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却难不倒丁池鱼,只见他跟商炀知会了句后,一个人脱离众人,很快就跟一老一小祖孙俩搭上了话。
“他倒擅长……”穆子清默默吐了声槽。
“每个人都有他擅长的东西。”商炀的视线让穆子清闭嘴,一行人随着人群继续前行,以免引人注目,商炀则故意走得慢了些,随时保证丁池鱼都在他的视线之内。
几分钟后,丁池鱼拿着一朵花赶了回来,经过穆子清身边时,顺手将花插在了他的耳边“送你的”。
“你……”穆子清还不等怼回去,丁池鱼已经跟商炀汇合,把自己打听出来的事情告诉给了众人。
原来上次小镇中的沙暴侵袭,是沙妖作祟的结果,镇上的人无力抵抗,死伤很多,但是镇民们很快追查到,沙弥勒竟然就是沙妖的背后主使,所以将沙弥勒给捕获,并准备斩立决。
不等有人追问,丁池鱼便开始解释沙妖是什么,沙妖果然就是活沙侵入人体后造成的活死人,而在夜晚袭击一众人的蛇影,就是沙妖的终极形态,活死人只不过是它们的初级极端。
耳钉男不自禁联想到了汉服它们的可怕,虽然已经在昨晚侥幸将它们处理掉,但是此刻想到它们,还是不自禁在眼中闪过一丝惧意,而它们竟然只是沙妖的初级阶段,再回想一下那些蛇影的力量和神出鬼没,耳钉男他们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等等,那些沙妖那么强大,身为它们主人的沙弥勒就应该更厉害吧,面对沙妖都没有办法抵抗,那这些镇民到底是怎么捉到沙弥勒的,他们可都是普通人。”穆子清把头上的花拿了下来,追问到。
丁池鱼的回答倒是简单:“沙弥勒被捉时,好像并没有抵抗。”
“……这帮镇民是笨蛋吗,这根本就是栽赃嫁祸吧。”穆子清的话代表了一行人的想法。
“什么都别说了,去看看再说。”商炀一句话终结了对话。
☆、走尸25
刑场在镇中央一个空旷的广场, 但是汇聚的镇民实在太多,一个个的情绪又都异常激动, 一行人根本没法靠近到前面。
商炀当机立断, 借着二八帮忙,他这才引着众人从人群中脱身, 爬到了一个距离和高度都合适的建筑物屋顶, 刑场的情况才被众人收在眼里。
这一番折腾,时间距离行刑只有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反应激烈的镇民们被障碍物拦在外围,饶是如此, 无数的鸡蛋萝卜烂菜石块还是不断的被扔向了刑场中跪在地面的黑衣人身上。
丁池鱼从穆子清手里抢过望远镜, 仔细看去, 虽然角度不太好,却仍然辨认出,那黑衣人赫然就是沙弥勒本人。
只见沙弥勒静静跪地, 淡然面对扑面而来的各种谩骂诅咒以及扔来的东西,就算头脸身上一塌糊涂, 也不曾低下头分毫,只是甩甩头保持视线而已。
望远镜很快在每个人手上都轮了一遍,沙弥勒的神情举止都看在眼内, 每个人心中明白,沙弥勒的这件事情,一定有隐情在内。
这个隐情,会不会就是寻找凶物的关键?
想到这层, 耳钉男立刻提出了意见:要不要去救下沙弥勒,问出隐情。
“你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吗?”穆子清白了耳钉男一眼。
耳钉男立刻一滞,扭头看向刑场外群情激愤的镇民们,自忖不要说自己,就算现在这边的人数多上几十倍,劫法场这件事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咱们也不能就这么坐等吧。”一个人提出质疑。
“如果想去,你可以自己去。”商炀一句话噎得对方说不出话来。
“我去就我去!”对方似乎置上了气,眼见着就要准备爬下屋顶。
可还不等他弯下腰,商炀已经一把将他撂倒,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要是你想死,随便,但是敢拖累别人,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商炀放开了对方,缓步回到丁池鱼的身旁,他走得很慢,但是经过谁的身旁,谁就会不自禁退后半步,再也没有人敢啰嗦了。
“哥,别跟这种人生气。”丁池鱼轻声到。
商炀看到丁池鱼的一瞬,眼底的神情登时变得柔和,揉了揉他的小卷毛:“嗯。”
耽搁这会功夫,刑场那边已经开始行刑,连断头饭和最后一句话也没给机会,刽子手便非常利落的将沙弥勒给斩首。
镇民们震天的欢呼声中,丁池鱼心头很是不适,但是商炀却没有要着急走的意思,而是让穆子清带着其他人先回义庄,他自己和丁池鱼以及二八留了下来。
丁池鱼很有耐心,陪在商炀的身旁,还不忘帮他遮一下毒辣的阳光,没过多久,他终于发现了商炀留下来的原因,是为了确认沙弥勒尸体的动向。
二八被商炀早早派了出去,过了很久它才回来,跟两人确定,沙弥勒的尸体已经装入棺材并开始运送后,商炀这才和丁池鱼从屋顶快速下地,悄然从这边跟了上去。
外面激愤的镇民们仍然有很多没有散开,围在刑场的周围,为了不造成麻烦,所以沙弥勒的棺材是被从刑场后方悄悄运走的。
一辆破旧的马车运着一口简陋的薄皮棺材,要不是有一队官兵护送,在后面远远跟随的丁池鱼很难相信,曾经拯救这个小镇的沙弥勒,死后竟然只是被如此对待。
有了二八帮忙,两人也不怕跟丢,所以特意离得非常远,以免被发现而造成不必要的展开。
没走多久,两人就已经心中有数,看来这口棺材也是要送往义庄的,二八又被商炀派了出去,给义庄的穆子清送个口信,不要跟这边碰上了。
马车虽然走得慢,但是路也有到达尽头的那一刻,两人目送棺材被送入义庄后,这才从义庄的后面跳墙进入。
官兵们并没有着急离开,反而似乎在等什么人到来的样子,两人眼见没法从正面进入义庄,正要想办法时,二楼的一扇窗户悄然打开,穆子清在二八帮助下垂下了绳索,将两人给拉了上去。
耳钉男他们确认两人身份后,这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不用商炀多说,穆子清和二八就引着两人来到了楼梯的拐角处。
官兵们似乎没有料到义庄里会有人,所以他们都在义庄外等待着,趁着这个空隙,在耳钉男他们的注视下,三人一鸟悄然溜下楼梯,轻快的穿过一楼大厅,进入到了通往地窖的走廊。
根据二八的情报,这里面暂时没人,三人一鸟这才加快脚步,来到了地窖里。
沙弥勒的棺材很快就被他们找到,只是还不等检查一下,地窖上面就传来了脚步声,三人一鸟赶紧轻车熟路的分别钻入附近的棺材里,跟里面的尸体挤一挤后,然后透过棺盖上的缝隙注视着外面。
好在棺材里的尸体已经风干,丁池鱼和二八躲在里面也不显得太过拥挤。
三人一鸟只不过是刚刚躲好,外面的官兵就将一个人送了进来。
来人黑巾蒙面,看不清样貌,脚上穿着一双草鞋,身上穿一身青布长衫,腰间系一黑色腰带,上面悬着鼓囊囊的一个小腰包,再加上头上戴一顶青布帽,这打扮简直跟商炀形容过的赶尸匠打扮一模一样,隐约之间,丁池鱼似乎猜到了什么。
在丁池鱼的注视下,官兵们将沙弥勒的棺材盖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尸体。
沙弥勒的头已经重新缝在了躯干上,还算清秀的脸无比苍白,蒙面人仔细打量了一下后,这才从腰包里取出一张特制的黄纸,一边询问官兵沙弥勒的名字、出生年月、去世年月、性别,一边用朱砂笔将这些详细写在黄纸上,最后画了张符,贴在黄纸的一角,这才将黄纸一式两份,一份叠好后仔细贴在沙弥勒的胸口,另外一份则仔细收在了自己身上。
看到此刻,丁池鱼已经毫不怀疑赶尸匠的身份,甚至感觉到,之前一直困扰他们的几个问题,也许今晚过后,就可以解开了。
想到这里,丁池鱼顾不得此刻蜷曲在棺材里,反而对夜晚的到来,多了一份特殊的期待。
☆、走尸26
赶尸匠待得时间比丁池鱼想象中的还要久, 虽然能够亲眼见识到赶尸匠的独门准备工夫是很好,但是棺材里的空间实在太过狭窄, 丁池鱼生怕弄出动静来, 一点也不敢乱动,又要照顾着吓昏的二八, 以免它突然醒来发出叫声, 是以丁池鱼在棺材里不禁感到度日如年。
就在丁池鱼右脚要抽筋的紧要关头,赶尸匠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事情, 在官兵们的陪同下离开了地窖。
确认脚步声一点也听不到后,丁池鱼这才赶紧顶开了棺盖。
跳出棺材的商炀立刻发现了丁池鱼的状况, 过来一把将丁池鱼从棺材里抱起, 顺手将刚猛醒的二八递给了穆子清, 这才把丁池鱼在地上放下,问清楚丁池鱼哪里不舒服后,替丁池鱼按摩起几乎抽筋的小腿肚来。
商炀的手力度张弛有度, 手心的温度透过衣服渗进来,在丁池鱼的腿上缓缓移动着, 丁池鱼非常享受的躺在地上。
穆子清懒得看他这副神情,刚要出去看一下,耳钉男他们已经走了进来, 一看三人安然无恙,这才放心。
耳钉男确认官兵们已经离开,穆子清还不放心,挤过众人出去了。
丁池鱼把刚才这里发生的事情说给了耳钉男他们, 果然,他们也起了跟丁池鱼相同的念头,把一行人夜行干尸的事情跟沙弥勒要被赶尸的事情对应了起来。
虽然仍旧想不通这两者有何关联,但起码还是有了很大的突破,耳钉男他们的神情中透出了一丝明显的兴奋。
耳钉男心思活络,很快提出了疑问:“不过,明明沙弥勒的墓就在将军祠的位置,他们为什么不把他葬在那里,非要让赶尸匠送走呢?难道说,咱们今晚会被带到一个不同的地方?”
前一个问题,其余几个人都自认毫无头绪,但是耳钉男的第二个疑问却让他们顿时精神百倍起来:如果真的是一个新的地方,那就意味着,也许凶物的线索马上就要唾手可得,离开这里只是时间问题了。
一想到这个,不要说他们,就算是丁池鱼也没法不为之心动,毕竟所有参加盲点的人都只有一个信念——活着出去!
“你的第一个问题,我们刚刚讨论过。”商炀扶着丁池鱼站了起来。
商炀一向少话,有事都是丁池鱼负责解说或者联络,是以这次他一开口,耳钉男他们立刻将视线集中在了他的脸上,带着恭敬的神情专注的听了起来。
商炀缓缓道:“从第二个镇子开始,时间线是向后的,将军祠从那个时候就没有存在过的痕迹,这点意味着什么?”
面对商炀的问题,耳钉男他们皱眉思索了好一会,一个中年人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这是不是说明,将军祠那时候是还没有准备建?”
“你就不能多动点脑子再说话,这么明显的事情哪还用想!”耳钉男看着中年人,有些无语,“武哥的意思应该是,沙弥勒现在才死,将军祠又是给他建的,但是那个墓却早就存在,如果按照时间线推,那个墓明显就不是专门给沙弥勒建的。”
“不是给他建的给谁建的?那个酷小哥……”说到这里,中年人噤声,看看左右没有穆子清的身影,这才继续说道:“酷小哥不是说过,那个石棺上的铭文写的就是沙将军之墓吗?”中年人有些委屈,但是又不便直接顶撞耳钉男,所以找了个角度,用穆子清的话曲线救国。
“沙将军并不一定就是沙弥勒,沙弥勒又不是这个镇的人,他来到这里也是投靠亲戚的。”穆子清倨傲的声音从中年人身后传来,中年人似乎很忌惮他,赶紧让开一旁。
“具体如何,咱们终究会知道的。”商炀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不早了,大家吃些东西赶紧休息下,不要耽误了今晚的行程。”
商炀的话阻止了这个没有答案的讨论,一行人乖乖回到大厅,吃完饭后定好轮值,然后到二楼准备休息。
休息的地点是在二楼的走廊,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商炀三人经过了讨论后决定的,毕竟这里进退可据,随时可以到达一楼或者进入房间,又不怕被人给堵住,还不会错过一楼和二楼的动静。
走廊的窗户都被一行人用胶带封死,房间里的被褥都被拖了出来放置在地面上,虽然并不是太舒服,可是比起命来,没有人对这个有一丝怨言。
丁池鱼是第一批睡的,外面寂静无比,只要集中了注意力,很快就可以入眠。
睡了两个小时后,丁池鱼醒来,替下了商炀和穆子清,和中年人一起守夜。
一楼的油灯被丁池鱼吹熄了,他很快适应了这种黑暗,坐在商炀挑选的位置,静静注视着空旷的大厅。
另外一边的中年人似乎有些紧绷,就算是丁池鱼,也没法通过聊天替他缓解,丁池鱼只得由他。
都说等待中的时间过得无比缓慢,丁池鱼却很享受这种感觉,虽然所有缝隙都被封死,没有一丝月光可以透入,但是在这股黑暗中,丁池鱼只要闭上眼睛,却仍然能够通过感觉感知到外面清冷的月光。
自从卷入盲点以来,如此平静的夜晚,似乎从来都没有过,丁池鱼感受着平缓的心跳,默默计算着时间,估计差不多后,他这才取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是零点四十分,他将手机收起,准备叫醒所有人做准备。
刚要起身的丁池鱼,隐约听到一丝轻微的“扑沙”声,好像有沙子被谁给轻轻撒在了纸上一样。
丁池鱼心头一绷,赶紧按住中年人,然后侧耳仔细搜索着周围的寂静。
好一会,他并没有再次听到这种声音,这才稍稍放心,站起准备走向楼梯。
可还没走几步,丁池鱼突然发现,脚下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太对,并不是之前地面坚硬冰冷的感觉,而是变得宣软,一个微微用力,脚尖竟然就这样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