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门之中,弗兰克的脚步放得很轻。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鬼魅的脚步声,在这黑暗之中慢慢的响起。
——你似乎是慌不择路了啊,小朋友……就让我,来好好的教育一下你吧,作为你对我不敬的回报。
黑发青年在进去的时候,很细致的将门迅速的关上,反锁。
然而,这把锁却对弗兰克并没有什么作用,最多让他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打开了电锯,用那尖锐的刀片将门锁给破开了。
他重新把电锯的开关关上,甚至心情很好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满意的把门打开,嘴角的笑容……却慢慢的凝固了。
因为他发现,
这间病房内……
似乎并没有那名青年的身影。
………………
江以霖在黑暗之中,屏息凝神,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弗兰克的脚步声比起光头男人的更为粗重些许——这很奇怪,尽管弗兰克的身形更为消瘦,但是脚上的力道却不逊色分毫。
“咔擦——咔擦——”
电锯的开关被弗兰克调到了最大档,非常分明的显现出了他现在极为恶劣的情绪。
“该死的……该死的!为什么他不在这里?!我明明看到他进入了这个房间?!”
江以霖从外面的声音可以判断出,似乎-厨师先生的脾气非常的不好,他正不断的挥舞着那极为锋利的电锯,“呲啦——呲啦——”的声音不断响起。
电锯砍在了那一张张病床之上,床单破碎的声音……金属支架被弯折的声音……柜子被抽离的声音……都汇聚在了一起。
光头男人似乎从前门也走了进来,他们一张床一张床地摸索着,始终都没有找到什么其他的痕迹。
“他从后门走了进来……你在前门守着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他出来,嗯?”
“我不清楚……我只确定我守着的时候,病房的门是开着的,但是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开着的……”
“够了弗兰克,你要生气也要有一个底……何必迁怒于我?!即使他的速度很快,逃走了,我们也可以追上他!他应该走得还不远。”
两个人几乎都是骂骂咧咧的,脾气都不太好——当然,任谁以为自己成竹在胸,把猎物握在了手心里,却在打开手掌的时候,发现里面是空的,脾气都不会非常平静,更何况是这些已经精神有些不太正常的病人们。
他们的脚步声越走越远,似乎是急着离开这座病房,开始追踪那在他们的认知里,已经跑出一段距离的青年了。
江以霖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们没有再回来杀个回马枪之后,便转过了头,看着身旁茶色卷发的青年。
准确的说,在刚刚不久前,他还把这名青年当作是一具尸体……摸遍了他的全身,对他进行了检查。
他们现在躲在的是门后的另一个暗门之中。
当江以霖进入这座病房,刚刚把房门锁上的时候,便看到距离他不远处的病床上,那一具他原本以为的尸体,慢慢地坐了起来,向江以霖挥了挥手,把他引到了这个暗房里。
形势紧迫,在初步的判定这个人对他的威胁之后,江以霖便也跟了进去,而现在他也可以好好的打量着这名青年。
似乎是由于那有些微微下垂的眼睛,青年的神情显得非常的忧郁,他对江以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一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而他那有些忧郁的神情,却让江以霖想起了一个人——就是之前在病房里面,对他有着不敬行为,现在被他打昏了的双胞胎之中的兄长,安东尼。
——等等……安东尼曾经说过,他们一切的行为都是神父教导的,虽然按照常理来言,神父应该是具有一定年龄和阅历的人所担当的角色,但是在这座精神病院里,一切都不能按照常理来分析……
江以霖微微眯起了眼睛,下一秒,他面前茶色卷发的青年,慢吞吞的从自己的身后掏出了一枚银色的十字架。
黑发青年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因为之前在给他做全身检查的时候,江以霖确定,对方身上应该没有藏有任何东西。
不过,当茶色卷发的青年拿出十字架的时候,江以霖就可以确定了……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安东尼他们口中所说的神父。
神父先生突然凑近了江以霖,在黑发青年戒备的眼神之中,似乎有些羞涩地把自己的十字架,递了过去。
“那个……能不能把我的信纸还给我?作为交换,我可以把十字架送给你。”
“——它可以保佑你在这座精神病院内,不受到邪灵的附身。”
看到江以霖不为所动,没有接过他的十字架时,神父先生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困扰的情绪。
他又往前迈了一步,那茶色的卷发轻轻的拂过了黑发青年细腻的面颊。
在极近的距离之中,他伸出了手,在江以霖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将银质的金属链子锁在了青年的脖颈处。
“咔哒——”一声。
做工精美的十字架,轻轻地在江以霖的锁骨处荡开。
神父后退了一步,微微弯起了唇。
——我绑住你了。
第69章 无处可逃(10)
黑暗之中。
在江以霖的对面, 神父先生嘴角的笑容仍然是那么温暖, 只是眼里飞快的掠过了一丝有些危险的情绪, 但是,这抹情绪并没有被江以霖察觉到。
——我终于绑住你了呢。
他很满意的看着镶嵌着自己十字架的项链绑在了青年的脖颈之间——这就象征着江以霖的一切也被锁在了他的十字架之中……无处可逃。
江以霖的神情顿了一下,他的反应很快,但在神父出手为他戴上挂链的时候,并没有阻止他。
因为,在那一刻,黑发青年听到系统的声音,在他的脑海内响起。
黑发青年抿了抿唇。
他知道,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这个巨山精神病院内隐藏的最为危险的生物, 那黑影般的鬼魂——瓦尔里德, 似乎盯上了自己的身体。
所以,当他意识到这枚十字价的作用之后,并没有阻止神父温柔地将它佩戴在自己脖颈上的动作。
——如果系统给出的信息没有问题的话,那么神父的行为很有可能是出于一个保护他的目的。
——然而……这一切还是需要验证。
江以霖微微眯起眼眸,看着面带微笑的卷发青年, 注意到了一个比较有意思的问题, “当时……我在检查你身体的时候, 你并没有动手阻止,反而是装成一具没有意识的尸体……就像身边那些躺着的尸体一样,为什么?”
神父只是微笑着看着他,对于江以霖淡淡的疑问,反而是用一种非常宽容的姿态回答了他,“不用这么紧张……你放心,我没有任何一丝想要伤害你的想法。”
“其实我很热衷做一个引路者。”
“引路者?”黑发青年反问道。
神父继续说道,“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出来……在进入这座精神病院前,我是一个牧师,我信仰着天主。”
他微微垂下了眼眸,似乎由于外表的无害,让他的话语也带了几分柔弱的乖顺感。
——仿佛质疑他,是一件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事实上,这座精神病院隐藏的行为……让我非常非常的难过。”
“然而我并不能接触到任何网络设备,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能力……”
“所以我想要成为一个引路者……一个合格的引路者……让所有不小心冲撞到这座精神病院的迷途的飞蛾,能够在了解到这座精神病院里所有的真相之后,安全地回到外界,去把这些事情曝光。”
神父的声音非常的动听,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忧心,“其实,我也不是刻意想装成尸体的,事实上,那个幽灵一般的生物对我没有任何的作用……我也是经历过了仪器实验的成品之一,而对于我来言,最大的影响就是能够以较低的活性存活着。”
“就像是僵尸那样的状态?”
江以霖若有所思的摸索着自己的下巴,问道。
他对于地下实验室中的实验仪器,突然产生了一种非常古怪的想法。
结合之前光头男人和厨师弗兰克远超于常人的身体素质,鬼魂瓦尔里德的诞生,以及神父现在这一具不同于常人的身体……
——不得不承认,这个巨山精神病院下所研究的项目,实在是太过的危险了。
“僵尸……?你也可以这么说。”
神父听了江以霖的说法之后,愣了愣,苦笑了一下,“当然,我的理智是全然存在的。”
说到这里时,茶色卷发青年的耳朵微微颤了颤。
幸好隔间的灯光很暗,所以江以霖并不能看见那小巧的耳尖开始慢慢泛红。
“当、当然……尽管身体的活性很低,你、你摸我的感觉,我也是……我也是有反应的。”
神父的话开始有些磕磕巴巴的,他拉了拉自己衣服的下摆,神情有一些羞涩。
——有反应?
黑发青年的眼底划过了一丝笑意。
江以霖跳过了这个有些尴尬的问题,将口袋里和黄色纸张拿了出来,问道,“那么,神父先生,这些日记记录的信息……是真实的吗?”
“你既然也是仪器实验的受害者……那么在那个鬼魂瓦尔里德开始大肆屠杀的时候,你应该也在地下实验室内被关押着吧。”
“然而这份日记却以一种在楼上单纯的病人这一受害者的视角,记录着一切——这份日记看样子似乎并不那么可靠啊。”
神父沉默了一会儿,神色有些委屈的说道,“我说了……我只能做一个引路者,我并不想用过多的姿态来干预这些事情,只想写下相关的文字信息来诱导你们接近真相……”
“所以这些事情我可以确保它们是真的……只是那并不是我用眼睛看到的。”
黑发青年挑了挑眉毛,说道,“有意思,既然你想做一个单纯的引路者,那么你为什么在我被厨师弗兰克和光头男人追杀的时候,不再伪装成尸体,反而冒着风险来救我?”
茶色卷发的青年,微微侧过了脑袋,似乎是在思索着江以霖这句话的回答。
他那有些下垂的眼睫,显出了一种无害的温润感,那抿起的嘴唇,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想起了草原上一种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瑟瑟发抖的草食动物。
在这黑夜里,神父扭捏地贴近了江以霖。
他的个子比江以霖矮上些许,当他贴近黑发青年之后,从嘴里吐出的温热气息,就这样喷浮在了江以霖的脖颈处。
本身江以霖现在所穿的这件精神病院的病服,领口就被他自己扯开了些许。
神父先生低下了头,用那双浅色的眼珠静静地看着江以霖的领口,将他的衣领微微向上翻了翻,似乎是想要遮掉那露出的一小节细腻的肌肤。
他的声音非常的温和。
“——因为……我舍不得看你死。”
他这句话说的太过轻柔,眼睛的光又异常的明亮坚定,就像是江以霖是那无比特殊的存在,让他可以轻易地为他打破自己的原则。
江以霖刚刚对这过于接近的距离有一些不适应之后,神父就立即往后退了一小步。
他微微笑道,“我不希望你死在这个精神病院里——这、这其实很正常……我不喜欢任何无辜的人死在这里。”
江以霖看了他好一会儿,将那脑海内的违和感排出了些许,抿着唇说道,“也就是说,你留下的十几张黄色的信纸,是希望这让人们更清晰的得知这座巨山精神病院的真相……让人们得知鬼魂瓦尔里德的存在。”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问一句……地下实验室里面应该还存在着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对不对?”
神父没有回答他,但是系统的声音却代替了神父的回答,在江以霖的脑海里微微响起。
江以霖伸手摸索了一下那垂落在他脖颈处的十字架。
十字架的外衣带着几分微凉的质感。
黑发青年看着面前神父先生那微微下垂的眼睫,声音很轻柔,“无论如何……谢谢你的礼物。”
说着,他侧身走出了隔间,朝外面走去。
………………
而在江以霖离开之后。
神父的嘴角划开了一丝微微的笑意,而这一抹笑意,却让那张无辜平和的脸上显现出了不应该有的邪气。
“我的确是舍不得你死……”
他仿佛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转过头,面色非常诚恳地对黑暗的角落说道,“天主在上,我信仰您,所以我会把它送到您的身边。”
“——希望你能把他留下,让他能够在这座精神病院里,永远的陪伴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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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以霖刚刚离开这座病房之后,便又听到了厨师弗兰克和光头男人的动静。
显然他们还在这个楼层游荡着,寻找着自己的身影。
江以霖微微眯起了眼睛,躲在了转角的角落处,举起了夜视摄像机。
不远处,光头男人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他其实对于这个小虫子并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只是因为这只烦人的小虫子,不断的想要打开电闸,让光亮起,让他有些不快,而现在,他已经把每一个电闸都破坏了,所以他对那家伙,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了。
——而厨师弗兰克就不同了。
江以霖毫不留情拒绝了自己的邀请……黑发青年那眉眼轻挑、神情傲慢的样子,仿佛深深印刻在了他的心里。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