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傀儡却无法按照过往手段制作。
以傀儡相替,则其气息神识等须与真人一致,也便是说,南嘉木得将之蕴养,或以火炼,或以神炼,或以灵炼,直至替命傀儡成。
以火炼制最为轻松,天地灵火锻造,烙印符文阵法,即将成型之际以精血替代己身,神识刻入其中,如此傀儡气息与真人一般无二。
神炼灵炼较为繁琐,特别是神炼,炼制艰难且耗时较长,鲜少有炼器师用此法,不过却是南嘉木此时最佳选择。
南嘉木估摸了下乳石浆的用量,遗憾地发现,乳石浆只能炼制一个,不多不少。
他先以神识探入乳石浆中,手一掐灵诀,乳石浆从玉瓶之中飞出,在空中渐渐凝成个“大”字,却是乳石浆在南嘉木神识的牵引下塑形。
南嘉木神识游走傀儡周身,不多会儿,傀儡四肢修长,五官模糊,依稀可瞧出几分主人风韵。南嘉木将精血从中指指尖逼出,血液在神识的驱动下,如弹珠般没入小人头颅内。
精血没入傀儡瞬间,本来五官辨认不清的小人生成南嘉木容貌,巧笑嫣然,温润如玉。
南嘉木摊开手,傀儡从空中落入他掌心。南嘉木上下翻看了下,满意地点点头。
傀儡与他长得一般无二,神识相引,气息相类,又有精血为代,替命傀儡初步祭炼完成。接下来他只须持续以神识祭炼,直至傀儡成功。
南嘉木消耗了神识与精血,精神与身子很是疲倦,他闭着眼揉揉额头,打起精神继续炼制短剑。
关键时刻,底牌这东西,越多越好。
他从荷包中取出剑璞石,分出一缕神识化作小人跳到黑石之上。
说剑璞石不太其恰当,这其实是宝璞石,不过南嘉木打定主意炼制宝剑,故而称之为剑璞石。
宝璞石外表看起来黑扑扑的毫无灵气,与凡石类似,然其内藏有法宝胚胎,胚胎无具体形态,可随修士心意而动。
修士一生只有一件本命法宝,一般修士到缔结金丹才会着手炼制并将之藏于丹田蕴养,且大多数修士的本命法宝想要进阶,须寻得更好的天材地宝替换同类材料再行炼制,而法宝胚胎用作本命法宝者,练气之境便可纳于丹田之内,能随主人修为进阶而进阶,无须另寻珍宝锻造,是一种可增长型法宝,也是最通修士心意用得最趁手的法宝。所有修士都希望自己拥有一块宝璞石,本命法宝能完全按照自己心意长成,然大多数修士一生却难以得遇。
剑璞石内剑胚于练气之境便可纳入丹田,以剑气炼之,剑意锻之,剑道而成灵之,是剑修的分身,是剑修的道境。
南嘉木能够在练气之境获得剑璞石,不得不说老天偏爱,气运浓厚。
神识小人钻入黑石之中,不多会儿,剑璞石裂成两半,露出里边白色乳状液体。乳液状液体在小人的牵引之下慢慢凝成一柄剑的形状。
食指长的小剑漂浮在空中,神识小人将身一跃,便跃如小剑之中不见,南嘉木再次逼出心头精血弹入小剑之中,小剑以可见的速度成墨色,之后钻入南嘉木下丹田之中。
南嘉木面色苍白,神情疲惫,连续耗损神识与精血,对还只练气修为的南嘉木来说负担太大。目的一达成,南嘉木霎时支持不住,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迷迷蒙蒙中不知睡了多久,有飘渺之音在识海之中响起,南嘉木侧着耳朵凝神去听,越专注那声音越清晰,直至最后,那声音凝成一句话:“交出鸿蒙书页。”
南嘉木本能否认,“我没鸿蒙书页。”
“莫道子传承是何模样?”
“跟页……晚的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睡梦中藏在识海中的小人猛然警觉,硬生生地将脱口而出的“页片”换成“夜晚”。南嘉木挣扎想着清醒,却有一股大力将他拖往黑沉乡。
南嘉木挣扎得愈发厉害。
南廷伸手一指南嘉木额头,指尖白色灵光闪烁,本来面容痛浑身冷汗的南嘉木又恢复安详,他笑得温润而美好,好似在做什么美梦一般。
“莫道子传承如何模样,是否为书页模样?”
“跟夜晚的星星一样,是个发光的圆球。”南嘉木乖巧的回答。
再次无功而返,南廷伸手一拂,让南嘉木睡得更深沉一些,悄然离去。
他离去没多久,南嘉木便冷汗涔涔地从睡梦中惊醒,心中涌起无限后怕之感。幸好,自从被南廷控制过一次后,他便一直对自己进行催眠,不然此次他在劫难逃。
南家真的不能再呆了。
南嘉木将自己谋算得各个计策重新梳理一遍,见借助赵秀如的势达成目的太慢,便将目光对准叶赟。
威逼利诱,让叶赟将他从南家娶走。
所谓娶走,自然是权宜之计,南嘉木并没有找道侣的打算,因此,此事得与叶赟好好分说分说。
打定主意,南嘉木才有精力留意其他,他的身子沉重而疲惫,有一种生机掏之一空的虚弱感。南嘉木很想就此再次入睡,然外边天光大亮,不知不觉中一夜过去,到了与叶赟约定之时。
南嘉木捏了两块灵石迅速吸收,之后洗漱换了身白色绣翠竹暗纹的深衣,又撸顺长发,确定自己着装齐整,这才前往旁边的听松院走去。
不待他叩击门扉,亭阁之旁的红色回廊出现叶赟的身影。他依旧一凡布缁衣,但南嘉木知道这并非昨天那一件,哪怕这两件外观一样,然其上符文不一致。
南嘉木紧盯叶赟衣裳符文,专注地一眨不眨。
叶赟脚步一顿,不情不愿地在南嘉木‘炽热’的目光中前行。
他打开房门,与南嘉木相隔半米,冷淡道:“不走?”
南嘉木移开视线,朝叶赟抱歉一笑,“走。”
就这短短相处,南嘉木便估摸出叶赟七分性格,这人威逼无用,利诱未必有用,只有打感情牌方可成功一二。若是求叶赟看在祖父之间的情谊上帮这个忙,叶赟未必会拒绝,可是南嘉木不想利用死去的祖父,只一个劲捉摸着如何打动叶赟。
贿赂?
南嘉木脑筋一转,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给叶赟买法衣,之后,收好他换下的衣物推说要清洗,如此既给叶赟送了礼又能获得他的衣物研究。
南嘉木径直带叶赟前往如意阁,叶赟沉默跟在其后,与南嘉木距离不多不少,正好半米。
半米,无敌意陌生人间的安全距离。
南嘉木张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叶赟离得这般远,歇了心思。
进了如意阁,庄凌正笑眯眯的立于门口,朝南嘉木拱手道:“这不是南大少嘛,稀客啊稀客,往日南大少看都不看我这小店一眼,今儿什么风将你吹过来了?来,这边请。”
庄凌一边说一边将之往楼上引。
南嘉木朝庄凌笑得和气,“庄少客气。布阳镇谁不知如意阁大名,庄少这还都算小店,布阳镇就没大店了。”
两人一路进了二楼包厢,彼此装模作样地互相恭维吹捧,叶赟在旁冷脸听着,没听出异常之处,但他敏锐感知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却一时说不出哪不对。不等他再多观察,便听得南嘉木对庄凌道,“这是我朋友,叶赟。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今儿将你们店里最好的法衣取出,给我这朋友瞧瞧。”
庄凌秒懂,最好看的法衣,他朝南嘉木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叶赟走到南嘉木身边开口,“我无须法衣。”
南嘉木笑得和煦,给人一种温暖之感,“你是我祖父朋友的孙子,与我应以兄弟相交,我不愿你被人瞧不起。”见叶赟冷脸欲反驳,南嘉木又抢先开口:“我知你不在意这个,可若我祖父再世,也不愿老友之孙受到如此冷遇。我只是想替我祖父尽一份心,你连这个机会也不给我吗?”
见南嘉木话说到这份上,叶赟想不出拒绝之语,默认了。
庄凌取来一件墨色法袍,法袍袖边纹着金色祥云图案,身上是金龙吞云吐雾的暗绣,腰间系着暗紫色五爪腾云金龙,看上去又威严又有气势。
南嘉木双目一亮,这玄袍很衬叶赟,麻布缁衣叶赟都能穿出俊朗,这龙纹法袍叶赟肯定更能穿出其气势。
“快去换。”南嘉木将法袍递给叶赟,很自然的伸手就想替叶赟脱去凡布外袍。
第15章 看破心魔
叶赟一错步,避过南嘉木的双手。他捧着法袍,戒备地望向南嘉木,“你做什么?”
南嘉木笑得无辜,“我只是帮下忙。”
叶赟投以怀疑的目光,坚定拒绝。他目光一扫,将身入了厢房内的小房间。
南嘉木趁叶赟不注意,指尖一动,一颗黑色小石头无声无息地溜了进去。
叶赟将身上长袍脱下放到一旁桌上,背对着门穿法袍。
小黑石滚到桌子下边,伸出两只细长胳膊慢慢抓向凡布长袍。叶赟偏头朝后瞧去,小黑石瞬间静止动作,整个身子藏在长袍之下,叶赟没瞧见什么。
叶赟低头整理腰带,小黑石快速一收,不拘什么将手边接触之物收回储物空间之中,之后收回细长的胳膊,又咕噜噜地黏于桌子背侧。
叶赟收拾腰带的手一顿,又侧头朝后瞧去,没瞧出不对劲之处,他转身走向桌旁,将桌上衣物一一翻检了下,面上愈发怪异——他的衣裳少了一件。
叶赟将剩余衣物纳入储物戒中,整理下法袍,走出小房间之外。
房间之外,南嘉木听得声响,抬头朝他瞧来,面色带着温淡的笑,可谓长身玉立,如圭如玉。叶赟暗自纳罕,这般君子雅竹似的修士,为何做出的事总是那么一言难尽呢?
南嘉木上下打量了下叶赟,夸道:“果然适合你。”
叶赟冷脸不语。
相识不足一日,南嘉木已经习惯叶赟的冷脸,无视他沉默,继续开口:“我观你修为扎实,却筋脉内壁韧度不够,不妨试试五磨汤。”
五磨汤,以灵桔梗、灵牛膝、灵桑枝、灵柴胡、灵肉桂为君使,人参、白术等药物为臣使,热汤为引,内服外泡,可引经拓脉,增强筋脉弹性与可塑性。
修士实力强大与否,与其体内储存灵气息息相关。经脉宽且韧,则能储存更多灵气,同阶之中实力更为强大;而经脉脆且窄的修士,不仅引灵气入体时须小心翼翼,灵气储存于经脉之时也得小心翼翼。
因此,大多数修士在幼时都会以药物蕴养经脉,在其未长成之际尽可能使之扩宽变韧。
“五磨汤?”叶赟无意识地跟着问了一句,随即懊悔搭这腔,万一南嘉木误以为他接受他的好意怎么办?叶赟思及丢失的那间衣服,决定找个机会告知南嘉木,他俩是不会有可能的。
南嘉木望向旁边的庄凌,笑道:“麻烦庄少。”
庄凌儒雅一笑,“南少难得来我一趟,我的荣幸。”
庄凌出了门,房间内只剩下两人,叶赟动了动嘴,正欲开口,南嘉木先道:“叶道友,我知你对我南家印象并不好,恰巧,我也一样。看在你我真心相交份上,能否帮我一个忙?”
叶赟动了动唇,似是想要反驳,最终将话咽下,只沉着脸开口,“我不卖身。”
南嘉木哑然失笑,“叶道友无须担忧婚约,我拜托叶道友之事,便与这此事有关。我想请叶道友答应与我缔结婚约,当然,这是假的,只是假成亲罢了。”
叶赟又想起南嘉木之前两次不经意碰撞,以及不翼而飞的内裳,对南嘉木这话表示十足怀疑。
南嘉木伸手邀叶赟就座,叶赟觑了觑那座位,跟在南嘉木之后,挑选个最远的地方坐下。
南嘉木没在意这个细节,继续道:“若道友帮我这个小忙,我日后无条件助道友做三件不违背道心之事。至于道友身上法袍,以及一年份五磨汤药包,当做我给道友的见面礼,以示我诚意。”
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即一小二用托盘装着二十四份包装精致的药包进来。
南嘉木起身接过托盘,将之送到叶赟身前。
叶赟沉默了一瞬,道:“你等我会。”说着起身出了门。
南嘉木本想跟上,不过思索了会,还是放弃了。他伸手一挥,黑色小石头从小厢房内飞。南嘉木接过,小黑石卷入他掌心。他神识一扫,刹那间面上温润的笑有些维持不下去。
小黑石偷的是什么鬼,不该是外袍吗,怎么会是最里边的那件小衣?南嘉木暗自庆幸叶赟未曾发现他少了一件衣裳,也不知这衣裳是他偷的。
南嘉木将黑石一收,取出玉简,准备阅读炼器材料大全冷静一下。
等叶赟再回来时,南嘉木面上又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他含笑望着叶赟走过来,含笑望着叶赟将储物袋往他面前一放。
南嘉木伸手去拿储物袋,笑意吟吟道:“这是什么?”待瞧清里边灵石数目,南嘉木面上笑容一僵,“给我的?”不接受他的示好,用灵石打他脸?
叶赟点头,“见面礼。”
南嘉木迅速冷静下来,知道自己经验主义了。散修不一定穷,穿凡布麻衣只是人家的兴趣,他不知不觉间,竟也犯了以衣取人错误。
“是我唐突了,见谅。”南嘉木道了句歉,收好灵石又道了句谢,“多谢叶兄及时雨,我最近手头正紧。”南嘉木说了句俏皮话,暗暗将今日之事牢记于心。
叶赟诧异地望向南嘉木,面色和缓了些,朝他点点头。
“我是真心求助,并无侮辱之意。”南嘉木温诚开口,“我欲离开家族历练,家父坚决犯反对,将我困于家中。我人微力薄,困于樊笼只能想出这下下之策,还请叶兄看我真心份上,相助则个,嘉木感激不尽。”
叶赟将托盘中五磨汤药包收进储物戒,低声问道:“我观你行事,不是那等婆妈之人,为何独自历练,要将希望依托他人?你修为不差,你父亲亦不过筑基,若你父亲真不顾父子人伦将你打伤擒拿,莫非你还没一两样底牌逃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