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诱惑----林嘉陌[下]

"就像你要杀了我那麽急切。"
"邱寒，你的简浩泉呢？"
"他在总部，等待著做手术。所以，我才不要把你带回总部去。你明白了吧......"
"我以为你不带我回去不是这个原因。在那个地方，我们生活了三十几年的地方，你没办法对我下手吧。你必须承认你对我的感情。"
"呵，我怎麽能对你没有感情呢，师父。你给予我一直是救赎，只有这一次是毁灭。"
"那拉费里给予你的一直是毁灭，只有这一次是救赎。"商庆开始放松下来，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可能看不到今天的日落了。他知道拉费里要想帮邱寒就会找骷髅会的几家人出手，那绝对到手到擒来的力量，但是代价也相当。
"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付出了多少代价。你要知道，师父，这个世界上能杀你的，只有我，和你自己。"
"我不选择自杀。"
"那很好。"
"还有什麽要问的吗？"
"我想没有了，师父，我们之间说过的话太多了，多得你都可以带进地狱了。"
"寒，你理解所有的过程和结果就好。这是从我认识你那一刻开始，我们都无法摆脱的命运。只是你比我幸运，你遇见了那个中国小孩。"
"师父，你知道我最不能原谅你的是什麽吗？"
"伤害了他？"
"不，不全是，我最不能原谅你的是，当年你准备在我动手之前杀了雅治。他是我亲生父亲，你知道我要上位迟早得杀了他，但是你却一边让我下决心动手，一边又准备了杀手。"
"我以为你最爱的是简浩泉。"
"我现在确实最爱他，他等同我的生命。但是我的生命也是雅治给的。"
"不要说了，寒。"
"好，我不说了。商庆，那我们恩怨两清了。"说完，邱寒非常干脆的拿起枪，他坚定的看著商庆的眼眸，那里出现了他所没有见过的全部感情，但是心再动摇也无法阻止他这一刻扣下扳机。那麽多的部下看著，他们只知道商庆是叛徒，却不知道教父心里对这个男人有一层无法抹去的感情和感激，以及恨。
子弹穿透心脏的一瞬间，商庆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冷。然後他感觉到一个男人的温暖体温。可是他什麽也看不见，什麽也说不出来了。他只觉得生命尽头的感觉全部占据了他，他无法说出最後一句话，他张了张嘴，试图说一句什麽，却只觉得冷到了极致，然後失去知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死亡的味道谁都说不清楚。
邱寒放下手里的尸体，站起来，走到一边点一根烟，身边的人开始散去，收拾现场，处理俄罗斯这边的军火。只剩下邱寒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他自言自语的说，我杀了他了......

罂粟诱惑 107.对决b

处理俄罗斯方面的事情用了十一天，这十一天浩泉都一个人呆在总部。
邱寒对他说，你要是想离开我，这个时候没有人阻拦你。
浩泉一直在想，邱寒为什麽要说这样的话，邱寒带给他的一切他都安然接受了。他没有觉得这是谁的错，这是命运。但是邱寒却害怕浩泉恨自己。因为面对商庆已经让他尝够了这种爱恨交织的痛苦了。他不希望有一天浩泉，他最爱的浩泉对自己举起枪，或者是死在自己面前。
他从来没有说要给浩泉自由，那麽这一次，让彼此都重新选择吧。
当邱寒回到总部的时候，他感觉有些害怕，浩泉没有出来迎接他，商庆也不在，这里空荡荡的，似乎没有一个亲切的人，像座空房子。
他脱下外衣，故作随意的问："小浩呢？"
"简先生，呃，简先生......"
"他怎麽了？"邱寒有些不祥的预感，他皱著眉头，等仆人的下文。
"简先生听说先生今天中午回来，所以在厨房做东西，不过，不过，出了点小意外。"
听到仆人这麽说，邱寒忽然呼出一大口气，仆人吓了一跳，屏住呼吸不知道该说点什麽。邱寒转身去了厨房，他不知道那个小家夥要干什麽，但是他还在的感觉真好。
走到厨房门口，邱寒才知道他的仆人定力十足，什麽叫一点小意外，完全就是火灾现场。
浩泉穿著很性感的背心还有磨白的牛仔裤在里面团团转。
"小浩......"邱寒走过去，从背後抱住浩泉。
"你先出去吧，我这里一会就收拾好了。"
"做牛排可比写一个程序难多了。"邱寒难得的温柔，他仍旧抱著浩泉的腰。
"你怎麽回来那麽早！"浩泉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於是发起脾气来。
"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回来了。"
一想到这次邱寒是过去杀商庆的，浩泉就莫名的心烦。他知道商庆对邱寒是个特别的存在，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生命的印记，他不知道他应该怎麽安慰邱寒。虽然邱寒看起来神色没有异常，但是浩泉知道这个男人的内伤估计得好几年才能恢复。
"算了，我不弄了，也不是这块料，让管家和厨子进来收拾残局吧。"
"上去陪我洗澡，我很累了。"
两个人一前一後的上了楼，各怀心事。邱寒进浴室的时候硬拉了浩泉进来。两个人躺在浴池里，温水在肌肤上流动。
"我以为你走了，小浩。"
"邱寒，我最看不得你脆弱的样子，特没意思。"
"现在就剩你一个人敢这麽教训我了。"
"你没把他的尸体带回来？"
"带回来干什麽，他又不是罗素家的人，也不是我的什麽人，就随处埋了吧。"
"邱寒，你这麽逃避是没有用的。"
邱寒不说话，把头埋进水里，他的表情也模糊起来，浩泉干脆不看，把眼睛闭起来。商庆真的被他杀了，浩泉感觉一阵後怕，他一直知道邱寒是个坚决的人，做的决定就会成为现实。可是这一刻他还是有些害怕，他怕这个男人的心，没有偏向他。
午餐吃得很简单，下午医生就过来了。是邱寒打电话让医生过来的。
偏厅里两个人都沈默著，谁也看不出他们在思考什麽，卡莫尔医生进门的时候只觉得有一阵寒意，气氛有点尴尬，谁也不知道刚才邱寒和浩泉在偏厅里发生了什麽。
"教授，请坐。"浩泉站起来给老人倒茶，卡莫尔就是当年教授浩泉医理的老师，这次，浩泉的心脏手术也由他来做。
卡莫尔坐下来，"简，你最近一周的身体情况如何？"
"很好，我最近睡眠明显减少了，也不觉得累。我之前自己做了些检查，血糖和血压都很正常。"
"血压正常就好，这是手术的保证。"
"卡莫尔教授，你觉得浩泉什麽时候做手术合适。"
"还要再等一段时间吧，不过也不能拖得太久，要是并发症，就没办法挽救了。"
"我想再询问一下，成功率。"
"先生，我没办法向您说谎，这个手术风险有70%。但是，我觉得值得一试。"
"如果他死了，我不知道......"
"先生，你不用担心，我觉得简的求生意志很强。我相信他的能度过这个难关的。换器官，和安起搏器，我觉得对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并不难，就是看之後能不能适应了，要是身体适应，没有排异反应，手术就算完全成功了。"
"那一切就都交给你了，教授。"
送走卡莫尔教授，邱寒站起来，走到窗边，浩泉问他："你真的同意我的手术？"
"为什麽不？"
"你看教授老得手都在抖了，你还肯把我交给他，你放心，我都心虚。"
"小浩，我不是开玩笑的。"
"我也不是，我不做手术，也还能活30个月。这个时间，我可以全部给你，邱寒。"
"但是我要你一辈子，不是30个月，而是30年甚至是50年。你懂吗？！"
"到时候，都老了成教授那样了，我们还有什麽意思呢。我觉得30个月更好，我死了，你还能一直记得我，但愿。"
"简浩泉，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乐观的人。"邱寒转过脸，很严肃的说。
"难道我现在不是。面对只剩三十个月的生命，我仍然能毫不吝啬的奉献给你。邱寒，你永远都不知道我多爱你。"
"我知道，我也必须承受你手术失败的风险，可是不想用30个月的安慰去换我後半生的後悔。"
"我手术死了你才会後悔！"浩泉说完，摔门而出。
手边的烟，邱寒一直没有点燃。他最近心浮气躁，非常不在状态。俄罗斯方面的事情在收尾，要面对和北美的人摊牌或者合作，商庆死了，一大堆的事情没有轻信处理，浩泉身体还没有恢复，甚至还面对生死选择。
邱寒一筹莫展，他觉得这个时候做任何一个决定都有可能使他後悔终生。
接到拉费里的电话，邱寒坐在办公桌前，迟疑了一下才说，"叔叔，我没想到你这麽快就找到我总部的电话了。"
"寒，叔叔还不是个废人。"
"这我知道，这次的事，很感谢。"
"那你准备怎麽和佩恩他们接洽呢，如果你的计划有变，我也会支持你，寒。"
"叔叔，我没有想到你这麽干脆。"
"一早，在我决定帮你的时候，我就这麽干脆了。在伦敦的时候我就看得出你的想法，那时候我没有阻止你，现在我也没理由和你站在敌对的位置上，对不对？"
"但是，拉费里，这一次，我可能会让你失望了。"
"怎麽了？"
"我决定和菲尔浦斯家族、古德伊尔家族还有佩恩家族合作，打开北美军火的市场。这第一块肥肉，我决定拱手让他们了。"
"你确信他们会让你入夥？"
"不确定，赌一下吧，看看他们对欧洲市场的预估。如果他们能正确看待欧洲这边的情况，我相信他们永远会对罗素家族的生意敞开大门。"
"好吧，寒，一切决定由你做。我不再参与这个事情。"
"这样最好，叔叔一直是聪明人。"
"那好，再见。"拉费里的口气不太好，他知道邱寒是决绝和他的合作，他最後一丝幻想破灭了。他以为邱寒杀了商庆，就会需要另一个帮手，可惜不是。邱寒是个只向前看的男人。
听到邱寒挂了电话，浩泉才推门进去。
"怎麽了？"邱寒没有抬头。
"你现在怎麽办，没有商庆，我又帮不上什麽忙。"
"你安心等著做手术吧，我总能找到一个人顶替商庆的。"
"邱寒，我一直以为商庆是不可替代的。"
"那倒是......"
"等我吧，我会帮你的。"浩泉走过去，亲吻邱寒的嘴角，深情的，带著一种无限的安慰。他不能继续让邱寒的那个伤口再痛了。
邱寒把浩泉按在怀里狠狠的吻了一通，然後浅笑著说，"我得为了你禁欲半年啊。"
"你也可以不禁欲，谁让守身如玉了。"
"和别人做，你确定？"
"那是你的事。"浩泉冷下脸来。
邱寒看到浩泉这样的表情才笑起来，他搂著浩泉的肩，缓缓的说："这样才是你，鲜活又压抑。我喜欢你这个样子，小浩。"
浩泉把脸转到一边，邱寒看到他耳根有些绯红，於是忍不住又咬了上去。
两个人的亲热被一阵敲门声打断，送资料进来的人把东西放在桌前，小心翼翼的说："先生，这是俄罗斯那边清理出来的表目。请您过目。"
"好。再去联系美国那边，我需要在三天以内和佩恩联系上。"
"是，先生。"
浩泉靠在桌子边上，问："你觉定和美国人合作了？"
"不得已为之，现在元气大伤，要是和他们翻脸，我怕以後我得带著你去流浪。"
"那样也不错。"
"但是不适合我们，对不对。"
"是，我承认，邱寒，有时候我也觉得奇怪。明明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可是离开了我又觉得心慌，觉得更不愉快。"
"这是必须面对这承担的。你现在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准备做手术吧。"
"组织里的事，真没有我能帮忙的？"
"等你好了以後，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的身体，生命，智慧，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小浩。"
"我知道。"浩泉低下头来，邱寒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亲吻，像是祈祷一般。
邱寒推後了去美国洽谈合作的事，因为浩泉的手术刚好定在这个时间。上手术台之前，浩泉和邱寒一句话也有没说。他们都坚信，剩下的岁月才是属於他们的，这个时候不需要生离死别。

罂粟诱惑 108.对决c【end】

这十八个小时邱寒什麽人也没有见，什麽公务也没有处理，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抽烟。
浩泉和他走过的十几年全都历历在目，他在浩泉身上索取了太多，已经无法估量。邱寒也想起了商庆，想起了雅治，甚至想起了那个曾经差点从他手里夺走浩泉的温寿，这些人都死了，而他和浩泉还活著，他们必须活著，而且在一起。
手术快结束前，邱寒一直在门外等著，他们什麽状况都不知道，看不见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也不知道手术台上的男人是不是还活著，是不是在忍受痛苦，一切未知都让人异常恐惧，尤其是对生命和死亡的未知。
卡莫尔教授手术室的等熄灭，他走出来，神情疲惫，邱寒走神没有注意到。
等他站起来走过去的时候，只看到卡莫尔一张惨白的脸。
"他，怎麽样了？"
"手术顺利，还没醒过来，大约需要72小时。"
"教授，你现在需要休息。"旁边的助手过来扶住连续过了将近十九个小时手术的卡莫尔。邱寒想进去看一看浩泉，可最後他还是没有去，他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把身体狠狠摔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见到人世间的阳光，对浩泉来说，好比一次重生。
阳光斜斜的照在雪白的被子上，暖暖的，房间角落里放著一束他喜欢的马蹄莲。转过头，就看见邱寒在旁边的桌子前工作，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动著。那个人非常认真，投入，都没有发现自己醒过来，浩泉安静的观察著这一切，他又回来了。在这个男人身边，在这座漂亮的大房子里。无比满足。
"邱寒......"浩泉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显得并不虚弱。
邱寒仿佛是听到了幻觉，他顿了一下才抬头，迎著阳光看到浩泉漂亮的笑颜。
走过去，邱寒发现自己第一次如此小心翼翼，生怕眼前的一切是幻觉，一下子就消失了。浩泉轻轻抬起手，伸过去握了握了邱寒，仿佛是要要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
"你醒过来就好，我还以为你再也不醒了。"
"手术之後我昏迷了多久？"
"我都不记得了，至少5天。"
"嗯，差不多，我当初也是这麽给教授说的，他却坚持我72小时就能恢复。我自己的身体，我还是比他要清楚一点。"
"那你现在告诉我，你身体怎麽样？"
"感觉还不错，不知道具体的情况，让护士进来帮我检查吧。"
"你就不想和我说说话。"
"哈，几天不见，你怎麽变成这样了，邱寒。"浩泉笑起来，明媚如初，直让邱寒想到当初在试验中心见到的那个瘦弱的亚洲男孩。
邱寒正要说什麽，就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