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门的另一侧,一直倚在门上默默倾听的雅季被英平匆忙的脚步声和水树沉重的叹息声惊的清醒过来,慌忙爬回床上,钻进被窝里装睡。
过了一会儿,门果然"卡达"一声被开启了,雅季感觉到水树走到了自己身边,再次深深的叹口气,给他掖了掖被角,不一会儿,门又"卡达"一声合上。
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雅季才缓缓睁开眼睛。凉风吹开窗帘,溜进屋里吹散了英平留下的淡淡的体味。雅季把头转向阴柔的月光照进来的地方,他不知道压在胸口的让他喘不过气来的情愫到底是什么,但是他知道,今夜又是一个无眠夜。
☆ ☆ ☆ ☆ ☆
终于到了黑道中人人瞩目的森山组新组长上任仪式举行的那天,虽然时间按照老规矩定在了下午3点正,但所有被邀请的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些身经百战,地位高、资格老、架子大、脾气大的大哥们,就象是事先嗅到了什么似的,很有默契的早早聚集到了议事大厅前的礼堂。
众人在礼堂撞见那时的惊诧可想而知,然而每个人都不漏声色的受起平时的傲慢嚣张,装模作样的相互热情的打着招呼,猜测着说不定最后的定局就掌握在其中一人的手里。分散坐到自己的专区位置后,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动静,各自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不知不觉中,气氛已经变得比任何时候都紧张诡异起来。
当没有任何头衔地位的森山英平,只是作为前组长的二儿子,以单纯的观礼者身份来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是所有人都到齐,只等着仪式正式开始的前一刻了。
每一个紧张的等待着预期的变数的人都在英平和他身边的男人踏进大门的那一瞬间张大了眼睛,炳住了呼吸。然而,当英平那张看不出任何表情的面孔,喊出"出来吧"三个子,随着一个男人被推搡上大厅中央,全场一片哗然。除了他这个预谋者外,没有人料想的到,掀起这场狂风暴雨的竟然是一个三年前才来到组中的外人,而且还是前组长的亲儿子,他要推翻的人的亲弟弟。
虽然看不见,但是雅季清楚的感觉到全场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在自己身上。那一道道犀利的目光,就像千万把利箭,像要把他碎尸万段似的,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一齐向他射来。
被众人注视的滋味并不好受,又何况那些是就连他这个瞎子都能感觉到,绝非善意的目光。霎时的恐惧让雅季手脚僵直钉在当场。然而,接下来在英平大喝一声"出来吧"之后,全场哗然的内容更让他浑身血液就像是流光了一样摇摇欲坠。
"是他!"
"佐藤!怎么回......"
佐藤?难道说的是他吗?他有这种值得所有大人物脸色大变的哗然的价值吗?然而......
"这个叛徒竟然没死!"
佐藤家唯一被指责是叛徒的,而且被公认为已经死了的......啊......爸爸?!
不!不!不是!一定不是他!一定不是!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不是已经用自由和身体跟英平交换了他的平安吗?英平不是已经答应过自己会保守他还活着的秘密吗?为什么他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还是被英平召唤出来的?为什么!为什么!他、他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会死的啊......雅季只觉得浑身血液逆流,一颗炸弹猛地在脑中爆开,头脑中只剩下些凌乱的碎片,身体摇摇欲坠,耳朵嗡嗡作响,之后的一切都听不见了。
再次把他拉回残酷现实的是英平施加在他胳膊上,毫不留情几乎要捏碎他的力道,然而这个根本不足以跟他听到的话带来的震惊相提并论。
"代组长,你看要怎么处理这个叛徒啊?"英平的声音冰冷生硬,听不出半点感情。
"你......"雅季无法置信的张大了眼睛,颤抖的声音虚弱的几乎连身边的英平都听不到。他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明明答应过自己,这个秘密就连英贤哥都不会透露,而他现在竟然亲手把爸爸送到敌人手里待宰?!
大厅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喊杀声。自古至今,有争端就有牺牲者,叛徒这种事常常说不清道不明,许多也无非是替罪羔羊。但在这种非常时期,老狐狸们各为私利,强者出头,弱者自保,矛头当然一致指向抽中下下签的倒霉鬼。
"不!"雅季眼前蓦的闪过父亲浑身是血的身影,吵杂的声音遮盖不住他凄厉的惨叫,众人一惊,把目光全都投向这边。
"英贤哥,求求你不要......"雅季受不住着突如其来的打击,站不稳的踉跄一步。英平以为他要投奔英贤,恶狠狠的握住他的肩头,把他拖回自己身边。肩头好像被撕裂般的剧痛让雅季忍不住呻吟出声,重重的跌倒在英平的怀里。
英贤心疼的蓦的就要站起来,屁股已经离开了椅子,忽然听见有人尖锐的叫喊"放开他!",回头一看,佐藤已经被几个人按倒在地上。这个功夫,英贤已经有些冷静了,尽管拳头被握得咯咯作响,为了大局着想,他狠狠心,重重的跌坐回去。
尽管众人都被佐藤的动作吸引了目光,没有注意到英贤的反应,但却没有逃过英平的眼睛。英平盛气凌人的回瞪着英贤向他瞪过来的杀人般的目光,讥讽的高高挑起眉毛。
"英贤哥......"
"大家都众口一词,你还不能下决定?!"英平直接打断雅季的话,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雅季吃疼的咬紧牙关,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够狠!英贤在心中怒骂英平,被握住的木制椅柄都好象被握出了一道裂缝。英平明明知道就算雅季不在场,要他杀了身为世叔的佐藤他也于心不忍,又何况是当着雅季的面亲口说出。他不愿意再看见雅季悲痛欲绝的凄凉神情,他做不到!他明明知道英平在耍花招,还是不得不又朝陷阱迈近了一步。
"怎么?不敢说啊!那佐藤世叔你来说说吧,是谁指使你谋害了我的父亲大人也就是森山组的前组长,又是谁怕事情败露打算杀了被我偷偷救起的你灭口?"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众人把目光又一起投到佐藤身上,等待着他的答案。
佐藤被按住他的人放开,慢慢抬起头来对上英平那双直视着他充满威胁的眼睛。英平把满面焦虑,努力挣扎着始终逃不开的雅季揽进怀里,一只手暧昧的抚摸着怀中的雅季纤细的勃颈,一手把玩着他乌黑柔顺的发丝在鼻间嗅嗅,而后又转向佐藤,高高的翘起嘴角的深意十足的微笑中,却藏着令人寒透心底的冰冷。
"在柔弱的他用身体换来的庇护所中苟延残喘的你,应该没有忘记同时身为父亲的你曾经强暴过他吧。难道你要他为了你永远被禁锢,永远得不到解脱吗?"
那日这个男人的话在佐藤耳边不断的回响,久久,他才把目光从那两人身上移开,默默的垂下头来,却迟迟没有开口。
"说吧世叔,这么多人在这里,那个人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在别人听来,这句话是对他的最高保障,但是佐藤知道,这是对他的最后通牒,他没有时间再犹豫了。他抬头盯着英贤,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开口。
"指使我杀人的是他,代组长森山英贤。"
十四
佐藤的声音不大,话音刚落,全场顿时一片哗然,议论纷纷,不仅是在场的人全都吃惊的把目光投向英贤,就连英贤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张大了眼睛。
"不,不可能......英贤哥绝不是这种人......"一再的打击让雅季无力的瘫软下来,扶住他的臂弯的主人哼哼冷笑。
"那你是说你敬爱的父亲故意陷害他了?"
"我......"雅季无言以对,只能紧紧的咬住了嘴唇。
"来人,把这个弑父的败类拿下!"大冢一脸义愤的拍案而起。
"慢着!"英贤根本得不及反抗,就被埋伏在一边的大冢的人一哄而上的制服,强行按着押到在佐藤隔壁的角落,英贤心中知道自己被出卖了。
而在座的人心里对这件事也都清楚得很,但是,佐藤和前不久被暗杀了的三川再加上大冢,他们三个不仅是创组时就已经加入的长老级的人物,而且还是已故前组长的把兄弟。现在三人中一个是背叛者,另一个也被暗杀,唯一剩下的大冢,无疑是在座的里面最有资格发号施令的人。再加上大冢势力庞大,有又英平暗中协助。而现在又证据确凿,他们知道英贤的大势已去,见风使舵的站到了大冢一边,为了显示他们的衷心,以剿灭叛徒余党为借口帮助大冢对想要救出英贤的部下大打出手,双方混战成一团。
只有雅季不相信,他始终坚持着认定英贤不是那种人,尽管他知道自己其实帮不了英贤什么,但还是拼命的想从英平怀里挣扎出来,站出来为英贤说话。
而这份信任却像一根火柴,点燃了英平胸中熊熊的妒火。在里三层外三层保镖的重重保护下,英平毫无顾忌的把雅季的身体紧紧锁在怀里,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手伸进他的腿间,肆无忌弹的玩弄着他。
"放开!放开我......英贤哥一定是冤枉的......"英平的揉搓一点称不上温柔,雅季被他粗暴的动作折磨的痛苦的扭曲了皎好的脸,惨白的俊脸上冷汗直流。
"你是不是想让我在这里就上你!"英平一把把雅季挣脱出一点儿的身体揪回来,重重的按在自己的双腿上。透过单薄的衣物,雅季明显的感觉到抵在自己股间的灼热的硬物,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挣扎更加剧烈。
"雅季,别再为了我,别再......"把雅季的坚持全都看在眼里的英贤心默默地低泣,被几个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他,在谨慎的看管下,每一次挣扎都无济于事,换来的除了殴打还是殴打。此刻,他低着头,任愤怒一点一点积蓄。
终于在雅季拼命压抑的一声哀鸣之后,英贤再也忍无可忍的爆发出来。他看准了看守们稍稍放松的一个空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铆足了劲,一拳一个迅速击倒离他最近的两个人,向雅季的方向奔去。
可是谁料得到趁着混乱,黑空空的枪口毫无声息的对准了他的要害。就在枪响时还只关注着雅季的英贤,在以身体掩护住他的人,满身是血的倒在他面前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刚刚从鬼门关逃了出来。
然而,当他在看清倒在他身边的人脸的那一刻,他就恨不得中枪的人换成自己。他不可置信的扑到那个浑身是血的人身上,凄厉的叫声颤抖不已。
"世叔!世叔!"为什么!为什么陷害自己的他竟然这么做?!
佐藤虚弱的伸出手,紧紧的握住英贤的胳膊,不停溢出血液的嘴角喃喃的蠕动,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着。
"我对不起...你...爸爸......也对不起你......呼呼......更对不起...雅季那...孩子......呼呼......那孩子...吃了...太多苦......现在...就只有你...你能...救得了...他......呼呼......这条贱命...给你......呼呼......你...一定要...活下去......救救他......救救......雅季......"
佐藤最后念着雅季的名字,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世叔!醒醒!世叔!"抓住从自己胳膊上默默的滑落下来的手,来不及做出别的反应的英贤被一哄而上的手下们逮住,强行拖到安全的地方看管起来,只能发出凄厉的哀鸣。
与此同时,刚听到枪声就忐忑不安的雅季,在听到英贤嘶吼着"世叔"的叫声后,呆呆的愣住足足有几分钟,之后发疯似的撕扯开束缚着他的英平,踉踉跄跄的向着声音的方向奔过去。
"爸爸......爸爸......"雅季失神的尖叫着,一路不知道撞到多少人,跌倒后再爬起来,爬起来再跌倒,就这样跌跌撞撞的不断前行,直到被追上来的英平心痛的搂在怀里。
"雅季,别这样......雅季......"英平任雅季怎么挣扎,死死的抱住他不肯放手,他怕在这样的混战中,不知道谁的一个不小心就伤到了他。而雅季的甚至已经不太清醒,睁着那双茫然无泪的眼睛,一点儿不领情奋力的挣扎。英平哀叹一声,只好把他劈晕了,紧紧的抱在怀里。
混战很快因为双方人数的过大差距分出了胜负,而抓住叛徒佐藤并大义灭亲揭发英贤的"罪行"利了大功,同时又是森山家直系血缘的英平,理所应当的被推举成为这一任的新组长,并且当场举行了就任仪式。
英平坐在组长的专座上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四周,看着大冢透射过来催促的眼神不由得眯起细长的丹凤眼,嘴角勾起一丝阴冷。
他们合伙的预谋已经成功了。本来,按照他们的计划,在他上任以后,当众宣布由于他加入不久能力有限,授权大冢做他的辅佐。意思很明白,就是在他得到了组长的位置之后,让大冢得到他想要的权利。这正是他们愿意合作的理由,一个为名一个为利,各有做的毫不冲突。
但那只是"本来"应该这样而已。他虽然身手不如专门在道上混的他们好。但他也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那射中佐藤的子弹原本的目标其实是英贤,老狐狸一定是想趁机永诀后患。本来他可以得到一切的,可惜他违反了游戏规则。
英平笑得很迷人,原本有些担心的大冢看见他那幻媚的笑容不由得看呆住了,心中惊叹真是个美人胚子,安心的松了口气。可惜他会错了意。英平的确很少出现过那种笑容,应该说到现在为止仅有两次。但那绝不是因为满足,而是从心底想要杀掉眼前的人。第一次看到的英平的养父是个最好的例子,只可惜他已经命归西天,没法跳出来提醒大冢。
当大冢还沉迷在那笑容中不可自拔之际,英平的手下已经得到暗示,悄悄潜到大冢身边,只等待那一声号令。
"咱们组中的叛徒还真不少呢,你说是不是世叔?"英平若有所指的看向大冢,大冢一愣,心里不由得开始疑惑。
"不如你来说说吧,野上君。"
大冢蓦的看向曾经帮助自己谋杀了三川的三川的原部下,后来被自己收纳的野下,终于惊觉自己栽了!想起身趁野下还没开口先下手为强,可惜还没等站起来,就被埋伏在身边,已经投靠了英平的手下制服。
"三川先生是大冢暗杀的。"
这爆炸性的宣言立刻让会场炸开了锅。大冢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狐狸,他暗中用暗藏在袖子中的毒针刺了一个手下,那种不会出血的微微刺痛根本没有引起那个人的怀疑,直到那人毒发猛然倒下的时候,趁不知道原因人们慌乱之际,大冢敏捷的打翻他们,迅速逃脱束缚。
势力庞大有着一群誓死效忠的部下的大冢怎会放过英平,刚才是因为出其不意,再加上大冢在他们手里,他的部下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在大冢的指示下,他们便开始对英平他们发起反击。
这次并不是像上次对付英贤那样一面倒的局势,那群见风使舵各个老大们没有参战的打算,有的远远的观望看好戏,有的甚至直接撤离。虽然英平他们占许多优势,但在大冢一群人拼死的反击下,还是有些吃力。
英平带着意识模糊的雅季在一群人的保护下迅速撤到安全的地方,大冢他们堵上一口气,目标对准英平,不管被方面如何阻击,只是一味的紧紧咬住英平和雅季。
英平年轻的队伍缺乏经验,在大冢他们死缠烂打不要命的攻势中渐渐开始慌乱,大冢用计把守护英平的手下一个个的调开,最后带着雅季只身面对大冢的英平渐渐失利,直至遍体鳞伤。
"哼哼,红颜祸水一点都没有错!如果没有这个累赘你或许早就赢了,就算赢不了也跑得了。"面对呼呼喘着粗气,已经遍体鳞伤、筋疲力尽了还拼命把雅季护在身后的英平,大冢冷笑着嘲讽着。
英平死死盯住他的一举一动不做声。他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死对他来说没什么,可是还有雅季!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疼的让他头晕目眩,英平咬紧牙关,生怕一松口就有晕倒的可能。
大冢看他那倔强的模样,反而哈哈笑了起来。他色眯眯的舔舔嘴角的血迹,暧昧的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