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不后悔 ------- 杜枫

［喝杯果汁吧，先补充元气，一会我们去吃大餐！］

［我......你......］看着一脸傻气的展宸，姚岚伏身把果汁放在满是伤痕的手中，随势也亲吻了已经略带皱纹的额头。

［不喜欢我这样对你吗？喝完它去洗个澡吧！］他知道展宸并不适应自己这样的改变，在他印象中的自己恐怕从没有好脸色给他看吧！

从第一次见面，看到站在姐姐身后一脸傻笑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男人，他就已经决定决不对这个男人施以任何好感，崩着脸一次又一次在看着他在家中出入，心里对他的怒气也跟着一点一点的升高，本是属于自己的姐姐在面对他时把心分成两半了，他不再是姐姐心中最重要的人了，这项认知让人生气乃至怨恨。

在接到姐姐扔来的红色炸弹时，整个人像被雷劈到一般，一个没有地位没有样貌没有钱财的笨男人凭什么能娶到自己美丽柔弱如水仙般的姐姐，对这不相配的一对，姚岚稚气地在心中不断咀咒着展宸在行婚礼前出意外死掉或姐姐突然开窃把这个毫无前途而言的男人甩掉，但目送着他们走上幸福红毯的另一端，他知道这已成定局，"人生不如意的事常有八九"这句话他第一次明白了。

算了，知道这个男人是不可能再有什么升职加薪可言，为了让姐姐过上舒适的生活，那就自己努力点，认命点，连这个男人也一并养了吧！所以他积极的学习，吸收各种信息和经验，短短几年内与惺惺相识的知己好友打下一片天下，忙碌的生活似乎可以让他忘记家里还有一个他看不顺眼的"姐夫"存在。直到小小的展斌出世了，在医院看到那小小的红红的像猴子似的外甥，他第一次正眼望着小心翼翼抱着婴儿的展宸，那是他第一次打开心扉尝试接纳这个没有能力的笨蛋姐夫，因为那个婴儿太可爱了，可爱得可以让他丢掉以前的不悦，可爱得让他开始留恋家里的温馨笑声，也让他察觉了展宸的眼光落在他身上的次数远比姐姐的多。

他不想深思其中的意义，他相信如果自己明了这是什么信息，那这家庭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所以他选择忽略......

看着小斌的慢慢长大，自己也比较愿意留在家里，有小孩这个挡箭牌，每个人似乎都过得平静而又幸福，他以为或许这就叫做永远了，没有任何改变，没有任何风波，只有宁静的生活。心里虽然仍会对这个"姐夫"感冒，但特效药的小斌总能发挥效用让他忘却种种不愤的心情。

但一通医院的电话打破这个伪装的宁静，看着静静躺在太平间里曾经美丽得让自己自豪的姐姐，现在竟只剩下一具残骸，他根本承受不了这个打击，痛哭着抱紧血肉模糊的姐姐，心里满满的伤痛不知向谁倾吐！不知这世上还有谁可依赖！不知这世上还有否让自己存在的理由......

在警察的调查下知道这原是展宸约的饭局，展宸开的车，姐姐是为了保护展宸才会变成这副模样，他第一次知道恨一个人入骨是何滋味，整个念头都是恨他，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让他知道自己失去亲人的痛！

看着双手，似乎能看到体内的血正在慢慢流出，体温在慢慢下降，他明白自己会变成恶魔，变成让展宸明了死比生更好的恶魔！他笑了，或许笑得真的太诡异，医生居然问他需不需要镇静剂，真是笑话，他以头脑冷静出名，除了姐姐从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变脸，他哪里需要用镇静剂了？让他变脸的人已经不存在了不是吗？

医生略带遗憾的告诉他跟展宸展宸以后再也不能生育这个消息时，他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真是老天有眼！他还没有动手惩治展宸，天就送了一份大礼给他，他真的是太开心了！是不是姐姐怕他以后会背叛你另结新欢所以才会留他一条命却绝了他下辈子的生育呢？放心好了，谁也不能欺负姐姐，我一定会帮你看紧他让他再也不能跟任何外人有亲热的举动，让他只能默默地守着你不敢有任何不轨的念头！

所以在某个风雨交加雷鸣电闪的夜晚，他硬是强迫着这个男人跟他发生了关系，为的就是让他再也不能也没有心去外面找另外的女人代替姐姐。当然看到展宸在他身下痛苦的呻吟扭转，无助地攀扶着自己时，心中的恶意得到了很好的舒解，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在另一个男人身下辗转承欢，更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在一个比自己年纪小身高矮的男人身下渡过一个又一个漫长无边的夜晚吧！除非他是天生的同性恋，但展宸不是，他是姐姐的丈夫，他是小斌的爸爸，虽然他已经失去生育能力，但不代表男人的能力也失去，所以这是最佳的惩罚，最好的报复！

看到他因高潮而失神，看到他因被自己拥抱而羞涩，恶毒的话不由得一次又一次的出口：被一个比自己又小又矮的男人抱还会高潮，真是淫荡！看到他因这句话而苍白的脸色心底的快意是一层接着一层，他就是要这样，不断地打击着他，从他不断的受伤表情中得到快慰的安抚，由他来承受自己不断累积着的伤痛！他可知道，只有一看到他，姐姐躺在太平间的模样就会飘在眼前，久久不能散去，让他夜夜恶梦。只有在每一个夜晚侵犯他以后，他才能无梦熟睡到天明！

生日的那天，看到展宸怯懦地拿着包装精美的礼物递给自己，心里就是一阵无名的愤怒，每年这天会一大早起来送自己礼物的是姐姐，那美丽温柔的姐姐，她总会轻轻地在他耳边说声：生日快乐！再给他一个响亮的亲吻！但这些已成泡影，为的就是眼前这个假装无辜的男人！思及此，手不用大脑思考便已接过礼物狠狠地踩在脚底，看到因此而发抖的男人，心里那股怨恨才稍稍减退了，但不想在今天再看到他的强烈念头让他用力推开站在身旁的展宸，甩上门愤然离去，然后在一个朋友家里喝了一天的闷酒......

日子过得好快，转眼就是四年，四年的相处仍是没有改变，展宸仍是自己消除心中怨愤的用具，仍是闲来无聊时打发时间的泄欲玩具，他在心中应该毫无地位才对！他的生命中只剩下一个亲人，那就是小斌。

强迫着展宸答应让小斌转姓姚，结果竟招来展宸父母的反对，看着那对可恶嘴脸，一想到他们就是生出展宸的人，心里更是不痛快，快嘴地吐出他儿子是同性恋的话狠狠地打击了前一秒钟还在得意洋洋的展宸的父母，看到他们不相信地向展宸求证，然后展宸竟毫不犹豫地点头了，怔仲的不止是他的父母，连自己也有三秒钟呆了，他不应该承认啊！毕竟这只是自己一方面的强迫，他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在自己身上，但他却一脸坦然地点头，这真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看到那对可恶的夫妻绝裂的与展宸切断关系，看到展宸脸上虽然伤痛却仍强作的笑容，突然发现自己笑不出声，心里竟得不到应有的快意，只有更重的沉痛，为的是什么？他需要想想......想想......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女的，她居然告诉自己，小斌是她父亲的骨肉，真是笑话，她都已经二十多了，我姐岂会是一个老头的外遇对象！真是说谎也不打草稿！但她举的例例证明让自己怕了，偷偷地拿了小斌的ＤＮＡ跟那个女人的ＤＮＡ对比，结果竟是证明这个女人的谎话全是真实！为什么会这样，一瞬间，整个世界似乎倒转了，展宸才是那个无辜受害的人，他不知道枕边的姐姐居然有了外遇，还生下对方的儿子让他无所知的宠爱了这么多年，他还无辜地承受着自己给予的重重打击，想起他一次比一次苍白的脸色，心里的愧疚竟如山般沉重，不敢再面对他，深怕自己会不自觉地说漏嘴，所以躲避着他，带着小斌一次又一次地跟王玫见面，看着两人的相处，果然是血缘，怕生的小斌竟毫不迟疑地接近这个可称得上是陌生人的姐姐，心里更是感叹，姐姐，你究竟是什么想法？为什么有了那个傻子后又跟事业有成的王老板有着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

回到了家里才醒觉今天原来是小斌的生日，当然也是自己的生辰，虽然姐姐做得不对，但她还是送了一个大礼物给自己，那就是跟自己同一天生日的小斌了。不过每年的这天展宸都会送小斌礼物，或许是因为那次的绝情吓怕了展宸，从那年的生日后他从没有收过展宸给他的礼物，不知为何今年竟有了些期待。

松了松王玫硬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领带，牵着小斌走进家门，眼尖地发现了钟点工手中拿着的包装精美的礼物包，她似乎是想拿走，什么时候他养了个小偷他都不知道，拦下一审才知道礼物竟是在垃圾箱里捡到了，两份！

玩具应该是给小斌的，那小的应该就是自己的生日礼物吧，为什么展宸会把它们扔进垃圾箱，难怪他已经知道真相，明白小斌不是自己的儿子，也明了自己的折磨对他而言是多么的无辜？

拆开了礼物包装，被里面眼熟的领带吓了一跳，这不是自己正挂着的那款吗？心里似乎明白为什么它会躺在垃圾箱的理由，冲进房里，打开衣柜跟锁着贵重物品的抽屉，里面的空荡只诉说着一个事实：展宸走了，走得干净，走得俐落，走得决然！

躺在床上，心里空空的无法平填，展宸的离开似乎把自己的一半活力也带走了，人累累的厌厌的，没有精神做事情，也没有精神想事情，翻个身摸到床上的一片湿腻，由不明所以到猛然觉悟，脑海中不断飘浮着展宸的一举一动，每个动作都绕着自己转，每个眼神都跟着自己跑，自己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发现呢？展宸的眼里由始自终都只有自己的身影！他的心里由始自终都只装满了自己，他爱的不是姐姐，而是--不断折磨着他的自己！！！

用尽了所有关系不断地找寻着，一次次的失望让心里的不安不断累积着，真深怕自己哪天会承受不了的疯狂，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天天的消瘦了下去，真应了一句：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啊！只可惜伊人竟是那个傻气得可以的笨蛋！

陪着王玫到工地，两人在工作上的默契已经不用多说，在商场上的自己是从不失误的，所以打醒了十二分的精神去巡视工地。眼前略过一条人影竟跟展宸有几分相似，真是太过想他了！

听到"展宸"这声大喊时，心里一惊，回头看去只看到刚才那条人影急急忙忙地向另一个人靠近中，似乎刚才大喊的就是接过他肩上负担的那人，想立刻追上前确认是否真是他，却又胆怯地不敢提步，还是招那两个人到总公司看看吧，不愿出丑的自己硬是按下了迫切的心情，找了这么久，不在乎再多一天，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确定了眼前的真是他，却又愤怒他与那个男人的熟谂与亲近，心中的怒气慢慢地开始升起，真是久违了，呵呵！

但开声叫他了，为什么他还是不转过来看自己，真的想逃开不再与自己相见吗？这个可能性烧毁了理性，拖起死死不肯转身的男人，一路飚车回家，然后......

深情地望着眼前不知所措的男人，姚岚用力地抱紧了想念一年多的身体，轻轻地在他耳边说出了原以为死也说不出口的三个字，然后看着展宸发抖的身躯，颤动的双手，泪湿的双眼，一遍又一遍地吻着那抖着却发不出音的唇，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情人间的爱语，直到他相信了，直到他哭出声了，直到他用力地抱紧了自己，心里那飘着飘着的心也慢慢地着地了......被他用力抱着的感觉真好，好得让他想好好地睡上一觉，在他温暖的怀里......

多年以后，某天清早醒来，穿著整齐的服饰准备参加小斌的婚礼--不，不能说小了，小孩已经长大可以娶妻了，看着已经开始长出白发的展宸，心中突然一动："后悔过吗？"

展宸笑得灿烂，原来他的笑容也有如此功效，略略举高手想挡住那光亮的风景却被他紧紧握住双手："不，我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