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零零
[烫.... 呼.... 呼..... 烫死我啦!!]
‘ 妈的,什麽都跑来气我'...... 零生认真的瞪著那个电饭煲,认真的生气著。
从小到大,只要是想认真去做的事情好象都会以莫名其妙的结局收场...
认真的学习日语,结果却变成英语系主任耀武扬威逢人便夸恨不得马上生个女儿给嫁过门去的英语系高材生....
认真的兼职教书,结果却变成一堆女学生两眼放光情不能禁最後纷纷写下超感人巨坚定情书的年度人气偶像....
认真的写自己的小说,结果,
结果竟然被个男人表白了.....
妈的,我好歹也是每天保证XX网站必浏览见到美女必行动的正常男人好不好!
还说我名字里面有个零,注定早晚都是要拿出来用的....
你最好是不要让我知道你在平常哪里出没!一也,一也,叫个什麽名字不好叫yeah.... 你要是出国会被美国人拖出去打好不好。
2
零零一零
正如零生对於一也是一个谜,一也对於零生也是一个谜。
怎麽可能会,会喜欢我呢?
零生再怎麽能接受BL也从来没有把自己摆到一个会突然被其他男人看上继而走上奉献岗位的位置上过。
那个家夥还真是在美国哦....哼哼,那样的名字....怎麽可能没有被美国人耻笑过....聊天的时候还死不承认....
居然说我这个名字去当老师才会被学生拖出去打....零生.....让人想起上课铃声....
我可是正儿八经的人民教师好不好。
虽然上课的时候女学生们大都以努力听讲的造型肆无忌惮的往我身上堆眼神,而男学生们大都因为担心自己女朋友跳槽而处於半癫狂状态。
要是我真跟男人在一起,
班上的男学生大概会欢呼雀跃喜极而泣吧....
零生使劲拍拍头,止住昨晚跟一也聊完天之後就开始涌现的各种奇怪念头。
扯开包裹,里头是一张CD 和一张DVD。
CD 上用细细的marker写了,送给我最爱的阿生 - 一也上
DVD是那部旧时轰动一时的美少年之恋。
他还真的寄来啊。
想到这个包裹千里迢迢从传说中的地球另外一面飞过来,吭哧吭哧的被送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再在一大群人的注视中层层转交到自己的手里,零生很不争气的忽然一阵面红耳赤。
零零零一
於是零生在那个中午开始了和烫手电饭煲之间旷日持久的斗争。立场坚定,力量充沛,有如某个任性男人trying his first homo sex。
一也也在那个晚上跟送pizza的男生在床上奋力搏斗。果敢坚决,眼似铜铃,有如某个认真男人staring at that innocent rice cooker。
‘Fuck..... Yes....... Ehm....'
‘Harder babe..... Faster......Yes..... Faster..... I'm coming.....'
Pizza boy 轻吐一口气,缓缓抬高身子让一也退出来。
[Mind if I borrow your bathroom for a sec?]
[Keep it clean.]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一也正戴著手套挂著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往垃圾袋里塞床单。
[You know, most people would be patient enough to wait until their guests leave to do that kind of thing.]
[Well, sorry I am not one of them.]
[Hmm... anyway, I had a great time.] 耸耸肩,pizza boy 戴上来时的帽子,拉开门。
[Thanks for staying.] 一也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契而不舍的塞床单。
Guest..... What a word....
一也喜欢把生命里除了家庭和死党以外的其他人都定义为guests.
只是,
普通人在客厅招待客人,
一也是在床上招待客人。
普通人的客人离开的时候会说,你家真漂亮,
一也的客人在离开的时候会说,you are really good in bed。
40分锺前,Pizza送来的时候,一也正裹著睡袍在MSN上跟一个叫零生的男人表白。
向来没有喜欢男人的惯例.... 可是那个零生....
苦笑....
那个零生感觉却好不一样....
明明是个男人,却可以写出那麽细腻的文字... 在自己眼里再简单不过的性和爱的问题,在他笔下就偏偏变得要那麽左思右想哭天抢地不可一世...
明明只是在MSN上说了句喜欢你,居然可以马上换上火山爆发的表情歇斯底里起来...
人,真的能够那麽认真吗?
一也甩甩头,打开门,是自己叫的pizza.
[Medium size with grilled chicken, tomato and Jalape?o. 12 dollars and 32 cents totally.] 送pizza 的白人男孩看到一也不自觉的呆了一下。
[Ok, let me get my wallet. Mitch] 一也念出男孩子胸前name tag上的名字。
从挂著的裤子里摸出钱包,回头正迎上门口不加掩饰的horny眼神。
一也恍惚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显示器,MSN的状态已经自动变成了away。
他走到门口,手用力券了一券,
[You wanna stay a little while and share the pizza?]
[As you wish.]
一也是20岁大学毕业的时候到的美国。
一也是个没有激情的人。
从小到大,认真做过的事几乎可以用一支手数出来。
并不是不想的。只是从来一切都来得那麽的理所当然。也许因为他太漂亮,太聪明,无懈可击得从不用害怕有什麽会得不到。
然而,没有恐惧的人生,就像没有牙齿的鲨鱼一样,什麽都不是。
进入的那一刹,一也不由得感叹男人和女人的极大不同。一模一样的姿势,男人就会给出完全不一样的角度来。
试著动动腰,润滑剂的效果比想象中的要好。Mitch配合得卖力,连脸上的表情都惊人的到位。
一也向来搞不懂做事认真的人。疑惑,疑惑得嫉妒。他其实也渴望有一天能为了个什麽而不顾一切不眠不休,可惜,活了22年,从来也没发生过。
不由得想起了零生,呵呵,那个认真的男人...
一定要吃了零生的这个念头让一也没由来的一阵兴奋。狠命的加大撞击力度,立马如愿以偿的看到Mitch极度享受的表情。
最後的时刻Mitch 嘶吼出一也的名字。一也也想喊,可不知为什麽声音就卡在喉咙里,'零生'两个字怎麽也没出现...
开车出去买新床单的时候,Radio station 反复的在播Matchbox 20 的 ‘If you're gone'.
那首一也曾经很喜欢,还去录音棚自己录了一遍的歌。
3
零零一一
零生有本很喜欢的书,放在教研室的书桌里。
书里有一句话,说,If there is someone who's willing to fly over a half of this world for you, then you've got to fall in love with him.
零生曾经很不以为然。
飞过半个地球怎样了,可以长时间的跟空姐培养感情,可以有无限续杯的Gin &Tonic.... 根本就是在享受好不好。
可是前一天晚上一也在MSN上说,阿生啊,暑假快到了,我回中国看你吧。
零生便很开心的笑了。
也许并不是真的毫无感觉的吧。照片上的一也顶著棕色的头发,笑得神采飞扬,眼睛黑得发亮。CD 里一也的声音很温柔,很怜悯,舒舒服服的融在那样子煽情的旋律里面。还有特意为自己去学的日文,扫描出来写著'见不到阿生我好寂寞'的小纸条歪歪扭扭得好可爱。
认识的人里面,这麽说得通谈得来的人真的是找不出来第二个。
零一零零
Is this really happening to me?
刷牙的时候,一也呆呆的看著镜子想。
一周了。昨天路过卖床单的店,cashier居然说店里的人都以为我发生意外了....
居然已经一周没买过新床单了。
认真的感觉....
居然心甘情愿的就cancel了所有的happy hour,每天一上完课就飞车回家乖乖的挂在MSN上等阿生。
居然同意了最讨厌的那个日本人提出的学一句日文请一顿饭的无耻要求。
居然禁欲了整整一周。那天想开个XX网站DIY一下居然还中途打住然後自我反省最後羞愧万分的收场。
居然就突然变得好想要见到阿生,紧紧地抱住他,不放手。
阿生他,应该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吧....
虽然昨晚我那麽期待的说,阿生啊,暑假快到了,我回中国看你吧。
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不管了,一也吐掉漱口水,抬起头看著镜子笑笑说,一也,认认真真的去爱吧。
4
零一零一
一也觉得,所有混乱的,嘈杂的,繁复的日子,突然有了一个头绪,一个叫做零生的头绪。
如果可以什麽都不要管,只是静静的坐下来认认真真地和零生说话,认认真真的看清楚零生笑得灿烂的脸,认认真真地和零生爱上一辈子,那该有多好。
可以在入睡之前,安稳的跟阿生说些心里的话,醒来之後,一起用深不见底的大碗用早餐。
可以在路边摊子上看到造型特别的杯子的时候,买下一对来,放在架子上,一个人一个。
可以在大雨的时候,手握著手,站在阳台上,一起看飘摇的叶子,一起等彩虹的出现。
那该有多好。
一也想象著和零生一起的生活,像一个盲童执著的想象著颜色。
可是,零生想要的也是这样的生活吗?这样和我在一起的生活吗?
为什麽每次到了最後,思想都会不偏不倚正中红心地落回到这个起点...
好像越爱零生,就越无法确定零生到底怎麽想。而越不能肯定零生怎麽想,就越发想要更爱零生。
天衣无缝的标准死循环。
可能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吧,一也想。戒烟还需要时间呢,更何况我是在戒playing around,戒having sex,戒所有所有贴著旧一也标签的事情。
零一一零
只可惜大多数的时候改变都是不好受的。
一也发觉自己其实特别脆弱特别孤独特别可悲。这些平时都被仔仔细细的封装起来,乔装成各式各样的床伴,品种繁多的床单,永无休止的party的情绪出人意料的公然集结起来,浩浩荡荡,无坚不摧。
每当这个时候,一也就会特别想念零生。
只是回过神来,房间依旧空荡得连叹个气都有回声。
一也恼怒的打开音响,反复听零生传给他的那首韩文歌之爱。循环播放到第11遍的时候,门口有人敲门。
‘Can I help you?' 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以前的确是没有见过这个人的。
‘Yeah... Hi ... I am actually moving in here.' 门口的男人指指一也的隔壁。
‘Oh, ok. You need anything?' 一也望著这个穿著新款Abercrombie&Fitch,手指干净,头发柔软,帅得无法无天的新室友 ,心里没有来的一阵局促。
‘Uh... Could you please unlock the bathroom?'
‘Oh the bathroom, of course.' 一也才想起来上个室友搬走的时候自己就把两个人share的洗手间给锁上了。
‘Thank you. Thanks a lot.' 门外的男人顿了顿,又说, 'My name is Kyle and... and my friend Mitch talks about you all the time.'
‘Mitch, which Mitch?' 一也皱皱眉头。
‘The one who works in Pizzahut.' Kyle 紧盯著一也的眼睛,嘴角扬得高深莫测。
5
零一一一
零生听到铃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在MSN上忘我的跟一也对骂。
当然,被一也称为调情的对骂。
冲进教室的时候又不幸撞到了墙壁,本周的第三次....
一名勇敢的女生忍不住问,老师,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麽啊?
[啊,跟朋友在聊天。因为有时差,每次都拖到最後一分锺才....]
零生突然一愣。
什,什麽时候变成这样的啊...
为了一也,不知不觉地就删除了睡眠,格式化了大餐,每天跟个深闺怨妇一样的废寝忘食的挂在MSN上等。
为了一也,莫名其妙地就下课时发呆,上课时走神。一也唱的那首'If you're gone'也霸道的囊括了04年度'高兴时最想听','生气时最想听','难过时最想听','睡觉时最想听','洗澡时最想听'... ‘all time 最想听'的所有奖项...
零生的心跳得突突的,像放学回家时被坏孩子追著的小男生的脚步。
零生上课的时候,一也就只好在家里百无聊赖的等零生下课。
有时候等得累了,就躺下睡一小会儿 。
一也喜欢想著零生入睡。梦里面的零生很近,近到好像迈上一小步就可以站到一起,伸出双手来就可以抱在怀里。
我睡著的时候一定留很多口水... 一也咧著嘴笑著想。
正梦到零生站在自己面前怒发冲冠地说: '去把那只黑猫给我找回来!' 的时候,一也被洗手间里的声音给吵醒了。
再熟悉不过的压抑著的喘息的声音。
搞什麽鬼啊,刚搬来就给我搞这种飞机...
忍住冲进去扁人的念头,一也跳下床狠命地把音乐开得震天响。
哪知里面身体碰撞的声音居然也变越大... 最後还,还跟上了节奏...
= =||||||||||||||||||||||||||||
你们以为我开音乐是给你们打拍子助兴啊!!
一也怨气冲天的登上yahoo,手脚并用的给零生发了封信,说要去学校上网,如果上来MSN上没人就等一下。
然後披上衣服,香水都来不及用地就冲出房间。
6
一零零零
聊天的时候说起王尔德,那个写了快乐王子的作家。
零生说,虽然是童话,故事里却有沈重的悲悯。
沈重。
沈重是个很让一也不安的东西。
跟零生的这份感情,已经有足够多的迟疑,足够多的不确定,足够多的忍耐。
沈重,实在是多余得让人厌恶。
所以有时候一也就觉得失望。
因为零生说,等我的书出版了,要是我们还在一起的话,就寄给你一本。
因为零生说,我实在是不敢去想以後。
因为零生说,本来中午起床,外面天气那麽好。就想,我们一起去草地上晒太阳吧。可是现在感觉,好像再也等不到你了。大概本来。事情最後就会这个样子的吧。
失望溶成了委屈。
委屈又变成害怕。
像是在黑暗里面,孤零零的一个人。
一也只好更用力的付出,更用力的期盼零生可以给他一个信号,就像黑暗里突然大亮的灯光,让他知道,其实这些付出,都化成了百分之百的感动,把爱的人装得满满的,再多出来的,就变成想念,变成幸福,变成抬起头来看以後的勇气。
直到看到零生下线之後写来的长信。
零生说,我们如果做朋友,一定合适不过。再往前走的话,有点磕磕绊绊,大概因为我们最大的分歧就是关於感情吧,或者狭隘点说,关於爱情。
零生说,我知道你不容易。要对一个人好,对他体贴,对他无微不至,对他忍让,揣测他的心思,希望他觉得快乐,觉得幸福,努力迎合他,熟悉他所熟悉的,欣赏他所欣赏的,厌恶他所厌恶的,给他看自己最好的,在他面前要无懈可击,完美无缺,让他看不见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