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中一时静默。许久傅惊辰才开口,坦诚道:“想见你。一分钟都不想等。”
这话怎么讲都显暧昧。若两人还为分手,自是情话无误。此时讲出却未免尴尬。
褚容怔怔盯住正前方,一时无法移动亦无法再讲话。傅惊辰后悔自己唐突,颇有些惴惴地问:“怎么了?可是气我讲话没分寸?对不起,我……”
“没有!我没有生气。其实我……”褚容狠咬一下嘴唇,将下半句话吞回去。
其实我很喜欢听你那样讲。
这句话,他怎么能当面对傅惊辰讲出来。是他坚持分手,坚持拒绝复合。一个人的生活未必有什么不好。何况他如今前途无量。但夜深人静时,还是会有遗憾:为什么迟了那么多年才遇到傅惊辰?为什么与傅惊辰一同长大的人不是他?
或许正因从未真正得到过傅惊辰的爱,这遗憾才如入骨钢钉,根根分明。也因从未得到,傅惊辰无意间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还会轻易令他心神摇曳。
好在他虽仍痴痴迷迷,却也已经看得清楚,这些都是他自己的心情。他也许会继续被遗憾折麽,也许会在某一天突然想开。无论怎样,他的心情都与傅惊辰无关。他允许自己躲在角落,偷偷品尝意外收获的零星甜蜜。至于更多的奢望,他不会再去想。
傅惊辰察觉褚容情绪变得低落。他绞尽脑汁,终是忍耐不悦主动提起Dylan。褚容听他提及Dylan,果然恢复笑容,事无巨细向傅惊辰讲述Dylan这几日在国内发生的趣事。说到Dylan怕看恐怖片,褚容更是大笑不止,“你是没看到,Dylan竟然会被吓成那样!他与我差不多身高,却怕到直往我怀里钻。实在有趣的很。”
傅惊辰嘴角抽动,发动全身自制力,方才忍住未出口嘲讽,尽量维持语气平淡:“真有这么怕,便不会坚持看完了。”
褚容摆摆手,“Dylan才二十出头,就是小孩子脾气嘛。越是怕越要看。”
也没见过几回面,已经开始为找Dylan理由。傅惊辰握紧方向盘,坚决不肯再为Dylan刷存在感。
褚容见傅惊辰不再回话,自然也觉无趣。他停下话头,按亮手机刷新邮箱。反复数次仍不见期盼的回信,不觉灰心叹气。傅惊辰问他原由。褚容垂头丧气道:“前段时间,我给初雪发了自己写的剧本。在美国整容时,初雪曾回信说,看过后会提出修改意见。但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初雪却不再有回音。难道是……”褚容被自己的猜测吓到,脸孔皱作丑橘模样,“难道是我的剧本太糟糕。把初雪气得不想回信??天啊,把我的男神气到,这回我的脸可丢大了!”
傅惊辰忽然心头砰砰狂跳。他压抑在胸腔澎湃翻滚的惊喜,小心追问:“容容,你刚刚说什么?初雪……是你男神?”
“对啊。初雪就是我男神!我做梦都想再演一部他写的戏!”
傅惊辰手心渗出汗水,嘴角不受控制向两边牵动,却还强自镇定:“不要动不动便将男神女神挂在嘴边。你连初雪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么就能确定他是男神。”
“男神跟样貌有什么关系!”褚容瞪大眼睛,一本正经反驳,“若能有初雪的才华,哪里还须计较长相!单凭半部《侵蚀》,我便早已崇拜死他了!只要他不是半兽人,对我而言他都是最英俊的!”
傅惊辰双目灼亮,熠熠如有火光闪动。两人便如此你来我往,一路拌嘴回到褚容公寓楼下。
下车前褚容又问傅惊辰究竟找他有什么事。傅惊辰不由分说拥住褚容,嘴唇轻吻褚容左脸,“对不起。”不等褚容回话,又吻一下他的额头,气息轻洒在褚容面颊边,“还有,我想问,你的第一个剧本,为什么不肯拿给我看?”
褚容登时语塞。支吾良久,也只能心虚承诺:“我,我……等初雪回了信,我再拿给你看就是了!”推开傅惊辰窜出车子。
褚容跑上楼,脸孔尚微微发热。他开门脱掉衣服,冲过澡方觉脸颊不再冒火。将自己收拾利落,褚容如常去书房琢磨剧本。零点过后上床休息。一夜梦境连绵不绝。忽被一声提示音惊醒。褚容双眼迷蒙摸过手机,竟是收到了初雪的回信。
“啊!”
褚容大喊一声翻身蹦起。不及细看邮件,也未顾及时间,打开通讯录点下傅惊辰的号码。
电话立刻接通。褚容兴奋如同得到心仪糖果的小孩子,“小辰哥,初雪回信了!他回信了!就在刚才!!”
话筒轻微震动,传来傅惊辰低柔的笑声,“这么高兴吗?”
“就是这么高兴!”褚容一跃扑回床上,抱着薄被打两个滚,放声大笑,“我已经高兴得快要飞起来了!”
第138章 第 138 章
话筒中的笑声爽朗畅快,洋溢饱满的喜悦。便似羽翼初丰的雄鹰,第一次飞跃巍峨高山,感受到翱翔九天的快感。
傅惊辰仿佛当真看到褚容的笑脸:那双清澈的眼睛,一定笑得弯成两道可爱月牙;嘴唇像小孩子样大大向两边咧开,唇角边两个小巧秀气的梨涡,便再也藏不住了。褚容或许还会在地板上蹦跳,或是扑在哪里打滚。热热闹闹,快活成小疯子。
傅惊?9 41 页, 礁判ζ鹄矗裼湓谜穹埽徊凰普砦此耙丫垂耍俊泵髦豢赡埽稻饺哉獍阄省?br /> “还没有。我收到邮件第一时间便打给你了!”褚容似乎在翻动邮件,不时发出惊叹声,“初雪回复了好多!他不止提了建议,还直接给出了改动!啊啊啊不愧是我的男神。怎么能这么暖!”
傅惊辰笑容加深。他感到一股奇异的快乐在胸腔中窜动。与此同时,这快乐中又似夹杂了丝缕酸涩。七分欢欣、两分得意,还有一分莫名又可笑的醋意。酸酸甜甜、青青涩涩。端的是从未尝过的滋味奇妙。
晨曦透过落地窗静静铺在办公桌。盛夏天亮得早,还未到五点钟,天空已透出浅淡黛青色。
傅惊辰劝说褚容再睡一会儿,起床后再细看初雪的回复。
褚容哈哈笑道:“怎么可能还睡得着!我现在亢奋得可以做一整套铁人三项……我先看回复。挂了。”
电话立刻被挂断。傅惊辰放下手机,顺便退出电脑界面。他神采奕奕,全无平日通宵工作的疲惫。去休息室冲了淋浴,便提早开始一天的工作。
九点钟,傅惊辰刚吃完自己简单的早餐。何煦的电话打进来,告知傅惊辰他与江远沟通的结果。
“小远说,当年《欢乐冲!冲!冲!》的保密措施严格到变态。大多时候,节目都是封闭录制。粉丝根本无法进入现场。偶有几期允许粉丝围观,也有严密安保,粉丝拍照录影更是绝对禁止。那三段小视频,已是小远所能搜集到的所有饭拍。其他再也没有了。”
答案完全出乎意料。傅惊辰眉心渐渐皱起来,“确定?”
“确定!”何煦口吻坚决,“小远说,后援会没有,其他散粉更不会有。因为那段时间容容正飞速窜红,不存在没有粉丝跟拍或是资源收录不全的可能。”
傅惊辰下意识收拢左手五指。沉思良久,道:“但我见过一段清晰度非常高的视频。时长大约一分半。就在最后一期《欢乐冲!冲!冲!》录制现场。”
“一分半钟……呃……”何煦拖了一个长音。他似也非常疑惑,一面思索一面推测道:“小远这种骨灰级雪绒花,不太可能漏掉那么重要的视频。我想……有没有可能,那段视频并不是粉丝所拍。比如说,是节目组工作人员私下录制。后援会不知情,自然也就拿不到了。”
傅惊辰一愣,继而脑后一根血管猛然挣跳。他匆忙挂断电话,大幅度推开座椅站起身。打开保险箱,从中取出一个U盘。傅惊辰将U盘插入电脑,点开其中保存的唯一一段视频。
视频显然拍摄于水上乐园。画面起初有些晃动。镜头一一掠过远处的漂流河、水滑梯,之后固定于近处一片开阔水池。水池上架有一座独木桥,装饰了五颜六色的海洋球。刚满十八岁的褚容满面稚气,穿一件略有些好笑的亮紫色长款泳裤,笑嘻嘻甩着满身水珠跑上独木桥。他原是想摘一只海洋球,走到桥中央便停下了脚。此时,一位参与节目录制的女星也自另一端走上独木桥。桥面狭窄,当她行至褚容身后,褚容尽量侧身让她通过。但在两人擦身而过时,手肘似发生接触。女星身体倾斜落入水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