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一晃,娄横抿唇,继而接话道:“就说,我们在教室里讨论难题,过了时间。”
“怎么可能!”听到他的话,杨佑一瞪眼,几乎不带思考,便反问道。
娄横墨瞳深深,莫名的目光定在不远处的某小学渣身上,肯定道:“他会。”
被他简短的两字噎得无话可说,杨佑望及欧洋清澈无垢的目光,深觉娄横的话非常有道理。
杨佑朝他摆摆手,说道:“欧洋快去,你不舍得我们大家都呆在这里被蚊子咬一晚上吧?记得说我们是为了学习才来晚回来的,别慌。”
“噢。”
欧洋上前一步,轻敲着木门,面上神色有些许迟疑。
心虚地转过头,杨佑给予了他一个鼓励兼哀求的目光。
开门的是一位年轻的男老师,皱起眉头看着他,说道:“怎么到现在才回宿舍?”
“老师,我和同学在教室里讨论题目,结果来晚了,对不起。”欧洋低垂着头,小声地说道,耳尖因撒谎而漫上一层浅红。
小爸爸说不能撒谎,但是这一次是为了大家能够回去睡觉,应该可以原谅吧。
他盯着地面,目光闪烁不止,而后自顾自地安慰着。
有时候,长相真的能改变某一些事情。比如,现在的情景下,清秀的少年低垂着头,因“自责”而导致耳尖微红,散发着极易让人心软的气息。
男老师即将出口的训话都哽在喉头,叹了一气,柔声道:“下次注意点,快去睡觉吧。”
听到这一句话,欧洋立即抬头,弯眉一笑,两侧酒窝深陷,笑颜能将人溺进去。
“谢谢老师。”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举动太明显,他顿时低下头去,乖巧地说道。
伴随着铁门开锁的咔嚓一声响,杨佑迫不及待地向欧洋比了个手势,嘴边的笑几乎咧到了脖子根。
眼看那老师正要转过身来,陈才伸出拳头砸在杨佑的肩上,顷刻间让后者收敛了笑容。
......
寝室内一片漆黑,连物品的轮廓都分辨不清。
凭着隐约的记忆,欧洋摸索到自己的铺位前,找到了小台灯。
一叩按钮,台灯散发的光芒瞬间笼罩了那一处地方,映照出他完整的面容来。
娄横走了过来,站在床铺旁,打过篮球后,他的汗又直淌下来。
一丝汗味窜入鼻间,欧洋扬眉,将手往前一伸,小台灯的光晃了晃。
他直接将台灯往娄横手中一塞,说道:“借你,去洗澡吧。”
只是一顿,娄横颇为自然地接过台灯,扯了几件衣服,便走进了浴室。
之后,打过篮球的两人相继冲了个简单的凉水澡,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杨佑难掩兴奋,朝对面喊话道:“欧洋,欧洋,我要和你换床位,快点!”
他的声音夹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自然也传到了窗外。
半夜里的大喊,没有等来欧洋的回复,而是......
一束刺目的光透过窗户,径直打在杨佑的脸上,而后响起宿管老师的训斥声。
“306二号床,保持安静!”
这一声来得措不及防,杨佑吓得一哆嗦,缩了缩身子,瞬间收敛所有的神情,乖乖地睡下,不再出声。
寝室里又恢复寂静,就连翻身时的窸窣声也清晰可辨,门外宿管老师的脚步声清脆响亮。
但是,怀揣着激动心情的杨佑翻了无数次身,直震得床铺不住摇晃,也难以入睡。
趁着宿管老师离开,他又开口唤道:“欧洋。”
经历了一次训斥,杨佑心有余辜,话一出口,双眼飞快瞥向窗边。
“我要和你换床位。”没有发现宿管的踪迹,他继续喊道。
本已有了朦胧的睡意,听到声音,欧洋迷迷糊糊地苏醒过来。
他疑惑地望了过去,只能看到人型轮廓,询问出声:“为什么?”
“我要和你上铺彻夜长谈,娄横,你打篮球太厉害!我想知道最后那个完美扣球是怎么做到的,还有还有.....”
杨佑翻身坐了起来,直兴奋得眉飞色舞,喋喋不休的话语接连而去。
“闭嘴。”
娄横皱眉,直接出口打断道,冰冷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不耐烦。
“好的。”
因一场比赛而成为死忠粉的杨佑瞬间闭上了嘴,倾身睡下,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对于杨佑来说,娄横的地位要比宿管老师重得多,得罪不得。
最后,他怀揣着拜师学艺而后藐视群雄的美好幻想,沉沉入睡了。
失眠又犯,难以入睡。
娄横安静地平躺在床上,幽深的双目直视着天花板,借此来催生睡意。
正巧这时,欧洋均匀恬静的呼吸声落入了耳中,莫名稳定住了他焦躁的情绪。
默默听着下铺的呼吸声以及模糊的呓语,睡意袭来,娄横合上了眼。
入梦前,他眸光褪去了几分戾气,薄唇微启,吐出几个极浅的词。
“小书呆。”
经历了这一晚,寝室内的四人不知不觉就熟稔了起来,关系有了质的飞跃。一向沉默的陈才偶尔也开口说上一两句,而娄横的戾气也被冲淡了些许。
......
时间一晃,便到了周末。
陈才与杨佑的家离学校都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早早便回了家。
周六早上。
欧洋进进出出,忙碌不止,简单地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遍。
站在床侧收拾时,他一抬头,不经意一瞥,正好见娄横背着身打游戏。
“娄横,你不回家吗?”欧洋随口一问。
话音一落,娄横的动作僵了僵,若无其事地答道:“不回。”
明明只是一个背影兼一句淡淡的回话,硬生生让欧洋同学读出几分悲凉的意味来。
又思及娄横平时的不良习惯,他顿时脑补了一出年度大戏来。
没有父母在身旁,一个人孤苦伶仃地长大,只能靠暴躁的脾气和不良少年的外壳来掩饰自己的脆弱。
想到这儿,欧洋紧拧起眉,目光中透出懊恼来,同情地盯着自己上铺的背影,看了许久许久。
这大概是他十几年的人生经历以来,最为机智的一次,完美地猜对了娄横的性格由来。
思虑过后,他眉毛一挺,做出了一个郑重的决定来。
单纯如欧洋同学眨巴着眼,戳了戳面前人,说道:“你要不要跟我回家?我家里有很多小饼干。”
没有想到欧洋语出惊人,娄横错愕片刻后,转过身来。他直勾勾地盯着某小善良,道:“真的?”
“真的!”欧洋拍着胸脯,兴誓旦旦地保证道。
娄横一挑眉,眼中藏着一抹笑意,恶意地逼近他,故意反问道:“不怕我吃完你所有的饼干?”
顿了顿,看着那双黑眸里翻涌的纠结,他忍不住勾唇,低低的笑声从唇齿间泄露出来。
欧洋瞪圆了眼,目光依旧清澈如许,微鼓起的腮帮子隐约可以看出几分怒意来。
日常调戏小书呆的任务完成,娄横的心情格外愉悦。
他低头,继续打游戏,漫不尽心地飘出一句话来。
“你自己回去吧。”
正要说些什么时,欧洋突然察觉耽美文库一震,继而一串悠扬的铃声自里头传出。
接通电话,他眉眼间霎时融了满满笑意,酒窝一露,唤道:“小爸爸!”
游戏正进行到关键时刻,娄横却被这一声轻唤吸引了注意力。他望了过去,平静的眼波中映出少年灿烂的笑颜来。
神色一晃,这一场景对他来说有着几分熟悉感,不止是笑容,更是那人。
好多年前,他无所事事地漫步在街头时,一转头,便见一儒雅男人牵着一小少年走过。
那时候的小欧洋还未长开,白嫩的小脸上缀着稚嫩的眉眼。
与他们擦肩而过时,娄横正好见小欧洋展颜一笑,甜甜唤了声:“小爸爸。”
一如当年,欧洋灼目的笑颜下,一对黑眸仿佛装着万千星辰。
他们的城市很大,人口基数大。
但是在之后的几年里,娄横却有幸再目睹几次那样的笑颜。成长中,欧洋褪去稚嫩,依旧纯粹。
从娄横开学第一天的匆匆一瞥,便认出了欧洋来。
毕竟,那样晃眼的笑容,是他自小便渴望的东西。
回忆刹车,娄横快速收回目光,却见下方的人正笑着,望向自己。
“娄横,再见,我回家了。”欧洋挂断电话后,朝着他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整个寝室里,只余下娄横一个人。他只是淡淡地扫过欧洋的背影,继续打起了游戏。
校门口。
欧洋环视一圈,仔细搜索着那两个身影,瞥到一处时,他的双目一亮,飞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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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欧洋的目光触及处,那一棵茂盛的古树下,站立着两个男子,三十多岁,他们一高大一削瘦,一冷峻一温和,各成一派却极其和谐。
眉目冷峻的那人一侧头,望向身旁的爱人,目光中的深深柔情瞬间融化了几分寒冽。
飞奔上前,欧洋仰起头,唤道:“大爸爸,小爸爸。”
明明已经十几岁的年纪,某小学渣却依旧单纯,与他独特的家庭教育是分不开的。
欧洋虽然是个孤儿,可尚在襁褓时便被欧泽和杨安言收养,于是便有了“欧洋”这个名字。
大爸爸欧泽是某名牌大学的教授,可以称得上德高望重,至于小爸爸杨安言则开了一家蛋糕店,闲暇之余便是发呆走神。
杨安言喜欢小孩,对自家儿子自然是万般宠溺,兼之欧泽替二人阻拦了外界的黑暗,以致于,单纯如欧洋,不谙世事,备受宠爱。
远在黎城的欧泽,不管多忙都会周五下午前赶回家,在周六早晨同杨安言一起来接小欧洋,一家人度过美好的周末。
杨安言伸出手,轻摸了摸欧洋的头,笑着说道:“小欧洋,真乖。”
而他身旁,素来沉默寡言的欧泽只是微微颔首,目光隐约柔和了些许。
“回家吧。”他抬手看了看表,转身拉开了车门。
......
正值中午,暖烘烘的阳光自窗户处落入,照在屋内忙碌的两人身上。
正和面和得满头大汗的杨安言擦了一把汗,抬手为自己遮了遮刺目的阳光。
不经意转过头,他瞥见某个男人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翻动着手中那本厚厚的书。
自己在这里累死累活,他却这么悠闲地过着周末,能忍吗?
杨安言一顿,恶狠狠地瞪了过去,却只收回了一个不解的眼神。
一拳打在棉花,这让杨安言有些泄气,明明已经过了闹别扭的年纪,他依旧有些岔岔不平。
过了少年时期后的二十年里,他除了欧家父子,很少接触其他人,这是他的本性。
视线一转,杨安言直视着自家儿子,神色郑重,认真道:“小欧洋,我告诉你,你在学校里要小心一点!”
自家儿子这么可爱,要是被某个类似欧泽的衣冠禽兽给拐跑了,那太亏了,辛辛苦苦养了十多年。
越想越担心,杨爸心中的危机感层层上升,已经升起了红色预警信号。
“啊?”正专注于面前的小蛋糕,突然被唤到名字,欧洋一懵。
端详着自家儿子的秀气五官,杨安言怎么看怎么满意,但因反应慢了半拍,欧洋的目光被茫然填满,唇微微半张,硬生生的让人怀疑起对方的智商。
杨安言盯着自家儿子心中微微一叹,他和欧泽的智商都在人类平均平均水平之上,尤其是欧泽,再怎么样也是个名校教授,他们到底是怎么养出这么蠢的儿子?
看这样子,别提未来定然护不住女孩子,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有交女朋友的心思,那么就只可能是......
深觉自己的失败,杨安言悠悠叹了一气,继续实行杨氏教育,道:“你要提防着点,别遇到某些人。”
“哪样的人?“不解其意,欧洋手上的动作一滞,眉间聚起疑惑,望着他。
杨爸眼眸一转,意有所指地望着不远处,直截了当地说道:“像你大爸爸这样的人,平时的沉默,全都是伪装,出其不意地将你拐骗回家,而且还让你心甘情愿,如果某些同学或者朋友,看你的目光有些奇怪,你就要小心了,懂吗?”
“噢,懂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尽管仍有不解,欧洋依旧乖巧地回应道:“我会小心的。”
杨安言故意提了提嗓音,余光扫过沙发上的某人,感慨道:“像我,一个不慎,就被某位姓欧的拐回家,现在也就只能劳累地在这里做蛋糕了。”
他的语气含着无限感慨,隐有哀怨,不大不小的声音足以让不远处的人听得清楚明白。
大学讲台上的欧教授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极其冷静的性子全因一人而乱了方针。
听到这话,欧泽面色一变,极快地放下书,倾倒了一杯凉白开,小心地端了过来。
“喝杯水,休息一下吧。”
他柔声说道,一面用毛巾替杨安言擦拭着额上的汗珠,一时之间殷勤备至。
鼻间发出一声冷哼,杨安言强行维持着原先的神色,却抵挡不住唇边飞扬的笑。
见爱人接过水,一饮而尽,欧泽才松了一口气。
自年幼相识,他们一起相伴走过了这么多年,岁月将稚嫩褪去,却没有改变欧泽对待爱人的小心翼翼。
欧泽回到沙发上,再次拿起书,转头望了一眼,见父子二人正说说笑笑,笑颜灿烂。
长叹一声,他的眼中却透出了无奈与浅浅笑意,继续低头看书。
到底是谁心甘情愿地落了套?浑然不自觉。
......
一整天下来,时而忙碌时而悠哉,并兼有欧大妻奴的各种行动,一家人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周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