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回来了,正在门外候着。"
"叫他进来。"
"是!"
半晌的冷寂后,一个暗沉沙哑的声音突兀的在莎拉背后响起:"小姐,您找我?"
没有回头,莎拉漫步走到客厅的窗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的玩弄着被挽起的窗幔纱穗,小巧的灵舌卷走唇上的血迹,腥咸气味在口腔中散布,她嗜血的微微眯起双眼,唇畔的微笑冰冷而残酷:"找到那个男人居住的地方了?"
"是。"
"那就灭了它。记住!可别留下活口!"
"是。"
简短的对话后,客厅恢复了刚才的宁静,站立于窗前的少女明眸皓齿,优雅温婉的浅笑停驻在唇畔,眼眸中闪动的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毒:"你很爱他是么?呵呵,我就是要杀了他,我看你还怎么去爱他!"手中的穗子在她渐渐放开的手掌间挣脱,得到了自由,她望着在风中吹摆的窗穗,轻声笑着:"到那时,郁林,你就是我的了!"
夜很深,晚上的风很大,郊外的树木在狂风的蹂躏下,疯狂的摇摆着,为数众多的枝叶一起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产生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悸动。
借着黑暗的掩护,一群混在暗色中的男人无声息的接近了洪兴分部。高明的身手瞒过了门外的看守,渐渐向屋子靠去。而后......发难!
"碰!碰!"随着为首者的两扣扳机,门外的两个看守毫无声息的沿着墙壁跌落在地上,衣服上心脏的部位很快被大量涌出鲜血染成一片湿润的暗红色。
没有片刻停留,他们行踪迅敏捷的悄然没入屋内的一片黑暗中,随后便听见从屋子里接连不断传出的惨叫声,急促而短趔!
二楼上,被惊醒的原振天警觉的抽出枕头下的枪,从床上一跃而起,动作迅速的将衣服穿好后,就听见一阵沉重、趔趄的脚步声向他的房间接近。
门被重重的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随即倒在房间的门口,云层间偶尔探出头来的月光下,藏在门后持着手枪的原振天赫然发现地上的人竟是江满!
忙疾步来到他的身边,蹲下身子,将江满扶起,急唤:"江满?江满?"
扶住江满背部的手掌传来一阵粘腻,熟悉的血腥味道亦随之飘进他的鼻中,再看江满的脸上已是血色全无,气息微弱,可想而知,他是拼尽最后一分力气来通知原振天的。
"......快......走!告诉......南哥,我们遇袭......分部里......所......所有弟兄都......都死......了......!"挣扎着说完这番话,原振天的手中被硬塞进一个东西,那是一张名片大小的塑胶名牌,滚烫的热度说明江满是何用力的紧握着它,也许,它是可以表明对方来历的东西!当他抬眼再看往江满时,发现他早已气息全无,断气多时了。
耳中不断传来楼下的惨叫声,每一声都如同尖锐的针深深刺进原振天的心口,鲜血淋漓!
轻轻将怀中的江满放在地上,他狠一咬牙,将一些必须的东西打包跑至窗口,再回首看了眼地上的江满,强忍心头满腔的悲愤,在由楼梯上传来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中从窗口一跃而下。
几乎在他跳下去的同时,那些人冲进了他的房间,大开的窗户让为首的男子冷声下令:"目标跑了,快追!",那暗沉沙哑的声音正是莎拉身边的马克!
两脚一踩上柔软的草坪,原振天立即尽全力跑向停在不远处的轿车。来人的目的是赶尽杀绝,自是没料到会有人能逃出来,所以根本没有对停在外面的车子动手脚。
跑到车边的他并没有立刻开车逃走,反而举枪将停在同一边的敌方车子的四个轮胎射穿,才回到自己的车上。
当他刚刚钻进车子的前座,由远程狙击枪中射出的子弹斜斜擦过车门,‘吱啦'的刺耳声带着一溜耀眼的银光在黑暗的夜色里亮起,随后,更多的子弹从他的车旁掠过,有的直接射在他的车上。
形势非常紧急,可原振天还是相当沉着,迅速而又毫不慌张的发动引擎后,在一片枪声中,他安然脱险。
不同于其他人的挫败怒骂声,在来袭的人中为首的那人却挪步到原振天刚才跳下的草坪上,暗淡的月光下,一点银光在草间隐约闪耀着。一双大掌将它轻轻拾起,暗哑低沉的嗓音轻声浅笑:"Sir,我可是按你的吩咐做了,能不能顺利达到你的目的,可就要看他的 了!"
14
次日
凌晨三点 纽约唐人街 凌的居所
"丁冬~~~丁冬~~~"清脆的音乐从床边的的手机里发出,相拥而眠的两人中其中一人被这声音吵的烦了,锦被下的长腿无意识的踢踢身边好眠的年长男子,清朗的声线模糊的从他的线条优美的唇中泄出:"......喂......你的电话......"
早在被他踢到就已惊醒的男子睁开双眼,细细长长的黑眸宠爱的看了眼叫醒自己后又接着睡的爱人,然后轻轻的将床边电话拿起。脸色在看到荧光跳动的屏幕上所显现出来的名字时,稍稍的变了下,随即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他蹑手蹑脚的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的下床、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门口开门,再关门。整一串动作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而床上的青年只是往他所躺过的温暖处靠了靠,并没有醒来。
扭亮书房的台灯,晕黄的灯光下那张不笑的时候嘴角也总是上扬的面容正是凌的亲亲爱人(虽然他始终不肯承认)--伊笙!
将被他按掉的手机摆在眼前看了半天,最后他长叹了一口气,按下了刚才的那个来电号码:滴滴滴滴......嘟......
"肯接电话了么?"电话的那头传来一个暗哑凝缓的男子嗓音,微微透着讥讽。
"你这个时间打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忍耐的不与那人计较,伊笙压着嗓音低声说话,此举又引来男子一阵轻笑。
"多年不见,想不到昔日锦龙中嚣张狂傲的‘阎王敌',竟也有畏妻如虎的一天啊!"男子口中啧啧有声的惊叹着,讥讽的意味更是浓厚了。
将手机拿开了些,伊笙瞪着手机半晌,忽而面容一展,嘴角亦露出一抹微笑,再度将耳附上话筒时声音已是一派轻松写意:"多年不见,你倒是丝毫未曾改变。仅仅挂了你的电话就非得气气我才满意么?"
"呵呵!"那头一阵轻笑,不再东拉西扯,骤然转沉的声线告诉伊笙他的正题来了:"弗来尔那边有行动了,根据早年由我安插进去的内线所回过来的情报,莎拉·弗来尔刚挑了洪兴在巴黎的窝。"
"什么?!"伊笙震惊的讶喊出声,随即警觉的降低声线继续问道:"这该和你上次电话中提到的事情脱不了关系吧?!"
"你家情人的饲主还真是到处招惹人啊!莎拉·弗来尔爱上他了,挑了洪兴分部也是因为原振天前段时间就呆在那里。对了,上次我在电话里和你谈的那些,你没告诉你家情人吧?"
"我要是告诉了他,前段时间龙堂那边来这里查探原振天的行踪时,只怕凌早就告诉他们了。慢着......"伊笙电光急转猛然一顿,幡然醒悟道:"这所有发生的一切是不是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哦?"那头只是模棱两可的道了声,便不再作声。
伊笙将脑海中的思路好好整理了下才缓声轻吐:"你早就知道莎拉·弗来尔爱上了郁林,你也知道原振天见到了郁林,你更清楚莎拉·弗来尔容不下原振天这个眼中钉,你是故意等着他们火拼,然后便好坐收渔人之利!嘲风!这才是你最终的目的!"
"果然很聪明,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嘲风淡然的将自己的计划托出:"我们国际刑警早在多年前就盯上了弗来尔这个家族,只是苦于一直没有证据可以将他们歼灭,而安插进去的内线所能找到的证据也很有限。这次莎拉·弗来尔挑了洪兴正好是个机会,她可是一下子就招惹了两个大帮派,如果再加上我们警方的势力,相信定能将他们连根拔除!"
"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要利用双方的火拼来达到目的,对吧?"伊笙微微一笑:"那么,我在你的计划中又起到了什么样的用处呢?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摆布?"
"啊啊!伤脑筋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只能告诉你家情人喽,我想他对郁林的安危应该还是很关心的吧!"
"这是威胁么?"
"不,这是......合作!"
被这么说了的伊笙也只有无可奈何的投降了,凌是他最大的弱点啊!
凌晨三点半 大陆龙堂总部 秦怀卧室
"铃~~~~~~~~~"突兀的电话铃声将熟睡中的秦怀吵醒,迷糊的接起电话却被那头传来的男子声音给吓至睡意全消。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沉默、沉默,好一会儿电话那头才传来程南特有的嗓音,缓慢而让人沉溺:"原来经过了这么久,你还是那么讨厌我。"
"......这个......也不是啦!"秦怀尴尬的挠挠头,努力将话题转移:"这么早打电话来,是有要紧的事情吗?"
"如果我说,是你们天哥让我通知你们的,不知道你相不相信!"
"什么?!"秦怀猛的从床上跳起,对着话筒大喊,差点没把电话那头的程南耳朵给喊聋了。
"振天刚才打电话给我,让我通知你们明天与我在巴黎会合,利用你们手上的追踪器去他目前栖身的地方找他。"
"等等!天哥怎么会打电话给你?你说的我越发糊涂了。"
"好吧,我从头说起。"程南静静的沉默了会才开口:"四天前,也就是圣诞节那天晚上,大概在午夜十一点左右,他打电话给我,希望我可以帮他一个忙。也就是帮他安排到了巴黎后的落脚点和可以信赖的帮手,刚好我们洪兴在那里有个分部,我就让他去找他们了。本来每天晚上我都会接到分部负责人--江满的电话,可是今天晚上打电话来的却是你们的老大--原振天。他在电话中所说的事情令我非常震惊,我们洪兴在巴黎的分部被人给挑了!而且据他的观察发现,那批人该是冲着他来的,所以他如今还在逃亡中。"
"......难怪我们找不到天哥,原来......算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赶紧赶到巴黎。不过我们还要把一些事情交代好,可能来不及和你一起走。这样吧,你先去,等我们到了巴黎再和你联络。"
"没问题!秦怀,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有什么话等见了面再说吧!就这样!"
"喂!喂......"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程南着实愣了好半天,缓缓将电话挂上,满面涩苦。
秦怀急急的挂上电话,生怕程南再提当年的事情,要换了以前,他当然不用这么心虚,可坏就坏在生日那天......唉,他愁眉苦脸的坐在床沿,想到呆会儿还得去见司马逍遥就头大如斗。
挣扎了半天,最终他还是拖拉着身子向隔了几间房的司马逍遥房间走去。
"哆哆哆!"轻轻的扣着司马的房门,秦怀硬着头皮叫唤:"逍遥?是我......秦怀,你......开开门。"
半晌后,司马的房间一片寂静,秦怀为难的环顾左右看了半天,没见人影便将头使劲的凑近门板上钥匙孔往里面看着。只可惜满眼都是黑糊糊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间,门被人从里面大力拉开,顿时失去撑力的秦怀一个趔趄狠狠的摔进房间,早在门有拉开就闪在一边的司马逍遥挪动套着洁白拖鞋的双脚从门边迈至他的身边,而后停住,而后抬脚,再而后......狠狠的踩上他的背,用力、使劲的碾转、践踏!
"你还敢来?胆子真是不小啊!"司马逍遥冰冷的声音在秦怀的上方响起,用尽全力的踩着这令他成为堂中众人笑柄的男人。每见他一次,那日的羞辱就会在他的脑海重复一次,真恨不得杀了这混蛋才好!
可每当自己杀机骤动,理智就会跳出来提醒:毕竟是同堂兄弟,更何况在天哥不在的情况下,整个龙堂就全靠自己和他在支撑着,若是杀了他,恐怕会引起内部的纷乱和其他黑帮的蠢蠢欲动。所以总是将这愤怒强压下来,不断的告戒自己,就当被狗咬了口,男人大丈夫,没什么大不了的!
"哇--痛痛痛............!高抬贵脚啊!"秦怀没心没肺的大声嚷嚷着,自从那日的事情之后,他每次见到司马逍遥总是吃尽苦头。
恨恨的收回脚,大步走到另一边,司马逍遥背向着秦怀冷然开口:"你最好有要紧的事才来我的房间,否则......"话只说了一半,可他身后的秦怀已很清楚他话中的意思。[自由自在]
不敢再装疯卖傻,他赶紧将刚才接到的电话再次重复了一遍,房间里的气氛瞬时转为凝重。
"看来这次我们有事情做了。"司马逍遥猛的转过身体,眸内神光骤闪:"你快去情报组那边查一下,看看巴黎那边最大的黑帮集团是哪一个。还有,天哥是为了郁林才去的巴黎,而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估计和郁林脱不了关系,你马上给凌打个电话,相信这次不会象上次那样空手而回了。"
秦怀微一颔首,当即从衣袋中取出电话,拨通了凌的电话。简短的一番交谈后,秦怀面带喜色的放下电话:"好消息!凌说他手上有一些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的情报,他会于近日赶到巴黎,详细的情况等大家见了面再谈。"
"那也好,那么 ,你我分头行动。我来负责找出天哥的下落,你赶紧去准备人手,将龙堂里最精英的弟兄一分为二,一半带去巴黎,一半留守总堂,这次你和我都不在,总得找个人负责才行。算了,你先去吧,这些我来想就好了。"司马有条不紊的将所有要交代的事情交代完毕,就不再看秦怀一眼,管自己走出房间,向情报组那边走去,想必是去确定天哥的行踪了吧。
愣愣的站在门口,秦怀望着渐渐远去的司马逍遥,心中五味陈杂。刚才自己虽然打诨混了过去,可接下来的时间里,总免不了时时见面,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虽说当日自己是中了天哥的招才......可毕竟自己把人家给吃了,而且还因为惊吓过度,逃走的时候连门也没关,就这样大敞着门扉,将无力起身躺在床上的逍遥,还有他一身的吻痕让经过的兄弟看了个清楚,从此英名尽丧。会这样对待自己才是正常的吧!而自己也因为如此,才会在每次见到他时,心里都怪怪的吧?
唉--!他苦着脸长长的叹了口气:"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甩甩头,打起精神,他大步向着与逍遥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自由自在]
程南是第一个到达巴黎的,他到达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处理分部被灭的事情。明明是黑道屠杀,可在警方的资料上却清楚的写着:因使用不当而引起的爆炸案,死亡人数共计十二人,全为亚籍男子。
程南看着这些资料,愤怒之余也意识到了一个事实!很显然,挑了分部的帮派在这里非常的有势力,不仅仅是在黑道吃的开,就连白道,他们也可以一手遮天,轻松的将一起谋杀案变成一桩不起眼的失火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