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在谢玉然进入孤儿院的前一年左右了。
席景煊笑完,又马上板起脸。他的脸色略有些沉重,眼里也带上了些许不忍,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份文件对于我们家来说相当重要,但是因为当时席家所处的境况实在是太严峻了,这份文件又不能让其他人拿到,我父母的好友们多是在这个圈子内的,给他们我们也并不放心,如果出现一点意外,那席家,包括林家、夏家等等,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沉声说:“最后,我们就想到了你的父母。”
那时候的席景煊已经是初中生了,他对这些事情也有着极深刻的印象,当初席义信和滕若萍去找谢玉然的父母时,席景煊并没有跟着去,但这事后他们把东西归还回来的时候,席景煊倒也与他们打了个照面。
那时候的席景煊正处在叛逆期,碰到谢玉然的父母,也只是冷淡的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开了。而现在再想起那场简短的对话,席景煊竟还觉得有些遗憾。
等席景煊收回漂浮的思绪,再把视线投向谢玉然时,并发现他正低着头,满脸复杂的在想着些什么。
虽然没有明说,但在娱乐圈摸爬打滚了那么多年,谢玉然对席景煊话内的意思还是隐约领悟到了许多。他把席景煊所说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抬起头难以置信的哑声问道:“所以,我爸妈的死和那份文件有关吗?”
“这就是我们担心的,”席景煊深深看了他一眼,走上前摸摸他的头,又用力把把抱了一下,才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是这样的。”
“不管是把文件拿给你的父母,还是拿回来,爸妈他们都做得很隐蔽,没有让任何人发现。而且在你爸妈车祸去世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彻底与文件里的那一家撕破脸,他们和我们当时受各方管控,很难毫无破绽地对两个大学教授做出一场车祸事故。”
席景煊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无非就是告诉谢玉然:他父母的死,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意外,与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无关。
这与谢玉然那么多年来的认知也是一样的。而且席景煊说的也确实没错,谢玉然的父母虽然只是两个普通的大学老师,但因为其极强的学术能力与其任教的学校。在业内也相当受到关注,就算真的有人想人为制造意外,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谢玉然稍微想了一下,想到车祸那天父母的出行,也只是一个突发事件,才冷静了许多。
两人沉默了好久,谢玉然才埋着脑袋,整个人都靠在了沙发上,问他:“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席景煊没有直接给出回答,反问他:“你想知道什么?”
闻言,谢玉然马上抬起头,盯着席景煊看了好久,也没能把心中的疑问给问出来。
为什么隔了那么久才来孤儿院接他?
为什么当年在他被领养走了过后没有继续找他?
为什么明明都认出来他是谁了,都在背后给了他帮助,却仍然对此一言不发?
……
为什么,偏偏是我?
千百种思绪在谢玉然心中不断回转纠缠,他有无数话,有无数疑问想要问出口,他想揪着席景煊的领子让他回答自己,甚至想跑回前世去拉着席景煊问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自己,如果没有,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甚至完全不像是席家给他的补偿?
他想要那么做,也差点那么做了,可最后,他还是在席景煊温柔深邃的眼中沉溺。
谢玉然输了。
那些歇斯底里的问话,那些深埋心底的疑惑,那些不为人知的痛苦,谢玉然还是把他们一一按了下去。他猛地扑到席景煊身上,把他整个人都扑倒在沙发里,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情绪变化得太过突然,让席景煊措手不及。这个平时冷静的,面对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男人一下子就慌了神,忙把他抱住,低声问道:“怎么了?”
见谢玉然还没说话,席景煊无奈地轻抚着他的后背,半晌后才缓缓说道:“我们一直都很愧疚,那么久之后才去孤儿院把你接回来。”
他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语调柔和,嗓音低沉:“那时候席家正政/治上在被曲家攻击,我们虽然手握那份文件胜算更大,但你知道的,政/治/斗/争,风险向来都是很大的。”
他叹了口气,又说道:“我们不把你接回来,一是因为被曲家盯着,不能轻举妄动,还有就是当时的席家也自身难保了,老爷子那段时间身体不行生命随时都有危险,对席家来说更是雪上加霜的打击……“
席景煊摸摸谢玉然的头发,他的头发很柔软,头顶却有一个倔强的发旋,和谢玉然这平时软软和和好拿捏到了关键时刻却倔得像头牛的性格简直一模一样。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才又说道:“那时候的席家,谁也说不清楚它到底是能度过难关从此一帆风顺荣华富贵,还是栽在这里以后背井离乡,就像如今的曲家这样。“
席家的顾虑,谢玉然完全能理解,可一想起自己前世的经历,他又有说不出的难过。
一切只是阴差阳错罢了。谢玉然告诉自己:好歹我有了机会,能够重头再来。
他们之后又聊了好久,谢玉然几乎整个人都瘫在了席景煊身上,他一边笑着教训谢玉然“坐没坐相”,又放任自由,随他怎么开心怎么来。
得到默许的谢玉然变本加厉,一个劲地往席景煊身上蹭,蹭得他一身火气,只好抓着谢玉然就往下面拉,最后他弄不过谢玉然,只能无可奈何地问:“你不睡觉吗?”
“我让林佩瑜给我请假了。”
谢玉然一脸的得意洋洋,那副嘚瑟的小样子看得席景煊心中痒痒。他按捺不住地在谢玉然脸上狠狠捏了一下,看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控诉自己的恶性,顿时哈哈大笑,又安抚性地在他脸上揉了一把,忙说:“该睡了。”
现在确实有点晚了,谢玉然犹豫了一下,把林佩瑜之前提醒自己的,曲家人也快回来了的事情告诉席景煊,却没想到他对此淡定得很,明显是早就收到了消息。
看他们心中都有数,谢玉然也懒得再掺和这件事。他使劲儿抱了席景煊一下就想跑,没想到却被席景煊用力回抱住,在他耳边说道:“我真的特别高兴,然然。”
他说:“从你到席家来后,我就一直在后怕,如果当年我没能接到你,如果你已经被别的家庭领养走了该怎么办?”
“还好没有。”他在谢玉然的侧脸近乎虔诚地印下一吻:“还好我把你带回来了。”
☆、晚宴
一直到几天后去参加慈善晚宴时, 谢玉然都还对席景煊那晚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恍惚得很。
他这几天只跟席景煊说没工作了,就不声不响地回学校住了好几天。没有席景煊在,他对自己被亲了一下这件事还能抛之脑后冷静对待,到今晚要和席景煊一同参加晚宴,那一夜的记忆便全部潮水般涌来,冲得他脑袋昏昏沉沉不知所谓。
化妆师给他化着妆, 谢玉然便开始肆无忌惮地神游天外, 化妆师让他干嘛就干嘛, 没带一点犹豫,连画好了化妆师离开他都没发觉到。顾以蓝进来时看他这明显是在走神的样子, 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上前去在他肩膀上戳了一下:“别走神了!”
席景煊这个名字让谢玉然立马回过神来, 他“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四周望了望也没见着席景煊的身影,才佯装镇定地看向顾以蓝问道:“我哥呢?不在吗?”
他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反应,让顾以蓝一时间不免有些奇怪,她回答了谢元的问题, 不仅好奇地问:“你这是和席总闹脾气呢?”
闻言,谢玉然支支吾吾,半天回答不出来。最后他只好冲顾以蓝做了个鬼脸,在顾以蓝好笑的眼神中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这样的慈善活动,席景煊参加的并不少,但他参加这类活动一般都是直接坐在场内等着开始的,像是这次这样跟着谢玉然一起走红毯, 倒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谢玉然上车后,车缓缓发动。因为那个吻,谢玉然感觉不自在得很,不管怎么坐都觉得难受得慌。他坐在席景煊旁边,不断换着姿势,引得正在看财经新闻的席景煊频频侧目,最后在谢玉然又一次换姿势的时候无奈问道:“这车坐着不舒服?”
席景煊一开口,谢玉然马上不动了。他也没回答,正襟危坐,看着前方,那样子看得席景煊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个人!
谢玉然在心中愤愤不平:要不是你做出那么暧昧的事情,我能这样吗!
可他害怕那只是席景煊对待弟弟的一种表达亲近的方式,即使心里面乱石穿空惊涛拍岸,表面上也装得平静如水,简直是他一生中演技的巅峰。
因为心里怀着别样的心思,这一段路也显得相当难熬。等到了的时候谢玉然就迫不及待地催席景煊赶快下车去,搞得席景煊好笑又无奈。
席景煊下车后,便伸手把谢玉然给拉了出来。一般走红毯,都是男星与女星做搭配,再不济也是一个人独自参加,像他们这样两个男人手挽着手出现的,实在是少数。
不过,介于席景煊作为娱乐公司老板而非艺人的特殊身份,再加上两人的兄弟关系,不论是媒体路人还是粉丝,对这个倒也没什么意见,只有兄弟邪/教的CP粉,对于这个安排又是一阵狂欢。
虽然还在别扭席景煊那个吻,但到了正式场合,谢玉然还是有分寸的。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西装,看起来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王子,与旁边穿着黑色西装,气场十足的席景煊形成鲜明对比。
走在红毯上,谢玉然还时不时笑着与媒体们打个招呼,相比之下席景煊就冷淡很多,只和他们点了个头就没再有什么动作。等走完红毯,谢玉然才笑得嘴角发酸地鼓鼓脸,小声对席景煊说道:“你真好,都不用笑,我笑得好累啊。”
谢玉然一开口,席景煊便露出上红毯来的第一个微笑,他连眼中都盛满了笑意,与刚刚的冷淡截然不同。周围的媒体纷纷抓住这一幕疯狂拍照,等两人站定了,记者们才一涌而上,握着话筒直往谢玉然面前送。
这是谢玉然高考后首次出席这样大的活动,记者们对他的关注难免多些,各种各样的问题也蜂拥而至。
谢玉然回答不过来,席景煊便干脆接过话筒帮他回答了几个话题,这一下,引得原本还有些畏手畏脚的记者们纷纷将矛头转向他,一个劲儿地跟他询问谢玉然近期的打算,甚至还有个别没分寸的,问到了两人的家庭状况和席景煊的公司。
这样的问题一出来,席景煊就板下了脸。他原本因为谢玉然刚刚那一通话脸上带着些笑容,整个人看起来也好接近许多,现在一旦严肃起来,就不自觉带上了平时开会时候训斥下属的气场,惹得在场的记者们呼吸一滞,又默默地问回了谢玉然。
后面还有好一些明星要上,又接受了几个记者的采访,拍了几张照片后,谢玉然便跟着席景煊离开了。
因为本届是第十五周年,会场布置得也是相当豪华,下足了血本。舞台被一圈围住,格外亮眼,正对着下面的嘉宾。会场整体是灰暗色调,连灯光也是浅淡的,打在人的脸上也并不会太显眼。
两个人关系特殊,主办人自然也就把他们安排在了同一桌。同样在这张桌子上的,竟然还有谢玉然的老熟人:徐阳。
他今天穿了一身浅灰色西装,看到谢玉然挽着席景煊过来啊,便露出一个假惺惺的笑容,甚至还主动上前想要与席景煊攀谈几句,却被席景煊直接无视,和谢玉然聊着天坐了下来。
会场的两边是观众台,当谢玉然和席景煊进来时上面免不了掀起一阵阵讨论,他们拿着应援灯牌,疯狂地舞动,注意到两边动静的谢玉然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地向观众两边挥了挥手,看得席景煊哭笑不得地提醒他:“好歹在参加晚宴呢,注意点儿形象。”
谢玉然满不在乎地跟他皱皱鼻子:“你管我。”
说完又继续像是在自己的演唱会里一样,和粉丝们打着招呼。席景煊虽然提醒了他两句,可他本身也是对这种事情没那么在意的人,也没有再说下去,反倒给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
参加这次慈善晚会的明星较多,光是走红毯这个环节就花了不少时间,直到几个小时后,晚会才正式开始。
在晚会开场进行演出的,是国内乐坛一位著名的天后级歌手。她出道二十余年,不论是唱功舞蹈,都在国内乐坛中是数一数二的。她早年锋芒毕露引来太多谩骂,现在年纪大了沉淀下来,便很少出现在公众的视野当中,而是一心做音乐,时不时也会参加这类的慈善活动,来捐款或是义演。
谢玉然对这位女歌手一直很有好感,看到她出来,眼睛都亮了不少。
女歌手在舞台上连唱带跳十几分钟,也丝毫不见喘气,谢玉然满脸赞叹的同时,也看的一脸陶醉。他突发奇想,转头看着席景煊问:“哥,我想出舞曲。”
谢玉然出了两张专辑两首单曲,的确是一首舞曲都没有,然而他并不会跳舞,不仅不会,还对这个不擅长得很,他突然的想法让席景煊有些无奈,问他:“你能跳舞吗?”
“我能学啊。”
他轻描淡写的回答,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4 16 页, 矗办右裁辉偎凳裁矗辉谛闹心钸蹲呕厝ヒ腋隹科滓坏愕奈璧咐鲜Α?br /> 以前的谢玉然不是没想过出舞曲,可他似乎天生不适合舞蹈,柔韧性不太好不说,还极其怕疼,动作稍微大一点就能疼得嗷嗷直叫,看得席景煊心疼得不行,就干脆免了他在公司的舞蹈课,也好让他也能多些时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