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糖果+眼泪————东璃

一颗糖果
故事的开始，是因为一颗糖果。
「喂！你怎麽偷吃我的糖果！」个子不高的小男孩气呼呼的对著另一个差不多高度的男孩吼骂。
「管你，我拿到就是我的！」男孩不理会他的叫骂，慢慢的撕开包装纸，一张口把糖果含在嘴中，「不然你去跟你妈咪讲呀！」他笑的甜滋滋，看著另外一个男孩的怒气，他更显的开怀。
小男孩眼眶含泪的瞪著他，「你给我走著瞧！」落下这句狠话，他追去找他的妈咪。冲到厨房，发现熟悉的裙子，扑了上。「妈咪！奇奇又抢我的糖果！」
「哎，你也多让著奇奇，给他一颗糖果会怎样？」少妇笑著抱起了小男孩，「若奎是哥哥啊，要让著他一点！」少妇再三强调。
「可是他明明就比我大两个月......」若奎听著自己妈妈都站在奇奇那一边，眼泪差点就要掉出来。
少妇吐了吐舌头，「抱歉，妈咪忘记了。」
「呜......」奇奇站在门边，一见机不可失，看准了时间放声大哭，「小奎！我不该拿你的糖果的！我还...呜...还以为那是...呜...没人的......呜」小脸哭的红通通，眼泪鼻涕齐流的状态让人好笑又不舍。
若奎看奇奇这麽假仙，挣扎著从妈妈怀中跳下来，手指著奇奇，「你骗人！！明明是故意拿的！」
少妇给了若奎一记暴栗，「你怎麽可以这样！奇奇都哭成这样了！」
「妈......」若奎用手抚著头，泪眼汪汪的想控诉。
可惜，邪恶的小狐狸当然不会放过这麽好的机会。
「阿姨！」奇奇抱住少妇，「不要打小奎，是我不好！」抬头看著她的小脸，是多麽的无助，多麽的天真，水灵的眼睛闪著泪光，泪水像是随时都快掉下来。
少妇惊讶的看著奇奇，接著高兴的惊呼，「啊，奇奇，你怎麽会这麽乖！若奎要是有你一半好就好了！阿姨好喜欢你唷！当我儿子好不好？」
奇奇没有答腔，只是腼腆的笑。
「妈咪！」若奎听见自己的妈妈对这小坏蛋这麽好，忍不住大叫。
「哎呀，若奎，要跟奇奇多学学，你看人家当哥哥当的多好！」少妇抱起奇奇让他坐在手臂上，脸颊蹭脸颊的，「你看奇奇多可爱。」
「阿姨，我没有这麽好，」奇奇脸上挂著腼腆的笑，「是我不该拿放在桌子上的糖果。」
少妇听见这番话，狠狠的瞪了若奎一眼，「放在桌上的糖也说是你的，李若奎，我是这麽教你的？」
「那是、那是人家放在那边的......呜！妈咪是笨蛋！」若奎头也不回的跑回房间。
「阿姨，小奎会不会怎麽样？」奇奇担心的伸长脖子看向若奎跑开的方向。
「放心！那家伙很坚强的！」少妇将奇奇放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去玩吧，不用管他，等会儿就没事了。」回过头继续将那没做好的点心完成，待会还是给那别扭小鬼一个吧。
「喔......」奇奇走出了厨房，但他没有照著若奎他妈咪的话乖乖去玩，而是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朝著若奎的房间看了看。
蹑手蹑脚的到若奎的房门前，半掩的房门，传来阵阵的啜泣参杂低骂。
「奇奇是王八蛋，妈妈是笨蛋......都欺负我......呜......嘶嘶---」吸鼻涕的声音，「......呜......」
奇奇已经推开了门，小心翼翼的掏出口袋的巧克力。怕脏掉似的，还在上面吹了好几口气，他没有马上走过去，就一直站著看著若奎哭、骂他、骂阿姨，又继续看著他用那小小的手背擦掉眼泪。
「奇奇最可恶了......」若奎丝毫没有发现背後站著个人，哭到一定的程度，他就会继续骂同样的台词。
在後面准备已久的奇奇，准备等他哭完骂完一轮以後就要上去巴著他求他原谅的，手上紧握著巧克力，又担心会溶化又放松，好！就是现在。
「小......」
「亏我喜欢你，还欺负我......呜......」
奇奇听了简直快飘上天了，他高兴的迈开步伐，「小奎小奎，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被吓了一跳的若奎，脑袋空白了好几秒，然後推开背後的人，「你走开啦！我最讨厌你了！」
奇奇被推开，但却没有再扑上去，只是用诱惑的声音说著：「哦？好吧，我爸爸，昨天买了PS2......你不是很想玩玩看？唉......可是你讨厌我，就没办法找你一起玩了......」
「PS2......」若奎小小的心灵有些动摇，可是奇奇抢他的妈咪，吃他的糖果......
若奎竟然反应不如想像强烈，奇奇暗自吃惊，但还是继续攻势，「还有之前的溜冰鞋，你不是说一直想穿穿看吗？」
「溜、溜冰鞋？」继续动摇。
「喔～我妈咪也有买一大盒金莎耶，可惜小奎讨厌我......，没办法跟他一起玩，好可惜喔。」奇奇将若奎转个身，让他面对著自己，「你说对不对啊，小奎？」
「欸！我、我......我其实没那麽讨厌你啦......」
「可是你刚刚才说讨厌我的......」奇奇哭丧著脸，加强攻势的威力。
「哪有！你听错了，我最喜欢奇奇了！」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若奎还在奇奇脸颊上亲一下，「这样可以了吧？妈咪说亲脸颊是喜欢的表现！」
「可以！当然可以！」奇奇摸了摸脸颊，还将摸过的手掌拿到鼻子前嗅，然後满足的乎口气。
「奇奇，你看起来好恶心唷！」
「我是怕你嘴脏，才特地闻的！」
「......」为了PS2，为了溜冰鞋，为了那一颗颗的金莎，小小年纪的若奎，就懂得察言观色。

＊＊＊＊＊＊＊＊＊＊＊＊＊
「啊啊！又死了！」若奎皱著眉，手里紧抓著手把，「再来一场！」
「欸欸，小奎。」奇奇目不转睛的盯著电视，但又趁著空档偷瞄了若奎好几眼，
「你除了喜欢我，还喜欢谁？」
「啊？」一个停顿，「啊～可恶，又死了，不玩了！」若奎丢开手把，往後躺去，躺在木质的地板，「你刚刚问我什麽？」
「我是问你，除了我你还喜欢谁！」
「嗯......让我想想，妈咪、爸比、小花、小年、隔壁的姊姊......还有谁呢？」若奎歪著头继续想，「啊！还有那只LUCKY！」
奇奇愈听脸色愈难看，难道自己的等级跟狗一样！？
「你问这做什麽？」
「我只是想看你有多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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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愚人节快乐...
不过今天也是张国荣先生的忌日O__O...
打了篇文在愚人节发...却跟愚人节没什麽关系...="=||||

眼泪
妈妈叫他不可以掉眼泪。
为什麽不可以？他很好奇的问。
却没有得到答案。
跟隔壁的小也讲。
小也点点头，说他妈妈也是这麽跟他说。
那一定大家都是吧？大家都不会哭的。
可是他跟小也在幼稚园的时候，两个人拉扯著玩，接著双双跌倒。
小也大哭起来，「好痛喔！」他喊著。
「小也，你妈妈不是说不可以哭？」他把小也扶起来，「不要哭喔......」
「你不会痛吗？」
当然会啊，他觉得好痛。
可是妈妈叫他不要哭，他很乖，他没有哭。
在厨房里，他扯著妈妈的围裙，「妈，今天小也哭了。」
「哦，你有没有安慰他？」
「有啊，」很用力的点头，「为什麽小也可以哭，我却不能哭呢？」
有节奏的切菜声嗄然而止，妇人颤著手将刀子放下，「因为...因为......你是妈妈的孩子......」
妈妈哭了，蹲下来抱住他，小也哭的时候，把他的衣服弄得湿湿的。
可是妈妈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却没有湿掉。
一颗颗闪耀光辉的蓝色晶石从他的肩上滚落，在地板上闪著光芒。
他的眼泪也会变成石头吗？
「因为我哭了，也会有那样漂亮的石头？」没有等到答案，他自顾自的说：「那我也要常哭，这样我就有好多漂亮的石头了！」
理想中的回答，应该是母亲笑著摸他的头，带著暖阳般的笑。
但是，妇人红了眼，打了他一巴掌，「不准哭！你不准哭！你哭了就不是我的小孩！」
捂著被打红的颊，看著愤怒的妈妈，他咬著下唇，觉得心脏那里发疼的紧，「妈，妈，不要生气，我不说了......对不起......对不起......」
妇人看见他这麽委屈的样子，顿时软化下来。
没有人再提过这件事。
像是遗忘了，或是该说当作那件突发事件从来没发生过，日子就这样下去。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一天天的，他也上了小学。
摸摸自己的阖上的眼，在被掩盖的黑珠子，从来没有涌出过任何液体或是固体。
好像哭不出来了，已经遗忘流泪的能力。
哭对他来说并不是件重要的事，所以他也渐渐不去在意，小孩子心性也不会一直烦恼，他很快的被多样的事物给吸引。
面包超人，这是他最喜欢的卡通，看著手上面包超人样式的表，这是昨天妈买给他的。
妈心情很好，说是公司升她的职位，脸上挂著微笑。妈妈高兴，他也很高兴。
想到妈妈的笑容，他的嘴角也不自觉弯起，王伯伯他家的大狼狗现在看起来也是万分可爱。
看著手表上跳动的时间，他小小惊讶一下，卡通要开始了！急急忙忙迈开那不大的步伐回家，家很快就到达，有诡异的气氛让他不安。
因为门是虚掩的。
拉开门，他怯怯地往里头喊：「妈......」
没有人回应。
天已经要黑了，平日应该开著灯的玄关，此刻却是黑暗的，他开了灯才看清楚，一双不属於他们家任何一人的男用皮鞋静静的躺在一角。
把鞋子摆放好，他蹦蹦跳跳的要去叫妈妈。
却听到母亲的惨叫。
妇人倒卧在地，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拼了命用脚踹她，妈妈一直在哭，一颗颗的石头掉了满地。
他吓呆了，愣了好一会看著那个男人抓著妈妈的头发似要将他摔到墙上，用力的拉住男人大叫，「不要碰我妈妈！」
「滚！」被大力的挥开，头用力的撞向门，好痛好痛。
他立刻站起来又要扑上去，尖锐的女音吓住：「不要过来！快去小也家！快去！」下一刻她就被摔到墙上，咚！
很迟疑，却不敢不听妈妈的话，後退、後退、再後退，他跑出家门。
「阿姨......我可以在你们家玩吗？」他频频看向自己的家，想起妈妈的话他又急忙把视线移开。
「可以啊，小也正在看卡通呢！你快跟他一起去吧。」
小也家跟他们家不一样，都是公寓，都是同一层楼，但小也家里很有钱。
他的父母甚至买了台电视放在小也的房间。
那台小电视正在放著面包超人，小也跟他招手，「快来看啊！开始很久了！」
眼睛是盯著自己最爱的卡通，却一点都提不起劲。
广告时间小也拿起遥控器按来按去时，按著了静音，一直都没有对谈的两人，显得房间特别的安静。
咚！
闷响敲在墙壁的另一边，他全身一震，抢过遥控器把音量转大。
怎麽办怎麽办！他焦虑的踱步，小也看了疑惑：「你今天怎麽回事啊？好奇怪喔......」
「我要回家了。」他看也不看小也，迳自就要走出房间，但脚又收回来，低著头看来很沮丧，「我妈......」
「阿姨怎样？」
「没事......」
最後他还是没有回家，在小也家吃了晚饭，好不容易让他挨到九点，终於按耐不住了，不是很有礼貌就急忙要离开，但他没时间考虑这麽多。
当他再度进入那个家，他的世界就变了。
妈妈坐在客厅里，满是伤痕，眼神空洞著，从头上流的血已经乾涸，有些黯淡，本停下的泪水在看到他的那刻，又涌出，男人在一旁扔给他袋子，「打你打的半天才掉这麽几颗，现在这小鬼才一出来，你就哭的要死。欸欸，别浪费那些东西！你不要我还抢著呢！」
那天开始，妈妈跟他说，那人是他的爸爸。
我的爸爸？
小也的爸爸跟妈妈感情很好，常常带著小也一起去郊游。
妈妈要工作，所以没办法带他去。
现在有了爸爸，他还是不能去，妈妈每当爸爸不在家，都是躺在床上休息。
小也的爸爸跟妈妈常常牵手，他的爸爸也常常拉著妈妈的手。
去烫热水。
妈妈最近愈来愈常哭了，他也愈来愈常去小也家。
「阿姨，每次我爸爸跟我妈妈在一起，妈妈都会叫我去跟小也玩，这是为什麽啊？」
小也妈妈掩著嘴笑，「那是因为你的爸妈想要在一起独处啊！」
「独处？」他想了一下，「那就是他们很相爱罗？」
她笑著点头。
爸爸对妈妈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爱？
以前妈妈叫他去小也家玩，都会担心、恐惧。
原来都是因为爸爸喜欢妈妈！後来他每次去小也家都笑的很开心。
爸爸今天不在家，妈妈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他高兴的扑上，妈妈笑了，有点像是平常温柔的微笑，却又不太一样，有点疲惫、有点哀伤，「小也家好玩吗？」
「嗯！」他用力的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爱怜的摸著儿子的头，「有让爸爸看到你哭吗？」
「没有啊！」他跟爸爸其实接触不多，每次爸爸一来妈妈就叫他出去。
好像连声爸都没叫过那个男人。
「我放心了......」她扭曲著脸，以为就要哭出来了，但却没有，「今天爸爸回来的时候，你还是去小也家好不好？」
他在多年後，都还是记得他母亲那时候的表情，还有她身後的刀子的光芒。
爸爸带著一身酒气回来，嘴里叨念著：「今天就差那麽点运气......可恶！」看见妈妈便一巴掌挥过去，「快给我哭啊！就你那点眼泪比较值钱！」
和蔼的母亲、总是善良对待每个人的母亲，拿著水果刀对著他的爸爸就是一刺，男人抓起他就是一挡，刀子来不及完全偏开，就这麽在他的手臂留了一道伤痕。
妈妈冲上前把他从男人手中夺下，把他关在门外。
男人的呐喊，女人的哭叫。
一切都安静了。
他拍打著门，「妈！妈！快开门！」
怕里面的人没听见似的，他努力的想按著电铃。
没有回应。
阿姨来了，看见他手上的伤，紧急叫救护车去医院。
「妈妈拿刀子去刺爸爸......」他对著身边的护士说。
缝完针後，护士就连忙报警处理。
当他跟著警察一起去撬开门时，看见瞪大眼死相凄惨的爸爸，还有脖子上面深深血痕却安祥的妈妈。
他没有认识亲戚，妈妈身上诡异的力量，还有爸爸这个赌鬼，就算是有，也没人出面肯领养他。
看到妈妈被火化的那刻，拿著骨灰的那刻，往海里洒的那刻，他都没有哭。
送到了孤儿院，到了10岁，被一对有钱却膝下无子的老夫妇收养。
到现在，他有的时候都会想，妈妈是被自己给害死的吧？
如果他早点发现，如果他没有这麽的愚蠢......
就算是後悔，就算是难过，他都记得妈妈跟他说的。
「你不能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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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的故事。」他拿起开水大口的灌一口，「讲这麽多话真是累人。」
听的人是真的震慑住了，「我、我......」
看对方的反应，他大笑出声，「你还真相信，世界上怎麽可能有这种事情呢？」
「你真可恶耶！怎麽骗我！」皱著眉头，「我刚想到你小时後的样子，一定是很可爱的......如果你发生那种事情......我......」
「都跟你说是故事了！」他无奈的摊手，「我要去看报告了，明天会议要用呢！」
「可是......我没有看过你哭......」像是发现什麽，对方的身体开始颤抖，「你的左手臂有个......浅、浅浅的疤痕......」
「我的手哪来的疤痕啊？」他笑著，有些勉强。
颤抖的人像是怕发现了，却又想知道，走过去轻轻的、却强硬的将他上衣脱下，「我会记错吗......你的身体......我比你还熟悉......」
手臂的外侧，有个因为淡掉看不太清楚，像是被刀画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