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只老鼠突然跑出,警觉的人头立刻发现,倏忽间将老鼠捕获,长脚一戳,老鼠登时对穿,没有了气息。
商炀感受到了丁池鱼的痛苦,悄然将他抱在怀里,丁池鱼的脸紧贴在商炀的胸口,双耳被商炀给掩住,无助与无力感在体内蔓延着,丁池鱼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在盲点的无能为力。
很快,丁池鱼努力平静了下来,从商炀怀中默默移出视线,付杰已经完全落入了药汤之中,身体很快在药汤中熬煮融化,仅余下一颗人头漂浮着。
突然,鼎镬中一直波澜不惊的药汤,陡然一沸,付杰的人头随之高起,腾腾的雾气之下,竟然就这样在药汤表面跳起舞来,一边跳着,一边用空寂的声音唱道:“一人生病,两人瞧,三人采药,四人熬,五人照顾,六人抬,七人挖坑,八人埋,九人大哭,十人问,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药汤沸腾了三次,付杰的人头歌舞了三次,空寂而诡异的曲调,深深印刻在丁池鱼的心底,钻入他的脑袋,啃噬着他的脑髓……
丁池鱼清醒过来时,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商炀和四眼看守着鼎镬,丁池鱼看着鼎镬中跟药方的描述一模一样的深红色药汤,心头油然的升腾起一股厌恶感。
瘦猴整个人缩在角落里,他身上隐隐传来的骚臭味,提醒着丁池鱼,昨晚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他的一个噩梦,而是真切的事实。
脑海中关于昨晚的画面清晰而真切,丁池鱼用力摇了摇头,却怎么都没法将它们驱赶出去。
“还好吗?”商炀来到了丁池鱼面前,关切的看着他的脸。
“我没事。”丁池鱼努力挤出一丝笑意。
商炀将这个笑容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商炀扳过丁池鱼的肩膀,将他揽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直到丁池鱼呼吸的节奏变得轻缓,这才放开了他。
丁池鱼很快?" 四号公民[无限流]0 ">首页 9 页, 髡昧饲樾鳎天菊獠欧判模︼炫缘乃难鄄恢婪⑸耸裁矗〕赜阃独戳斯厍械氖酉摺?br /> 商炀这时才告诉丁池鱼,昨晚的事,四眼是唯一没有醒来的,所以并不知情。
丁池鱼看着四眼仍旧阳光的神情,回了他一个微笑。
仆人很快送来了早饭,丁池鱼叫瘦猴吃饭,但是他根本不给反应,一叫他就瑟瑟发抖,三人只能由他。
早饭很不错,丁池鱼努力的让自己吃下去,既是为了不让商炀再担心他,也是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坚强一些。
昨晚的画面仍然印刻在脑海中,丁池鱼却已经将这个当做了自己的动力:无论如何,自己都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距离新管家来取药还有些时间,商炀守着鼎镬,提议丁池鱼再去睡一会,丁池鱼不肯离开商炀,靠着他假寐起来。
新管家直到午饭后才来收药,检验完毕后,一直板着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一行人就这样离开了跨院,可是,细心的丁池鱼,却发现新管家背着所有人,悄然掏出一个小纸包,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加入到了鼎镬的药汤中。
商炀也注意到了这点,丁池鱼看他,用视线询问,商炀默默摇了摇头,丁池鱼看着身旁押送的男仆们,认同了商炀的判断。
回到公馆,丁池鱼他们意外发现,其余三人竟然不在。
房间和饭厅里都没有人影,问仆人也没有回应,四眼很是担忧,丁池鱼和商炀陪着他刚要去找一下,那三人这才被一个女仆送了回来。
四眼追问下,丁池鱼他们才知道,就在这边四人熬药时,那三人也被送到了别院,负责照顾主人的起居。
三人也是一脸疲惫,并不想多说话,饭也没吃,就回房间休息去了。
一夜煎熬,丁池鱼和商炀也先去睡了一会,在商炀的身旁,丁池鱼总是能够感到安心,醒来后,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人首公馆15
还没有到新管家来带人的时间, 晚饭时,丁池鱼和商炀想要跟粗眉他们交流一下, 没想到粗眉的回应波澜不惊, 在他们那边,什么都没有发生。
丁池鱼不太相信粗眉的话, 但是四眼的反应上看不出一点的破绽, 丁池鱼也只得暂时听在耳里。
粗眉已经知道了昨晚熬药时发生的事情,虽然神情看上去很忧虑, 但是丁池鱼却没法在他们眼底看到同样的东西。
瘦猴和纹身男一改平日的感觉,在饭厅里放开吃喝, 甚至一人要了一瓶二锅头, 看那架势, 就像过了这一顿,就再也没有下一次一样。
瘦猴刚要开瓶猛灌,商炀一把将酒瓶夺过, 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瘦猴也没多说什么, 低头继续猛吃起来。
饭后不久,粗眉三人首先被新管家给带走了,这一次两组的任务换了过来, 粗眉三人负责去熬药。
丁池鱼和商炀来到了院内的树下,一边散步,一边商量接下来的事。
短暂的商议中,丁池鱼和商炀也没有什么头绪, 昨晚付杰人头歌中的“五人照顾,六人抬”仍然在耳,加上药也没有熬完,不发生事情是不可能的,两人也只有随机应变了。
之后没过多久,就有女仆来相请丁池鱼四人,他们要到别院照顾主人的起居。
别院仍然是老样子,稍有不同的是,挂在藤萝上的鸟笼里,这次隐约传出悦耳的鸟鸣声,虽然有些凄婉,却也让这个死寂的别院多少有了些生气。
走廊和楼内各处仍旧被各种窗帘给遮蔽,这次更添了沉重的毛毡,整个楼内像是一个铁皮罐头,不透光不透风,甚至连一条缝隙都很难找到,到处都是大片大片抹不开的黑暗,让人觉得很是压抑。
进入主人的卧室前,女仆特意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不过都是类似主人怕光怕生怕水一类的,繁琐而冗长,令人昏昏欲睡,丁池鱼他们也只得努力记住,以免节外生枝。
瘦猴一副豁出去的神情,四眼则有些紧张,丁池鱼鼓励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四眼看了丁池鱼一眼,勉强挤出些微笑。
很快来到了卧室里,丁池鱼又见到了方默,只是他似乎很忙碌,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大头主人的身上,只在丁池鱼进来的一瞬,短暂跟他交流了一下视线。
说是照顾,其实也没有多少事情,只是那个主人太过龟毛,一点点动静或者变化就有反应,方默和苗星宇反而比丁池鱼他们被使唤的更厉害。
商炀和丁池鱼兜底下,就算是瘦猴,也勉强没有出什么差错。
主人终于睡了过去,吃药前,丁池鱼他们有了休息的时间,于是,四人准备轮班。
也许是之前紧绷的太厉害,瘦猴一放松,不小心蹭倒了一个花瓶。
丁池鱼眼疾手快,一把将花瓶在倒地前一瞬捞住,扭头看床上的主人没有反应,这才暗暗缓了口气,一边瞪了瘦猴一眼,一边在商炀的帮助下,慢慢将花瓶扶了起来。
苗星宇似乎有些不满,上来对着瘦猴狠狠瞪了一眼,这才转身而去,就是这迅捷的一转身,让还没有站直的丁池鱼,意外瞥到了苗星宇的长袍下面,就是这一眼,让丁池鱼瞬间一愣。
“怎么了?”商炀扶起花瓶后,低声问丁池鱼。
丁池鱼平静的站起来,给商炀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一旁嘀咕了几句。
商炀找到苗星宇,对她不耐烦的情绪并不在意,反而认真且详细的请教了起来,丁池鱼则默默绕到了苗星宇的一侧,装作系鞋带,弯腰时将刚拆下来的小镜子伸到了苗星宇的袍角里。
只是一瞥,丁池鱼整个人登时一僵,但是随即恢复了平静,赶紧收起小镜子站了起来。
商炀适时的结束了请教,对苗星宇道谢后,和丁池鱼离开了苗星宇。
回到房间的角落里,丁池鱼稍微调整了下情绪:“苗星宇的袍子里没有身子,只剩下人头了。”
商炀也颇为意外,脑海里仔细翻检跟苗星宇的每一次印象,可是,除了苗星宇一上来就被带到这里之外,并没有额外的记忆。
丁池鱼远远看着在主人床畔假寐中的方默,心头陡然有些沉重起来。
主人似乎对方默很重视,丁池鱼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确认一下,商炀的劝慰让他稍稍放开了些,因为商炀说的没错,苗星宇只是一直站在一旁而已,偶尔使唤一下仆人和丁池鱼他们,从头到尾只是动嘴,而方默则是实打实的一直在照顾那个主人,手都不知道伸出过多少次了,所以他有很大的可能性仍然活着。
晚饭前,新管家送来了昨晚熬的药,瘦猴一下子有了生理反应,冲到厕所去吐了,丁池鱼也有些无法直视,商炀有意无意的站在了他的身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方默喂主人喝下了药,深红色很快在主人的大头上弥漫开来,可药喝完,方默刚要示意丁池鱼他们帮助主人躺下,方默怀里的那颗大头,突然一阵痉挛,然后一口红色喷出,将方默整个人给染满了颜色。
这突兀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方默反应最快,立即指挥仆人将主人放平,然后开始急救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人都已经忙得头昏脑胀,方默的口中终于传来了好消息,主人没事了。
丁池鱼靠着商炀休息了一会,不知道为何,丁池鱼脑海中立刻联系到了新管家昨晚添加东西的一幕,他轻声问商炀,商炀也是同样的想法。
所有人都被重新带进了卧室,暴怒的主人看上去精神头不错,一点也不像刚中过毒的样子,大头上青筋遍布,一双巨大的眼睛鼓出,仿佛随时都会蹦出来一样。
面对暴怒的主人,所有人几乎都瑟瑟发抖,一直窝在后面的瘦猴眼睛滴溜溜乱转,神情紧绷,似乎在纠结些什么。
主人的视线移到谁的身上,那个仆人就赶紧开始自证清白,丁池鱼和商炀隐在后面,仍旧没有决定到底该怎么做,这时,瘦猴一咬牙,冲了出去,跪倒在主人的床前:“我知道是谁下的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雨落梧桐”灌溉的营养液(づ ̄ 3 ̄)づ
☆、人首公馆16
面对瘦猴的指控, 新管家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立刻就被壮硕的男仆们制服, 绑紧后带了出去。
瘦猴得到了主人的口头赞赏, 跪地不住的磕头相谢,却也遮掩不住他眼内的狂喜之情。
看着这一幕, 丁池鱼突然感到了一丝悲哀。
瘦猴的腰杆挺了起来, 吃饭时也难掩脸上的洋洋得意,四眼看不惯, 吃了几口就到床上去睡了。
夜晚照顾的轮班分配的很巧,丁池鱼和商炀前半夜, 四眼和瘦猴后半夜。
环境所限, 商炀无法点燃窥阴烛, 丁池鱼身上的经文早已经无效,于是他还是劝说丁池鱼,让二八睡在了丁池鱼的头上。
房间里很安静, 弥漫着淡淡的不知名香气,丁池鱼坐在舒适的靠椅上, 挨着商炀,眼皮子发沉,竟然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丁池鱼梦到了大学军训时, 自己不断的重复着队列,双脚累得要命也没法休息,心里面抱怨着,竟然醒了过来。
睁眼间, 丁池鱼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自己并不是在主人的房间里,而是跟几个人一起,扛着一顶肩舆,在仆人们的护卫下,抬着大头主人在浓密的夜色中前进着。
夜色浓墨一般,雾气稠密如粥,仆人们和大头主人几乎跟雾气夜色融为了一体,油然的透出一股阴煞的感觉,特别是主人的大头上,除了一双眼睛偶然闪过一丝精光,脸上黑气茫茫,让人看不清他的五官,怎么看都不像活人的模样。
丁池鱼尝试了一下,发觉自己的身体并不受自己控制,完全就是机器人一般僵硬的行动着,偶尔脑海中传来一个跟主人的声音完全相同的命令,身体就会听话的照做。
声音也没法发出,只有微弱的“咕噜”声压在胸口里,好像一只残喘的陌路野兽在奄奄一息,就连丁池鱼自己也没法确定,自己发出的到底是什么玩意。
丁池鱼只能依靠唯一有用的视线仔细辨认,这才发现,扛肩舆的人就是自己、商炀、四眼和瘦猴,前面的四眼和商炀,丁池鱼只能看到背影,没法判断他们的状态。
丁池鱼努力了好一会,这才勉强让僵直的脖子微微侧了那么一丁点,然后用余光看到了右侧的瘦猴的脸,只见瘦猴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用涣散的眼神看着前方,梦游一般的前进着。
看着瘦猴此刻犹如行尸般的状态,丁池鱼心头一沉,再次努力尝试了一下,全身仍旧没有一丝地方愿意听话。
寂静的夜色之中,只有四人沉重却缓慢的脚步声如此清晰,方默紧跟在肩舆一侧,距离丁池鱼不过几步之遥,丁池鱼努力了半天,才用僵直的视线尝试着对他使了个眼色,可方默就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只是驱使了一下视线,丁池鱼便感到有些气喘,他也不确定自己视线的改变是否成功,可眼见方默没有反应,他只得暂时放弃了挣扎,将僵硬的视线重回正轨。
丁池鱼用余光发现,虽然夜色朦胧,可是途经的地方自己并不陌生,依稀判断一下,似乎正在朝公馆后方的位置缓缓而去,
四人的动作似缓实快,那宗庙很快出现在丁池鱼的视线中。
一个命令在脑海中浮起,丁池鱼四人僵硬的停了下来,方默从主人那里得到钥匙,然后去将大门打了开来。
方默接过钥匙的过程,就在丁池鱼的眼前,丁池鱼第一次见到那把钥匙的真面目——核桃大小的一个人头雕刻,乌黑闪亮,尽管在浓墨的夜色中,眼中竟也反射出一丝光彩,好像活得一样,随风一摆,竟然发出类似“桀桀”的笑声,闻之令人不禁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