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的知府,一部分留在成府里,另一部分就送去了大赫,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可这
清知府到底是比不过地头蛇,短短五年时间,成府就通过各种渠道,采取各种手段积累了数千
万两白银,这还只是他们留下的部分,送出去的更是不知几何。
成府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不是官员,三年前松江府遭遇水灾,朝廷拨款四十万两白银用于赈
灾,负责赈灾的官员是成家人,负责河道维护的是成家人,负责物料采买的同样是成家人,一
场赈灾,知府拿走了五万两白银,成家人拿走了三十万两白银,其他大大小小官员也纷纷朝着
赈灾银伸手,结果真正用在赈灾上面的不过白银三千两,刚刚修好的防护堤,在一场雨后,再
次溃堤,那一次,松江府死于水灾的人就有两万余,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成家,却依然是
家族繁盛,对自己造成的一切丝毫不在意,反而再次拾掇知府上折子,说是灾情越发严重,四
十万两白银已经用完,要朝廷再次下拨赈灾银两。
死不足惜,只有用这四个字才能形容李若松对成家人的看法,原本李若松以为成栋见到这
些成家人最多不过是不搭理他们,却不想,成栋会做出这样的举动,露出这样的表情,李若松
突然有些误了,成栋从来不是一个冷静淡然的人,他对所有的事情都有自己的一套标准,说他
没有私心绝对是不可能的,但是,成栋从来都是一个公心大于私心的人,他之所以会如此厌恶
成家人,从来都不仅仅是因为成家人对原身做出的这些事情,而是成家人对大楚的老百姓做出
的那些事情,以及成家人背叛大楚投递叛国的行为。
李若松再次感慨果然是娶妻当娶贤,似乎他的运气是从成栋嫁给他开始便有了逆转,从一
个大家族不受宠爱的孙子,变成东院唯一的嫡孙,再到连中三元,然后一步步走到今日,看似
都是他自己努力,其实这一切都得益于成栋,若是没有成栋嫁给自己的事情,李家二房不会这
么轻易的把自己一家几口过继给大房,若没有大房那边安稳的日子以及成栋三不五时跟他讲的
那些东西,他也不会连中三元,他比谁都明白,他的成绩是有水分的,他的学识并没有那么的
扎实,还不过是运气比其他人好罢了,而给他带来这种运气的,就是成栋。
尤其是到了现在,驻地之所以能够发展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好,有这么多新式的武器以及
新鲜玩意,全部都是成栋提出来的,甚至是他亲自带队弄出来的,没有这些东西,他李若松根
本不可能在这里坐的这么稳,更不可能如此快的掌握住精海卫并顺利建设出这样一个驻地来,
武器之类的就不说了,驻地里面不缺粮食,那是因为成栋交代冯保到海外一定要注意寻找那些
高产量的作物,结果那些玉米、番薯、面果被带了回来,亩产都是超过五千斤的东西,再加上
农作物研究所的老把式们弄出来的高产量的稻种和麦种,驻地在两年时间里积攒了其他府城六
年才能够积攒到的粮食。
驻地现在实行的军制是成栋提供的,驻地出现的被称为西医的东西是成栋给出的构想,驻
地现在的管理模式也是成栋给的基本思路,驻地的勘探队是成栋在带着,若不是勘探队,那些
什么电线、电灯根本不会出现,用来铺路的水泥和沥青也绝对找不出来,还有一些有着各种各
样奇妙功能的材料也都得益于勘探队日夜不停的找寻。
另外还有那些金发碧眼的洋人,这些人的加入让驻地很多工作开展的更加顺利,当初若不
是成栋坚持让冯保去找这种各式各样的人才,将他们用高薪酬给聘请回来,可以说,他们很多
东西很难弄得起来,比如西医西药,比如经济管理,再比如武器研发以及重工业发展,这些洋
人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这些都是成栋力排众议的结果。
更有挑选优秀的青少年随船漂洋过海到异国他乡学习的事情,也是成栋提出来的,他不过
是按照成栋的思路,拟定出更加完善的方案并且去安排落实而已,真要说起来,这些并不是他
的功劳,而是成栋的,只不过成栋将这一切都归功于他罢了。
李若松有时候都觉得如果自己不是成栋的夫君,成栋肯定不会这样帮着自己,成栋不在乎
钱,不在乎地位,也不在乎名利,甚至他没有什么太多的爱好,除了看书、搞研究以外,能称
得上是爱好的可能就是陪他聊天和偶尔陪孩子们玩了,以前李若松觉得这世上的人所求不过功
名利禄,可成栋却打破了他这个认知,李若松这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是从来不在乎这
些东西的,他们所求的不过是问心无愧而已。
面对表情冰冷的成栋,李若松有些愣怔,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走到成栋身边,揽着
成栋的肩膀,说道:“你们都聋了是不是?没听见成院长说的话?把这些人全部都扔出城去,
吩咐下去,这些人以后一律不允许入城,不管是哪个城都不可以,来人,给他们画像,张贴在
各个城区的大门口,若是被本官得知这些人被放入城中,你们这些人也就不用在这个位置继续
呆着了。”
李若松说完,不管守城官兵有多惊慌,也不管李家二房那些人和成家那些人如何谩骂,只
是揽着成栋朝他们家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夫郎,莫要为这些不相干的人生气,气坏了自
己可就划不来了。”
成栋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将李若松的话听进去没有,李若松也不急,就那么揽着成栋,慢
慢悠悠的往家走,良久,成栋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想这样,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突然有股子邪火冒了上来,那种怨恨,让我一下没了理智,想来,之前的成栋也是恨他们的吧
”
〇
□作者闲话:
306、夫夫对话
在异世醒来这么些年,成栋一直以为原身已经魂飞魄散了,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是成府
的嫡长子,他就是他自己,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也不会去承担不属于自己的那些情感,在成亲
当晚在李家的床榻上清醒过来,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李若松,对成栋来说,他的身份从来就不包
括成家的儿子这一点,所以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应该对成老爷拥有身为人子的那份敬重和感恩
,更何况,即便那真是他的父亲,他也很难拥有这样的感情,能够逼死发妻,强迫亲生儿子嫁
人,这种父亲有还不如没有。
成栋也是在有了孩子之后才将心彻底安定下来,大楚有很多东西跟前世那些朝代相似,有
的时候成栋都会有种错觉,自己不像是来到了异世,而是回到了某个被历史长河淹没了的古代
,可每当勘探队的人发现了一些很神奇的东西,成栋每到这种时候都会有种原来自己真的来到
了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世界,这里有着那边从未见过的物质,有了这种认知的时候,成栋都会有
些微的恍惚,只不过这种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所以成栋从来不放在心上。
可方才见到成老爷那种死皮赖脸的样子,那种得意洋洋的显摆,那种蹬鼻子上脸的劲头,
成栋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那种发自内心的不甘、厌恶、愤恨、恼怒,让成栋恨不得亲自上
手给成老爷几下子,若不是周围围观的人太多,成栋铁定已经上手去打了,等到这种情绪发泄
出来了,彻底冷静下来之后,成栋很快察觉到方才那些负面情绪并不是自己的情绪,自己对成
老爷并没有这么浓重的怨恨,可那种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感觉又太鲜明,成栋立马明白这种情
绪来自于自己这具身体,来自于已经去世很多年的原身。
要说慌乱,成栋并没有,可要说难受,倒是真的,他是同情原身的,可也仅限于同情,更
多的感情成栋是没有的,真要说的话,估计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来形容更加合适,明明是成家
的嫡长子,占了那么多的天时地利不说,还有着律法保障,可偏偏是个蠢得没边的,生生被人
给捧杀成那副蠢样子,若不是自己来了,搞不好还会把李家也给祸害了,自己蠢不说,还连累
旁人,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人活着真的不如死了,死了人家还能念你个好,用一句年少无知给打
发过去,就像他现在的名声一样,说起以前的成栋和现在的成栋,别人不会说是换了人,只会
觉得是成府里面的人故意败坏成栋的名声,瞧,这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不讲道理,你弱的时候
做得再好也不过是给别人欺压你找了个好借口,你强的时候做的再不好也总会有人帮你找各种
各样的理由,世道艰辛,从来都是笑贫不笑娼的。
成栋是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可并不代表他不明白人情世故,相反,成栋是个很通透的人,
不管什么事情他都门清,只是懒得说,懒得计较,懒得烦,一个人时间长了其实很难适应两个
人在一起的日子,有时候想想,成栋挺感激自己一过来就是已婚这样的身份,被现实逼着一点
点的融入这个地方,接纳李若松这个夫君,生下两个懂事的孩子,做着自己喜爱的工作,没有
任何人会要求他去做违心的事情,现在他所拥有的生活是前世所没有的,他所拥有的幸福也是
前世不曾体会过的,李若松总是说自己帮了他太多太多,是他此生最大的幸运,其实,对他来
说何尝不是如此,李若松对于他成栋而言,是一生中最大的救赎,将他从茕茕孑立的生活中拉
了出来,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这是他心底最深处最真的梦想。
李若松听出了成栋语气中的不对劲,他有些慌张的握紧成栋的手,说道:“夫郎,你方才
,是不是,那个,嗯。”
想问成栋是不是被原身给影响了,原身是不是还在他身体中,他会不会离开换成原身回来
,这是李若松内心深处最为恐惧的事情,他想问,却不敢问,生怕问了,成栋就真的离开了。
“没事,若松,没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之前的成栋确实已经离开这具身体了,我想方才
不过是他残留的一些情绪罢了,发泄出来就好了,你别怕,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我舍不得你。
”成栋连忙安抚道,李若松怕的事情何尝不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听到成栋的话,李若松安心下来,说道:“我让人将他们全部都赶出去,什么李家的成家
的,咱们一概不认识,连户籍都跟他们没关系了,咱们可不是什么松江李府出来的,咱们是刘
家沟的李家人,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成栋偷偷笑了笑,李若松的小心眼越来越严重了,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不就是为了让自
己不承认成家这门亲戚,生怕自己心软认下来,一旦自己认下了,将来多了一大家子糟心亲戚
不说,自己还不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了,忠王爷生前给自己安排的身份是爹娘双双离世只能
寄居在李家的孤儿,这个身份多好,自己跟他打小青梅竹马的长大,到了岁数顺理成章的成亲
生子,即便只是假身份,却让李若松很满足。
成栋虽然明白李若松想要表达的意思,却故意歪曲了他的意思,故作不悦的说道:“怎么
,你还惦记着那个成琴?想要人家给你做媵妾是不是?我跟成琴不是兄妹了,你才好名正言顺
的纳她为妾,免得人家说你吃相难看,娶了兄长又娶妹妹,所以才不愿意我认下成府,我说的
对不对。”
见李若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已经快要媲美锅底了,成栋咳嗽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说着求
饶的话,他说道:“我开玩笑的,你不要生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不想以后我们都为难,才不
让我认他们的,我都知道,刚才真的不是想要跟你闹别扭,我就是嘴欠,喜欢撩你,你大人不
记小人过,饶了我这次。”
见成栋这幅样子,李若松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他无奈的捏了捏成栋的脸颊,说道:“
你说说你,真是,越老越小,这种玩笑怎么能随便开,瞧瞧你方才说的那些话,简直是欠揍,
以后可不能再开这种玩笑了,记住没有?”
成栋乖乖的点点头,说道:“记住了,以后绝对不会随便开这种玩笑,那个,咳,你饿不
饿,我去给你做饭吃。”
说完从,成栋一脸讨好的看着李若松,他之前是吃过亏的,自己只不过是喜欢看李若松有
气没处发,想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的样子,他觉得很有趣,上次就故意撩了一次,结果,
那天晚上李若松是变着法的折腾自己,屡试屡有用的法子也没用了,他就是哭着求李若松放过
自己,李若松都没有听他的,知道自己实在不堪忍受昏过去才算完,后面差不多有三天时间自
己连床都下不来,每次回想起来,成栋都想用不作不死这四个字来形容自己。
人家都是吃一堑长一智,上次摔了一跤的地方绝对不会摔第二次,可成栋觉得自己很有些
勇士的风范,所以这才嘴欠的撩了第二次,开玩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自己越早道歉,晚上
越少吃亏,作为能屈能伸的男子汉大丈夫,成栋觉得先低头认错是疼老婆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