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把吴涯的立场代入到自己身上了吗?否则他为什么还是在怀疑石海诚, 尽管石海诚有人证和物证,他已经清白了。
他赶回警局打算再和楚行云讨论讨论, 就听杨开泰告诉他:“楚队走了。”
近来楚行云忙的足不沾地, 他的行迹即坦白又隐秘, 人人都知道他去了哪里,却没人知道他在忙什么。傅亦知道的内情仅限于和贺丞有关,他为了贺丞奔忙,反倒可以理解了。
傅亦没有把他叫回来, 而是组织侦查苏延失踪案的警员开了第一场信息总结会议。
杨开泰把搜集到的线索和证据贴在白板墙上, 拿着激光笔把案情大致讲解了一遍, 随后把发言权交给了傅亦。
“让你们调查苏延的经济状况和社交圈,查的怎么样了?”
傅亦问道。
坐在他对面的技术分析队的一名警员把自己面前笔记本里的画面投影到墙上,道:“我们查过他近半年以来的行踪,也走访过他店里的员工,他的员工说苏延是一个性格很好的人,从来不发脾气, 他人缘很好,不太可能和什么人结怨。而且他的朋友里也没有具有怀疑价值的人。”
“经济方面?”
“有一点。”
傅亦忙道:“说下去。”
“据他他的酒吧员工回忆,大概一个星期前,苏延带过几个人到酒吧里看了看。虽然他没有和员工开诚布公的谈起,但是几个管事的员工得到消息,说是苏延准备把酒吧盘出去。”
傅亦眉心一拧: “什么原因?”
“营业资金周转不开。”
也就是说,苏延有经济方面的困顿和危机,死前甚至准备把酒吧转给他人经营。
“查他的公账|账户和私人账户,所有的钱款往来记录。”
技术员道:“我们已经查过了,苏延的酒吧从一年前,2016年8月份出现运营问题,从那以后管理经营每况愈下,每月的收入大幅下跌。苏延还不得已取消了员工奖金的十分之三,不过他平时对待员工都很好,所以没有人提出过反对意见。但是从16年8月份开始,他的酒吧生意就开始下滑,除去税收就到了每月净亏损的地步。他的账款往来并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和苏延的酒水供应商核实过,苏延每月花在支撑酒吧正常运转的钱款和账面上是相符的。”
傅亦不甘心似的又问:“丝毫疑点都没有?”
技术员犹豫了一瞬,道:“有一点,他每个月都会往一张民盛银行卡里存十万块钱,就算是酒吧经营最艰难的那几个月都没有落下过。”
傅亦起身走到她背后,附身看着她的电脑屏幕:“是他本人的卡?”
“是的,到现在还在正常使用。”
“他一共转了多少次?现在还有多少余额?”
“从一六年四月开始,每月十万,月底准时转账。到现在一共是一百三十万。”
“持卡人是谁?”
“还是苏延。”
傅亦看着电脑上现实的记录,陷入沉思。
苏延为什么把钱从一张银行卡转入另一张银行卡?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而且中间有几个月他酒吧里的资金周转不开,他还是往这张民盛卡里转了十万块,导致他向银行贷了一笔款。他为什么宁愿向银行贷款,都不把那些钱用来经营酒吧?
一百三十万是个疑点,他们必须找到苏延储藏这笔钱的原因。
他正思索着着,杨开泰拿着一份资料进来了,站在他旁边,把资料摊开放在他面前,翻到其中的一页。
“傅队,你看这里。”
傅亦拿起来去看,发现是苏延另一张银行卡的消费记录。
“怎么了?”
杨开泰指向六月份和七月份的一项划款记录:“苏延在药店买过两次帕罗西丁和安眠药。”说着看向他,问道:“他有抑郁症吗?”
苏延有抑郁症?
傅亦忙让人查苏延的就诊记录,苏延的病历资料却显示他并没有在医院接受过抑郁症的治疗。如果他没有抑郁症,那他为什么会买帕罗西丁?
迄今为止,苏延身上存在两个疑点,他储藏起来的一百三十万,和他买的帕罗西丁。
傅亦看着摊在桌面上的文件资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沉了下去。他发现他忽视了很重要的一点,一开始因为苏延和吴涯的关系,所以他很信任苏延,一直以来都在向外搜寻线索,却忽略了苏延出事的原因,或许有可能就藏在他自己身上。
“三羊跟我走。”
傅亦起身拿起大衣和钥匙,走出会议室。
苏延住在临近酒吧的一所小区,吴涯得知他们要进苏延家里看看,就撇下医院的工作,驱车赶了回。和一辆越野几乎同时到达苏延小区楼下的停车场。
他们在单元楼下碰头,简单的打了个招呼,随后吴涯走在前领着他们进了电梯升到七楼,到了七楼713室门前,他在门锁上按下密码,打开房门道:“请进。”
从苏延买下的房子可以看出来,在一六年之前,他的酒吧经营的很好,赚了不小的一桶金。然而在一个月前,他却把房产证拿到银行抵押了一笔贷款。
傅亦粗略的扫了一眼客厅,让杨开泰去卫生间等地看看,自己和吴涯进了苏延的卧室。
苏延的卧室很整洁,整洁的好像刚收拾过。
“苏延出事的前一天,小时工才打扫过。”
吴涯站在门口,如是说。
傅亦走到写字台前,拉开抽屉边看边问:“你知道苏延在有意的存钱吗?”
“存钱?”
“嗯,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他需要用钱的地方?”
吴涯拧着眉思索片刻,摇头道:“没有,除了他的酒吧资金周转出现困难,我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地方需要用钱。”说着问道:“他存了多少?”
傅亦合上放着杂物的抽屉,转头看着他说:“一百三十万。”
吴涯诧异道:“一百三十万?”
傅亦看着他:“怎么了?”
吴涯过于白净的脸上因休息不好,眼圈下泛起淡淡的青乌,闻言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般,疲惫的靠在门框上,低下头,神色哀痛道:“他把这套房子抵押给银行,才贷了五十万。既然他有一百三十万,为什么不拿出来?”
“......他向你借过钱吗?”
吴涯扶着额角,埋头苦笑:“他肯向我借钱就好了,苏延很要强,虽然他看起来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其实他的自尊心很强。就算他把车和房都拿去抵押,也不会用我的钱。我给了他几次,他就跟我吵了几次。”
傅亦向他转过身,留意观察他的反应,又问:“那他是因为经济压力大,才会患上抑郁症吗?”
吴涯抬起头,疑惑道:“抑郁症?”
“我们查过他的消费记录,他在上个月买了一瓶帕罗西丁和安眠药。”
安眠药就算了,现在的人,十之八九都患有一定程度上的失眠症。但是帕罗西丁确是主治抑郁症的药物。
吴涯是外科医生,他当然知道帕罗西丁是什么药,但他不假思索的反驳道:“不可能,虽然他有经济压力,但是你不了解苏延,苏延很乐观,他的酒吧前两年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当时比现在还严重,他都挺过来了,没有因为这些身外之物患上抑郁症。现在你告诉我,他是因为酒吧经营不下去患上抑郁症,我不认同。”
吴涯说的有道理,但是苏延买帕罗西丁却是事实。
吴涯很坚持,傅亦只好换了个方向:“他常吃安眠药?”
“他的睡眠一直不太好,早年就开始吃安眠药。”
傅亦拿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递给他:“这张银行卡现在在哪儿?”
吴涯接过去看了看,随后走向衣柜:“这是他上大学的时候申请奖学金办的银行卡,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把这张卡带在身上。”
他没有把话说完,如果苏延把这张卡带在身上,那么这张卡已经和他一起失踪,下落不明了。
吴涯蹲在地上拉开衣柜底部的抽屉,寻找那张民盛银行卡。
在他找银行卡的时候,傅亦在卧室里转了一圈,然后走到他身边,蹲下去看着他在一层层摆放有序的物什中翻找。
“你和苏延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傅亦忽然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