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装舞步————诡丽八尺

作者:诡丽八尺  录入:12-22

理想他当然是有的,在年轻的时候,有谁没有过理想?那时候,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和自己最爱的人共创事业,可这只是一纸空谈,危机到来的时候,他最先抛弃的就是他的爱人,从此理想也烟消云散。
"你的理想?"
"其实我这个人不配谈理想,"柳擎叹了口气,"但甫记是我的理想,我希望它能够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企业,实实在在创造些美好的东西。"
想起了那个雪夜,他和柳擎提到的,要创建一个伟大的企业,它将不以营利为主要目的,而是为了更伟大价值观的奋斗,心下不禁有所触动。"那你自己完成不就行了?"
"我没有办法完成,所以希望你代替我。"柳擎目光穿过万迎,飘到了远处,轻叹了一声。

这句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看着他落寞的样子,万迎心下有些不忍,故意道,"怎么有点托孤的感觉?你刚多大,比我还小7-8岁吧?"
"你***才托孤,"柳擎不客气的回敬道,"我本想和你讨论些男人的话题,看来你只对男人的身体感兴趣。"
"这是男人的话题?"
柳擎阴着脸,"你***听到我和哪个女人说过?"
他发现,激怒柳擎是很好玩的事情,甚至比挑逗那些漂亮男孩的性器来得有趣。
"甫记,我没兴趣;你,我有兴趣。那个雪夜,是我这辈子的温柔梦。"万迎非常抒情地说。
柳擎抬起头,明亮的眼睛里面有些虚无,"你最好别爱上我,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为什么?"
"首先,我是个坚定的异性恋者;其次,男人的性器让我觉得恶心。"柳擎说起话来丝毫不客气。
"就这些理由?"

这时门开了,三个青春俏丽的女孩鱼贯而入。
"你们来晚了,该罚。"柳擎依然靠在沙发上。
"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您知道这儿的路况,"说话的女孩子大约20出头,浓妆,服饰明艳却有些过于华丽。
柳擎淡淡地哼了一声,向万迎道,去地下室吧!
地下室的楼梯老旧不堪,踏上去吱嘎吱嘎做响,伴着昏黄的灯光和浓重的霉味,真的是说不出的诡异。
转了几折,终于来到一处还算宽敞的垃圾窝。墙上、地上到处是女人裸体的素描和照片,桌子上散放着脏袜子、软领带、女人的内裤、喝剩的可乐瓶子、已经发霉的香蕉皮和果核,还有剃须刀、注射剂、各色的药瓶儿以及其他可疑的玩意儿。
对了,屋子正中还摆放了一只三条腿的、弹簧都压出来的旧沙发,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
这是干什么?6P吗?算上自己,就是7P了,万迎的性观念是比较开放的,却还是吃了一惊。

"擎擎,你总算是下来了,这位是?"下面坐着两个男人,一个瘦高得像竹竿,一个则矮胖,那高个儿肉麻兮兮地。
"观摩的。你们等的人到齐了。"柳擎指了指旁边的女孩们,"不知道中不中意?"
"当然要验一验才知道。"
"好,那就验吧!"柳擎笑了笑,调着墙上的旋钮,室内的光线逐渐充足了。
"把衣服脱了,不用我提醒吧!"柳擎的声音还是淡淡的。

7
一个女孩子战战兢兢地脱了衣服,羞怯地坐到旁边的一把椅子上。
女孩很秀气,胸很挺、腿很直、腰很细,能拥有这样的女孩子哪怕一夜,也是所有男人的福气,可万迎还是很嫉妒那女孩儿,因为自从到了地下室,柳擎根本没有正眼瞧过他。
柳擎走到后面的储藏室,回来的时候,拿来一打画笔以及各种涂料。

"人体彩绘吗?"万迎问道,暗自松了一口气,有些庆幸。
"嗯,小姐,也许小霍已经和你说过了,全身彩绘会贵些,5000元,没问题吧?"柳擎一丝不苟的样子还算专业。
"没......问题的。"
"是参加舞会,还是约会?想体现哪些风格呢?"
"喔,我还没想好,"女孩涨红了脸,看起来粉嫩可爱,"您觉得什么比较合适呢?"
"是要体现艺术性、人体美、自然美,还是恐怖、妖异、热情、性感?"
"性感些吧。"女孩子的脸蛋涨得通红。
柳擎咧嘴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那,我就看着办喽!"

另外两位也开始忙活上了,既能够欣赏女人酮(月同)体又能挣钱,真是天堂一般的好事。
柳擎用双手灵活地交换着大大小小的画笔,在各色涂料和女孩肢体之间蘸、捻、提,一刻钟,就在女孩身上绘出了风格迥异的点线。
随着时间的推移,画作日渐清晰,只看见女孩儿高耸的乳房蜿蜒着玫瑰、青藤和五芒星,凹陷的脐窝边徘徊着两只振翅的朱雀,而美丽的私处,更是被绘上了鲜红色、妖异的蝴蝶。
大约三个钟头,巨作终于告成,柳擎抬起头,呼了口气,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细微的汗珠,"不会觉得无聊吧?"
"怎么会?你认真的样子很迷人。"万迎拿出面巾纸递给柳擎。
"你这样说,三位小姐会生气的。"
"我不这么说,上帝会生气的。"万迎笑道。
"刚刚的女孩子对你很有意思呢!"柳擎轻声道,"如果你要求,她一定不会拒绝。"
"你呢?你每次都享受女孩子的肉体,骗财又骗色?"
"呵呵,"柳擎失笑,"那样的话,至少收两万,我这可是提高社会福利。"
"你***没有一点口德!"万迎笑骂。

上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上面那几个哥们三缺一,想和柳擎玩扑克,柳擎不玩,于是拖住了万迎不放。
"你小子免费看了三个美女的裸体,总应该有所表示吧?"
"我是免费,你们还骗财又骗色了呢!"万迎反讥道。
"其实,我对裸体女人兴趣不大了,"柳擎看着他们笑闹,摇头道,"反而是装束齐整的女人,反而让人想入非非。"
"其实,我对裸体女人兴趣不大了,"万迎看着柳擎道,"反而是你,让我想入非非。"
高个子的小霍和矮子谢豹一阵嗤笑,严质彬脸涨得通红,柳擎向他们撇了下嘴,算是微笑,从书架上抽了本书,回了卧房。

玩扑克可以是一个人的事,做爱一定是两个人的事,万迎打牌的时候,想到了这句话,觉得很经典。
许是自己想入非非,2个小时,手都不顺,看看时间,也该休息了,于是万迎耍赖,大家疯抢枕头,狂占领地,准备睡觉。
"万先生,您介不介意和我换一下卧房?"严质彬向万迎道,"小擎他老抽烟,和他一个房间根本没法睡。"
"好的。"万迎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他知道我和您换了肯定不高兴,我也不能......"
这个老实男人不老实,柳擎虽然奸诈了些,至少还算磊落,万迎暗自叹息,"你要多少?"
男人用双手打了一个十的手势。
"好的,明天一早我给你支票;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拜托你。"

回到卧房,柳擎已经睡下,室内陈设简单,有两张床,似乎专门用做客房使用。
看着他睡得沉稳,万迎也不好扰他,只好和衣躺下。
过了好一阵,万迎正要睡着的时候,柳擎竟说起梦话来。
"放开我,闻天!"柳擎在梦中嘶喊,声音凄厉可怖。
"别这样,求求你!"
"是我对不起你!你真的那么恨我么?"
柳擎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最后竟剧烈咳嗽起来。

"柳擎,柳擎,"万迎走到他床边,努力推醒他,"是不是做了噩梦?"

柳擎睁开了眼睛,目光仿佛没有焦距,只喃喃地说,
"果然你还是恨我的?"
"我要怎样做,你才能安心呢?"
万迎递给他一杯水,温柔地说,"喝点水吧。"
柳擎坐起身,接过水来一怔,"怎么是你?"
"严质彬和我换的。"
"他是受不了我说梦话吧,"柳擎无奈地笑笑。
"做了噩梦,说出来能好些。"
柳擎深深地吸了口气,目中尽是落寞之色,"承受伤痛的人睡得着,制造伤痛的人睡不着。"
"我的故事可以讲给每一个人听,我一直都想让人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恶魔。"
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柳擎,万迎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同情,也有怜惜。

"七年前,少年一句恶意的话,毁了他爱的人一生;七年来,他一直等着报应,报应迟迟未到,他快扛不下去了。"柳擎尽量把声音放平缓,却依然掩饰不住的颤抖。

"作为富商的独子,我任性、自私、冷酷,从来没有人告诉我那样不对,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犯下了难以弥补的错误。那年我15岁,由于身体状况不好,被迫在家休学。父亲给我请了家教,他很有学问,待人温和,逐渐的,我越来越喜欢他,那是一种超乎伦理的喜欢。"柳擎的声音悲伤得疲倦。
"后来知道他有女朋友,很相爱,就要结婚了,我开始怨恨他。"
"我想尽了各种办法让父亲辞退他,但都劳而无功,因为他是一个合格的老师,甚至在学术界,都非常有声望。况且这份工作待遇优厚,他拼了全力也要保住他,近乎绝望的我指控他对我性骚扰,终于让他丢掉了饭碗。"
"那时候是90年代初期,思想相当守旧,这件事情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可怜的他百口莫辩,再也找不到工作;她的未婚妻已经怀有身孕,听说这件事情承受不住打击,服毒自尽。

"我动用了所有关系和人脉,找寻他的下落,却杳无音讯,许是死了吧!"
"七年来,我一直受着苛责和拷问,却终究是罪有应得。我一直等着报应的到来,现在却有些害怕了,因为死后一定会下地狱,再也不得超生吧!"

柳擎的眼睛透过他,仿佛看着远方, 又仿佛什么也没看,憔悴而落寞。
万迎想着,自己又与柳擎又何等相似,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伤害的着自己最心爱的人!那个雪夜,那个咖啡馆,分手,那样的决绝,什么承诺、责任、信赖,只为了一个出国的机会而践踏殆尽,何其现实,又何其可悲,如今,功成名就,只能在梦中,温存那悲凉的影子,舔舐那世俗的伤口。
一切的一切,只是一个悲凉的笑话。也只能,无言。

8
沸沸扬扬的炒作之后,并不是所有的经销商都愿为甫记作证,而甫记为了客户关系也不能苦苦相逼,诉讼纪恒不了了之。这里面,兴奋的是媒体,苦恼的是纪恒,隔岸观火的是福旗,趁火打劫的是曾氏,赢家却只有一个,那就是甫记,确切的说,是柳擎自己。
如果说在半年前,柳大还不敢确定儿子能否胜任的话,现在则抛去了一切成见。因此,柳擎这个营销副总,责任和压力正越来越大。
从五一到暑促,从七夕到国庆,经过一系列有效的运作,甫记元老们高兴地看到,甫记的销售额逐渐攀升,利润渐渐可观,市场占有率开始与纪恒平分秋色;甫记正大有可为。
坐在42层副总经理办公室里,柳擎望着办公桌上摆放许久的、已经泛了黄的照片。
照片中,15岁的他,偎依在一个挺拔的青年身旁,笑得满脸阳光。
记忆定格在老师被辞退时满眼的震愤与绝望里,他临走还背负着奸淫男童的莫须有罪名。
他就这样消失了,任柳擎翻遍每一个角落,也这样消失了。快8年了,他还活着吗?哪怕来找他赎命也好啊!
胸口传来阵阵刺痛,这种痛楚逐渐遍布四肢百骸,让柳擎动弹不得,呼吸不得,那是他极熟悉的感觉。他其实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只有在这时,他才能够感觉到心脏还在跳动,血还没有冷,灵魂还没有燃尽。
命运真是诡异。有些人本不该死,结果死了;有些人早就该死,却还活着。
柳擎经常幻想他会怎样死亡,是被爱他的女人杀死在床上,抑或是得爱滋病独孤地死在医院?
以上死法他都不喜欢,虽然他并不讨厌死亡本身,叶赛宁、雪莱那样的夭折者锋芒一现,便永远收束了光芒,在世人心中,永留一个天才的背影,这样的死法是值得羡慕的。但他最欣赏的是拜伦,跛脚的疯子,抑或是勇敢的战士任凭世人评说,他只独爱那份理想与热情:
"丈夫,休教已往的沾恋,梦魇似的压迫你的心胸 / 美妇人的笑与颦的婉恋,更不当容宠!
"只求一个战士的墓窟,收束你的生命,你的光阴 / 去选择你的归宿的地狱,自此安宁!"
好容易缓过来一口气,看了一下表,现在是15:55,还有5分钟就是一个重要的高层会议,他要在会上提出年度最重要的营销方案,并争取获得所有高层主管的支持。
柳擎努力深呼吸了几次,整理了一下衣装,充满自信地来到会议室。
方案讲得很顺利,柳擎的口才本就不错,人长得也漂亮,这样的人总是很容易被欣赏和信赖,演讲赢得了很多笑声,更赢得了很多支持。
然后散会、与小组成员讨论执行细节、修改、再讨论、再修改,出来的时候已近十二点,外面下起了大雨,阻断归程,将楼内楼外分成了两个宇宙。
罗师傅有事情先走了,严质彬有约会早早离开,其他职员陆陆续续地也都不见了踪影。在大雨中淋了近十分钟,才到停车场,柳擎有些孤独地发现,原来他是公司最辛勤工作的人。

从国贸到四元桥,再到明光村,一路相伴的只有雨打车窗的滂沱,想起了半年多以前的那个雪夜,看到万迎在商场挣扎多年之后依然保持理想主义的热情,几乎把他引为知己,只是男人间的海阔天空、挑衅与激赏全被那一个强吻打破了,而后面的事情,更加荒淫可笑。
去年年底以来,甫记和纪恒两大行业巨头的市场竞争逐渐转化为位次的竞争,无论是CD、MP3、MP4时尚数码,还是数码相机、DV等等家用数码上,两个巨头的针锋相对在媒体的渲染之下早已变成势不两立;随着柳擎渐入甫记权力核心,两个人除了在些行业论坛、区域经济论坛上打个照面以外,再也没有过什么接触。
那一夜在郊外,把他从噩梦中叫醒,倾听他、理解他的万迎是宛如一只温存的臂膀,承受他的重量,给他温暖,而没带给他丝毫不适。
"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至少不爱我;那么让我们从对手做起,"万迎温柔地说,"你只对比你强大的人才能产生兴趣吧!"
"那么,我会尽最大地可能让纪恒走得更远,这样,你才不会无聊吧!"
那夜的万迎很认真,似乎在下一个承诺,"但如果你累了,随时来找我,作为一个朋友,我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柳擎觉得自己很累,虽然称不上身心俱疲,但这种殚精竭虑,时间长了还真受不了,犹豫了一下,柳擎还是找出名片,第一次拨了那个陌生的号码。

9
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声音带着三分媚,据柳擎的经验,应该是那种使用香奈尔5号的熟透了的大姐,有点嘲笑万迎的品位,又不忍破坏他的好事,于是挂了电话。
约么十分钟,万迎拨了回来。
"柳擎?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万迎那边深情款款,"你在哪里?"
"西直门。"
"到我这里来吧,"万迎道,"我们可以秉烛夜谈,直到东方既白。"
暗笑,仔细回想,两次和万迎在一起都是晚上,没怎么睡觉。约么10分钟的车程,顶着雨到了一处高级公寓门前,提手,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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