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眼!
该死的玫瑰眼!
阴魂不散的玫瑰眼!
总想拐走我弟弟的玫瑰眼!
黑鬃毛的雄狮发出了滚雷般的咆哮声。
电光火石之间,那头玫瑰眼雌狮就在猝不及防中,被他恶狠狠地一巴掌给生生拍到了地上。
雌狮摔得跟滚地葫芦一样,在草地上狼狈地足足滚了两圈,才停住。
她晃悠着脑袋,重新跳起来,脸上是明显的两道抓痕,可见对方下爪多重。
“嗷嗷!!你他妈的有病吗?”玫瑰眼雌狮凶性大发地吼叫着。
她勃然大怒地朝着安德烈耸毛,呲出尖锐的獠牙,喉咙里也发出那种凶狠的咆哮。
提米对这个发展有些措爪不及。
在他此刻有些短路的大脑里,一边是‘最近一直想吃,梦寐以求的烤野牛’,一边是从小到大,亲密无间,发誓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安德烈。
生理上的迫切需求和情感上的早就有的倾斜,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拉锯战。
提米的表情开始显得左右摇摆,一会儿朝着玫瑰眼雌狮的方向,走过两步,一会儿又停住,朝着安德烈的方向呆呆地望过去。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地也吼起来,却全都是无意义的音节,似乎是想拉架,又不知道该怎么拉……
安德烈于是朝着提米大吼了一声‘走开’。
紧接着,他恶狠狠地扑向那头玫瑰眼的雌狮,亮出锋利的爪子和尖锐的獠牙,展开了一连串的攻击,招招都凶狠霸道、又带着浓重的杀意。
雌狮被打得节节败退,身体好几处被打到,疼得她疼得呲牙咧嘴,可心中却十分莫名其妙,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这头黑狮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脑子有病?雄狮不和雄狮打架来争夺交配权,反而一上来就殴打我?!’
她为此疑惑到了极点,也恼羞成怒到了极点。
可不管怎么疑惑,怎么生气,碍于雌狮明显比雄狮弱的武力值,在对方咄咄逼狮、爪不留情的情况下,只能狼狈地转身逃跑,以免可笑地死于‘和一头雄狮**,却被另一头神经病雄狮给活活咬死’这样的倒霉事故中。。
见她逃跑……
安德烈依然不罢休地追出好几米,才停下来。
并且,这还不算完。
他又朝着雌狮的背影发出了胜利者威风凛凛的吼叫:“离我弟弟远点儿!离我弟弟远点儿!”
提米一直晕乎乎地跟着跑,跟着吼,顺便两头拉架,一会儿是‘你松口,那是我的大黑,除了我谁也不能咬他’,一会儿又是‘大黑你别捣乱,我正吃牛肉呢’。
语无伦次,外加迷迷糊糊。
可这么折腾到了最后,他自己都有点儿搞不清楚了。
正在他大脑彻底变成浆糊的时候,成功打跑雌狮的安德烈又颠颠地跑回来了。
他在弟弟身边左蹭蹭,右蹭蹭,接着,拿两个大毛爪子扒着弟弟的后半个身子开始往上爬:“小金,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安德烈一边扒,一边委屈地控诉:“我们说好在一起,不要雌狮的。”
“呃,是有这么回事。”提米下意识地回应。
“那就别理那头雌狮,只想着我!”
“可你没闻到那么香的味道吗?”
“香?”
“当然,她身上全是烤熟的牛肉味,我太想咬一口试试了。”
“呃……”
安德烈有一瞬间呆滞。
雌狮发/情的本质是为了吸引雄狮。
所以,雄狮总能从中闻到一些自己喜欢到极致的味道。
不过,那些味道肯定全都是错觉,有点儿类似某种致幻剂,目的在于引诱雄狮兴奋、激动、雀跃、迫不及待,又沉溺其中……
比如,前世的安德烈,就闻到过一种青草的味道。
那是马卡莫狮群曾经驻地草丛的味道,由于塔兰出门捕猎的时候,总喜欢把小狮子藏在那,所以,那个地方对于安德烈来说,一直都象征着安全,是他所眷恋的家的代表。
然而今生,安德烈成年时闻到的味道却改变了。
可能是由于前世今生重视的东西不同,也可能对他来说,家的象征早就不是马卡莫狮群了。
总之,在他成年的那一天,他闻到的已经不再是青草的味道,而是十分熟悉的,晒过太阳后,一股弥漫在蓬松干燥毛发间,扑面而来的暖融融气息。
没错,是弟弟提米的味道。
在那一刻,他就知道,前世的自己和今生的自己早就不一样了。
对于今生的自己而言,有弟弟提米的地方,才是家。
这也是他能平稳淡定度过成年期的最根本原因。
不管什么雌狮都再也没办法诱惑他了。因为,当有真货在身边时,谁还会被假货诱惑?
雌狮们散发出的强烈味道,只会让他更想跑去找弟弟舔舔、蹭蹭,或者做某种更深入的活动。
基于这种缘故,他其实也有点儿好奇提米会闻到什么味道?
可问题是……
牛肉味?
在‘果然如此’和‘又一次败给野牛,生气’两个选项中……
安德烈嗓子里发出不甘心地哼哼声,大脑艰难地思考,有点儿难以抉择。
当狮子想不出办法的时候,他们会根据本能来继续。
于是,安德烈很自然地又一次霸道地趴到了提米的身上。
然后,两头狮子同时松了一口气。
安德烈认为终于不用动脑思考了。
而提米则认为:太好了,这是熟悉的步骤。
他那混乱又跑岔道的脑子,终于可以重新回到熟悉的轨道上来,按部就班地继续,不用竭力清醒地去琢磨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至于那些为难的事情,等以后再想也不晚。
然而,聪明的提米这一次失算了。
今天的二十秒注定要比以往难熬很多。
如果说以往是疏解式的简单帮忙,这一次就是亲身体验、参与,彼此互动的一场仪式。
在被安德烈咬住后颈时,他不乐意地挣扎了一下。
但碍于是熟悉、信任的兄弟,这份挣扎也没有太剧烈。
可当他痛得嗷嗷叫时,就后悔没有剧烈挣扎了。
一定超过二十秒了,提米疼得想窜出去,四腿扑腾,却被死死地按在地上。
与之相反,安德烈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愉悦感。
那是一种在饥肠辘辘几天后,突然成功地一口咬破野牛咽喉,大口大口狂饮甘美鲜血的畅快淋漓和满足感。他爽得身上的每一根绒毛都在激动地颤动,长尾巴像是鸟儿的翅膀一般,自由地摆来摆去,灵魂飘飞到了半空中,时而翻滚,时而奔跑,时而躺在云朵上打滚……
他无比骄傲地仰着脖子,情不自禁地吼叫起来,声音一圈一圈地回荡在大草原上。
但提米非常想一爪子拍死他。
作为草原之王的狮子,是非常喜欢吼叫的。
他们宣示领地主权的时候,就会亮出大嗓门嗷嗷叫‘这是我的领地,谁都不许来’;他们打架赢了,也会嗷嗷叫‘胜利了,胜利了,手下败将再敢来,劳资继续打得你喵喵叫’;等成年和雌狮们搞到了一起,还是会嗷嗷大叫‘我不是光棍了,我脱单了,我特么有雌狮了,我还和雌狮们做了!’。
所以,安德烈在兴奋之中,也吼了出来: “我不是光棍了,我脱单了!弟弟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提米:……请闭嘴。
不远处,正和雌狮三姐妹献殷勤的阿伦猛地竖起耳朵,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古怪。
他抬起后腿挠了挠下巴,自言自语地说:“真想让安德烈闭嘴,没狮想知道!等等,我可以装没听到,或者没听懂吗?”
野牛狮群的雌狮们不由得面面相觑:“安德烈脱单了,和谁?又有新雌狮要加入吗?”
连艾德拉狮群那边的雌狮也听到了声音,齐齐停下脚步。
这群相对年长的雌狮很成熟地想:“新狮王的逻辑似乎有问题?脱单到底和弟弟有什么关系?”
玫瑰眼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帮手回来打架(抢雄狮)。
她沉默地望着叠在一起的两头雄狮,三观碎了一地:“对不起,打扰了,告辞!”
第129章 我为什么不让他趴下呢?
在危机四伏的大自然中,繁衍过程如果不够快速,很可能会在危机来临时,来不及应对而受伤和死亡。所以,大猫们从来不追求持久度,相反,他们崇尚高速、高效和高频率。
高速是指每一次都要很快;
高效是指一发入魂,成功生育小狮子;
高频率是指他们可以一天做好多次,持续三四天,甚至几个月。
这个阶段是雄狮和雌狮最柔情蜜意的阶段。
他们会亲密无间地共同努力,直到确定小狮子的成功诞生。之后,就全是雌狮自己的责任了,她们会把全部的精力用来抚养和照顾小狮子,而雄狮则不会掺和任何育幼的事情。所以,在动物的世界中,雄狮是著名的蜜月情人。
这些知识点都是刻在基因里,流淌在血脉中。
所以,提米在迷迷糊糊一阵后,立刻和当年的阿伦一样,无师自通地顿悟了一切。
他一下子就知道作为一头雄狮该做什么事情,并且,该怎么去做了。
与此同时,他也不甘继续被哥哥压在下头。
他趁着安德烈非常优秀地高速完结第一场,进行短暂的中场休息时,奋起反击。
两头成年雄狮打了起来,声势浩大。
虽然没动真格,可整个过程依然复杂又激烈。
总之,他们互相咬了一嘴的毛,爪子尖上也勾着彼此的毛,一起嗷嗷大吼‘弟弟,你不要动!你什么都不用做,体力活儿我来,你乖乖站在那就好了’;‘可去你妈的吧!你才不要动,狮屎的体力活……你站那,我来’;“还是我来吧,我比较有经验,还快”;“胡说,我更快”。
然后,他们继续锲而不舍地面对面地转着圈、警惕地缓缓移动,张牙舞爪,时不时地就扑一下,都在试图用自己的两个毛爪子去扒对方的后半个身子……
当阿伦晃晃悠悠地赶过来,寻找自己的两个兄弟时,就看到了这么刺激的一幕。
他眨眨眼睛,似乎有点儿惊奇:“咦,整天黏糊糊的两个家伙居然也会闹矛盾。”
于是,秉承着猫科动物的凑热闹天性。
他立刻兴冲冲地窜过去,状似劝说的语气,却带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感:“你们怎么打架了?别打架!要大哥我来帮忙吗?”
提米和安德烈立刻停止打斗。
他们不约而同地瞪着阿伦,然后,一致对外地朝着他挥爪、呲牙、咆哮:“滚开!”
阿伦被两个弟弟吼了一脸的唾沫星子。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弟弟们,心里有点儿受伤,正想好好讲道理的时候,却被两个弟弟恶狠狠地联手赶出好几百米远。
好吧,处在繁衍期的雄狮总是不可理喻。
尤其是这一次,雄狮还是双份的。
阿伦这么安慰着自己,无比闹心地离开了。
可这只是一个开始,由于两个弟弟‘度蜜月’的缘故,他还不得不独自承担起巡视领地和保护狮群的责任。
这绝对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因为艾德拉狮群正式归顺雄狮三兄弟后,他们的领地就扩大了几乎一倍。
变大的领土给雄狮们带来更多威望的同时,也带来了更多的工作。
起码每天的巡视和标记领地,来来回回地走一遍,就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才行。
如果是三兄弟一起工作,在不太危险的时间段里,大家完全可以分头工作,最后汇合。
然而,安德烈和提米现在忙着‘友好互助’,完全丧失了斗志。
最后,只剩下苦逼的阿伦一头狮来承担本属于三头狮的工作。
他不得不早出晚归地巡逻,标记领地边界线。
对于懒散的雄狮来说,这实在太累了。
他开始盼着两个弟弟快点儿结束,恢复正常了:“两头雄狮又生不出小狮子,你们没必要那么努力,一直一直不停地做……”
可显然,提米和安德烈都不是这么想的。
哪怕是生不出小狮子,他们似乎也打算像很多雄狮和雌狮那样,一起浪个十天半个月再说。
“如果弟弟能乖一点儿就好了。”
安德烈呲牙咧嘴,有点儿委屈地想:“我都那么努力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提米显然对‘他的努力’很有异议。
他气势汹汹地说:“占了我那么多便宜的混账,不许动!让我骑上去!”
作为草原之王的狮子们实在是一种高调的动物……
他们一开始还是在隐蔽的草丛中,可后来,由于时不时地就要打一架来决定位置问题,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脱离了草丛,每次打架打到哪,就在哪来一场,有好几次幕天席地的,没有任何遮掩,并在这个过程中,时常大声吼叫,丝毫不知道这严重干扰了别的动物……
比如,有一次,一群羚羊正悠悠闲闲地低头吃草。
两头雄狮突然就咆哮着冲出来,一个追一个逃,可看起来就是一前一后地奔跑,立刻惊地羚羊慌张地逃窜。
可没等它们跑远,这两头雄狮就已经热火朝天地搞了起来。
羚羊们表情呆滞地注视着前方:……呃,我看错了吗?我终于被狮子吓傻了?那我们还用换地方吃草吗?
提米和安德烈当天的撕咬和咆哮声简直响彻了大半个草原。
阿伦用爪子捂住脸,不停嘀嘀咕咕地说:“真不想有这样的弟弟。”
而且,总听他俩叫唤、吼叫的缘故,雌狮们这边也意识到了两头狮的关系。
她们起初还以为这两头雄狮共享了一头雌狮,有些关系好的雄狮兄弟确实会这么干,但很快,大家就推翻了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