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们这个样子像不像小时候到野地里乘凉的样子,那时候星星也这么多。"从车窗外边看,天上星星是挺多的,没想到宁波近郊这边环境还不错。
"那时候可没这么冷,你才多大啊,现在怎么就比我高这么多。"陈涛缩了缩脖子,辉子立刻用手把他大衣领子塞严实了。他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睡着了。迷迷糊糊里突然有个热乎乎软绵绵的东西盖在额头上,挺舒服的样子,随即是一声轻微的叹息,接着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磅磅磅,是敲门声,不对,陈涛猛的睁开眼睛,头顶上车窗,门卫大爷使劲敲。天终于亮了,陈涛捅了捅身边的辉子,这家伙睡的比他还死,一动都不动,好不容易叫醒他,这家伙揉了揉眼睛,拎起大衣拖着陈涛往外走,根本无视给他们开门的大爷。
"饿死了,马上回家吃饭。以后死也不来这里试车。"
"好象倒桩考试就在这里。"
"......我他妈一定要一次考出。"
可是新年假期前最后一次考试,陈辉没去,健康宝宝因为伤风,摊在床上发高烧,都是这天晚上闹的。
25
大年三十,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和乐圆圆,辉子中午赶完最后一班场子,早早关了店门和哥哥一块去姐姐家过年,十二月姐夫去上海和人家搭伙做生意,过年不回来。新春夜,吃完团圆饭,照例有城市烟火晚会,然后过八点,姐姐姐夫开始看中央电视台的新春晚会,陈涛和辉子一块到小区楼下放烟火。放年假前,陈涛那办公室里的人网上疯狂采购,搞的整个办公室跟火药库一样,陈涛想到小时候常和弟弟在大院门口看人家放烟火,不禁也应景买了一大捆。
打火机一点着,顿时火树银花,金星四溢,其中一个流星炮足有苹果纸箱那么大,周围没有空旷地,辉子居然爬到小区学校操场里放,那声音极像放炮,震的耳朵发疼,射到天上却那么好看,先是那么一盏红灯上空,接着四散成五彩缤纷的花朵,引得四周小孩哇哇大叫。辉子一乐,把手头所有的礼花全放了。
大年初一,哥俩挤在姐姐家小房间里美美睡到大中午。一挖开眼,就闻到满屋子的饭菜香。陈洁做了一大桌好吃的,还有过年一定要吃的鸡蛋水果甜羹,花色润润的样子不禁让人食指大动,辉子几乎吃的哽脖子,姐姐笑着说锅里还有。
饭后,姐姐拿出两个红包,两个弟弟一人一个,是要一直拿到他们结婚为止的。陈涛准备给姐姐的红包是一套美容卡,辉子拿出来的是首饰盒,上好的蓝田玉镯,护心养生。
在姐姐家赖过初三,辉子就得干正活了,他那是服务行业,不趁人家过节休假赚一把不亏大了,姐姐初三以后每天超市哪里值晚班,陈涛法定假休息到初七,家里早晚饭就他承担去,白天没事就到饭店厨房帮忙去。
姐姐家坏了一盏灯,陈涛想到沿江公寓那边有一盏多余的,搬出来以后他还没回去过,顺便去整理一下东西,姐姐轮假,也跟着去。
进房子,陈涛发现剩下的灯一个灯泡不会亮,又到处找灯泡,陈洁也跑到房间里找,打开书架下面一排柜子门,看到很多纸箱子,一个个拿出来,最下面一个工具箱里就有灯泡,她拿出来放一边,小心把其他箱子放回去,手肘没注意,碰翻了其中一个,一大叠书散了下来,赶紧一本本捡起来码好。
其中最大的是一本相册,满纸都是陈涛和刘亚鑫的照片,有单人的,双人的,照片上两个人手拉手,头碰头,不同风景下不同的亲昵动作,陈洁越看头越晕,心里乱成一团嘛。
"姐,我去楼下车库看一下,可能放那了。"陈涛在大门口喊,陈洁一惊,手忙脚乱的把相册放回去,又认认真真把所有东西放到原来位置。等陈涛两手空空回来,姐姐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呆呆的等他回来。
"就是这个箱子,姐你在哪找到的。"陈涛看了眼茶几上的工具箱问。
陈洁没有回答,只是催他挑了灯泡赶快走。陈涛没往深里想,拿起灯出门。
时间刚过中午,双层汽车上人不多,姐弟俩坐一块,陈洁忽然说:"刘亚鑫去美国还回来吗?"过年那会,她问起是陈涛简单的和他说过。
"不知道,他去那留学也该几年吧。"
"你......上次说去外面是不是他叫上你的?"
陈涛迟疑了一下,心想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就点点头。陈洁出神的打量他半会,掉转头去看窗外,再没说过话。
饭店新年开工第一天,伙计们发现店里多了一个女工,平白的一张脸,没有什么特色,看起来还挺年轻的,就是穿的粗大的了点,干活却很麻利,不说话还好,一张嘴就是浓重的乡下口音。
大伙都以为是老板新聘的打工妹,可看她眼神老往范兵那瞅,对谁都不答腔,连陈辉也不例外,看他们三言两语那么一回,就渐渐品出个所以然来。小山东还故意起哄。
"打哪弄来的这么个人?"辉子趁空打趣问。
"过年我妈硬塞给我的。"范兵抽了口烟,有搭没搭的说。
"你就喜欢这样的。你妈也不给你找个好看点的。"辉子奇了。
范兵好笑的说:"你以为我是什么条件,一没钱,二没房子,还蹲过牢子,要不是她从里山鬲落头里来,刚来城里没出路,也不会看上我,人家什么要求都没有,只要有城市户口,有工作就行,条件够低了。"
"那你打算结婚?"
"再说吧,我妈催的紧,就怕我跟男人鬼混下去,抱不着孙子。我蹲大牢会她愁我有事,没工作会她愁我工作,现在又烦我结婚,她老人家也够霉,生了我这么个儿子。"
辉子拿他手里的烟,也抽了一口,呼出一团烟,呆呆的看着它慢慢消散掉。范兵抖抖身上的烟灰,说:"其实不错,男人这辈子图什么,就是取个老婆抱儿子,我要是结婚就算没白过一回。"
忽然,他手机响,接起来没说两句,范兵声音就活络起来,打情骂俏说了一通,等辉子撩起水里一缸大白菜才算完。
"今天晚班我轮休成吗?"
"男朋友?"
范兵笑着说:"哪算啊,刚认识的,聊的来而已。"
"那女的怎么办。"
"我待会下班就带她走,晚上就不来了。"
辉子能说什么,往常也不是没让他顶过班,当然点头答应。
春节长假还没过,饭店营业到八点,辉子又提前半个小时关门落锁。回到宿舍,陈涛已经准备好洗澡水等着他,等辉子把一身臭汗料理干净,清清爽爽走出来,桌子上和平常一样放着一个削好的苹果,辉子瞧了瞧哥,陈涛坐在电脑前看新闻,从背影看,他有点瘦,可腰板挺的很直,看起来有精神。
辉子咬着苹果凑过去看,啃咬的动静大了点,陈涛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又掉过头去。
"这是什么?"辉子看见笔记本旁边放着一个信封,不禁好奇的想拿过来看。
陈涛急了,一巴掌打掉他的毛爪子,说:"没什么,我正在查交通网,看看年后第一次到桩考试在什么时候。"边说他边把信封放抽屉里放,一着急,还把一个角露在外面。
辉子假装仔细看网页,全身都凑到电脑前面,等陈涛反应过来,他已经伸手抽了信封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张女的照片,化了妆打了灯,长相看上去不错。
"这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陈涛耸耸肩,无奈的说。
"不知道怎么有照片?"
"早上姐送来的,我怎么推都推不掉。"
陈涛似乎很为难。而辉子整个有点傻,再蠢都知道这摆明了就是相亲对象,说起来今年哥就27了,按理说,是到了该成家的时候,身边没有半个女人怎么也说不过去,姐姐关心很正常,他这个当弟弟的更不能说什么,可怎么心里就这么憋的慌。
26
范兵四月份初结的婚,酒席没有大办。饭店伙计合块凑了份礼包,辉子独个又包了一份1888的数,酒席那天他没去,店里脱不开身,不过范兵挺哥们的,结婚才三天就从姜山赶回来上班,问他怎么不度蜜月,这家伙边打哈欠边说没劲,这已经是他上工以后第五个哈欠,伙计里有人损他,晚上是不是太卖力,让嫂子走不出家门啊,范兵笑骂了他一声,没回嘴,暗地里嘀咕说,鬼他妈才卖力。
趁下午闲,辉子和新郎官一块蹲后门抽烟。
"怎么不在家里多住几天,我这里不忙。"
"不想待,原来家里就我妈,现在加上她,两个女人罗嗦我一个,烦的要命。还不如到这里图个清闲。前一天还好,到她家里去,好家伙,她家一共有九个兄弟,最小的还裹尿布,你没看过那家,围墙还是泥糊的,连自来水都没有,我给他们每家两百,都当我是救星供。你说我家里算穷了吧,现在才见识到比我家更穷的。"
辉子笑了笑,忽然想起小时候家里顿顿只能吃菜场剩叶的日子,那时哥才初一,姐姐刚好手伤了没活干,家里钱交了房租后就剩五块钱,真正苦的日子,身为城里人的范兵怎么想的到。
"你老婆工作找好了吗?"记得那女人刚从山里出来。
"没呢,她还以为这饭店我有一份,也不想去别的地,就想到这里来做老板娘。"
"那就让他来吧,店里多一个女招待也不错。"
"你不是给我找罪受嘛,她要来了,我每天不还被他盯死,连找人玩都不行。"
"你还在外面混,有老婆还不知足。"辉子惊讶的说。
范兵挺矛盾的看了他半会,狠狠吸了口烟,说:"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像我们这样的人,光女的就行了,我结婚还不是为了我妈,她也就一个摆设,性福当然得向外发展,没男人你受的住。"
"那你们晚上怎么过啊?"辉子很好奇,话一出口觉得有点过。
范兵倒是很大方,说:"就开头两天,我不愿意她还逼的我,她家还指望我这个好女婿呢。"
"对得起人家?"
"对不起也对了。"范兵吐了口烟,慢慢说:"我就是这样的人,改不了了,你也不是没尝过那个,跟男的来过,跟女的算什么劲啊。"
"别把我跟你这人渣算一块。"辉子忿忿。
范兵更忿忿,说:"得了吧你,我还不知道你,出来这两年你闹过什么劲,兄弟们敲花背回回你不和我一块溜,我到算了,你溜什么,要真喜欢女的也不用那个时候装圣人。"他忽然淫笑着指了指辉子挡口,问:"这地方有多久没满足了,要不要我给你服务一下。"
辉子一愣,别开脸去,狠狠拍开他手,骂道:"去你的,要不要我抽你两耳光,清清脑子。"
范兵知趣的收了手,悻悻然问道:"大陈哥呢,最近找到女朋友了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辉子更加烦心,把还剩一半的香烟扔在地方,一脚踩灭走进厨房。
过年后的两个月时间里,陈洁是打定主意要在上半年给弟弟解决终身问题,似乎想在夏天以前就看见他结婚,现在宁波好男人少,过了25的女孩一把抓,陈洁到婚介公司登记,人家一听陈涛是程序设计主管,一个月一万块大洋,连照片都没看就开始打电话,到陈洁手里的人选不计其数,当姐姐的严厉把关,凡是行业不正,学历不高,相貌不好的通通打回,到陈涛面前还有一大摞。
一个月时间里,陈涛就见了8个人,医生,老师,公务员,企业,会计等等各行各业都走了一遍,这些女子的确很不错,谈吐大方,举止得体,甚至有几个好的让陈涛自惭形秽。相亲宴上,姐姐每每到场,替弟弟物色,第一两个完了就打回票,后来几个,陈涛就这不想耽误人家的想法,在第二次约会没有干扰的情况下,他摆事实讲道理,跟人家说明自己并没有结婚的打算,自然回绝了。有两个比较活泼的表示不介意,往往在她们几次主动约会后,没有下音。
最后陈洁的最佳人选里只有一个留了下来,女方26岁--不太年轻了,中学老师--工作正派也算稳定,本科学历--学历相当,最重要的是她锲而不舍,根据她对陈涛的原话说是不想错过生命里一次缘分。而且她似乎看准了陈家家谱,和陈洁打的热乎。
陈涛是个被动的人,人家打电话来约,只要工作不忙,他都去,因为里面九成是姐姐转达的。人家拖着他往超市门口拍大头贴,笑的叫灿烂,他咧咧嘴应付了一下,成品被贴在手机上,皮夹上,笔记本上,他也不介意,只是事后把笔记本上那张撕了下来--宝贝镁合金外壳。
一个月下来,约会的话题开始转到城市规划住宅楼上,"女友"家在市区,看中的楼盘都是首选地段公寓楼,八千块均价,150平方的房型,陈涛当笑话听,对方一再暗示未果,一次约会直接就在房产展销会。陈涛被一大窜楼盘信息,说明会闹的头晕,幸亏公司里突然一个电话召他到工地去,才得以脱身。
这么一闹,他真怕了,对方完全当真了,他几次挑明了讲,人家姑娘都笑笑而过,居然当他是矜持,是客气,真正气短。崔阮一句话说的好,陈涛就是受不住强势的人,碰到厉害的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这些事,只要陈涛不点头,女方也没办法闹的起来。
公司里程序上马,救了他一命,人家在粘的紧,也不好意思打扰他工作,连续几天加班,外加上前两个星期约会,陈涛有一天趴在电脑前猛然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辉子好好吃顿饭,聊上几句了。
辉子坐在床边上蒙蒙发怔,范兵在浴室洗澡,他也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是怎么说着说着,就从饭店里溜出来,然后......
不出几分钟,范兵拉开门进来,他只穿了一条内裤,平板的上身显得有点消瘦,胸口皮肤比较白,辉子忽然觉得很刺眼,掉转了目光看床头灯。范兵很熟练,立刻扑到他两腿间慢慢褪下他裤子为他口交,辉子整个激动起来,这家伙技巧很不错,在里面的时候就领教过。谁到他这张嘴里,都熬不住。
做到一半,范兵注意到辉子还僵硬的坐在那,不禁抬头颇有点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陈辉挺不住,把他摁到床上插了进去,没过多少时间,两个人都射了。
范兵趴在床上喘了半天,等呼吸渐渐平顺下来,他又开始不老实的往辉子边上靠。
"再来,试过这么多人还是你最棒,怎么说这两年就是忘不了呢。"边说边用手探他下身,辉子一把推开他,拿起床头卫生纸擦了擦,然后迅速穿好裤子,说:"不玩了,今天就这样,你先回去。"
范兵一愣,看见他跑去卫生间洗脸,还一幅没回神的样子,直到辉子洗完脸出来,看见他还那样躺在床上,皱起眉头说:"还不快起来,我哥马上就回来了。"
范兵这才醒悟过来,死沉着一张脸套裤子,回头往床上拿衣服,辉子一抖搂床单,他的衬衫,背心,皮带都掉到地上,扭在一块像堆垃圾。他黑着脸捡起来穿好,辉子已经把撤下来的床单整个抱到卫生间鼓弄起来。
"你妈的装个屁啊,要是真想上,婆婆妈妈干什么,是男人就爽快一点,管他是你什么人。"
一下子被说中痛处,陈辉操起身边一板刷扔过去,范兵弯腰躲开,骂骂咧咧撤退,事情搞到这地步,他也弄的很不爽。
大门啪啦一下甩上,留下一片安生地,陈辉使劲挫床单,却始终挫不掉上面一个印,狠狠摔了肥皂,满手泡沫往身上擦,走到阳台往死里抽烟。
时间不早了,天像块大黑布罩在头上,没有星星没有月亮,路边的灯坏了,一闪一闪。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
27
下午快下班时,陈涛接到算是现任女友吴芳的电话,今天是陈洁生日,叫他无论如何不能加班,到姐姐家吃饭。陈涛放下电话觉得有点感慨,这个女友不论怎么评价,对事对人还真是挺上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