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瑜就这么睁着眼瞪到半夜, 等实在撑不住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梦境里光影混乱,只言片语重复着,谢瑜努力想去听,只听得清远桥二字。
第二日,谢瑜被闹铃惊醒,困顿地坐起,还没来记得有所动作,就听到窗外传来的响动。
他揉了揉眼,几步靠到窗边,寻着声音来源往下看。
清透日光下,一身深色居家常服的男人坐在草地上,靠着个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滚圆垫子,抱了本书在看。他身边,有四个颜色各异的毛团,都在打着滚玩耍。
谢瑜身子往外探,定睛一看,在看清楚四个毛团都是幼崽后,不禁睁大眼睛。
从二楼卧室视角看去,小崽子们应该都是巨猫族,体型要比成年的地球家猫还大。
绿意盎然的背景里,一只浅黄色的凑在沈祁怀里,硬是要去看沈祁手里的书。一只纯黑色在沈祁屈起的腿弯里窜来窜去,自得其乐。
剩下的两只,有着完全相同的浅红色斑纹,就像是模子里复制出来的一般。他们抓挠着彼此,在草坪上翻滚。
沈祁空闲着的一只手耷拉在草坪上,虚虚贴在幼崽们的身上。两只浅红幼崽打闹过头了,就会被大手压住脑袋,搂回身边。
谢瑜看着这一幕,呼吸都放轻了,因梦魇带来的不愉快瞬间消泯。
草坪里的男人对楼上投来的视线似有所感,抬起头来,一双绿眸宁静而安定。
“早安,我们家有小客人了。”沈祁因族群优势,有着极佳视线。这一下就看到了谢瑜凌乱的睡衣。他略感意外地勾起嘴角,朗声喊出,语气愉悦。
谢瑜看呆了,趴在窗沿上,吞了下口水。在沈祁快要收回视线时连忙出声,“早上好早上好,我这就下来!”
他转身扒睡衣,又从衣橱里翻找衣服,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洗脸刷牙,打开房门往下跑。
在谢瑜卧室外画框上待机了一夜的微型镜头发出滴滴声,向节目组发出反馈讯号。捕捉到谢瑜下楼的动作,便飞在谢瑜身后,兢兢业业地开始又一天的录制工作。
谢瑜快步下楼,见客厅厨房与院子的透明落地窗都已收上去,便直接从木阶梯跳下,可以放慢脚步往沈祁处挪。
沈祁收了书,搁到一边。谢瑜余光扫了眼,是本电影技法拍摄类的专业书。
“没事,你坐过来。”沈祁看谢瑜的动作,心下好笑。
被沈祁话音惊动,四只幼崽从不同角度扭头看来,冲着谢瑜露出了四张圆乎乎的猫脸。
谢瑜被这画面萌到不知所措,手都不敢伸,就坐到沈祁身边,目不转睛地看四个小宝贝各玩各的。
“他们,都是巨猫族的幼崽?是什么时候来的?”谢瑜从口袋里掏出光脑,点亮屏幕看了眼时间。
上午十点半,他有点睡过头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节目组送过来的。”沈祁抬高下巴,避开幼崽往上探的爪子,“原本也有其他族群家长投递了志愿征集,但我并没有带其他族群幼崽的经验,就暂时只让自己族的孩子们过来。”
谢瑜看沈祁面上没半点调侃之意,不禁点头,“你是对的。”
沈祁注意到谢瑜眼底的青黑,联想到他昨晚的异常,心底划过了无数种猜想。念头落下,又蓦然生出些怜惜,“……节目组要求我们尽快完成托儿所的环境改造。”
谢瑜啊了声,点头应下。他刚准备询问沈祁对托儿所设备环境的想法,就感觉小腿上泛起了痒意。低头一看,方才在沈祁半弯的腿下来回钻的纯黑猫崽,这时扒拉着他的裤腿,睁着双黄中带红的橘色圆瞳,眼巴巴地瞅着他。
“你要上来吗?”谢瑜双腿不敢动,只腰上使力,伸出双手向前。
黑猫目光随着谢瑜手移动,眼见谢瑜手伸到面前,也不动作。他看了眼旁侧的成年同族,发现沈祁面色如常,便对谢瑜没有了警戒。
指尖搭上黑猫,谢瑜一瞬间被幼猫特有的柔软细腻的皮毛手感迷住,忍不住把黑猫抱起,抱进了怀里。
黑猫不挣扎,在谢瑜腰腹上甩着尾尖。他甩了甩耳朵,面向沈祁怀里的黄猫,细细嫩嫩叫了一嗓子。
谢瑜无意识缩起脖子,整个人靠向黑猫,表情诚惶诚恐,又带着享受的迷离微笑。这一刹那,他完全记不起自己作为艺人的形象要求,更加把节目组的镜头抛之脑后。
他看着黑猫贴在他胸口,爪子压在他胳膊上,那种细微力道,以及透过衣服传来的暖意,让他后脖颈汗毛直竖。
谢瑜的表现被镜头录下,直播频道里观众数量比前一日还要多,这时都在弹幕里笑话谢瑜。
“看谢瑜美的,都要飘起来了吧?”
“我也想抱猫,真要有机会养育幼崽,我怕会比谢瑜还放不开手脚。”
“没人注意到沈祁在一边看着谢瑜,表情很耐人寻味么?”
“想亲尾巴,想吸背毛,想嗅粉鼻……”
“感觉《三十天》很偏心啊,这四个小可爱啊,一定可以吸引很多观众的!”
“黑色这只叫星星,黄色这只叫云云,是兄妹。那边浅红色斑纹的是兄弟,叫……大宝二宝。”沈祁介绍,在最后一句时略显不自然地停顿了下。
谢瑜忙着吸猫,没注意到沈祁语气的异常。
这边沈祁说得一本正经,直播频道里观众都要笑疯了。
“星星云云就算了,大宝二宝算几个意思?”
“巨大反差,论不走心父母,到底能不走心到何种程度。”
“后面这对名字太敷衍了吧哈哈哈!”
“只有我觉得,沈祁说到最后,有种欲说还羞的拒绝。”
“嗯,他们父母来了吗?”谢瑜点头,低头看幼猫一身纯黑,只有眼睛橘色氤氲,亮如星辰。隔壁一只浅黄皮毛,蓬松如云,便觉得这两个名字取得很贴切。
至于在草坪上滚得满身草籽的大宝二宝,谢瑜抿着嘴,表示单纯从外观上看,有点分不清谁是谁。
“没有,节目组带来的。说是联系好的志愿家庭,也是节目的观众。”沈祁摇头,“带了些幼崽用品,但大部分,都还需要我们准备。”
谢瑜任由黑猫攀上他肩头,“好,那我们得努力工作,不然养不好孩子们。突然有了使命感啊……”
沈祁点了下头,大手拢住大宝二宝的身子,不让他们滚出他能触及的范围。
谢瑜被黑猫尾巴扫了脸,当下一愣,意外之余,并不介意,倒觉得有趣。
黑猫喜欢这个怀抱温暖的人族,爪子在谢瑜胸口不自觉抓踩。
谢瑜纵容着黑猫动作,低着头欢喜地看,都没留心身边沈祁在观察他。
沈祁自从谢瑜来他身边坐下,就再没拿起书。这时略微仰倒,靠在垫上,一臂抵在脑后,半眯着眼看谢瑜和黑猫的互动。
这么喜欢巨猫族吗……
沈祁扭开头,勾起的嘴角怎么都放不下去。
在草坪上胡闹够了的大宝二宝,不知何时发现同来的另外两个小伙伴不见了。他们抬头张望,终于在沈祁和谢瑜怀里找到了失踪的小伙伴。
发现星星和云云被长辈安抚着,他们对视一眼,兵分两路。大宝奔向沈祁,两只前爪才摸上沈祁腰侧,就被云云发现,一脚踩回了草坪。
二宝看上了谢瑜,迈着小碎步在谢瑜腿边兜圈子,被爱猫心切的青年注意到,抬手搂到了怀里。
如此,谢瑜怀里满满当当,左手给星星挠脑袋,右手护住二宝后背。
二宝一双红眼滴溜着,觉得抱他的人族长得很好看,就好奇地伸爪,在谢瑜身上摸摸蹭蹭。
谢瑜被点到了咯吱窝,下意识收拢手臂。他忍不住,咯咯地笑了出来,细瘦的腰扭了下,身子不受控制往后倒。
一直在注视谢瑜的沈祁眼明手快,或许是怀里就一只幼崽,轻松腾出条手臂,手肘抵在谢瑜背脊上,手背则顶住谢瑜肩膀。
“靠过来吧。”沈祁稳住谢瑜后,便把靠垫分给他。
谢瑜顺势向后,躺到了靠垫上。他怀里两只幼崽趴在胸口,分量不轻。但他这时注意力完全没注意到幼崽,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右手一侧。
他靠下的一瞬间,右半边身子结实地撞在了沈祁身上。他抱着幼崽,无法退开,沈祁没说什么,表现得不介意,顺手还扶了他一把。
谢瑜看了眼已经完全坐起身、背对着他的沈祁,右臂小幅度地在靠垫上蹭了蹭,试图缓解那种不知从何而起的酥麻。
沈祁把幼崽云云托回草坪,站起了身,高大的身躯遮住了一片日光。谢瑜眯着眼往上看,就发现沈祁已经开始收拾起草坪上的杂物。
被“抛弃”的云云和大宝看沈祁走远,一步三回头地走向谢瑜。
谢瑜一人照看四个小家伙,全部注意力都被幼崽霸占了去。光屏被扔在一边,观众们见谢瑜看不到弹幕,就各种段子戏言都敢发。
“看谢瑜那一本满足的样子,哟哟哟!”
“左手抱一个,右手搂一个,肩上扛一只,腿上顶一只。”
“不苟言笑的沈导弯腰搞卫生……怎么感觉,迷之有魅力。”
“谢瑜真的照顾得来吗?”
“怪不得节目组要求加装设备,大宝二宝真的太皮了。”
谢瑜从未体验过同时被四只猫“宠幸”,当下只想时间静止,在温暖的草坪上躺到天荒地老。
可惜天不遂人愿,晴朗的天空转瞬变色,乌云压阵,空气变得潮湿。
沈祁率先反应过来,几步走回提醒谢瑜抱幼崽进屋。
在客厅安顿好四个崽子,谢瑜想起手头活儿没做完,既想去帮忙,但又不敢离开幼崽身边。
他伸着脖子往外看,终于在闪电破空时,看到沈祁踏入了房门。
沈祁操作着控键,放下了客厅和厨房的落地窗。大雨夹杂着大风,转瞬即来,雨点拍打在落地窗上,拖出长长水线。
光线暗下来,谢瑜放眼望去,发现最亮的地方,就在客厅。从落地窗看出去,景致美好的花园隔着模糊一层纱,仿若有混沌的灰影在翻滚。
大宝二宝好期待往落地窗走,伸着爪子想去摸雨。云云缩进了谢瑜怀里,一双耳朵都在抖。
星星很佛系,无视室外的动静。要不是自带了一脸懵逼的表情,还真有点处变不惊、超然世外的感觉。
沈祁把书本放到茶几上,顺手去泡茶。动作间,已经有了谢瑜平日煮茶时的风范。
“沈导,他们现在饿不饿?”谢瑜接过沈祁泡来的热茶,道谢后突然醒悟。
他们明明还肩负任务,怎么这日子过得像世外仙人般自在闲适。
“可以吃一餐了。”沈祁看了下时间,颔首。
谢瑜听到吃,便来了精神。他在沙发上坐了不到五分钟,便问沈祁节目组有没有给幼崽准备好口粮。
“给了配方,没有成品。”沈祁觉得养育幼崽的任务属于他自己,“我去做。”
谢瑜知道巨猫族得成年了才有拟人形态,当下就想去围观沈祁做巨猫幼崽食物。沈祁之前告诉他,幼崽食物,只是成年人饮食基础上减量,他就觉得很新奇。
他接触的家猫,不能消化淀粉,也不能沾油沾盐。诸多忌口下,猫饭猫粮标准都很严苛。铲屎官对食物的管控,只是为家猫能健康活下去规避风险。
可金马桶奖期间,谢瑜在沈夫人宅子里见到过沈六。记得那只如豹大的巨猫族幼崽,在进食时可半点都不忌口,该吃吃该喝喝,被沈祁管了,还敢撂爪子。
果然,他不能见着四个小家伙是幼崽,就把他们当地球家猫看待。他们毕竟也属于这个全星际承认的,单体战斗力长居前列的种族。
谢瑜点了下云云的小耳朵尖。猫耳很敏感,抖了抖,埋在谢瑜胸膛里的猫脸抬起,胡须乱翘。云云脾气很软糯粘人,被摸了耳朵也不挠,还以为谢瑜要跟她玩。
……谢瑜暗叹一声。他可不敢这么弄沈导,这四只幼崽,怕是拍摄期间,安抚他想撸猫的急切心情的唯一慰藉了。
谢瑜坐不住,也不敢留幼崽在客厅,想着厨房宽敞,便询问沈祁是否可以带幼崽去厨房。
沈祁整理节目组送来的物资,掏出了一套幼崽窝配件来,三两下熟练的组装好,摆到厨房宽敞的走道上。
谢瑜见此,先抱起了云云、星星,准备回头再来接大宝二宝。
他这才把云星二崽安置到窝里,起身就发现,大宝二宝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完全不需要人抱。
“你别太娇惯,都是三四岁的猫了。放外边敢打架,在家里还要家长抱,像什么样。”沈祁在开冰箱拿食材,余光扫到谢瑜的动作,也不阻止,只在最后提醒他。
谢瑜拍戏多年,只听圈里奶爸奶妈说“三四岁的人”,从未听说过“三四岁的猫”这一说法,登时有点想笑。
沈祁没得到谢瑜的回应,关冰箱门时就侧首看。谢瑜拍《血色》时就习惯了被沈祁“训话”,此时身体比大脑反应快,绷住表情点头,半点不敢露出笑意。
他拖了张凳子,守在猫窝边,手撑住一边脸,看沈祁下厨。
因猫鱼组合托儿所的缘故,《三十天》五组频道里,就沈谢频道流量最高。观众们围观着两人的互动,此时敲着弹幕嘻嘻哈哈。
“沈导这是,日常教导谢瑜么?”
“这种语气,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血色》片场。真实谈恋爱,这两人和工作时没区别啊。”
“前面说没区别的,你没看到沈导每次都记得给谢瑜泡茶吗?片场可没有这么体贴哦。”
“说起《血色》,这周要上大结局,我先去预约付费一下![头顶小黄灯亮起]”
“来我微博@猫鱼小家,产粮呀~画了四只幼崽在吧台露小脑袋,谢瑜坐他们身后,看沈导做饭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