。他冷冷地打量着凌依凡,道:"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你。"
凌依凡负手站着,微微笑道:"牟少爷,没想到两年未见,你居然一点都没变,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呢。"
"你~!"那人显然被气到了,苍白的脸上算是有了点血色,怒道:"我千辛万苦找到付一平,就是为了能活到今天,亲手杀了你!"
"哦?"凌依凡不屑地看着他,"付一平是不是年纪大了,怎地治了那么久,活人到给他治得要死不活了?"
"你!"他怒吼一声,我感觉他大概还没出手就要被凌依凡气死了。他缓过口气来,突然看到了我,双眼紧紧一眯,问:"他是谁?"
"一个朋友。"凌依凡随口答道。
我是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恩怨,只能尴尬地对着两人笑笑,怀里的宝宝突然又哇哇大哭了起来,我忙晃了晃哄了哄,凌依凡转眼看向我,关切道:"白兄,你快些进去吧,外面风大。"
我哦了一声正要转身入内,只觉得背后擦过一阵厉风,却又嘎然而止。我转脸看去,不禁吓了一跳。只见方才那人正定格在我身后,张大了嘴,手里握着一根细针,怒目圆睁地瞪视着我。宝宝也被他吓到了,哭地越发大声起来。
凌依凡走到我面前,将那轮椅推到边上,垂眼看着处于石化状态的那人,目光冷厉十分。只听他道:"牟平,若不是看在牟家的面子上,我现在就把你丢到河里去喂鱼,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说完,凌依凡甩手一丢,将整个轮椅重重抛起,只听砰地一声,那人就那么被摔得不见影了。
"白兄,你没事吧?"凌依凡转眼看向我。我忙点头,继续哄怀里的宝宝。其实心里被吓得不轻,倒不是被方才那人吓的,而是被凌依凡吓的。
"没事就好。不过枉死了两个人,唉......"他叹了口气,走到船头,朝着我微微一笑道:"船夫死了,看来只能我亲自划船了。不过,白兄你可以放心,入夜前,我们一定能赶到越城。"
第 80 章
凌依凡划船划得悠闲,边划边哼着小调。宝宝不哭后又睡着了,从我坐的角度看过去,那两个躺倒在血泊里的船夫尸体依然在那儿,凌依凡不管不问,也不处理,居然能一脸云淡风轻地划船赏景,我直接怀疑他是不是只是看起来温和。其实我也不用怀疑,从方才他对付那个牟什么的手段,以及那些个船夫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来看,这家伙根本就不可能是个温和的人。
"白兄,很快就要到对岸了,可能会有点不稳,你坐稳点。"凌依凡提醒我说着,我看向外,已经可以隐约看到对岸的杨柳轻扬,以及隐没在夜色中的起伏城墙。这会儿子没了太阳,感觉有点凉,我鼻子一痒,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可是着凉了?"凌依凡放下木浆,要进来看我,我摇头摆手示意他不必那么大惊小怪。虽然打小我就没怎么生过病,这几百年来伤倒是添了不少,但做神仙的,要生病还当真挺困难。
凌依凡刚俯身走入船内,突然愣住了。
"水......"
"水?"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宁儿突然蹭地跳到我边上,咬了咬我的袖子,垂眼一看,脚下一滩水,好像是船下面破了个口子,水汩汩流了进来。
"没事,快些靠岸就好。"凌依凡匆匆走向外,还未等他拿起木浆,船突然就从中间裂开了,我毫无准备地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我掉到水里倒是无所谓,问题是怀里还有个不会水的。我吃了几口水好容易浮出水面,举起宝宝看向四周,宁儿屁事没有的在水里玩,凌依凡正急急游向我。我正准备找块木板搁个手稍微歇会儿,却发现四周的水面里划过一道道黑影。本来我以为是这水里的鱼特别大特别黑,后来发现那些个黑影好像不是鱼,而是人......
"小心!"
凌依凡惊呼一声,我只觉得胸口一疼,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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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惊醒时,发现自己在喘粗气,浑身是汗,好像刚才做了个什么梦,但具体内容是什么,却完全不记得了。
"醒了醒了......少爷~~少爷~~!!!白公子醒了~~!!"
耳边嗡嗡嗡一阵吵嚷。我回想了一下,方才好像是在坐船,然后船破了,我正举着宝宝找浮木,然后一群黑影游了过来,我就晕了。
看了看四周,亮堂堂大间房,红木雕花大床边上站了一排人,有端盆子的,有拿毛巾的,还有拿着碗和其他一系列物品的,那一排人都齐刷刷地看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我正想开口问这里是哪里,凌依凡就迈着流星大步冲了进来,一屁股坐到我床边,伸手摸了摸我额头,然后松了口气,释然道:"烧退了就好,大夫呢?"
他转脸看向身后一个老翁,老翁恭敬地答道:"付先生方才出门了。"
"出门?病人还没好他出门做什么?他这庸医是不是不想活了?"
"少爷请息怒。付先生已经留了话和方子,说是只要烧退了就给用这方子,两天后便好。"
"他说好便好?万一不好呢?是不是又要我去抓他回来?"
"这......"老翁拧了拧眉,看样子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罢了。快去备药吧。"
"回少爷,已经备好了。"老翁示意那站在床前的一排人中那个端着碗的走上前,我才看了一眼,又惊了一下。这婢女怎么长得那么像我收留在殿里的清荷?
那婢女见我盯着她看,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去。凌依凡接过药,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我嘴边,道:"快吃药吧。"
我感觉他对着我说话的轻柔声音和方才吼人的火爆脾气根本就像两个人。我喝了口药,问:"方才怎么回事?"
"牟家养的狗在水里乱咬人,你受了伤,还受了凉,就发起烧来了。"
牟家?我想大约是指方才那个被凌依凡丢得不见影的那个牟什么的吧。似乎我不认识他吧?怎么会冲着我来?
"宝宝呢?"我转眼看了看四周,没见到宝宝和宁儿的影子,顿时心里担心起来。那么小的孩子掉到水里,闹不好要得重病的。
"是不是受伤了?病了?严重么?"
凌依凡好笑的看着我道:"宝宝好得很,这会儿子估计奶妈正给他喂奶呢。倒是你,大夫说你气浮体虚,血脉不稳,加之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要好生调理一阵子才能好。"
什么?我气浮体虚?我血脉不稳?怎么可能?难道,我真的变成凡人了不成?
我心下惊疑未定,胡乱喝了几口凌依凡递上的汤药,突然想起揣在怀里的那些个名单,立时惊起,果然我的衣服已经被换了,急急开口问道:"我衣服呢?"
"啊?"凌依凡不知我在紧张些什么,见我要起身去寻,忙拦住我道:"衣服染了血,都洗了。怎么了?有什么要紧的东西丢了么?"
"衣服里的那些个名单......"我心想这下完了,那些个名单泡在水里估计不碎也烂了,凌依凡忙令人把我那已经洗干净的衣服拿来,又令人找回了那些已经皱地希巴烂的名单。我对着那些皱巴巴的纸张干瞪眼。这下彻底完了。
"该死的阎魔,你就不能在纸张上稍微用点法力么......"
我的喃喃咒骂令凌依凡完全不明所以,他摸了摸我的额头,转身对着那老翁道:"快去把付一平给我找回来!怎么人没治好,尽开始说胡话了?这庸医的方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这......少爷,付先生的行踪不定,我们......"
"快去!找不到人都别回来了!"
老翁无奈领命而去。我哭丧着脸,很想告诉凌依凡,我没糊涂,就是,有点崩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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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在凌依凡府里休息了几天,每天都吵吵嚷嚷的,闹得我连想沮丧都没心情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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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我方迷迷糊糊睡醒,门"砰"地一脚被踹开,然后便听见一个纤细的声音怒气腾腾地吼道:"人我不都给你治好了么!抓我回来作什么!?"
"治好了?!你这个庸医只知道上醉春风逍遥,这人都给你治傻了还说治好了?!"
"滚!我看他不挺好的?"
"好个屁!你看他整个眼圈都黑了肿了!憔悴死了!"
"滚你的,他这是刚睡醒,你睡醒不也眼肿?"
"别给我废话,你给我把他治好了再滚出去!"
"我说凌依凡!你别他娘的太过分了!老子我!"
"你什么你!你什么你?!"
我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坐起身子看着床前大吵大闹的两个人。凌依凡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抓着一个少年的后颈,少年不甘示弱的怒瞪着双眼,但看那副模样,纤细柔弱,楚楚可怜,怎么看怎么都是凌依凡一猛兽抓着一兔子。
"我还偏不治了!你能拿我怎么着?!"兔子无视猛兽的毒爪利牙,奋力挣脱着怒吼。
"我能拿你怎么着?"凌依凡狞笑,这笑容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有非常不好的预感。只是那兔子似乎全然不把他这种极具威胁性的笑意放在眼里,轻哼了一声,还斜睨了猛兽一眼,"我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你说呢?"凌依凡笑的冷森森的,兔子似乎有些底气不足,怯怯道:"有本事你别拿他来威胁我!"
"有趣了,我凭什么不拿他来威胁你?你有本事不治,我现在就告诉他你在我府上,还五花大绑把你送给他,怎么着?!"
"你!你!!你卑鄙!!!"
"我还无耻下流呢!你到底治不治?"
"凌依凡!认识你是我付一平平生最大的错误!!"
"你不认识我还是你平生最大的遗憾呢!你怎么废话那么多?要治就快点,否则我保证让你后悔终身!"
小兔子被摆平了,愤愤地转身坐到我床边,狠狠抓起我的手腕,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我实在是有些纳闷,忍不住开口问道:"凌公子......他?"
"他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杀人神医付一平。"
"滚!我什么时候杀过人?"
"你不救人不就等于杀人?"
"那也是那些人不该救,活该去死!"
"得得!反正你把他给我治好了就成。"
付一平白了凌依凡一眼,道:"脉象略有些不稳,稍虚缓,体内可能有些寒毒,休息几天就好了啊,你就按我上次给你的方子给他吃,不就好了?"
"没事?没事怎么会说胡话?"
"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就说明你是个庸医!"
付一平又白了凌依凡一眼,继而翻了翻我的眼皮,又让我张嘴给他看了看舌头。
"没啥事,可能有些受惊罢了。"
"我说,你这庸医该不是看不出究竟乱说吧?他昨天对着我说了半天阎王,还哭了好久,这不是给你治糊涂了是什么?"
"我说了没事便没事!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付一平怒了。
凌依凡还要说话,我忍不住开口道:"凌公子,我真的没事。"
"你看!病人都说他没事,你乱急个什么劲?"
凌依凡还是不放心,又道:"你还是再好好看看吧。"
"哎,我说,我看你娘病了都没见你那么着急过?他你什么人啊?"
"我娘能病?她要能病我还乐呢!"
"嘁~,让她听到你就惨了你!"
"得得,你别废话,赶紧给我治吧你!"
凌依凡的话我听不明白,付一平的话我大约能听明白点。我身子原本是挺舒坦的,给他们这么一闹腾,反倒觉得不舒服了,人一晕乎,撑了一把床沿。
凌依凡急忙扶了我一把,对着付一平怒吼道:"我都说你是庸医了!你看人又晕了!"
付一平白了他一眼,道:"那是给你闹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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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浑身插满了金针了。付一平坐在离床不远处的桌子边上,撑着脑袋打哈欠。
我想要动下身子,却浑身骨头酸痛。好容易撑起身子,却饿得有点头昏眼花了。
"唉......"神仙活到我这地步,实在是太无颜了。
付一平听到叹息声,忙凑到我跟前,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把了把我的脉象,拧眉疑惑道:"怎么还没好?没道理啊......"
"那个......我饿了......"
付一平看样子是没听到我说的话,一门心思地把插在我身上的金针逐一拔出,喃喃低骂道:"该死的凌依凡,居然敢威胁我?看我早晚把你抽筋扒皮做成干尸埋了!!不、不行,这样太便宜他了!还是把他阉了丢醉春风去卖笑!哈哈,这个主意好!!"
付一平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就乐了。我仔细看他的脸,很是白净纤细的一个少年,眼睛大大的,乌黑闪亮的眸子,抿嘴笑起来,甜地足以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