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夏羡宁说了那句惊世骇俗的话,洛映白稍微分神,宫女趁机挣脱他的手,嘴一张,喷出一股普通人看不见的死气,同时竟然还有闲心冷笑接话道:“徐公子,奴婢跟王上清清白白,刚才不过是想要把琴搬走而已,你血口喷人,不怕不得好死吗?”
随着“不得好死”这四个死冷然吐出,那股死气一下子扩散开来。
洛映白斜跨两步挡在她的身前,手结大金光驱邪煞印,同时轻轻一笑,扣住了对方的手腕柔声道:“姑娘,但收拾东西不需要摸胸吧?”
夏羡宁趁机抬手抓住她的肩膀,一把将人拽了过来,压低声音喝道:“口吐山脉之火,符飞门摄之光,魔妖鬼服,急急如律令!”
宫女全身一僵,岳欢的魂魄在他们双方夹击之下,总算被一举逼了出来,顿时阴气蔓延,洛映白结印想挡,夏羡宁搂住他的肩膀,借着这个动作将洛映白藏在袖子里的收魂瓶拿了出来,把岳欢装了进去。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扮演宫女的女人倒在地上。
在普通不知情的人们看来,夏羡宁这一连串的动作,先是把女人硬生生从洛映白身边推开,然后把洛映白搂进自己怀里,手似乎在人家身上摸了一下——夏公子你别以为有衣服挡着我们就看不见了!
“呦呦呦,好大的醋味!”
“果然男人争起宠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霸道乐师俏皇帝,有人写这个梗嘛233333……”
“我好奇的是……剧本真是这样写的吗喂!到底是要求演员吃醋,还是夏公子真的吃醋了啊!”
夏羡宁把瓶子收起来之后,和洛映白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一场捉鬼仿佛一下子耗掉了半条命。
既考验演技,又要随机应变地说台词,同时还得脸皮够厚,扛得住大家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虽然目前看起来形势好像也是已经一塌糊涂,但毕竟……没人死就是好的。
尊严和脸面什么的已经不需要了,过了今天,他们谁都拥有不了那种东西了。
希望洛钊看在把两个人一起打死很累的份上,留条命给他们。
洛映白退后两步,再也管不了别的,一屁股坐在了后面宽大的座椅上,随手抄起一把宫女跳舞用的粉色扇子,呼呼扇风。
第84章 护夫宝
夏羡宁第一时间脱下那件戏服扔到一边, 然后走向洛映白, 坐在了他的椅子扶手上一起休息, 洛映白看看自己的粉扇子,冲着夏羡宁一通狂扇,讨好道:“爱卿, 热吗?孤给你也来两下。”
夏羡宁板着脸看了他一眼, 俯身替洛映白擦了擦额角的汗,动作轻柔而仔细。
导演以为这两位还在演,站在一边直愣愣看着,直到这会才明白过来,总算喊了句“卡”。
懵逼的演员和兴奋的粉丝们大概很想听他解释解释, 但是导演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干脆什么也没说,只是宣布休息三十分钟之后继续。
看来现在妖怪应该抓住了, 这两位少爷的想象力那么丰富,相信一定能找到合适的理由跟媒体和粉丝们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只是个无辜的老头子,就不掺和这种事情了。
洛映白是这样解释的:“就是这样……大家都知道, 羡宁是我的好朋友嘛。他从小一直有个演宫廷乐师的梦想,所以这次就来实践一下, 很有天赋吧?哈哈哈……”
夏羡宁:“……”很奇怪的梦想。
洛映白被媒体挑刺了这么久, 好歹也有些经验, 生怕夏羡宁被喷, 说完之后又思虑周全地解释:“当然这个已经事前跟导演打过招呼了, 由于个人原因造成的资源损失问题他也会补偿。”
说来说去,意思就是夏少爷突然心血来潮想演戏玩,才会弄出了这么一出,反正剧组愿意他又给出补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别人也没必要多说什么,可是……
有一个胆子大的粉丝大声问道:“映白,那徐瑾风真的喜欢皇上吗?刚才夏公子的表白到底是不是剧本要求啊?我们真的超想知道!”
她这话一问,笑倒一片,大家都有趣地等待着洛映白的反应。
洛映白简直想挠头:“这个嘛……”剧本已经承受的太多太多,厚脸皮如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再让剧本背这个锅了,于是犹豫片刻,果断道,“这个你们得问羡宁啊,他演的嘛。问他问他。”
他一边说一边把夏羡宁推了出去。
夏羡宁可没有他那么平易近人,保持冷漠,轻描淡写地说道:“词是我自己改的。”
大家“呜”了一声。
夏羡宁双手抄在裤兜里,耸了耸肩,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惊人的话:“因为我看过剧本后,觉得徐瑾风就是对晋王有意——剧中为了他下厨,为了他发怒,把他看成是比命还重要的人,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他说完之后,丝毫不在意因为自己这番话引起的轰动,看了眼时间,冲洛映白道:“走吧。”
他们没有回到剧组,而是暂时去了后面的休息室,虽然现在岳欢是终于被捉住了,但一场戏拍成了半吊子,节目组这边他们总不好不负责任的扔下,洛映白跟导演商量了一下,决定可以把这个环节改为即兴发挥,这样只需要看好夏羡宁不要乱跑,再由洛映白补拍几个镜头就可以了,大家都省事。
一切商量妥当,洛映白回到夏羡宁身边,等着场地收拾好之后重新补镜头。
他过去的时候,夏羡宁估计也热的够呛,正在喝冰镇矿泉水,洛映白直接从他手里把矿泉水抢过来,将剩下的半瓶都喝光了。
夏羡宁想抢都没来得及,皱眉道:“你慢点。”
洛映白道:“这么抠,喝你半瓶水都心疼?”
夏羡宁哼了一声:“你觉得我是在心疼水还是心疼你?喝那么急对身体不好。”
洛映白哈哈一笑,扯着领子扇了扇风道:“可是我热死了,今年夏天怎么这么热!明明已经是晚上了,气温也没见比白天的时候高多少。”
夏羡宁随手拿起扇子帮他扇了扇,揶揄道:“那是因为每年一到夏天,你都会像鼹鼠似的躲在家里不出门。”
洛映白呸道:“我可还穿着戏服呢!你这个穿半袖短裤的人少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种天气裸奔都嫌多层皮,我捂了这么厚的衣服,在哪里都会热!哎师弟,用力点啊,风太小了。”
夏羡宁用扇子柄敲了他的脑袋一下,加大了扇扇子的力气,旁边忽然有人叫了声“夏处长”。
他一转头,原来是温倩倩。
夏羡宁漠然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温倩倩犹豫一下,冲洛映白道:“洛少……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洛映白看她一眼,站起身来同温倩倩走到一边的休息室里,上一次两人说话的时候还是在洛映白身份曝光之前,但不管处于什么样的位置,他的神情态度也未曾变过,问道:“有事吗?”
温倩倩看上去见瘦了,精神状态也不太好,这一阵冯正洋在家里捶胸顿足的后悔,生怕被洛映白报复,她也连带着受到了影响。
温倩倩想着冯正洋的叮嘱,但嘴巴张了几次还是没能把道歉求情的话说出来,反而脱口道:“你……你之前为什么要隐瞒身份,要不然我们就不会误会了……”
洛映白看了她两眼,笑着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受到家里的吩咐来和我道歉,但是你这个态度,就不怕进一步激怒我,封杀你甚至搞倒冯家吗?你应该知道,这对我来说可不难呀。”
温倩倩有点慌又觉得很屈辱,一时面红耳赤,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或许是因为初始印象根深蒂固,她在心理定位上总觉得洛映白是个地位低于自己的新人和穷学生,所以也就特别忍受不了向他服软,直到对方这样一说,她才觉得害怕起来。
洛映白绕开她就要走,温倩倩犹豫片刻,追了两步,一咬牙大声道:“对不起!”
洛映白扭头看她,眉梢微扬,温倩倩咬了下嘴唇,又说:“我替我丈夫跟你道歉,对不起……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毕竟两人在同一个剧组,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洛映白发现温倩倩这个人优点缺点都挺明显,她演技好,演戏拼,敬业并且上进心很强,但是另一方面,大概也是由于个性太过坚持强悍的缘故,这女人傲慢自负,目中无人的性格缺陷也很明显。
洛映白没想到她会道歉。
他素来怜香惜玉,见她这样,语气也放缓了一些:“你们不用想太多,我要是想报复,早就动手了。”
温倩倩却还不让他走,问道:“你能跟我保证绝对不会给冯家的生意下绊子吗?”
洛映白秀气的眉毛不易察觉地一蹙,反问道:“凭什么?”
温倩倩道:“我、我……他是我丈夫,我不来求你,还能怎么办!”
说完这句话,她感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了片刻,也不过就是一两秒钟的时间,温倩倩有种自己整个人,连带着灵魂都被看透了的感觉。
洛映白道:“你很怕他?”
温倩倩喃喃地说:“你知不知道,我到现在还没见过冯正洋的父母,他们家根本就不愿意承认我。如果我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我也是为了在他们家站稳脚跟,你就跟我保证一下吧,求你了。”
洛映白摇摇头,目光从温倩倩的五官上扫过,轻声道:“谁都想获得幸福,但幸福却不是你想出来的,而是要努力为了这个目标而耕耘。两个人,如果为了虚荣或者利益而结合,那么当浮于表面的东西磨光之后,双方只会成为彼此的负担。只有因为想要给对方支持和爱而在一起,才能创造更美好的生活。”
他把目光收回来:“世界上有情深不寿,也有强极则辱。不要觉得有资格要求别人做什么,关键从来都在自己的身上,你啊,好自为之吧。”
温倩倩满脸怔忡,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另一头夏羡宁远远走过来,敲了敲门板,洛映白就跟他一起走了。
等到镜头补拍完成,岳欢也终于正式缉捕归案,两人总算了了一桩心事。只是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要回家有点远,夏羡宁跟洛映白商量了一下,决定去他在这附近的一处小公寓里面住。
夏季的天气多变,两人出门的的时候,阳光还灿烂到照的人睁不开眼,现在离开拍摄场地时,天已经阴了。
夏羡宁开车刚到一半,狂风平地乍起,乌云浓黑如墨,雷光过后,漫天暴雨倾盆而下,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本来就偏僻,稀少的行人们纷纷避雨,周围很快就没什么人了,夏羡宁打开车灯,放满了开车的速度。
洛映白把车窗摇上去,看着蜿蜒的雨水在玻璃上留下痕迹,突然道:“羡宁,跟师兄说说,你得罪谁了?”
夏羡宁看了他一眼,洛映白的目光则遥望着不远处深邃的黑暗,微笑道:“有熟人来了。”
刚才的天虽然黑,但好歹还有点微弱的光线,可以隐约看清亮晶晶的雨幕以及前方的一小段路,而这个时候,在洛映白注视的方向,却突然出现了一团阴森的浓雾,正在滚涌着接近夏羡宁的车子。
随着浓雾的不断涌动,仿佛一切它接触到的东西都被吞噬进了未知的迷蒙当中,夏羡宁的车子一刹,突然在半路上熄了火,停在原地。
夏羡宁很淡定地伸手解开洛映白的安全带,又解开自己的,才回答了他师兄的问题:“没什么,应该是地府的人想找我解决一些小问题。”
他说这几句话的功夫,那黑腾腾的雾气就又接近了不少,雾气中隐隐传来鬼哭之声,惨嚎呻吟不绝于耳,强烈的阴气逼面而来。
洛映白忍不住看了自己的师弟一眼,实在不太相信这样的阵仗只是“小事情”。
这个时候他已经能够看清楚,那团雾气实际上是由各式各样的鬼体组成的,有吐着长舌头白眼上翻的吊死鬼,有头尖肚大的饿死鬼,更有婴灵、怨女、白骨厉等一系列怨灵,面目狰狞,鬼气冲天,隔着车窗都能感觉到阴寒恨毒侵蚀骨髓。
这些鬼体的身上都被黑色的锁链锁住,周围有阴差押送,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直接向着夏羡宁的车过来,到了车前,那群阴差居然分了一队出来,把车子给围在了中间。
洛映白道:“这阵仗是要打劫啊,你欠了他们多少?”
夏羡宁推开车门走了下去:“不管谁欠谁,我都不喜欢被人强行堵在路上。”
他用了避水咒,下车的时候所有的雨水都绕了一个弯,没有打湿夏羡宁的衣角半分,倒是突如其来的凉气让车里只穿了半袖的洛映白打了个喷嚏。
夏羡宁又退回来,将后座的一件长袖衬衣拎起来递给他,跟着径直走到一拨阴差之前,扬声道:“长云归洞,流水无心,长流派洛映白、夏羡宁请问各位阴差,因何拦路?”
洛映白跟在夏羡宁身后下了车,却没有过去,身子斜靠在车门上,静观其变。
打头的阴差沉声道:“夏司长何必明知故问?你将天真君神剑插入地府,剑气致使都王子受伤,而后竟然还不将神剑拔出,任由其阻断阴灵前往大热大恼大地狱之路,行事如此跋扈,竟然还来问我等为何拦路。今天夏司长若是不能给出交代,这些无法入狱的怨灵就只能放在这里与你作伴了!”
特侦处在阴间又被称为阳辖司,因此他们称呼夏羡宁一句“夏司长”,而“都王子”所指则是掌辖大热大恼大地?6 48 页, 氖钛致拗欢际型踔印?br /> 洛映白听了这番话才弄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些都是阴差的一面之词,以他对于夏羡宁的相信和了解,稍微想想就知道肯定是那个都王子惹了什么祸,地府多半包庇或者纵容,以至于惹火了夏羡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