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怅然。
19
自从搬进这所公寓就未再降临的梦魇突然到来。
又是那可怕的黑,但奇怪的是,这一次,我注意到自己居然穿着白衣。
白色的衣服在黑暗中被不知去向的风轻轻吹起,飘飘摇摇的。我心里升起一股恶寒。
根据前两次的经验,我快步向前走去。
果然,不远处闪现出微弱的光线。
我喜出望外,加快了步伐,却在离光源几步之遥时惊愕的停住了脚步。
眼前的光源居然有两处!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白衣。
风不知何时已经止了。素白的衣裳静静的贴在我的身上,称着我苍白的肌肤。在两处光源的相互映照下,衣里的皱折乎明乎暗,恍惚间边成了奇怪的笑脸。
我赶忙抬头。 自 由 自 在
两处光源似乎都比刚才强了一些。我犹豫的抬起手,向右处光源伸去,瞬间,另一处的光源似乎成了风中的火烛几欲熄灭。
我连忙缩回手,那处光源才恢复刚刚的亮度。
我稍稍松了口气,再看向两道光源,心中犹疑不定,刚想伸出手,两道光就竞争般开始闪烁不停,手一偏向哪一方,另一道就暗淡下去。
几次下来,眼见左边的光源越来越暗淡,我一急,在顾不得什么,就这么伸手穿想左边的光源。
瞬间,四周金光一片,在强烈的灯光下我的眼睛都无法睁开。
终于,在经历里惶恐、不安、犹豫与惊吓之后,我终于晕了过去,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清晨的阳光静静的泻在床上的可人儿身上,尽情的用自己的光与热舔弄着他,过容就这么呆呆的站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床上的人,肆意宣泄着一直深藏着的相思与爱恋。
突然,那被阳光照到眼睛的小人不满的动了一下,懒懒的转了个身,而后将脸在枕头上撒娇似的蹭了蹭,满意的扬起微笑继续入眠。
过容只感到呼吸瞬间停滞了一下,恍过神时,人已经站到了床边,自觉的为他挡住了照在脸上的阳光。
他稍稍一愣,而后苦笑一下,不管身体怎么掩饰,心,是不会骗人的。
他轻轻神出手,小心翼翼的抚上那薄嫩的唇,心里想的却是床上的人昨晚的举动。
他为什么,会想抱住我呢?难道......难道他想起来了?
这么想着想着,手上不禁使上了力道,手边的唇泛起红嫩嫩的一片,似乎快要滴出血一般。
他心中一疼,刚想轻抚那片唇,那躺在心中的人早已毫不客气的咬上了自己的指,泄恨似的磨了两下,接着又如咬了老肉一般吐了出来,嘴中还念念有词。
"开除这个师傅......肉这么老......"
过容心中一惊,以为那人已经醒来,刚想抽回手,才注意到那人还在梦中,不禁又是苦笑一番。常年工作的手,早已满是老茧,怎会嫩?
收回手,刚想插进袋里,但转念想了一番,还是缓缓将被那人咬过的手指轻轻放到唇边,神出舌偷偷一舔,甜的,不禁笑满怀,如偷吃了一颗糖的孩子一般满足。
在看看床上的人,似乎有醒来的迹象,于是再留恋的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不知为什么,今早起来,嘴中有一股奇怪的味儿。
难道是我昨晚牙没刷干净?
我咧开嘴,对着镜子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左瞧右瞧,很好啊!
我合上嘴,使劲咀嚼着口中的异味,还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来的。
直到过容在门外奇怪的轻敲门,我才赶忙漱了口走出来。
不知为什么,我对那种味道很是在意。
也许是因为那种熟悉感吧!那种淡淡的好似某种古龙水的味道。
奇怪!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虽是对着叶飞南说的,眼睛却看着过容,"你今天不是要回A市吗?"
"我受伤了!"飞南晃着裹着纱布的手,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那也叫伤?纯粹是为了偷懒吧!我聪明的没把话说出口,脸上却尽是鄙夷之色。
我踢了踢在一旁一直不动声色的过容,要他也发表点意见。
拜托,好容易盼到了这个家伙远离的日子,他居然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伤而要继续留在这儿?
好吧,就算那不是小伤,他上了一下手掌有必要就这样拖下接下来的合约就这么赖在这儿吗??
"就象你看到的,"过容淡淡的瞥了我一眼,"他是受伤了。"
我想我的嘴此刻一定张的很大,从飞南到处找鸡蛋的动作就可以看得出来了。
他叶飞南任性是正常,过容顺着他这般如此任性可是反常啊!
"你有意见吗?"叶飞南的脸突然在我眼前变成一个大特写,手里还抓着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苹果。
我赶忙合上嘴,头摆得跟拨浪鼓似的,表明我的立场:"没有,没有。"
过容站在窗旁远远的看了我们一眼,而后又自顾自的拿出一根烟,点上。
我皱了皱眉,随手推开挡在我前方还在张牙舞爪的叶飞南,走到他身边,一把抢下他正要放进嘴的烟。
"不是都说了吗?不好!" 自 由 自 在
过容一愣,眼里闪过千百种情绪,而后对我露出一个这几日来第一个真正的淡淡的笑容。
"对不起,一时忘记了。"
我不禁也对他微笑,拿着手里的烟正准备找个垃圾桶,却撞上飞南若有所思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做了什么,身上的动作不禁一滞。
飞南仍然保持着刚刚被我推开时的动作,一边膝盖靠在沙发上,一只手靠在沙发的扶手上支撑着自己的重量。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的盯着我和过容。
"我不知道......"
"我......"我被他盯得有些心虚,慌张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恰巧飞南也同时开口,我立马停下口。
飞南又盯着我和过容好几秒,看得我头上开始冒出冷汗,然后才若有所思的再次开口。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
说到这里,他又停了下来,满眼尽是疑惑痛苦之色,口中大有说不下去之感。
我试了好几次,才张开口,却在什么开没说出口时又听到他接下来的话。
"你不是说你是......爱着我的吗?"
我......没有啊......
我张了张唇,仍旧没说出话。
那只不过是你自己说的罢了。
后半句我压在了心里。
飞南却在瞬间难看了脸色。
心......又有点痛......
突然有点恨这张让他如此难过的嘴。我死命的咬了咬唇,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
看着那一向自信满满,甚至有点狂妄的眼睛漾起盈盈的水光,却有死命的压了回去。
我不禁又是用力的一咬。
这次却没有咬上了我的唇,熟悉的古龙水味再次传来,我又是一怔。
20
我放开含在嘴里的手指,一时无法思考。
过容移开自己的手,而后环上我的腰。
"很早我就已经跟你说过了,"他的声音在我的身后沉沉的响起,仿佛酝酿了很久的一坛陈醋,一掀开便又酸又涩,"他已经不再爱你了。"
我一愣,恍然记起前两天飞南冒冒失失的跑来问我的话。
是你说的吗? 自 由 自 在
我想回头看他的表情,却又不敢,使得满眼都是飞南痛苦的神色。
他用那双晶亮的眼眸悄无声息的问我:是......真的吗?
我无言以对,只能选择闭上眼睛。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对这两个站在我身前与我身后的男人的感情。
真是可笑,我自己不是男人吗?怎会陷入这种另人难解的问题中?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就象是一只将头插进沙堆里的鸵鸟,逃避着周围人对我的厌恶、嘲讽,以及关心和爱护。
过去的我就是因为受不了自己这样的性格而主动选择了失忆吧!我总是忍不住这样想。
"我不相信......"耳边又飘来叶飞南若有所失的声音,我不禁睁开眼,对上他已经渐渐染上一丝疯狂的眼睛,"你凭什么说不再爱我了?他已经爱了我十年,怎么会象你说的那般容易,说不爱就不爱!"
身后是一片沉默。
我默默的感觉到过容收紧了靠在我腰上的手。
"你根本就说不出理由!"飞南冷笑一下,"别说你的这番自信是因为你认为小欧爱上你了。"
"小欧,你过来。别让那个家伙再碰你。"飞南终于又恢复最初的狂妄,向我伸出手。
我默默的感觉着腰部与过容手掌相贴的部分的肌肤的温度渐渐上升。
看着飞南渐渐走进的身影,我的心跳在不断的加快,快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理由。
终于,那只细长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还是那样纤长、白皙,如同艺术家的手,马上让我想起了过容的手。虽然没有仔细看过,但刚刚含在口里的那种粗糙感,让我不难想象那是一双怎样的手。
"小欧?"飞南的声音拉回我的神志,我看向他已经泛起血丝的眼睛,全身动荡不得。手就象订在身侧一般,抬不起来,只能死死的盯着那只向我伸出的手。
"小欧?"飞南再一次轻轻开口,我感到浑身一颤,垂在身侧的手指稍稍动了两下。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逼我?
我无言的看向飞南,他却避开了我的询问,直直看向我身后的过容。
我牙一咬,死心的抬起手......
突然,那放在我腰部的手一扭,将我整个人转了个身,接着,过容滚烫的唇就这么压了下来。
那根本算不上一个吻,只是唇畔间重重的吮吸与啃咬,但却让我莫名其妙的有股想落泪的冲动。
在泪水落下之前,过容放开我,对着脸色早已阴云密布的飞南说道。
"你应该很清楚,麓岛那一次以后,他就已经不再是爱着你的欧了!"
飞南阴着一张脸,转向我。
"小欧,我知道那一次是我的错。可是我已经改了。我保证,以后一定只有你一个人了,我也再不会说出那种会伤你的混帐话了。你相信我啊!!"
麓岛?那是什么?
我努力的回想,脑海中隐约闪过几个片段,但又破碎的让人无法拼凑。
头又开始痛了。 自 由 自 在
我甩甩头,想抓住那些一闪而逝的东西,却只让头疼更加的剧烈。
飞南似乎又再说些什么了,可我却一点也听不见。
他抓住我的手,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惊恐的。我感到有点好笑,为什么要惊恐?可剧烈的疼痛却让我笑不出来。
可恶!那些恼人的虫子似乎不太安分与目前相安共处的生活,又开始跑出来捣蛋。
我的身子晃了晃,过容马上在身后接住我。
我转头看向他,他的嘴也在一张一合的在象我表达着什么。那常年紧锁着的眉此刻更是纠结在了一起。
不要皱着眉头,我对他笑笑,想伸手抚平那些褶皱,手却在半路被巨痛劫下,不得不抱住我此时脆弱无比的脑袋。
好痛......真的好痛......我似乎可以听到脑海里虫子爬过发出的那种濡湿的声音。
好恶心!
我痛苦的蹲下身,脑中却突然飞快的闪过一副画面。
那似乎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视野里尽是一片的翠绿,连绵的树林尽头是蓝色的海洋。站在那宽大的阳台上,似乎都可以闻到海水的盐味。
宽阔的视野以及凉凉的海风......
"海......"我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双眼微眯,似乎见到了那片海。
身边的人一愣,而后飞南飞快的抓住我的手。
"是海,是海!你记起来了?你还记得吗?你最喜欢麓岛的海,因为你说那里的海很纯净,很清澈,很象你家乡的海。所以我们在那里买了一栋别墅。我们还说好,以后我们买的小岛周围的海,也要象麓岛的那样清澈美丽。你记起来了吗?"
我呆呆的转头看向飞南:"我们?"
飞南甚是欣喜的看着我,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再回头看了看一直撑着我的过容,他象是一时无法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我。
我又将脸埋入双腿之间。
好乱,我真的好乱。脑中的虫蠕渐渐被一种撕裂感所替代,纷飞的记忆如不断舞动的彩带般让人无法一下全部抓住。
我终于受够了这种折磨,甩开两双一直抓着我的手,冲了出去。
21
我终于受够了这种折磨,甩开两双一直抓着我的手,冲了出去。
这里......是哪里?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茫然的望着周遭陌生的景致。
一座似乎有点年代的古桥孤零零的立在不远的地方,桥的正中央有着模糊的朱红笔记。
"奈--何--桥?"我喃喃自语。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大城市中,还又这么一座古色古香的小桥。
我慢慢的立起身,走到桥上,摸索着那已经斑驳的红漆。清晨微寒的气温中,石缝间特有的凉意缓缓钻入指尖,让刚刚还因疼痛而灼热的胸间终于平息下来。
恍惚间,眼前似乎出现一道人影。
"如果......你作出了决定,就去奈何吧。"而后是一阵悠然的长叹。
是谁?我微微摆开头,望向云雾间已微微升起的太阳。
可惜不容我慢慢思考,肚中咕咕的叫声提醒我现在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那间小公寓是回不去了,我实在没有经力在去面对那两个人,演艺公司的人也不能联系,想来想去这个城市中我还认识的人只剩下那一个了。
于是,我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
"喂,小明吗?" 自 由 自 在
"小欧?"
"是我,是我。我快要死了。"是饿死的。
"你现在在哪儿?"萧鸣的声音是从未听过的急切。
"不知道也。不过旁边有座桥叫奈何......喂喂......"
"嘀--"
不会吧,你就这样挂电话??虽然我夸张了一点点,你也不用这样回报我吧!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手中已经挂断了的电话,微微感到腹中的这几只小虫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到满足了。
难道我真的还要再回去?我苦恼的想到,但这毕竟也只是一瞬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为肚子低头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不过。为了表示一下自己的骨气,我还是过半个小时再回去吧。
我愉快的想到。
咳......怎么还有两分钟呢?
我烦恼的盯着手表。
肚子啊肚子,你就再忍忍吧。
"小欧。"
也,难道上帝可怜我,不用我再自己问路回去了?我怎么好像听到了萧鸣的声音。
"小欧,不要这样,有什么事情会解决不了的,就交给我吧。"
真的是他的声音,我惊喜的转过身,刚好看见萧鸣飞奔过来的身影。
这一瞬间,惊喜变成了惊恐,他那个阵势简直就象是冲向红布的斗牛。
"你不要撞过来啊--"天,失忆后,我还没碰过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游泳啊--
没等我回过神,人已经在水里了。自 由 自 在
顿时,满口满口的水灌进了我的眼,鼻,喉。
好痛苦,好痛苦。似乎曾经也这般痛苦过。
水压之下,那些原本一直在脑中逗留的代表忘却的虫子一下从脑中释放了出去,消失了近两个月的记忆又重新在脑中连成了一片。
我的心似乎也在这一刻得到了解放。
原来,原来,我到这里,都是为了你......
十六岁的你,站在校园午后明媚的阳光中,微笑的看着我。
"我叫叶飞南,我们做个朋友好吗?"午后暖暖的阳光在你脸上留下了灿烂的一笔,轻轻的拨动了我同样年轻的心。
十九岁的你,在圣诞前夜的操场上用力的吻了我,并大声说了十声的"我爱你"。那一刻,我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