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说什麽,我却已知道它所代表的含义。
想不到又见它,竟在。。。。。
脑中闪过那天在汉王府瞻景看他的眼神,抱起他时的轻柔却又独占性的动作,还有这些天明明就忙得拖不开身,仍时不时的回府,原来。。。。我沈默了一会儿,淡淡一笑掩过瞬间的失态,将之轻轻塞回他的衣服,道:‘你不应该去问他本人会比较好吗?'
那般光滑的表面,连丁点棱角都没有,瞻景带它在身上已经很长时间了吧,他竟没有告诉鸣焱那代表的是什麽。
他是不知道鸣焱也喜欢他吧。
这两个傻子,我突然一阵说不出的黯然窒闷,转身离开。有些不甘,明知道答案,我仍然还是问出了口:‘鸣焱,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那种喜欢。'
‘是。'他顿了一顿,回答得却很干脆。
‘这样啊。。。'心竟然会觉得痛。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未来的皇帝,留在我身边的人必须是能完全忠於我的人。人心,这种强夺不来乞留不住的东西,如果注定不能,那就只能舍弃,何况这还涉及到瞻景,我并不想让自己的亲弟弟变成敌人。
不过,‘还记得我跟你讲的吗?小心些,可不要对别人这麽坦白了。'我终究不舍得他受伤。
‘我当然知道了。'他笑著快步走上前来,‘就对你和我三师兄,我才敢这麽坦白的。'
‘是吗?'我道。他是一个直觉感很强的人,能很轻易的辨出谁对他没有恶意,可他却不是一个敏感多情的人,他不知道,我远不只是渴望他把我当作哥哥。
我想,这一次我或许是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但,现在抽身也还不算晚。
避了他很久,在重阳节那天,当看到他和瞻景一唱一和、珠联璧合的样子,我才知道我又错了,我根本放不下,我嫉妒,我不愿点破他们之间那层根本不存在的隔膜,做到不去打扰、不去拆散已经是我的极限。
好不容易移开紧紧盯著他们的视线,却发现父亲也在一旁皱了眉头看著,我方惊觉他们不自知的显露出太过於亲密的模样了。
扶了父亲过去,我道:‘毕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关头,现在瞻景和他这个朋友铁的,都比过我这个做哥哥的了。'几乎是本能的,想替他们掩过去,口中却一股苦味。
不清楚父亲心中到底是如何猜想的,但能扯下功勋显赫的二皇叔和三皇叔,夺得太子之位,虽说一部分原因是由於我,但他肯定也有著旁人不可料测的狠绝。很早以前,四皇叔已让本就不太受皇爷爷器重的他意识到皇爷爷对此类事情的排斥,现在,已经等待了这麽长时间,忍熬了这麽长时间,他绝不能也不会容忍出现任何事情来动摇他的地位,不仅是因为一种经年累月已不可逆转的执著,更因为,那样的话,就只得一个灭顶的下场。
可专执於此的他,却没注意到,皇爷爷已不是当年那个动则诛人九族的冷血皇帝,夺天下靠狠,而守天下,却是另一番的事情。静,则能无为而治;动,则能改山转河;玩天下於掌心,这才是所谓的帝王之术。
品著茶,我略略苦笑,纵观上下几千年的帝王将相,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君王应无情,一旦有情,就必然会有失偏颇,不公不正,这天下如何能掌在手中玩转自如?
可,世间皆凡人,孰人能无欲无情?
於是,算到鸣焱今天会去为那个孩子的爹诊治,我思忖了些许时候,作了一个决定。
便装带了几个侍卫出门,行了好久,才找到了被众人围之中间的鸣焱。李济悄悄一指旁边,我皱了皱眉,没想到这种时候二皇叔也会来插上一脚。
被围在正中遭‘众民'谴责的鸣焱依旧那麽付痞痞的不慌不忙的样子,一片清明的眼睛里仍没有一丝一点的担心害怕,嘴上不正经的说著玩笑却一把就抓住了为首的二皇叔。
‘就让这位面慈人善老幼不欺的大叔试试,三天之内,他的性命如果出了什麽事,我甘愿偿命。'
二皇叔怎麽会让自己出事?
果真是极为聪明的一个人,我不禁稍放宽了心,微笑著直盯了他,一个好像秋日阳光一样的人,不愠不火,无可捉摸,却又有著让人无可忽视的灿烂。
‘即便是见了血的伤口也同样没有事,如果我被自己的药毒死了,也算是给这两位兄弟和这位大叔偿命了。'
我一愣,他竟然还是那样笑著,下一刻就用剑毫不犹豫的在自己的胳膊上割了一道长口,鲜红的血立马冒了出来。
看著他毫不在意的继续装疯卖傻,我当然知道他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堵绝某些无聊之人的口舌,及,在不知道二皇叔此为的意图之前的可能後患,但仍是有些心痛,我以前一直以为,笑得如他那般真、那般美的人,一定都是被在备受宠爱呵护中长大的。
不过,如果他自己能解决,我还是静待在一旁不要插足的好,而二皇叔也应该不会那麽傻的真想对鸣焱下手,毕竟鸣焱现在很讨得皇爷爷的欢心。
二皇叔笑了起来,道:‘鸣焱,怪不得你会讨我父皇喜欢,果然有趣。'
他果然是想拉拢鸣焱。
鸣焱自然是不肯,我也能猜到他会将他与我们的关系推脱得一干二净,但真的听他说出口时,我心中竟闪过一丝不快。
‘那不过是他们不嫌弃,对我这种粗鄙之人也以礼相待而已。。。。'
‘皇叔,鸣焱。'我脱口而出,打断他的话,同时暗暗也打发了李济他们几个,‘这里发生了什麽事麽?'
‘原来是长孙殿下,其实也没什麽大事。'二皇叔微笑道。
礼节上的说辞过後,带了他和二皇叔告辞而去,我突然觉得有些无奈,想不到不知不觉间我竟已经深陷至此,连听都不愿听他说出我和他本甲乙两路人的话。
我向他解释也向我自己解释了一番,因为我不想自己在面对这段注定没有结果的缘分时这般无奈,我想让自己相信,我只不过单纯的帮他而已,再说,我讲的也全都是事实。
他听完後有些垂头丧气,道:‘你这样做,明白告诉他们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不也违背了你皇爷爷的初衷,又把自己置於他们的窥诽之下吗?'
我一愣,不管任何时候,他还总是这般理智的一针见血,不过,现在的我,待在皇爷爷身边这麽长时间,久经历练,又且会顾及二皇叔三皇叔这两个?
想到他们背後耍的一些小手段,我不免有些冷笑,‘你以为我真的会怕他们吗?'
他看著我很是讶异,‘长。。。长孙殿下。。。'
我蓦的意识到我大概是惊著他了。内敛了气势,我想起此次来找他的本意,‘走,鸣焱,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错缘 64 (1)
(朱瞻基篇)
今天我好像是真的喝的有点过了,斜靠在藤椅扶手,视线细细的描绘过鸣焱的额头,眉,眼睛,鼻梁,双唇,滑过他的下巴,然後是脖子,喉结,肩,搁放在桌上的胳膊,手指。。。很润滑细腻的肌肤,我想。
他抬起眼睛向我这边望了一眼,我没有挪开视线,只是微微一笑,将酒杯放在唇边泯了一口,仍一动不动的盯著他,心中不断盘旋的那句话却益加悲凉的大声起来,他不是我的,他不是我的。。。。
‘未爷有些醉了。'曦虹温柔的拿过我的酒杯。
‘是有点。。。'头亦开始隐隐有些痛。
‘那今晚可不可以就不要回去了,如果未爷不嫌弃,曦虹已为未爷准备好了被褥。'曦虹一脸期待。
‘不了,我明天还有事,必须得回去了,'我道,我当然知道曦虹心中所想的,不过我买下她,只是为了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能暂时卸下皇太孙这个身份而已,‘鸣焱,扶我一把,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紧紧抓著他的肩膀,我真的好想靠近他,碰触他,把他死死揽进我的怀抱。
‘怎麽醉成这样?不打算留下来也不会喝酒还喝这麽多。。。'走到大街上,他喃喃的道。
‘我没醉,只是有些难过而已。'
‘这还叫没醉?。。。呃。。。。'
我蓦的将他推到墙上,压住他,抱住他,用全身每一寸肌肤去感觉他,那因呼吸而起伏的胸膛,那细窄的腰身,那修长的双腿,‘鸣焱,你告诉我,'好想吻他,要他,然後就此将他用铁链牢牢的捆绑在我的身边,永生永世,可惜,我不能,我不敢,我怕他从此会恨我入骨,怕他从此只会对我嗤之以鼻、冷嘲热讽,还怕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他那如阳光一般温暖灿烂的笑容。。。。。不管他平日里怎样一付无所谓的模样,他却绝对是一个要便是要、不要便是不要的人,所以连瞻景都只敢若即若离的守他在身边,生怕一过界,他就会远远逃开,而还被皇家这条链锁束缚纠缠住手脚的他,将再也没有那个机会能抓他回来。。。我真醉了就好了,醉得再不顾什麽理智和後果就好了,‘你告诉我,喜欢一个人是什麽样的感觉?'我的心好痛,你知不知道?我好想用尽全身力气将你紧紧搂著直至嵌进我的胸膛化为一体,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喜欢你,好喜欢你,你又知不知道?
‘鸣焱,你为什麽会喜欢我弟?是因为相貌、财富,还是家世?'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你会不会喜欢上我,会不会像这样义无反顾的喜欢上我?
会吗?还是不会?‘跟我在一起不自在?因为我是皇长孙殿下?'
‘如果,可以交换的话,如果可以和他交换的话,我宁愿不要做这个皇长孙。'鸣焱,我真的好孤单,好寂寞,以前从不知道独站在高处的自己,某一天也会觉得寂寥,而现在我知道了,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那种置身於黑暗中的无依无靠,就因为你,就因为你出现在我的眼前。为什麽要照亮我的生活?照亮了,为什麽又要离开?为什麽,为什麽你要像光,感觉得到,却抓不住?
‘可能吗?'他无知无觉的道,说不定他还以为我在说曦虹。
‘怎麽可能?'
‘那不就得了,'他拍拍我的背,‘既然都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了,还去烦恼它干什麽呢?其实,这世间上有多少人一出生就能够知道自己将要经历的路、将要达到的目的地?只用向前看就好了,只用向前走就好了,不也是一种幸福吗?而且,还有能力保护自己不受别人欺凌,保护自己所喜欢的人不受伤害,看她高高兴兴的活在自己身边,这世间上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这难道不也是一种幸运吗?'
‘是吗?'只用向前走,向前看,然後就这样直到结束?幸福吗?或只是一种祈求不来的幸运,我可不可以用这份幸运去交换一份我想要的幸福?但,或许你说得也对,不可以太贪心,能看见你快快乐乐的活在身边,能看见你每天都笑的这麽无忧,这已经是一种幸运了,能遇见你,我已经很幸运了。
淡然一笑,‘也许是吧,就这样,也许真的就够了吧。'我松开他,躲开他想搀扶住我的手,
你不会懂我的痛,正如你也不会明白瞻景的用心。
你不是一个执著的人,你太聪明,太理智,太清醒,你知道,这个世间上总有些东西永远都不会属於自己,或者要付出太大的代价,所以,你从不会堵上一切去追求什麽,所以,你放弃的也比常人更加的容易。
在你的心中本能的有一个尺度,什麽最重要,什麽次重要。
瞻景在这个尺度中能排到第几,我又能排到第几?
恐怕只会比你自己的性命高一些,却又比尊严低一些?
谁在你心中是第一位?令尊?令堂?亦或是别的什麽人?
瞻景对这点怕也知道的很清楚,因此才会如此小心而沈默的等在你旁边,等著他身上枷锁的消失,等著你再也没有机会能逃得掉。。。
‘绝无可能的事就根本不用去奢想吧。。。。说的也是。'我头痛欲裂。
为什麽,明明早已明白这不可能的事,还是这麽痛,还是这麽难过?
我硬著心肠屡屡甩开他上前搀扶著我的手,最终还是控制不住的任他扶著回去了。
感觉著他的体温,看著他额上渗出的点点细汗,为什麽,你要这麽迟钝?
回到府中,在仆婢的服侍下喝过解酒汤,略作清洗,我便一言不发躺倒在床上挥手让她们离开,她们无声的拢好了绣著精细兰花的纱帐,悄悄的关门退下。
浑身酸软,却一夜无眠。
而第二天一早我还是习惯性的起了床,闲坐在院子里,醒了酒,脑中清明了许多,心自然也就麻木得不复疼痛了。
此刻,我们昨晚去妓院的事怕是早已经传开了吧,希望我父亲能就此打消他那怀疑。我开始等,等瞻景过来。
下午时分,瞻景果真怒气冲冲的过来了,打发走院中其他所有的人,他拉了我进到书房,关了门。
‘皇兄,你怎麽可以带鸣焱去那种地方?'他对我说话一向直接。
‘这又怎麽了?男人去那种地方很正常阿。'我淡淡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