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毅一边随意地翻着书,一边说:"你知道吗,我在学校看到有个人好像你,我冲上去打招呼,他说不认识我,我才知道搞错啦,哈~好糗啊~"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努力用平静地声音问道:"那......他叫什么?"
"嗯......好像是宋海......后来问其他同学才知道的。"
我松了一口气,抓起还在地上爬来爬去的狗崽放进了纸箱,逍毅就放下书,凑过来说:"少遗,你说要叫它什么好呢?"
"小柏......"
......
逍毅开始放寒假了,经常跑来看书,逗狗玩,吃我煮的东西。
我不知道爱动的男生也可以这样安静地看书,看他入神看书的样子就好像在看自己,曾经的自己......
几天来,我总被恶梦惊醒,全身是冷汗,四周被窗外月光冲淡的黑暗阴冷得令我毛骨悚然,再躺下时,已不成眠......
汪汪汪--
小柏在我的脚边绕着,我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逍毅,不知他是否有感受到我的视线,转念间想起了昨夜的恶梦,不经意说了一句话:"逍毅,晚上来陪我好吗?"
"啊?"逍毅抬起头,疑惑地望着我。
"我......老是做恶梦......"别开头,我说得很小声。
"好啊~我和我妈说一声就好了。"
没有想到他竟然答应了,我慌忙站起身,去了厨房,倒了杯水直接就望嘴里送,结果烫伤了嘴唇,失手打破了玻璃杯。
水杯摔碎的声音引来了逍毅,我捂着嘴说没事,他却坚持要看,伸手拉下我的手,撑着我的脸颊仔细看我的唇。
仰着头,我盯着他的脸,手的温度,担忧的表情,温柔的气息,令我情不自禁抱住他,汲取他身上的气味,想要驱赶寂寞的心情。
逍毅一开始的惊慌被他自己紧紧的回拥打散,"不要怕......不要怕......"他低低地安慰着我,这个比他大好几岁的男人......
被窝里有了两个人的体温,我的心也暖和起来。
半夜里,我仍没有睡,悄悄爬了起来看逍毅的睡相,熟睡的样子好令我羡慕,轻轻地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吻,再一吻,吻他的喉结,拉开他的睡衣,舔吻他胸前的突起......
他好像醒了,只是不敢动弹,我吮吸得更加用力,一只手还伸向他已经开始硬起来的地方。
"少遗......别......"逍毅一把抓住我放肆的手,呼吸有些急促。
"逗你玩的......"我快速地躺下,拉过被子蒙住自己。
过了好一会
"少遗......"
不理会他的叫唤,我假装已经睡了,逍毅轻叹了一口气背对着我躺下了,我又睁开了眼睛......
天微亮,逍毅就有动静了,我连忙闭上了眼,待他出去晨练之后,我才懒懒得下了床,几天来的失眠令我头痛欲裂,从抽屉里拿出一包昨天买的烟,抽出一支点了,狠狠地吸了一口,竟然被呛到了,几口之后我就习惯了,像从前一样,让袅袅烟雾模糊我的视线......
4
从已经为数不多的书堆里,整理出柏亲手为我买的书,更是屈指可数,不过7本而已,我将它们放到原本空空的小书柜里,就像陈列着遥远的记忆,蒙着时光遗留的灰尘......
我给逍毅留了一张字条就出门了,手里捏着上次柏无意间丢下的一张名片,一路走到了柏的公司。
没有直接上去找他,我晃到了地下停车场,寻到了那辆熟悉无比的轿车,抚摸黑色的车身,猜想着它最近都带他去了哪些地方,有去找那个叫志翔的人吗?
隐约听到了脚步声,还有柏渐渐清晰的声音,"这次的合同能签下来,真是太好了!你真能干啊,志翔,不愧是我的好妹夫!呵呵呵......"
志翔?妹夫?疑问开始在我脑中盘旋,偷偷蹲到车子后面,等待他们靠近。
"哪里哪里......也不全是我的功劳,大哥也费了不少心血......"尽在咫尺的浑厚男声敲痛了我的耳膜,原来这个人才是柏念念不忘的人,一个和他差不多岁数的人!
我站起身踱到了他们面前。
"啊!你谁?!和阿海那臭小子好像啊!大哥,你说是不是?"
柏的脸色很难看,而这个叫志翔的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让我很想把柏的秘密拆穿!
"你知不知道你大哥......"
"闭嘴!"
看到柏惊慌失措的样子,我觉得很好笑,一个在我面前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人也会这样的表情,"你大哥很......"
啪--
这一巴掌好狠,力道大到让我头有些晕,血的味道在口腔里漾开了,我用舌头顶了顶发麻的脸颊内侧, 没有多想就奋力挥出一拳,柏被击倒,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怎么打人!我要报警!"叫志翔的男人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对着我喊。
"真好笑,你没看到是他先动手的?!"看着我一直以来替代的人,竟然恨不起来,越过他们,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停车场......
用仍有些颤抖的手点了一支烟,我抬头望高耸的大厦,无言,却给我强烈的压迫感,不由想起在孤儿院里和其他人打架后被关起来的事,想起柏把我带出孤儿院后,对我百般呵护的时候,他眼中的热切是被我误解的感情,一切皆是虚妄......带着体温的液体滑过脸庞,嘲笑我的无知,我的失败......
抬手抹掉在空气迅速冷却的眼泪,我抽着烟,举步离开......
路上,经过一家老式的理发店,简朴的门面勾起我模糊的记忆,我下意识抓了抓自己过长的头发,推开了理发店的门......
理发的师傅头发都已经花白,双手轻轻触着我刚刚洗过的头发,"小伙子,要怎么剪?头发挺长了......"
"剃了......"
"啊?"
"全剃了......"盯着镜中憔悴的脸,我说得很无所谓。
老师傅手艺很好,锋利的刮刀在头上游走,经护发素软化的头发便一缕缕飘了下来,没有痛的感觉,只觉得头越来越轻的,人也越来越轻,跟着有些恍惚地望着镜中有些陌生的人......
出了理发店,新裸露的皮肤立即体验到了冬日的寒冷,但我却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摸了摸头,我四处张望了下,考虑着买顶毛织的帽子......
5
深蓝的帽子挡住了路人审视的目光,也挡住了寒意,毛线与肌肤的接触渐渐蓄了暖意,回到那间80平米的单元房时已经是晚上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走过这个城市的那些角落,只是单纯的想要感受在人群中的感觉,而现在全身的疲惫袭来,觉得自己就像踩在泡沫上......
一进门,小柏就跑过来抱住我的脚,我停下了,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了,看到躺在沙发上睡觉的逍毅,心里一阵感动......
倚着门口,闭上眼睛,等待突来的晕眩离去。
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皮鞋重重踩在水泥上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最后竟然在我身边停下,努力睁开眼,柏的脸印入了瞳孔,嘴角的淤青是我留下,很刺眼,就像我脸上的掌印一样。
"你......"眯着眼看他,我怀疑这是幻觉,他的出现是我的幻觉。
"佘佑翔!你疯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添了多大的乱......"柏气急败坏的咆哮像是从一个遥远的地方传进我的耳朵里,震得脑中嗡嗡响。
"少遗?"逍毅大概是被柏吵醒了,冲到了门口,我的身旁,我立即抓住了他的手臂,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我......要进去......"
现在的我只想快一点躺到床上去,看到柏,麻木的心竟又开始隐隐作痛,吞噬着我所剩无几的力气。
逍毅没有多问,但我感觉到了他的不安。
"你以后再出现我面前,不要怪我不客气!今天要不是志翔在,你以为你可以走得掉吗?你怎么不一直乖乖地待着这里,那样或许我还会要你......"
柏的声音从背后袭来,带着冰冷的寒刺,直直地扎在心头,剪发后的轻松已经荡然无存。
"你说什么呢!"逍毅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没了柏的影像,只记得好吵,地板很冰,......
初升的太阳在天边散开了红纱,薄却艳。
我站在阳台上,靠着栏杆,抽着烟,盯着楼下的小路,一会逍毅就要回来了。自从那晚的混乱后,他总是躲避我的目光,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尽量地不靠近我,却什么都不质问我。
那晚我似乎是累极了,饿极了,才昏倒了,醒来后吃的是楼下梁家小吃的玉米甜粥,轻嚼着甜甜稠稠的粥,咽下,每一口都是回忆。
回忆这种东西隐匿在这80平米的每一个角落,总是时不时跳出来与我对视,只待我手忙脚乱地再将它掩盖,不断告诫自己不如忘了,以后做个正常的男人。
摁熄了烟,进了卧室,没有关好的衣橱咧着黑色狭长的口,我伸手打开它,皂香迎面而来,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是我几天下来闲时的杰作,不似以前的混乱,清空了几乎所有的书,只将那七本书锁在小书柜里,像个傻瓜一样悼念着死亡的爱恋,不舍丢弃,而整个房子似乎就只有这衣橱还满满当当的。
我躲进衣橱,轻轻合上橱门,想着每晚做的梦,妈妈和爸爸吵架,吵得很凶,我躲在衣橱里不敢出声,妈妈走了,爸爸就不停地喝着烈酒,我从衣橱里出来叫爸爸不要再喝了,爸爸却突然倒下了,永远地倒下,梦真实得可怕。
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却发现依旧在梦里,那间老式的理发店静静地立在街角,空无一人......
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逍毅回来了。
"少遗?"他的声音透过薄薄的木板传了进来,"少遗你在不在?"
听到逍毅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脚步声,有些焦急的声音让我不想再待在衣橱里。
推开了橱门,逍毅听到声音跑了过来,他紧张的样子令我觉得有些愧疚,"我......",话未出口,我被逍毅抱住了,"逍毅?"
"不要突然又不见了......"闷闷的声音从我的头顶飘进了耳朵,紧紧地拥抱令我有些透不过气来,微微地推了推逍毅,示意他松开。
分开后,逍毅有些手足无措,刚刚的气势消失无踪,"少遗......我......不是......"
"不是什么?"侥有兴趣地看着他脸红的样子,我的心情难得好起来,逍毅还只不过是个小孩,单纯一如当初的自己,不忍让如今的自己污了他犹如一张白纸的心,笑着说:"好了,我们去吃早饭。"
饭桌上,逍毅低头默默地吃着。
"逍毅,这几天麻烦你了,我没事了,你还是回家睡吧。"
我假装不经意的提到这件事,实际上已经在心里藏了两天了,自从感觉到逍毅对我过分的紧张,就觉得不能再任性地要求他......
6
放下手里的筷子,逍毅闷声问:"你剃了光头都是为了那个男人吗?你很爱他,对吧?"
"......"我无言以对,自己失败的感情还不想让一个小孩来强调。
"你告诉我的名字也是假的,不是吗?"
"告诉你的才是我的真名!"
"利用完我就要踢开了吗......"
"没那回事!平时你还可以过来看书......"话出才惊觉我已经没有什么书可以给他看了,竟不由心虚起来。
"我知道了!"
饭桌上只剩我一人发着呆,逍毅没有吃完就甩门走,被我赶走了,虽然我本意并非如此。
春节就要到了,逍毅已经好几天没在这睡,也没有来了,备用的钥匙他也没有拿走,或许忘了我这样的人会比较好。
烟量猛增,整个屋子都迷漫着劣质烟的气息,外面喜庆的氛围跟我毫无关系。
梦中不断出现的街角理发店勾勒出童年的回忆,在***心中爸爸只不过是个没出息的空有一副好看皮囊的理发师,离婚在她看来是个再明智不过的选择,而爸爸选择了妥协,最后的选择是死亡,我在他们之间不过是个痛苦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