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uch————伊芙

第三天，尔雅和他老妈都没有来。玄青间歇砸坏3只玻璃杯外加一个碟子。
第四天，尔雅依旧不见踪影。玄青顶着熊猫眼在柜台里发了一天的呆。
第五天......
"玄青！你去跟尔雅道个歉不就什么都解决了！"晴空还在力挽狂澜，"明明这几天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早知道要后悔当初就不该说得那么绝！"
"晴空，我现在才发现你简直比乌鸦还要烦！"玄青气闷地从柜台里抽出一把水果刀，"再说话我割了你的舌头！"
"你不去算了！我和风帆去！"晴空转身去拉风帆。他听见玄青低声沉吟："走吧走吧，都走了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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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开玩笑？"风帆端起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
"不，我认真的。"尔雅一付决心已定的神情，令人不禁毛骨悚然。"我要自己开一家饮料店，就在Touch旁边。你们要不要过来帮忙？"
"那Touch怎么办？你以后不去了？"晴空尚未理清头绪，但是隐约知道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会朝更不好的趋势前行。
尔雅的身子抖动了一下，他很快恢复笑容："那里以后将会是个空壳。"
"你不觉得这样很对不起玄青么？难道你对Touch一点感情也没有？丝毫都不留恋？"晴空拍桌而起，"为什么你们两个都这样子！"
"那你......"尔雅轻呷一口茶，视线从杯沿上方震慑过去，"究竟来不来呢？"
"......"晴空陷入了两难境界，浑身上下针刺一般疼痛。
风帆放下杯子："我先回去了。"
"风帆。"尔雅锐利的目光无法刺穿他厚实的背影。"你决定选择Touch了吗？"
"不。我只是这样赌：如果你回来的话，我们四个还是会和从前一样无所事事地过日子；但是如果你开新店的话，我两边都不回去。既然我们无法维持Touch原来的样子，那么我们对于Touch来说，存不存在都没有必要。"
很讽刺的，尔雅想起了那天晚上玄青说的话：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然而到了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仍然是我，你依旧是你，而Touch也还是Touch。
可是，Touch的明天真的还会是Touch吗？失去touch的我们的未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子的呢？

Touch--现实

最近尔雅经常想起过去的事情。背着一整包现金离家出走--跟他信誓旦旦说"自力更生"这种话极不相符的行为。然而情非得以，他毕竟是个毫无生存技能的富家少爷，如果找到工作前先饿死街头，岂不太没面子？
在家中保镖追了他几十条马路和上百个弄堂后，尔雅终于被出门丢垃圾的玄青二话不说拖进"Touch"--那个后来支撑起他们整个世界的小饮料店。当时的Touch只有玄青一个老板兼员工，又位处风水极差的偏僻小巷，虽然拐个弯便是闹市区，"Touch"却完全不受人类眷顾。
玄青三两下打发走缠人的保镖，给尔雅泡了杯薄荷茶，声明这不是免费的之后便回到柜台忙自个儿的事，似乎对于尔雅为何会被一群看似恐怖分子的人追赶毫无兴趣。
窗外柳絮飞扬。
尔雅不知被茶水的清香熏晕了，还是被店里那曲附有催眠术的奇怪Jazz乐调洗了脑。总之他忽然脑子一震，萌生爱上这家冷清小店的错觉。
"可以让我在这里工作吗？"他问。
玄青从柜台里抬起头盯着尔雅看了一阵，接着把视线往旁边墙上的时钟一转。尔雅至今尤清晰地记得那根粗短的时针与纤细的分针形成的漂亮角度：16：40。
"随便。"玄青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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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轻摇秋千，脚下踩动沙子啧啧作响。他看风帆在左边架子飞上飞下荡得好不快活，忍不住问："风帆......假如你是玄青，会去向尔雅道歉吗？"
风帆头一抬，回答地毫不犹豫："不会。"
"为什么！？"
"玄青是个自私的家伙。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自己。"风帆依旧摇摆着秋千一上一下，"我要是他的话，当然不去。"
晴空低头叹息一声，虽然郁闷得想咬人，可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一点没错。他们都了解情况，每个人都放在心里罢了。
夜。有微风。
"风帆，你看那栋楼。"
风帆顺着晴空所指的方向望去。城市霓虹璀璨而绚烂。迷醉的都市。
"那边曾经是百货商场。我每天早上随着太阳的升起，途经‘Touch'，穿过这公园去上班。作为一个普通小职员，生活得非常幸福。后来百货公司倒闭，我成了无业人员。仍旧每天按时起床，沿相同路线行进，到公园为止。坐等太阳下山，夕阳染红天际的时候回家。
我眼看着‘Touch'是怎样办起来的。玄青挂上饮料店的招牌。开张。尔雅进驻打工。有时候走过‘Touch'门口不小心朝里一瞥，看到尔雅和玄青打闹的样子觉得很反感--天下自有快乐人，唯独我如此不幸。几个星期以后，‘Touch'贴出一张招工启示，我即刻被高额的月薪吸引过去--虽然不久之后就知道那是骗人的。
我因此认识了他们俩，还有你。‘Touch'就好比我的心灵依托，在我快要被悲剧人生淹没的时刻及时拉我一把。"
风帆闻言略有所思，表情变幻莫测了好一阵开口道："嗯，没错。我也是被骗去的，不过状况有点不同。
认识那两人是在某个少儿不宜的聚会上。尔雅吹嘘他正打算开个牛郎俱乐部问我有没兴趣。原以为终于等到赚钱机会了，怎料去后才发现上当受骗，进了个穷饮料店。为这事我还怒了好一阵。"
"风帆......"晴空抽搐着嘴角考虑要不要掐死他，"你的价值观......十分有问题。"自己在这边讲得伤感动情，那个人竟然提什么牛郎俱乐部。"我第一次在店里看到你臭着一张脸，还担心绝对没办法跟‘Touch'的成员和睦相处。"
"傻瓜。"
"你才是！"
两人努着眼相互瞪视一会儿，最终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抖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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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人在伤心的时候反而会笑呢？尔雅这样问自己。
他给自己泡薄荷茶，同样的茶叶，同样的水温，然而无论他怎样努力想要接近记忆中的味道，那股淡淡撩人的清香却终究不肯出来。他于是笑了。
‘Touch'从来就不是什么知名的饮料店，人气不旺，利润又不丰厚，可是他们都爱着这个地方。有古怪的背景音乐，有奇香无比的花茶，有爱臭屁但是恶搞有理的店员。
他们曾经聚在一块儿讨论怎样才能把拐角那两家饮料连锁店弄垮。风帆建议玩一场无间的游戏，由他打入敌人内部，然后从中作梗，接着里应外合，最后就......
晴空举手自愿加入，尔雅笑嘻嘻地说：那我就做"外合"的角色吧！玄青拒不表态，但也没有反对，自然就是默认了。
可惜这计划直到现在也没有真正落实。也许，待到"Touch"成为回忆之后，他们反而投奔了那两家店也指不定。甩甩头否定自己的想法，那两个人充其量也就一个跑去找不正经的工作维生，另一个则继续跟着玄青保持"Touch"不倒。
尔雅摸到床上的遥控器打算看电视解解闷，这时门铃响了。
"谁？"尔雅问得很谨慎。
门外无人回应。尔雅又问："是谁？"
许久，敲门声再度传来，间或夹着低沉的呼唤："尔雅，开门。"
玄青？是玄青的声音？尔雅有点怀疑自己在做梦，急忙从床上蹦起来，顺便把茶几上的一些空酒瓶和泡面盒子扫到茶几下，用毯子遮起来。这才应着"来了来了"地去开门。
玄青站在门外，风尘仆仆的。万年不变一身黑衣，居高临下地俯视尔雅。尔雅这才意识到和玄青之间的身高差距，平常总看他在柜台里坐着，一直都没有注意过他修长的身材。
"想喝点什么？啤酒？"尔雅跺着步子来到冰柜边。
"嗯......我是来道歉的。"
玄青此话一出，尔雅手中的啤酒罐立刻直腾腾摔在地上。
"玄青......你发烧了吗？"
"没有。"玄青耸耸肩，"是晴空的话刺激到我。他对我说：‘你真的不在乎我们也无所谓，可是请考虑一下当Bonny从国际舞台回来，带着他的同伴来Touch看到怎样一种落荒的景象，你觉得他会高兴吗？'
我是个守信的人，答应了就不会反悔。所以我不能让你走。我要让‘Touch'永远是‘Touch'的样子。"
"玄青......我应该佩服你的坦白吗？"尔雅将啤酒罐抛过去，"这可不像你的风格，竟然打算令一样东西不随时间改变，成为永恒？"
"尔雅，我可以告诉你，‘Touch'并非开着玩的，我是在等某个人回来。之所以位处根本不可能招到顾客的位置，因为那里是我和他初识的地方。其他事情你不用问，我也不会说。"
"是那首歌的演唱者吧？那首‘黄金靴子放左边，白玉佩饰放右边'。你在等他？"见玄青点头，尔雅不禁笑出声来，大唱起这首古怪的歌曲，调子讽刺得让人想发疯。"很明显不是吗？歌词说了：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在你拥有那些东西之前，他不会见你。迟钝的家伙！"
玄青被刺中心事，面色立即变得阴沉，但还是压制住心中的不满问道："你究竟打算留下，还是离开？"
"留下是不可能的。不是你教我的吗？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尔雅眯起眼来瞅玄青。
啤酒罐砸在茶几上，一些碎啤酒沫飞了出来。玄青站起身整了一下衣摆的褶皱；"那我走了。"
"今后还是朋友吗？"尔雅在身后喊，最后一个叹词被门甩上的声音淹没。他抓起茶几上还剩一大半的啤酒罐朝门扔过去，"砰！"的一声，啤酒洒了一地。
"傻瓜！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究竟是那个毫无踪影的过去重要还是我们这些现在的人重要啊，你这大傻瓜！"他扯着喉咙喊，完了坐回床上，脚用力地把茶几下那些瓶瓶罐罐踢出来，房间变得越发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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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Touch"旁边空着的门面开始装修，挂起了饮料店的招牌。晴空愤怒地冲进去和尔雅大吵了一架。事后风帆安慰晴空说个人有个人的做法，接着没过多久，风帆也递了张辞呈给玄青。晴空眼睁睁看风帆离去，没有阻止。
每个人都是单一的个体，思维方式不同，所以做法不同。单靠晴空一人无法阻止事态的发展。他很伤心。经历了很多事情，他不得不接受身边每个人告诉他的事实，现实总是残酷的，尽管他希望找到某些始终重复不间断的东西，但是失败了，输得彻底。
如果世界上没有永恒，可不可以不要让我知道？即使谎言也好，让我在睡梦中祈祷，永远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