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灰色与宝蓝色撞在一起,意外的相当和谐。
他立在这里,便如同遗世的古老贵族一般,优雅又美好。
服装师目瞪口呆的看了半天,不知道该发表什么评论,索性给他鼓了会掌。
“我头发本来该剪来着,”戚麟转身对着镜子,打量着贵公子的模样,歪头道:“再留长一点,明年三月份就刚好了。”
现在的他还只是穿的很好看的戚麟。
如果头发留长且不抹发胶完全放下来,让黑发落在耳侧和额前,就能多几分柔顺和温和的感觉。
江绝穿着常服站在他的身侧,眼神里带着笑意。
麟麟品味一直相当在线,其实平时出门也穿的这么好看,真喜欢他呀。
魏风感觉自己快被这一身有钱人的光芒刺瞎了,撑着下巴道:“小江老板——你们两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
两个人回头看向他:“?”
“就是,你们两已经公开了,是一对了,”魏风支起身子来,指了指编剧:“问题是第一季写的时候,其实叶肃和岑安是有伏笔感情线的,只是还没铺开而已。”
“那么问题来了——”他露出复杂的笑容来:“戚老板要演岑安的基友,怎么才能把那种正宫进门的感觉撇干净?”
江绝眼神一跳,淡定道:“我来处理,他正常演就行。”
戚麟意识到好像是这么回事,露出担忧的表情:“观众会有违和感吧,而且那些感觉被逆了CP的人会疯狂抗议的。”
林久光本来也是过来试新妆和新衣服的,听到这话隔了好几张椅子冒出头来:“谁在cue我!”
“你看,本来第一季里那种欲言又止,但是又温暖美好的感觉,其实已经营造的差不多了,”魏风向林久光走过去,撑在他的椅子上慢悠悠道:“你跟戚麟往这一站,就简直跟叶肃出轨明琅了似的,观众会看不进去。”
“叶肃是叶肃,我是我。”江绝皱眉道:“性格都不一样。”
一个是冷漠又闷骚的医生,不仅是工作狂还自带吸血鬼属性,平时杀妖怪拆脖子不带眨眼的。
可江绝是江绝,是那个疏离但温柔的江绝。
戚麟走了过去,看了眼头发染回黑色的林久光,不确定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用做?”
江绝的眼神忽然变了。
他站直了些,转身把披在椅子上的白袍穿上。
“岑安。”
叶肃慢条斯理地解着领口的扣子,将修长的脖颈一寸寸的解放了出来。
他的眼神沾染了些捕猎者般的气息,连笑容也在此刻带着侵略的感觉。
岑安缩在椅子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点:“你——你要干嘛?!”
“嗯?”
叶肃靠近他的同时,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抚在了他的脸上。
那是医生特有的一双手。
他刚下手术不久,连带着指尖都冰凉的如同在触碰雪一样。
可是他的气息对岑安而言又是那样的蛊惑,仿佛在无声的引诱着后者想要一点点的靠近。
“我离开这里这么久……”他的脸庞与他越来越近,直接俯身在了他的耳侧。
“有没有想我?”
那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明明是在半开玩笑,听到耳朵里却又让人心里慌乱。
岑安在这一刻如同被叼住后颈的猎物,战战兢兢道:“我把《流行病学》吃——背完了!”
叶肃知道他在避而不答,笑意加深道:“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传染病学》也在吃!!”岑安寒毛都竖起来了:“还在家里缝猪肉练手感来着!你你你不要离我这么近!”
叶肃眨了一下眼,不可见的狐狸尾巴摇了一下。
“那便是日思夜想了。”他淡淡道:“看来还一直都记在心上。”
他随手脱了白袍,扭头看了眼旁边僵住的众人:“你们刚才说,什么CP感?”
魏风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没有你们两就是两口子赶紧去结婚吧!”
戚麟看着又走出戏来的江绝,以及被他按着脖颈的林久光,几乎连被当面出轨的感觉都没有——
刚才那个人根本不是江绝啊。
完完全全就不是一个人。
在那身白袍穿上去的那一刻,江绝直接把很多隐秘的东西封印起来,成为了跟他毫无联系的陌生人。
周身的气场都是只对林久光一个人打开,任何人多靠近一步都会有抗拒感。
这是在话剧和镜头前练了多久才能找到的开关——只要触碰一下,就立刻进入另一个角色,连带着?3" 戏骨之子0 ">首页 45 页, 苌淼那缀透杏胂埠们阆蚨既孔洌?br /> 甚至可以说,直到这一刻,戚麟才感觉得到他们两人实力的差距竟然这么大。
在拍摄《至味缘》的时候,虽然戚麟进了戏中的角色,在和金庆儿扮演的女厨师缠吻,可其实内心深处是真的把爱人认定为江绝,气场其实还是对金庆儿保持封闭的。
所以江绝在镜头外能够感觉到两人无形的链接,也真的会吃醋。
他扮演的,不是纯粹的那个男主演。
——得修炼多少年,才能追到你现在的功力啊。
戚麟揉了揉眼睛,忽然开口问了一个问题:“刚才那个技巧,你是不是在拍龙血玺最后一幕的时候,没有用?”
江绝怔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居然发现了。
龙血玺的最后一幕,如果单纯只是澹台洺被女帝刺死,其实不会在中剑之后再挣扎——因为一切都已成定局了。
可是在那个时候,江绝意外地把属于澹台洺的封闭气场打开了一半,当时还有一半带着他自己的意识。
而在‘江绝’的视角里,想要杀掉他的人,是江烟止,是自己深爱的母亲。
所以他才会难以置信的往前走了一步,甚至让剑刃在腹中刺的更深,至死都不肯接受这种结局。
这种半入戏半出戏的混杂体验,才让他最后成为了金梧桐奖的年轻影帝。
全然入戏,再全然出戏,就什么事都没有。
比如在扮演叶肃的时候,角色性格和习惯截然不同,个人气场的开合都能控制的完全自如。
可如果是半入戏,一半进入角色,另一半代入自己的内心,真的会让情绪处理出现混淆。
扮演澹台洺和云烨的时候,他两度出现这种问题,深夜里被噩梦困扰。
好在都走出来了。
“你完全没有那种被出轨的感觉吗,”旁边的副导演都看懵了:“我也没有——我刚才真的感觉是叶肃日常调戏岑安了。”
某人弱弱的缩在椅子里:“你们就不能夸我无缝接戏接的这么快嘛。”
江绝奖励性地揉了揉他的头,牵着戚麟的手去卸妆了。
-2-
新专辑和演唱会的讯息同时放了出来。
整个微博都沸腾了——
整张专辑都要付费,只有两首歌可以全网免费收听下载。
第一首是主打的口水歌,重复性强传唱性高,混杂了琵琶长笛,同时曲子又谱的是蓝调爵士。
第二首则是他和江绝唱的那首阿卡贝拉。
准确的说,是六重唱。
高低起伏的声音如同羽翼般拂过耳朵,情感饱满又故事性强,层次感被渲染的恰如其分。
江绝的粉丝已经认命了。
官宣是不可能官宣的,这辈子都等不到官宣的。
喜欢江绝就简直像在机场里等一艘船——
想吃粮都要靠戚麟发!!
凭什么!!
第二首歌没有MV,只有音频,可是下载量愣是靠江绝的颜粉事业粉电影粉撑爆第一首,当天晚上就出圈上榜单。
然后好些人就开始暴风哭泣问他们两什么时候可以结婚了。
演唱会的票在八点整开售,然而在七点半的时候各大票务网站就已经在线人数爆满,想登陆进去都要排队了。
20:00:00一到,十万张票一售而空,连眼睛都没眨就已经全部售罄了。
各平台还在和SPF谈价钱抢转播权,恨不得冲到时戏院里把钱全部塞进404.
与此同时,天上开始下起飘零的小雪了。
林久光一个人抱着热栗子在路边走,忽然听见有人唤了他一声。
“久光。”
发音仍然不太标准,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仓皇的回头,看见Loris站在路灯下面,帽子上都被覆上了一层雪。
那双翡翠绿的眸子注视着他,漂亮的如同油画里的人物。
“你——你回来了?”林久光几乎难以置信:“不是还在国外交流学习吗?”
“你等一下。”Loris在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来,低头在手心哈了口热气。
他刚才看着这小不点一个人在雪里踽踽前行,孤零零的好像找不到家的小兔子。
本来想等他到暖和点的地方再出现,可还是没有忍住。
“我其实在出事的时候,并不理解你在遭遇什么。”
他切换回英文,一步一步的走近那个少年。
在国外,出柜是稀松平常的事情,LGBT在各个大学都有组织,哪怕宣布终身不婚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所以在听说他们被狗仔偷拍的时候,Loris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还并没有搞懂这对他而言有多可怕。
无数的恶意诋毁和嘲讽席卷而来,甚至连事业也可能被尽数毁掉。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跟自己解释,连一句对这段恋情的抱怨都没有。
然后笑眯眯的挺了过来。
从始至终,在他面前连眼泪都忍了回去,始终是那副无拘无束的自在样子。
直到回到国外,看到外媒对这整套事件的详细报道,他才像被当众浇了一桶冷水般,愧疚又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只有你才会这样。
金发男人在雪中缓缓地跪下来,旁边的路灯犹如安静聆听的神父一般。
他打开掌心的那枚丝绒盒子,一枚雕刻着他们两人姓氏的银戒露了出来。
“林久光,”那双翡翠色的眼睛注视着他,满怀着心疼与爱意:“你愿意和我订婚吗?”
少年愣了半天,忽然红了眼眶。
“你居然到现在才搞懂吗?”
“——给我多跪五分钟!”
Loris忍不住露出笑容来,任由雪花飘到发梢和睫毛上。
“可你现在也终于自由了。”
“才没有。”林久光伸出手,任由他把尺寸刚好的戒指套了上去:“你看,又被你给捆住了。”
两人要是携手走进婚姻的坟墓,听起来还挺像殉情的,也挺好。
他俯身亲吻着这个笨拙又温柔的意大利男人,两人在路灯下抱了许久。
“……吃饭了吗?”
“刚下飞机就过来了,还没有。“
“走!带你次火锅去!”
“……小鸟锅吧?”
“鸳鸯锅就鸳鸯锅!嫁鸡随鸡了!”
戚麟花了接近二十天来统筹这场演唱会,从灯光布景到服装都全部升级,账户里的钱哗啦啦的往外流。
他要和多个公司的老总打招呼吃饭,甚至要连轴转的拍杂志拍海报再去接受采访。
一度差点在采访椅上说着说着睡过去。
江绝一个人在宿舍里写着论文,有时候会帮他整理一下笔记。
窗外大雪纷飞,连寒气都在从窗户缝里往外透。
Loris给他们两送了一幅画,如今就挂在书桌的正上方。
他突然想起来当初第一次见戚麟的时候,自己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个人的模样或者性格上,脑子里还在思考流量明星是什么意思。
……所以就是很费流量的意思对吧。
跨年演唱会的时间在2017年12月31日的晚上八点半。
不仅有多位好友来驻唱和表演,而且三个半小时的内容颇为丰富,所有的乐器都全部送到。
十万人开始提前一个半小时陆续入场,雪渐渐的停了下来。
他们的手上、脖子上、头发上都有不同的LOGO和装饰,可在冬天的夜里散着白色的光。
雪亮透白,如同麒麟踏雪一般。
当年的那个独角兽少年,从美好又纯粹的化身,已经变成了强大而不凡的麒麟了。
戚麟站在后台的升降台上,听着场外喧闹的暖场音乐,开始调整呼吸。
六个舞团全部就位,四十个烟雾礼花点确认完毕。
和音部就绪,嘉宾全部到场。
江绝坐在最前排的嘉宾区里,旁边的林久光正大光明的窝在Loris怀里,嘴里还叼着柠檬味的棒棒糖。
方诚然等得颇为无聊,和其他圈子里的朋友开始一起打王者。
工作人员还在紧张的确认情况,旁边的金庆儿拿着手包走过来:“麻烦让一下——咦江绝!”
他笑着起身和她握手,寒暄着有关时都大剧院的事情。
距离2018年,还有几个小时。
舞台那里虽然一片漆黑,但已经可以看见穿着黑衣的工作人员跑来跑去,显然在进行最后的准备了。
六面屏幕忽然同时亮了起来。
在这一刻,无数的笛声如若林中交颈啼啭的鸟儿一般,从千山万水处飞了出来——
一束光落在缓缓升起的戚麟身上,他穿着如同羽翼织就的长袍,执着一根苍青色竹笛缓步而出。
无数的尖叫声在这一刻沸腾起来,所有人都开始高吼着他的名字——
那个集无数荣耀与光环与一身的人,那个俊美到极点而又才华横溢的人——
“戚麟——戚麟!!”
“戚麟!!!!”
那一首《鹧鸪飞》婉转而出,无数的舞者如潮水般涌上来,被簇拥在最中间的他执笛而舞,犹如林间泉上的仙人。
整整三个小时里,一切都如同一场狂热的幻梦。
江绝已经完全预料到会发生什么,很克制的保护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