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妖奇谈完本[灵异耽美]—— BY:顾青舟

作者:顾青舟  录入:01-10

尽管心底里有个声音一直告诉她,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她还是期待着。
“阑珊,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阑珊,我带你走。”
“阑珊,我不会让你受伤。”
“阑珊,你醒过来吧。”
是谁,一直在耳边絮絮耳语。
翠微起身看去,却还是一片大雾茫茫。
她循着声音,跌跌撞撞地走去。
那个声音引导着她,一路向前。
冲破迷障。
她挣扎着,努力地迈开腿,往前走。
奋力睁开眼睛。
随着光涌入眼底的,竟然是她以为此生再不会见到的人。
“雪鹰?!”翠微沙哑着声音,嘶哑地问。
伏在床头,正悄然入睡的人不是雪鹰又是谁。他的眉眼比前几年长开了一些,眉目清秀,在灯影下投下阴影,含着说不清的温柔和担忧。
听到动静,雪鹰醒过来,望见她盯着自己,那双眸子依旧如记忆中一般明亮清澈,笑意如水波般一圈圈扩散,“阑珊,你醒了!”
翠微皱眉,低哑着嗓子问:“有水吗?”
雪鹰急忙回身给她倒了水,动作小心地喂她喝了。
“你怎么来了?”喝了水,翠微的嗓子不再那么嘶哑,终于有力气问起他。
“我当初给你说过,要是外面不开心,你可以来找我。”雪鹰声音轻柔道:“可是你没有来,所以,只好我来找你了。”
翠微眼中忽然聚起泪,埋头低泣起来。
雪鹰有些无措的替她拭泪,“阑珊,我来接你回去。”
“雪鹰,你说的对。人间一点也不快乐。”翠微道。
“我们回去吧,烬阑山还是以前的样子。”雪鹰怕她不去,立马道:“山上的雪一年四季的厚,那里没有外人能进去,镇子上的人也很友好,王婆知道我来找你,也盼着你能回去呢。”
翠微眼中升起向往,好像他说的一切都在眼前一样,“烬阑山,那是我记忆里最美好的地方。”
“所以,我们一起回去吧。”雪鹰连忙道。
翠微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摇头道:“我回不去了。”
“为什么?!”雪鹰着急地问。
他为了找到他,花了很多的功夫。也想过很多种可能,可他在心底告诉自己,不管有多难,他一定会带她回去,让她再也不会被市俗所扰。
“因为,孟老板帮了我,我答应他要献出内丹。”
她是一只小妖,无梦无幻。能还的只有自己的内丹。
“不要!”雪鹰连忙道,“让他拿我的,无论什么,我都愿意!”
翠微正想阻止,听到门口一阵笑声,“好呀,我正愁内丹没用呢。”
两人回头,见孟老板施施然进了房中,眼中发亮盯着雪鹰,“你愿意把你的梦给我吗?”
“梦?”雪鹰奇怪道。
“就是你此生的梦境,都给我,我就不要什么内丹了。”孟老板笑的一脸奸滑。
“我愿意。”雪鹰想也不想,就点头。
他的梦,一直都是一个叫阑珊的女子。从他第一眼看到她,就只有她。那些梦,陪他在雪原上度过漫漫寒夜。
如今,她就在他身边,他还要这些梦境做什么。
在沧州即将进入秋天的时节,翠微跟雪鹰离开了沧州。
孟老板和张神医在城墙上送别他们,看着马车原来越远。
“听说那可是个与世隔绝的好地方。”孟老板眯着眼望着远处。
“你也想去?”张神医侧头问他。
“可以考虑。”孟老板回头看他,笑起来。
第七十八章 雲霖(一)
沧州城入了秋,连着下了几场秋雨。天气便一天天凉了起来。
众人窝在酒馆里喝酒聊天,说起万花楼。都忍不住啧舌摇头。
“我看万花楼要倒了,前面走了一个晚烟。现在连翠微都走了。”
“可不是,瞧那老鸨愁的。天天在门口拉客呢。”
“这有什么好愁的,不是有姑娘天天在楼上舞文弄墨,吸引些文才雅士吗?”
“可惜了,现在城中的文才雅士,都急着来这浮梦酒馆和阿玲姑娘一决棋艺呢。”
这事,还得从三日前说起。
三日前孟老板在酒馆设下玲珑局,谁都可以和阿玲对弈。只要能赢的人,他可以答应一个要求。
话虽如此,但是见过阿玲和池兴子对弈的人都知道,阿玲看着是个姑娘。可是棋艺并不低。因此没有几个人敢贸然去挑战。
倒是一直自诩高雅之士,只肯在净月楼吟风弄月的那些士子们,倒是来了一拨又一拨。
眼下半残的棋局还在院子中放着,先破了那残局。才能和阿玲对弈。
“我看,沧州城没人能下得过阿玲了。”有人摇头道,“又不是不知道,之前池兴子可是收了阿玲当徒弟了。”
“那可不,听说时常住在酒馆里,亲自教导呢。”
“孟老板许一个心愿,这岂是平常人能轻易得到的。”
酒馆前面热热闹闹。后院里,也人来人往。
来挑战的人排着队,一个又一个的上去,企图解开那残局。
小景今日得了闲,好整以暇的坐在廊下看着一个又一个来解棋局的人,笑着拿胳膊肘撞撞身边的阿玲,“你看看,这些人都没你厉害。”
阿玲站起来,扫扫衣裙上的灰尘,“懒得理他们。你看着点。我去前面盯着。”
小景点点头,“你去吧。”
阿玲进了前堂,打量了一圈也没看见自家老板。有些奇怪,“去哪了?”
此时,孟老板和张神医正在酒窖里。
说是酒窖,其实更多的是结梦珠。一个个装着各色的梦,悬在头顶。发出幽幽的光。
张神医好奇的那指尖碰了碰垂下的一颗珠子,“这么多,都是他人的梦吗?”
“是啊,你看,有美梦,有噩梦。”孟老板指了指发出不同色的光的珠子。
“你收了这么多梦,就是酿酒?”张神医问道。
“是,也不是。”孟老板把新收进来的梦标上编号,挂起来。
在各色梦发出的幽幽光线下,他的眉目笼着一层柔光,“我想收齐一万人的梦,然后练成浮生醉梦图。”
“那是什么东西?”张神医从未听过这词。
“说是一种神功。”孟老板道,“不过也算不上武功。其实是一种能力,能够洞晓过去与未来的任何事。”
“你想看看你的未来?”张神医问。
“不,我想看看过去。”孟老板垂下眼,语气低沉,“我想知道。师父究竟为谁所杀。”
“你师父不是让你们不要查吗?”张神医清楚的记得,当时孟老板讲这段故事的时候,是说师父不让追查。
“师父养我,教我。若不能替他报仇。我何以为报?”孟老板一向懒散的眉宇间透出几分执着。
张神医垂目不语,他知道,眼前的人看似随和,其实认定的事总是很执着。
“可是这么多年,从未有引魂者能够拼出这图,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一万人的梦境?那你现在有多少了?”
“九千多。”孟老板语气有几分释然,“马上,就要成功了。”
这是他长久的执念。就算经历了所有人的离开,他也从未动摇。师兄不止一次劝过他,不必如此执着。
可是执念就是执念。若那么轻易放弃,那还能叫什么执念。
第四天,还是没有等到能解开玲珑局,可以和阿玲一决高下的人。
吃饭的时候,小景咬着鸡腿,得意地说:“我看就算了吧,这能和阿玲姑娘一决高下的人,沧州城是不会有了。”
“没想到,你这么看得起阿玲。”孟老板笑眯眯的,望了一眼侃侃而谈的小景。
小景立马收声,说了一句,“除了您。”
这句话说的孟老板极其受用,又捞起一个鸡腿放到小景碗里,“多吃点。”
小景受宠若惊,连忙点头,“谢谢、谢谢。”
“我看,这棋局可以收了。”阿玲道,“我不想下了。”
“那怎么可以。”孟老板义正言辞,“你没看到我这酒馆最近生意红火吗?”
阿玲一口气憋在胸口,翻了个白眼。
吃了饭,回酒馆的阁楼上说话聊天。
阿玲燃起引魂香。然后窝到榻上,“冻死个人了,听说山上的村寨又闹腾呢。”
“闹腾什么?”孟老板问。
“有什么东西作祟吧。”
“那不是正好,咱们来生意了。”孟老板笑起来,好像银子已经进了口袋。
“不过听说那东西厉害的很,去了好些方士都压不住。”
“那是他们没本事。”孟老板向来看不起骗人银两的方士,损了两句。
“你行你怎么不去。”
“孟某人,只做送上门的生意。”孟老板得意道。
说了会子话,阿玲只觉眼皮重的厉害。不知不觉一头倒在榻上睡了过去。
孟老板却温了酒壶,坐在榻上慢慢啜饮,像是在等什么人。
夜色渐渐深邃。万籁俱寂里只有风声呜咽,卷起满地的落叶。
孟老板靠在榻上,手里捏着一卷书,看的认真。
突然,檐下的银铃动起来。门帘被掀开。
小白迈步进来,朝孟老板拱手,“孟兄。”
“小白,许久不见了。”孟老板笑脸相迎。
小黑跟在小白身后,一言不发的朝孟老板点点头。
“事情如何了?”还没等两人坐稳,孟老板就问起来。
“你也太着急了吧,我酒还没喝一口。”小白不满道,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着急?这事都拖了快四年了。”孟老板毫不留情面的拆穿道。
“咳、咳、咳。”听到他的话,小白被嘴里的酒呛着,连连咳嗽。
小黑瞪了一眼孟老板,伸手替他拍背。
“说吧,到底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第七十九章 雲霖(二)
“差不多?”孟老板皱眉道,“什么叫差不多?”
“就是再过段时间,就没问题了。”小白肯定地点头,“放心,一定可以。”
孟老板这才放心,“希望快些吧,此事,越早了解越好。”
阿玲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因为她又回到了赌棋山庄,梦里正是赌棋山庄最好的季节。
漫山遍野开满了紫色的尾鸢花。花瓣被风轻柔的吹起。
“二少爷,二少爷。”
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唤从远处传来。
阿玲……哦,不。
那个时候他的名字,叫季霖。
季霖躲在一颗树上,看着山坡上着急地喊他的小厮阿力,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阿力一边跑一边喊,眼看着离树原来越近,随便打量了一眼,又往别处寻去了。
“这个阿力,真的够笨的。”季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安稳的躺在树杈上。
眯着眼,看着从树杈的枝丫里露出的一点点天空。
“真无聊。”
嘟囔一句,揪了片树叶叼在嘴里。
今日是赌棋山庄一月一次的对弈日,阿爹和大哥一定又忙着看棋局去了。只有他,没人管的他,才能在后山这般胡闹。
“又找不到了?”一声冷冽的声音传来。
躲在树上的季霖愣了愣,起身望远去望去。
只见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拧着眉,冷声对阿力道,“好不快去找!”
说着,自己也往这边走来。
季霖原本惬意的脸瞬间垮下来,他不是应该很忙吗,怎么能有时间来管自己。
原本今日阿爹罚他在书房抄书的,他趁着庄子里人多,跑来后山偷懒。没想到竟然惊动了大哥这尊大佛。
季雲边走边四处看他,走到树下时停住了脚步,仰头望了望,“阿霖,还不下来!”
季霖不情不愿的从树上跃下,收敛了刚才的表情,垂着手立在旁边,一副乖顺的模样,“大哥。”
“让你在书房里抄书,你看看,你在干什么!”季雲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责备。
季霖心肝颤了颤,急忙道:“我这就回去。”
“你若再如此调皮,我定让人给你锁藏书阁里。”季雲挑眉,冷眼看他。
想到藏书阁的寂冷,季霖浑身打了个颤,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头,“我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
季雲这才满意,“还不回去?”
季霖急忙点头,一溜烟跑回了庄上。
进了庄子,绕过后花园往书房去。刚进了前院,就看到一张张的桌案,摆满了院子。
各色的江湖人士,坐在桌案一边,和另一边坐着的赌棋山庄弟子对弈。
院子里静悄悄的。
最北面的堂上燃着一炷香,已经烧了半截,看来对弈开始已经有一半的时间了。
季霖被大哥恐吓,原本急着要往书房去。可是进了院子,看到旁人对弈,眼神忍不住扫向棋局。
渐渐的就走不动路了,干脆停了脚步,驻足在院子里观棋。
看的入了迷。
他仿佛成了那个对弈的人,去思量下一步的棋路,该往哪里走,又要怎么应对。
好像那盘棋已经在他心中。
“阿霖。”威严的声音传入耳中,季霖打了个颤,回头去看。
果然见父亲从内堂迈步过来,粗黑的眉毛拧起。不怒自威,“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疑问,而是训斥。
季霖连忙解释,“我要回书房,路过而已。”
“赶紧去,不许在此逗留。”父亲眼睛瞪过来,不给他一丝解释的机会。
母亲因生他时难产而逝,父亲和大哥对他十分严苛。首先第一条就是不许他学棋。
从小,父亲将赌棋山庄的未来交给了大哥,而他只能在一边背《论语》。
就算有时候按捺不住,自己去藏书阁翻出棋谱来看,也会被大哥抓住。训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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