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使我快乐,上班使我痛苦。
哪怕我是店长,还有毛绒绒可以撸,上班也一样使我痛苦。
徐有初叹了口气,再一次感受到了每次假期结束后那怅然若失又神思不属,简称为节后综合症的威力。
勤勤恳恳的计划控社畜跟不想上班想当咸鱼并不冲突,君不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三百六十天都泡在剧组里的赵舟策不也见天的在朋友圈里嚎要息影回家啃老,当个无忧无虑的快乐富二代吗。
清晨被闹钟叫醒的刹那徐有初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情不自禁地用被子捂住脑袋试图假装自己还在假期里,难受得卷成个被子卷在床上拱来拱去。
狻猊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徐有初在床上翻滚,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徐有初这幅样子。虽然平时徐有初起床也比较困难总得花点时间清醒清醒,但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恨不得变成被子精跟床融为一体的架势。
要不然今天徐有初干嘛把闹钟特意定早的十五分钟,还不就是为了在节后综合症的debuff下依旧能够按时按点地从床上挣扎起来。
还挺有趣的。
狻猊就像小孩子观察蚕宝宝吃桑叶一样看着徐有初蒙在被子里一拱一拱,时不时发出几声哼哼唧唧的声响在倦意间挣扎,被子卷的开口露出他睡得乱糟糟的头毛,一撮一撮戳着形成颇为狂放不羁的造型。
过了五分钟,又过了五分钟,徐有初才摸索着从被窝里把手臂探出来,飞速拽着床头放好的秋衣秋裤塞进被子里,一边被在外头放得冷冰冰的衣服冻得倒抽冷气,一边把脸靠在布料上依靠寒冷驱散睡意。
半个小时之后徐有初终于摆脱了温暖被窝的纠缠换好衣服踩着毛绒绒拖鞋去吃早饭,睡眼惺忪的把脑袋抵在狻猊肩上回神,无意识拉着狻猊的手从手腕摸到手指尖揉揉搓搓又握着不放,发出睁不开眼的声音。
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困。
不过他今天要去拜访的余梁浅也没好到哪里去,黑眼圈深得几乎要挂到下巴上眼睛里满是血丝,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冬日掉光叶子的枯树和生锈的铁栅栏前,显得格外萧索。
徐有初跟余梁浅约了今天来看暂时住在收容所的大黑。位于申市郊区的收容所开车过来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一网之隔就是农户的田地。
徐有初纯粹节后综合症不想早起,余梁浅则是标准的睡眠不足。
“昨天晚上花花生孩子,折腾了一整个晚上。”他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又解释道,“花花是睚眦捡回来的流浪狗,睚眦现在正陪着它呢。”
既然提到了带着徐有初去看大黑的路上他顺带着拐弯带他们去瞄了眼守着花花的睚眦。身材高大的青年蹲在围栏边一副想摸又不敢伸手的样子,围栏里一只毛发卷卷的狗正低头舔着拱在怀里的几只小奶狗。
这只叫做花花的狗神情非常安逸,一点也不担心睚眦会伤害它们母子。它并不知道睚眦曾经背负着怎样的凶名赫赫,只知道是对方在自己快要饿死街头的时候把自己捡了回来,让自己能够吃饱喝足,安心地产下宝宝。
睚眦犹疑了好一会,才像是下定决心伸手想去摸摸花花的头,但刚伸手他的余光就注意到门口假装路过的余梁浅几人,尤其是注意到了看上去没往这边看其实眼睛一定在偷瞟的狻猊,立刻把手一缩扭头瞪了过去,活脱脱的[超凶.jpg]。
看什么看!没看过啊!
狻猊神情自若地把视线落在窗外的开阔地里撒欢的流浪狗身上,为了不叫睚眦当场炸毛隐去了喉间的轻笑。
是啊,的确没见过,可新鲜了。
睚眦在外头凶巴巴给他们惹祸的场面见得多了,这么又乖又温情的场面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边走。”余梁浅还很有胆量地对着睚眦挥了挥手,才笑着继续给他们引路。
现在是收容所的活动时间,外面的开阔场地里好几只狗奔跑着嬉戏打闹,而架设着大型猫爬架铺着软垫的室内,大黑正带着一大群奶猫舒展筋骨。
鸡妈妈带着小鸡宝宝出门散步一样,大黑在前面走着,小奶猫们在后头跌跌撞撞地跟着。时不时地就有哪只前后脚打架在地上滚成个毛球,趴在地上对着大黑奶声奶气地叫唤,撒娇耍赖地不肯从地上爬起来。
于是走了好几步出去的大黑又不得不回头把小奶猫叼回来,舔舔头毛当做摔了跤的安慰。
舔着舔着大黑就在活动室的玻璃门后看见了狻猊的身影,它的眼睛一亮立刻迈开步子小跑过去。
不过跑了几步它又停下来回头看看,奶猫们追着它跑得滚成一团,发出委屈的呜咽声好不可怜。
大黑在奶猫和狻猊之间犹豫一下,还是走了回去。它低头用鼻尖拱了拱这个赖在地上的,又舔舔那个哼哼唧唧的,被奶猫们当成妈妈似的簇拥着往毛肚皮下拱。
弱小,可怜,又无助。
第五十六章
“大黑恢复得很好。”余梁浅把大黑的档案递给徐有初,“今天是27号的话……你差不多一月四五号的就可以接它回去了。”
徐有初接过档案翻了一眼, 收容所的档案做得很仔细。第一页的身份登记不但有大黑的正脸大头照, 还有左右侧面, 背面,瞳色特写和爪印留底。同时还记录了大黑的种族, 身体情况,心理状态判定,食物偏好以及饲养注意事项, 后面附了各种看不懂的检查单和跟龙飞凤舞看不懂字迹的医嘱。
那些个检查单的数值代表着什么徐有初是看不懂, 但他看得懂余梁浅在最前面做的总结和备注。
从体型来看大黑已经是亚成体的天狗, 正常情况下天狗要长到这个模样少说也要一两百年,但是大黑检查下来只有十岁出头, 大抵因为一直在人界游荡的缘故, 才不得不尽快长到能够自保的体型。假如没有被救回来它面对的差不多就是拔苗助长的标准结局——普通的流浪猫能活个十年是很长寿很不容易的事情, 但对寿命以百千来计的天狗来说, 短短十年可能都不够睡一觉的时间。
说得更明白些,以天狗的寿命来计算, 大黑还是个要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宝宝呢。
至于大黑是怎么流落到人界去的, 是普通猫咪的意外返祖还是山海内部的阴暗勾当, 这种事情自有狴犴带着下头的团队追查, 就不是徐有初和余梁浅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需要操心的问题了。
徐有初需要操心的只有该怎么给大黑补身体。短短十年飞速长成到亚成体, 又是在灵气匮乏的人界,大黑的身体外强中干虚得厉害,要食补又要药补, 每顿饭都得单独做。
而余梁浅要惦念的也不是那些个根本没胆子往睚眦地盘伸手的宵小之辈,比起那个他还是更发愁跟在大黑身后的那七八九十只小奶猫要怎么办。
他发愁,徐有初也看着那些被喂得圆滚滚的小家伙问道:“它们你准备一直养着?还是找领养?”
小家伙们粘着大黑,大黑看起来也很宠着这些小家伙,短短一周的工夫就跟小家伙们的妈妈一样寸步不离无微不至地照顾它们,舔犊情深的模样叫他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大黑的性别。
毕竟猫科动物的雄性都是爽过就走的……
唔,大黑是天狗来着。
“能找到领养当然是最好。”余梁浅答道,虽说收容所还不至于连几只猫都养不起,但到底只是个中转站,可以的话他不希望任何一只猫狗长久地停留在这里。
这里有好吃的肉肉又柔软的小毯子还有一起玩耍的小伙伴,这里却终究不是那个温暖又幸福,会给予它们独一无二爱与包容的家。
然而这么多的猫想要全部领养出去又岂是件容易的事,加上猫咪的幼年期就那么短短几周,过了五个月的猫领养出去的难度就大大提升。人们往往会觉得猫一长大就养不熟了,更倾向于三个月左右的小家伙。
徐有初一问起余梁浅就习惯性地开始卖安利——收容所里除了大黑基本上都是两到三个月的适龄奶猫,可以吃猫粮也会用猫砂盆,生活习惯良好活泼乖巧还粘人,驱虫疫苗全部做完身体健康,就缺一个能给它们温暖的家的铲屎官了。
所以真的不考虑带一只回家吗?
徐有初:……
这样的奶猫肯定是不适合带到猫咖的做店员的,普通的猫咪跟不上店里那群成了精的毛绒绒们的节奏。再说猫咖就那么大徐有初撑死了也养不了几只,对收容所里这么多奶猫以及未来可以预见更多的奶猫而言,连杯水车薪都称不上。
不过只是找领养的话……主要就是尽可能扩大影响力和宣传范围,还有尽可能增加跟潜在领养人的接触机会。徐有初看着跟小毛团子们难舍难分的大黑,想了想开口道:“我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听看?”
“你说。”余梁浅看向他。
徐有初整理了一下思路,简单地开了个头,“如果你放心的话,要不要把它们在我那边放几天,做个领养日的合作推广?”
你有猫我有流量,大家又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互帮互助才是发展的正道。不过是画个条漫海报的再转转微博,最多花点心思做个活动策划再给奶猫铲铲屎的,帮忙推广一下又不是什么太过麻烦的事情。
余梁浅闻言眼前一亮,笑道:“那我就抱个大腿蹭蹭大佬的热度了。”
刚刚开始走上正轨的收容所最缺的就是关注度,虽然也有微博但除了僵尸粉之外几乎没人关注。收容所又不像是猫咖还能通过客人涨涨粉,就这郊区中的郊区都快跑出申市的地理位置,除了收容所自己的工作人员和附近村子的村民外根本没人会来。
“什么抱大腿?”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睚眦从后头压在余梁浅身上,弯着腰把下巴往他肩上一架,像是立起来跟主人亲热的大型犬。
“在说领养的事情。”余梁浅抬手顺了顺睚眦的头发,肩上扛着个凶兽的体重也面不改色,“花花的情况怎么样?“
“喂奶呢。”睚眦打了个呵欠,挑眉看着站在一边的狻猊道,“带你进去看看?”
他说的是休息室里滚成毛团的奶猫,这里头的奶猫都是他从外头捡回来的,现在看着它们圆滚滚健康又活泼的样子,睚眦当然想跟狻猊炫耀炫耀。
他也是很能干的。
狻猊无所谓地点头应了,左右徐有初还要跟余梁浅商量合作的具体细节,他插不上话睚眦的水准也就那样,与其站在这跟个柱子一样还不如撸猫。
狻猊一答应,睚眦就高兴起来,得意洋洋地打开休息室的门给他介绍围在大黑身边的奶猫们。这只最活泼那只最贪嘴,对着两只毛色一模一样一母同胞的狸花都能准确分辨出哪只是哥哥哪只是弟弟,如数家珍的模样当真像是个骄傲炫耀自家崽崽的蠢爸爸。
他也没忘记顺带夸一夸劳苦功高半夜爬起来给奶猫喂奶帮忙给花花接生的余梁浅。难得来个靠谱肯干活的监护者当然得好好夸夸,一边夸他一边拽着手腕上的皮绳扯一下再扯一下。
生怕狻猊看不到似的。
狻猊坐在一边,眼睛幽幽看着神采飞扬滔滔不绝的睚眦,叹了口气跟着敷衍了两句。
并且对余梁浅升起了几分愧疚之心。
就跟你嫁了个好吃懒做惹是生非的女儿给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家一样,肯定是要觉得心虚气短对不起老实人的。
狻猊摸摸靠到身边来的大黑,瞥了一眼外头跟徐有初坐下严肃认真磋商合作的余梁浅,又把视线移到了窗外的风景上。
嗯,货物既出,概不退换。
不过余梁浅倒是没什么没觉得睚眦有多么难伺候,真要说比起凶巴巴但什么都摆在脸上的睚眦,他反倒对于狻猊更加苦手一些。
毕竟狻猊看着脾气温和实际上不管说话做事都自有一套准则,没有徐有初反复横跳的技术,还真没人有胆量敢去挑战高岭之花。
当然也跟余梁浅是个狗派有关系。
等到余梁浅跟徐有初大体讨论完合作的具体细节已经是很接近中午的时候了,余梁浅顺势留徐有初和狻猊在收容所吃了顿午饭。
这周围都是田地没什么正经餐馆,所以吃也只能在食堂吃。
睚眦起初没怎么在意徐有初,这些年来来往往那么多监护者已经让他对人类的好感度降得不能再低,除了还算顺眼的余梁浅基本上他都不会投注多余的注意力。但是坐在一个餐桌上吃饭,食堂的桌子又窄,也就免不了面对面距离不过一个手臂。
为了避免猫系的狻猊和犬系的睚眦面对面坐着产生矛盾,徐有初对面坐着睚眦,余梁浅对面坐着狻猊。
刚坐定睚眦就动了动鼻子,他搓搓鼻尖,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徐有初和狻猊。
两个面容俊秀的青年肩并肩坐着,你给我剥只虾我给你夹一筷子鱼的场面自然赏心悦目,然而睚眦却根本无法忽视那股子缠绕在徐有初身上半点不带掩饰的,张扬得根本不像是狻猊性子,但分明就是属于狻猊的气息。
得要稍微靠得近一点才能察觉到的气息,却如同在头上顶了个大大的牌子,上面写上“狻猊私有”四个大字再标红置顶加闪光特效般,闪得睚眦鼻子眼睛一块疼。
妈的。
睚眦咬着块排骨瞪着云淡风轻吃掉徐有初递过来虾肉的狻猊,嘴里把软骨嘎吱嘎吱咬得脆响。
这个假正经。
他心里骂道。
不过睚眦转转眼睛,很快又想起来个给狻猊添堵的好主意。
吃完了午饭睚眦就说自己有事跑得不见踪影,徐有初在余梁浅的邀请下亲手撸了一会软乎乎的小奶猫,一边撸一边把每只小奶猫和名字性格大致对上号。
小奶猫们半点都不怕人,被徐有初抱起来就咪咪叫着撒娇,一把子小奶音细细软软娇气得不行,蒲公英状炸开的软胎毛更让人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