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殇红颜》完本[GL百合]—— by:张晓晨

作者:张晓晨  录入:04-03

“下水去,谁替本公子捞出来,赏金十锭!”,初春凛冽,水中更是寒冷,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噗通、噗通的落水声,有几个胆大的随从,直接跳到湖中,往湖底潜去

“姑母如此作弄人,听闻今儿不是头一回了”,周池羽冷眼旁观在湖水里扑腾的人,水中寒冷,有人禁不住爬上了船,喝两口酒,再下去,如此反复, “不过是心疼那株千重寒金莲,瞧你这孩子说的,倒显得姑母心眼坏了”,长公主在旁取笑道,旁边站了两个俏生生的侍女,薄纱轻绡,娇躯玲珑,含羞带嗔的搀着她

长公主说的正经,却是眉开眼笑,一副看好戏的瞧着湖上的人,突然叫道,“咦,那林公子似乎……”, 二人顺着视线望去,见林文轩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不断有人落在水里,不禁着急起来,急匆匆拿过酒壶灌了两口酒,脱掉外袍就要往湖里跳, 噗通一声,就在林文轩不远处,有个身影跃入湖中,一个猛子扎了进去,林文轩愣了愣,蹲在船舷瞧了瞧,脸色有些古怪,木讷地站在船上,不知该下还是不该下

湖面上泛起了小小的水花,紧接着越来越大,气泡咕噜咕噜的冒着,突然,哗的一声,一株鎏金镂空莲花从湖底升起来,在火光里很是耀眼,“可惜,可惜”,有人连声叹道,一个人头从湖面 冒出来,甩了甩头发,眸子在夜色里发亮

林文轩命人划船过去,伸手把那人拉了起来,湿漉漉的墨色五爪蟒袍与夜融为一体,只有眼角的那抹阴厉和冷漠,轻易的挑起了人的注意

“七皇子?!竟是七皇子?!”,有人连声叫道,“越儿这孩子,什么时候会胡闹了”,长公主失笑,不明白地摇摇头

谁人不知二皇子周仁温和多情,七皇子周越冷漠阴厉,不近女色,成日混在军中,没想到,竟会跃入湖中抢的今日的彩头

在场的人都很好奇,七皇子抢的彩头,会赠给何人

“七皇子文有睿智,猜到莲在桥下,武有英勇,不顾跃入湖中,如此文武双全,此株千重寒金莲,自应赠予,是七皇子的福气,也是被赠之人的福气”,长公主微微笑道,从托盘里取出千重寒金莲,亲自递给了周越

在场的女子都娇羞地望着七皇子,不知谁人会被七皇子看上

谁知,周越把千重寒金莲放入怀中,拱手谢道,“姑母,此莲确是心中喜爱,方夺人之好,并无相赠之人,多谢姑母成全”, 长公主挑了挑眉,恙怒道,“你这孩子,坏了姑母花宴的规矩”,周越站着不语,长公主拿他无 可奈何,只得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依你便是,下次可再不许”, 周越躬身谢过了,抬起眼皮,扫到周池羽,嘴角露出一抹泄愤的笑意,转身离开

“苏大人,林某食言了,惭愧”,林文轩憾然地朝着苏沐雪说道,“无妨的,我本无意”,苏沐 雪说道,林文轩想走近跟她多说两句,却见她神色不动,站定在周池羽身旁,只得拱了拱手,暂 时退开来

“这林文轩,眼见水中的人是七皇子,方才相让,果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周池羽也不知是夸还是贬,冷言说了一句, “与我无关的”,苏沐雪无辜地眨眨眼,扯了扯周池羽的袖子,“你……”,周池羽冷着的脸,绷不住,别扭地侧过脸,道,“又与我何关?”, 苏沐雪拉过她的手,二人走到廊下,就着灯笼的光,揽住她的肩,左右看了看,带了几分惆怅,说道,“好些日子不见,我想你了……”, 周池羽何尝不是,只是难以开口,别扭道,“想我为何不来看我?我看你是忙着婚事罢”,“当日,匆匆去了漠北,祖父的气好容易才消了,是以在家多陪陪他”,苏沐雪叹道,“以我的年 纪,确是应考量婚事了”, “那沐雪可有心仪对象?”,周池羽仰头问道,苏沐雪不答,只是看着她,眼眸如烟霞翻涌,又在烛火的掩映里,霞光四溢,那满眼的柔情,情不自禁的倾泻出来

周池羽在她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看到了那万千情丝,仿佛从眼中探出来,缠上了她的眼,她的手,她的所有

“啊……”,周池羽后退了一步,仿佛回过神来,重问了句,“为何不答我?”, 昏黄的灯笼,把二人的身影拉的很长,苏沐雪比她高半个头,低头,抬手,修长而纤细的指尖,轻轻落下,周池羽试图偏了偏头,却依旧落在她的手指下

冰凉的指尖,轻颤,似是拂过她的脸颊,似是捋起她的发丝,微凉的气息喷出,随之是苏沐雪起伏的胸前,每一次吞吐都仿佛在蓄积着勇气

第72章 时移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微凉的轻唤,“池羽”,话音刚落,周池羽就被围拢在一团温暖里,“我有些冷”,苏沐雪低声说道,揽她入怀,小心翼翼的如同捧着珍宝

两手垂在身侧,周池羽目光茫然,下巴抵在她肩上,馨香袭入,鼻尖刚刚触在她的脖颈,细腻光滑

温暖的拥抱,驱散寒意,尤其是胸前抵着的柔软,让周池羽的耳根烧起来

夜色清曚,月辉轻涟,万般深情,浸的周池羽的心,潮润湿重

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八角凉亭,一紫衫女子,焚香抚琴,眼前是春林花媚的景致,可她心中想的却是漠北战事

“昭宁!”,突兀的高喝,打断悠扬琴声,周越站在背后,傲然而立,语气阴厉,“琴书,本宫不是吩咐过不许旁人打扰的么?”,周池羽不悦斥道,“公主恕罪,是,是”,琴书慌忙跪倒在地, 周越脸上不耐,道,“这宫里有本王去不得的地方?”,“皇兄为何三番两次来找事?”,周池羽脸色不虞,径直问道, “皇兄将此莲赠给你”,周越似笑非笑说道,小太监手里捧着一朱色盒子,跪倒在地,“昭宁不敢要,”,周池羽不愿再搭理,转身要走

周越伸开两臂,拦在她前面,冷哼了声,“昭宁有喜,此莲为皇兄恭贺之礼,岂有不受之理?”,周池羽不语,莲步而移

周越也不气恼,自顾在身后说道,“今日朝中收到漠北急报”,周池羽脚步一顿,周越脸上露出自得神色,继续说道,“信中言,骨赫族二皇子暴疾身亡,单于悲痛病倒,骨赫大皇子伊穆赫继任单于”, “周朝不过派人与伊穆赫有过几回书信往来,果然惹出猜忌,如此结果,定是那伊穆赫所谋划的,昭宁料事如神,赢的父皇今日在朝堂盛赞,下旨要重赏”

周池羽轻呼了口气,如此,漠北战事可解

“然,皇兄所贺,并非此事”,周越的笑意越浓,眼神越冷,他打量着盒中的千重寒金莲,说道,“莲自花宴,当为婚事

听闻伊穆赫修书给父皇,道,愿以和亲,平息两国战乱”, 周池羽脸色微沉,“漠北偏远荒凉,父皇疼爱皇妹,哪里舍得,只是听说,下朝后父皇去了坤宁宫,母后说了些劝言,惹得父皇出宫时脸色不虞,心事重重,想来……”, “父皇仁心同德,以一人之苦换万民之福,不过是时日而已……”,周池羽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所以皇兄特来恭贺昭宁之喜”,周越扬起嘴角,装模作样摇着头叹道,“只怪昭宁风头过盛,惹的母后心生忌讳,此举正好消除她的心头之患”, 周池羽转身,直视周越,语气凛冽,“虽有西蜀战功倚仗,可别忘了,皇兄同昭宁一样,母妃已殁,在宫中争斗,同样是孤身一人”, “你!”,周越的眼神陡然变的凶戾,忿然拂袖而去

周池羽定定站在原地,望着不远处的枝头,一阵风拂过,枝条的虞美人颤了颤,晃悠悠的飘下来,落入泥里

纵有千娇百媚之姿,奈何风恶,坠下枝头,零落成泥

“漠北荒瘠,公主千金之躯,可如何受的了苦?”,琴书立刻就哭起来,“圣意难测,一切皆有变数,琴书你别哭了”,绿菱劝道,担忧地看向周池羽,却见她眸光闪动,隐隐可见怒意

周池羽径直去了承德殿,她要向父皇求证此事

承德殿乃皇帝议事之地,不容人擅闯,但景弘帝对周池羽有特赦,任她自由出入

“羽儿是朕的心头爱,朕同样舍不得羽儿,可天下大事,岂能因朕的一己之私……”,“父皇,骨赫叛乱挑衅,当年周朝镇压骨赫十年,如今,无能的只能靠和亲来庇佑天下百姓么?”, “住口!朕自有打算!你先出去罢!”, 周池羽恍惚走出承德殿,父皇捂着胸,剧烈咳嗽,苍白的,泛着异样红晕的脸,在眼前闪现着,常年的病痛使得身子每况愈下,内力的底子都被掏空了,脸色蜡黄,眼神浑浊

疾病早已摧毁了景弘帝的意志

华宫观,青瓦白墙,在繁花盛开的晚春里,除了长青绿树,宫内竟无半点芳菲,寂静的如古刹里的沉潭,磐石里残留了风霜

周池羽让宫女都候在外头,轻推门,案上,堆着卷宗,乌发白衣,执笔而书

“孩儿叩见皇祖母”,周池羽跪倒在地,恭敬拜倒,“朝儿,你许久不曾来过了,起来罢”,端若华抬眼,镜中颜,素衣寒,薄唇幽凉,眸间月色清冷,悠悠飘香

“漠北骨赫求父皇和亲以平战乱,请皇祖母替朝儿做主”,周池羽不肯起来,只是说道,端若华把笔搁在笔架山,揽袖研墨,清姿悠然,说道,“这些年,朝中的事,皇上已不想本宫多过问”, 周池羽似是已料到,接口道,“人常言,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可青姨跟朝儿说过,我命由我不由天,不知皇祖母,可信这命?”, 端若华的手轻颤,一点浓墨落在纸上,道,“信或不信,不在命,在你的抉择”,周池羽缓缓起身,道,“既然朝中之事不由过问,那为何皇祖母还要抉择在宫中孤老一生”, 端若华抬眼,鬓边染了微霜,容颜如许,眸如秋潭,静水流深,沧笙踏歌,“朝中事,本宫不会过问,你且下去罢”

一朝悲欢离合,你又如何懂,背负万丈尘寰,换的下一次相逢

周池羽沉思许久,朝着端若华恭敬地磕了三个头,毅然道,“朝儿对皇祖母和青姨的教诲,铭记在心

朝儿的命,定要握在自己手里”, 端若华轻叹了声,从案前走到周池羽跟前,素衣裙摆,“你可记得从前下棋时,本宫说过,你棋艺激进,进则两败俱伤,退则全军溃败,满盘皆输……本宫问你,这一步你可要悔棋?”, “朝儿下棋无悔……”,周池羽神情肃穆,目光坚定,端若华扶她起来,道,“你只记得,太强必折,太张必缺”, “朝儿明白”,周池羽望向她鬓边的微霜,话语在唇边迟疑,只道,“白发悲花落,青云羡鸟飞”

端若华望向门外的天际,飞鸟从檐边掠过,隐入云霄

“公主殿下”,苏暮寒领着夫人出门迎接,“苏将军,苏夫人,不必多礼”,周池羽还礼,“殿下可是来找沐雪的,可是不巧,今日林公子有约,沐雪去雾山上香了”,苏夫人说道,命人给周 池羽上茶, “看来真是不巧”,周池羽笑道,“殿下,都怪奴婢,没有事先递帖子过来”,绿菱在旁请罪道,“是本宫一时兴起,起来罢”,周池羽让绿菱起身,不经意问道,“苏丞相可在?”,“家 父微恙,在房中歇息”,苏暮寒应道

周池羽立刻站起身,说道,“丞相乃朝中栋梁,昭宁冒昧,可否前去探望?”,苏暮寒连连应下,引周池羽前去

“我瞧这公主殿下并非为寻沐雪而来,否则怎的连个帖子都没有”,苏夫人奇怪的问道,苏暮寒望着紧闭的房门,沉声道,“公主是为老爷子而来”, 见到苏夫人面露困惑,苏暮寒轻笑着摇头,“朝中的事,妇人还是少管为好”,苏夫人美目流转,嗔他一眼,“公主与家翁所议,不也是朝事么?”, 苏暮寒心有所思,望着那扇窗,叹道,“女子这生,还是择个夫婿终老为好”,“怎地?又想起你义妹了?”,苏夫人佯怒,“你瞧你,胡说什么?”,苏暮寒握过她的手,轻拍了拍,叹道, “女子太过要强,要不得”

“怎么?听说公主去了苏府?”,苏皇后侧卧在美人榻上,宫女跪在膝下替她描着指甲,“听说见了丞相,回宫后,在房中呆了足足三日,不曾见过任何人”,宫女应道

苏皇后嗤笑一声,“想来定是知晓皇上有意将她和亲漠北,想求助苏丞相”,宫女掩嘴笑道, “谁人不知,丞相乃娘娘的父亲,和亲之事又是出自娘娘之意,去求丞相岂不自讨没趣”, 苏皇后懒洋洋的看着指甲,“朝内外皆知丞相为人公正,从不偏袒,她去求,也不无道理

只是,丞相素来锦心绣肠,在漠北一事上,主张和亲,化干戈为玉帛,是以她求也无用”

第73章 飞花 苏皇后懒洋洋的看着指甲,“朝内外皆知丞相为人公正,从不偏袒,她去求,也不无道理

只是,丞相素来锦心绣肠,在漠北一事上,主张和亲,化干戈为玉帛,是以她求也无用”

“于情于理,丞相定是站在娘娘一边”,宫女说道,苏皇后轻笑了声,眉眼得意

苏沐雪回到苏府后才得知周池羽来过的消息,不由暗恼今日拧不过爹娘,赴约见林文轩

次日,因皇上龙体不适,缺席早朝,苏沐雪处理完公务后,已是金乌西沉,仍往羽殿去

“公主抱恙在身,说是谁都不见”,绿菱说道,“绿菱姑娘,烦请你再去通传一声”,苏沐雪眉眼低垂,恳切说道,绿菱知她素与公主亲近,只是殿下这些日子,发起脾气来,可是不好受的

“那苏大人且等等,奴婢再去通传一下”,绿菱迎了苏沐雪上座,命人奉茶,去禀了殿下

苏沐雪如坐针毡,手里捧着茶盏,不时偏头看着,等了一盏茶的功夫,绿菱请苏沐雪入殿里

“殿下在寝殿,吩咐任何人不许打扰,奴婢在外候着,苏大人请进罢”,绿菱说道,“多谢绿菱姑娘”,苏沐雪款款行礼,着绯色官服,皂靴,显得英气逼人,让绿菱脸颊有些发烫,笑了笑,往外退去了

轻推开门,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还有一丝丝属于少女闺房的馨香,苏沐雪进门就看到穿着白色内衫的人儿,倚在窗边,手里握着酒杯,青丝垂落,在柔和余晖里,身影纤瘦,侧脸苍白

“还未入暑,你穿这么单薄,小心受凉了”,苏沐雪取了件披风给她披上,“饮酒暖身,沐雪,陪我饮一杯”,周池羽转过身来,素来淡漠的眼眸里,有些微醺的酒意,如蒙上了轻纱,看上去与平日格外不同

“听绿菱说你病了,还饮酒作甚”,苏沐雪作势接过她手里的酒杯,周池羽手一闪,躲开她,移杯近唇,仰首饮尽,嘴角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明明脸色苍白,容颜却明媚照人,不可方物,让 苏沐雪移开了视线,望着案上东倒西歪的几个酒壶,叹道,“多饮伤身”

“管他伤身伤肺伤脾的,沐雪同我饮上几杯,否则,本宫要治你的罪”,周池羽孩子气的把手里的酒杯塞到她怀里,跌撞着要取酒壶,“你先坐下”,苏沐雪扶在她在窗边榻前坐着,“我就问你,饮是不饮?”,周池羽半卧在榻上,一手托腮,仰起下巴,一丝傲气,又带着几分女人的妩媚

离得近了,那嘴边的桂花香更为馥郁了,撩的人心,都乱了

“我饮了,你便不饮可好”,苏沐雪握着酒杯,还有她残留的温度,杯沿仿佛刻下了她的唇迹,轻轻的,缓缓的,贴上去,抿一口,那桂花酒的清甜便弥漫了唇齿之间,让人心醉

周池羽望着她,双眸如水,嘴角抿出苦涩的笑意,道,“你已年岁不小,就快嫁到林家,而我要和亲骨赫,还能有几次机会共饮?”, “昨日是祖父相逼,我与林家……什么?!你要和亲骨赫?!”,苏沐雪惊的脚步后退,坚定地摇头,“断无可能,皇上待你如珍宝,如何舍得让你嫁去骨赫?”, 周池羽笑,眸中微凉,“若父皇盛年,龙威慑人,当另说,可如今,父皇龙体欠奉,能以一人换周朝安宁,恐怕是不得不答应”, “我随你去骨赫”,苏沐雪握着她的手,坚定说道,周池羽笑道,“丞相和皇后都盼着我嫁去骨赫,而同是苏家人的你,却要随我去,都不知若他们知悉,会是如何震惊?!”, “顾不得了,顾不得了”,苏沐雪饮尽杯中酒,两颊染上了红晕,眼眸如水,痴痴望着“那你可愿我嫁给伊穆赫?”,周池羽坐起身来,偏头轻靠在她肩上,抬手替她斟满酒,低低问道, 苏沐雪眼中露出痛苦、无奈,“我,我……”,她能说什么呢? “不如陪我饮一杯,今朝有酒今朝醉”,周池羽慨然笑道,轻碰了酒杯,一口饮尽,苏沐雪望着她,心里百般滋味,嘴里的酒苦涩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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