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针吗?”霍然问。
“破伤风?不止于吧,”寇忱想了想,“你出去徒步啊骑车啊,有点儿伤也不至于就要打破……”
“狂犬针。”霍然说。
“……你大爷!”寇忱骂了一句。
七人组在校门口聚齐了,他们回家的方向都不一样,不过得一块儿走一条街到街口,然后再各自骑自行车开电动车坐公交车。
“你姐今天不接你吗?”许川问寇忱。
“不接,”寇忱说,“昨天我家来亲戚了,就我叔他们,没人有空接我。”
“要我带你吗?”江磊了拍自己电瓶车后座。
“不用,我……”寇忱往霍然那边看过去。
“别看了,霍然的车没有后座。”徐知凡说。
寇忱啧了一声:“我可以站……”
“也不让人站。”江磊说。
魏超仁笑得很大声:“我操,太可怜了。”
“明天咱们去玩吧。”胡逸非常状态外地说了一句。
“行啊。”寇忱立马响应。
周末出去玩,对几个人来说都相当有吸引力,他们之前周末就经常一块儿出去,哪怕只是顺着街聊天溜达也会觉得有意思。
“霍然你们俱乐部这周有活动吗?”徐知凡问。
“下周有个两天的骑行,”霍然说,“这周的我没参加,要打球。”
“骑行带我。”寇忱马上说。
“不。”霍然回答得很干脆。
“下周五再跟你商量。”寇忱完全无所谓。
到街口大家各自分头走了之后,霍然看着寇忱:“你到底怎么走啊?”
“你车后轱辘真不能踩啊?”寇忱问。
“不能,承不住,”霍然叹气,“警察也不让啊。”
“那我打个车,”寇忱拿出了手机,“你赶紧回去吧,处理一下你那个伤,就……我真是咬重了。”
霍然没说话。
又是这种感觉,依依不舍。
之前去徒步的时候他就有过这种感觉,但后来每周都混在一起,加上每次周末寇忱差不多都在大门口坐车走,所以他一直没再有过那么强烈的感受。
这两天刚一块儿打完球,兴奋过后会略微有些隐隐的失落感,这时的分别的不舍突然就变得很明显。
寇忱叫车的时候,他用腿撑着地,一直没走,也没说话。
寇忱也没出声。
一直到车开过来在身边停下了,寇忱才在他胳膊上拍了拍:“下来。”
“嗯?”霍然正准备骑车走,被他给说愣了,但还是下意识地下了车。
寇忱拎起他的自行车,冲叫来的车里喊了一声:“大哥,麻烦开一下后备厢。”
“靠。”霍然这才反应过来,过去跟他一块儿把自己的自行车放进了后备厢里。
“这样能多聊会儿。”寇忱笑笑,拉开车门上了车。
其实说能多聊会儿,聊的也就是球赛,寇忱还沉浸在之前最后那个配合里,有点儿兴奋,霍然本来已经平静了不少,被他在旁边说得又跟着重新兴奋起来了。
感觉都没说几句,车就已经开到了霍然家楼下了,寇忱凑到他耳朵边小声说:“记得消毒啊。”
“嗯。”霍然打开了车门。
从后备箱拿自行车的时候,寇忱又跟了下来:“如果看到太吓人了,明天让你咬回去。”
“滚吧,”霍然说,“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寇忱笑着:“明天我过来找你啊。”
“好。”霍然拎着车往电梯走过去,冲他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寇忱冲他抛了个飞吻,回到了车上。
车开到小区门口那条街的时候,寇忱接到了老妈的电话:“你到哪儿了啊?菜都快弄好了,还没到家吗?”
“到门口超市了,马上到家。”寇忱说。
二叔他们昨天就过来了,老爸跟二叔的感情最好,二叔一家每次出门旅游之前都会到他家来住两天,不知道是一种什么习惯。
“二叔,二婶儿,宇哥。”寇忱进门一把搂住了扑过来的帅帅,一边换鞋一边跟屋里的人打着招呼。
“回来了啊,”二叔笑着看他,“你姐姐说你这两天打比赛呢?”
“嗯,也不是什么大比赛,学校的班级篮球赛。”寇忱说。
“多参加些集体活动挺好,”二叔说,“之前不是学校的什么活动都不乐意参加么。”
“他们学校要组织个打架王争霸赛,”老爸在旁边说,“你看他参不参加。”
“不参加,没有对手的比赛不参加。”寇忱拎着包往楼上走,帅帅一直围在他身边撞来撞去的,他抓着帅帅脑袋上的毛,瞪了它一眼,帅帅立马老实了。
二叔笑了起来:“厉害了。”
“现在还行,附中是重点,比以前环境好多了,都是好学生,没几个以打架为重的,都以学习为重,”老爸说,“就是这玩意儿学习还是不行,根本不学。”
“我先洗个澡啊。”寇忱上了楼之后喊了一声。
老爸声讨他成绩差的时候,他一般会躲开,有时候老爸说急了没准儿能顺手就过来揍他一顿。
“快点儿洗,马上吃饭了,”老爸说,“你也饿了吧。”
“好——”寇忱带着帅帅跑进了屋里。
帅帅一进屋就跳到了他床上。
“脚干净吗!”寇忱指着它。
帅帅立马翻过身躺着,把四条腿都悬空举着。
“哥哥看看啊,”寇忱过去抓着它的爪子检查了一下,又摸了摸,“还挺干净,我不在家也没人带你出去滚泥了,小可怜儿……玩吧。”
帅帅顺势就开始在床上疯狂地蹦,然后躺下打滚。
打开了水准备洗澡的时候,霍然发了条消息过来。
-你他妈是冲着撕我一块肉去咬的吧!
寇忱笑着又走出浴室,趴到床边,对还在打滚的帅帅说:“帅!来,装个可怜!”
帅帅立马扑过来趴在了他面前,低着头,耳朵夹紧。
寇忱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霍然。
-然然哥哥我错了
霍然的消息在他洗完澡之后才回了过来。
-拿着人家帅帅装什么可怜!
寇忱笑着回了一句。
-还疼吗?我真不是故意的
-没事了,我没你那么娇气,脱个臼喊得跟要死了一样
-滚蛋,脱臼这事能不能过去了啊!
-不能了,我想起来了就想笑
你是想起我就笑吧。
寇忱打完这句又删掉了,正想重打的时候,寇潇在外边踢他的门:“寇忱你洗完了没!”
帅帅从床上跳下去,跑到门边,站起来扒拉了一下门把手,把门打开了。
“怎么还光个膀子!”寇潇瞪了他一眼,“跟谁聊呢!赶紧下去吃饭了!”
“来了。”寇忱啧了一声,又看了看手机屏幕,犹豫了一下把手机放到裤兜里,套了件T恤下了楼。
“所以说有时候出国锻炼一下还是有好处,”老爸正在跟二叔说着话,“不给他扔到那种环境里,他总觉得自己有退路,再说也能开开眼界,知道天地有多广,别总想着拘在眼前混日子。”
这种对话寇忱听得挺多了,毕竟老爸一直觉得兄弟几个就他没出去上过学挺遗憾的,小辈儿里也多数都送出去了。
“我去哪儿都这个德性。”寇忱每次的态度都挺坚定的,都是这句。
二叔笑着拍拍他肩膀:“今天喝饮料还是陪二叔喝两杯?”
“别让他喝酒,一会儿喝高了又跟我呛,”老爸说,“现在他大了,我也不想总揍他,骂几句又不解气。”
“我喝饮料,”寇忱笑笑,“明天我跟同学约了出去玩,喝了酒万一睡过头了多不好。”
“又玩?”老爸拧着眉,“你周末就不能在家看看书?期中考你打算给我弄个什么分啊?”
“我看什么书,”寇忱伸了个懒腰,“我在家也就看看漫画书。”
“下半年就高三了,”老爸瞪着他,“你就这成绩,你是准备明年高考完了就出去打工了是吧?”
“打工有什么不行的。”寇忱说。
“你一个高中学历,你能打什么工!”老爸拍了一下桌子,“你有什么技能?你有什么特长?打架?臭贫?”
“爸,爸。”寇潇冲老爸招招手。
“干嘛!”老爸瞪着她。
“吃饭。”寇潇说。
“你就惯着他吧,你妈也是!”老爸说,“就他这种高中毕业生,去你们酒店也就是打扫一下房间,客房服务员人家都要有个专业对口呢!”
寇忱冷着脸,没有说话。
老爸这些话他听得挺多的了,他有时候会争几句,大多时候会沉默。
虽然不服气,他确实也没什么可反驳的。
他就是打不劲去学习,书本拿到手上连一页都没看完就睡着了,上课也就老袁的课他能撑得住给个面子不瞌睡……
吃饭晚饭,七人组在群里商量明天去哪儿玩。
霍然站在镜子前,一边看着他们讨论,一边扯开衣服又看了看寇忱的咬痕,本来已经不太疼了的伤口,洗完澡又开始杀着疼。
这已经看不出来是个牙印了,一圈儿全肿了,红成一片,跟朵花儿似的,里面还有好几个地方是破了皮儿的。
霍然觉得明天得检查一下寇忱的牙,是不是有几颗带刃的。
“明天去哪儿啊?”老妈走过来问了一句,递了瓶磺伏给他,“我帮你擦?”
“嗯,”霍然扯开衣服,让老妈给他擦药,“明天想去公园那边,胡逸说划船看天鹅。”
“好玩吗?”老妈说,“你们一帮大小伙子,约着一块儿去看天鹅?”
霍然想想有点儿想笑:“不知道,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我们反正就想凑一块儿玩,干聊也行。”
“你手头还有钱吗?一会儿让你爸给你转点儿,”老妈帮他擦完药,看着他的伤口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寇忱也真是厉害了,看着挺酷的一个小伙子,怎么激动了就咬人啊。”
“非常爱咬人,”霍然拉好衣服,“是不是因为养了狗。”
老妈边笑边走开了。
霍然看了一下群里,基本已经讨论出结果了,去公园划船,然后去步行街吃东西,下午再去旁边的花鸟市场看小动物。
-玩得跟个老头一样
寇忱发了一句。
一帮人刷了一堆哈哈哈哈哈上去,霍然对着手机笑了半天。
许川又发了一句。
-主要就还是不想在家呆着
-是
寇忱很快就回复了。
霍然感觉他这个回答看着不像是顺着许川随便应了一声,寇忱应该就是不想在家里呆着。
他点开了寇忱的聊天框。
你怎么
你没事
你
打了几个开头都觉得没意思,霍然把手机扔到一边,躺到了床上。
几秒钟之后,手机响了一声。
霍然拿过来看了一眼,寇忱发过来的消息。
-明天你几点起床?
-八点吧,不是约的九点集合吗
-你要不早点起来吧,我七点到你家
霍然愣了愣。
-怎么了?
-没怎么,不行啊
-。。。。行啊
寇忱第二天连七点都没到就到了他家楼下,给他打了个电话。
“我的天,”霍然迷迷瞪瞪地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你几点起床的啊?还是根本就没睡啊?”
“你爸妈起了吗?我上去会不会吵到他们?”寇忱问。
“他俩六点就起了,去跑步,”霍然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你上来吧。”
坐在床上又迷糊了一会儿他才下了床,穿了裤子走出了卧室:“妈——”
“哟,怎么起这么早?”老妈从厨房探出头。
“寇忱来了。”霍然打了个呵欠。
“这么早?”老爸从屋里走出来,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闹钟,“又不是去徒步,也这么兴奋啊?”
“不知道他。”霍然过去打开门看了看,电梯门正好打开。
寇忱打着呵欠从电梯里走出来,看到他的时候愣了愣,笑容很快就漾了一脸:“这么急切。”
“滚,”霍然说,“我就随便看一眼。”
“睡醒了吗?”寇忱走到他面前,在他脸上捏了捏,推开他进了屋,“阿姨早!叔叔早!我来了!”
“吃早点了吗?”老爸笑着问。
“没,”寇忱说,“有吃的吗?让我蹭一顿吧。”
“等着。”老妈在厨房里说。
霍然进了浴室去洗漱,寇忱在他卧室里转悠着。
上回他送霍然的那个贝壳灯,放在茶几上,他拿起来看了看,发现这灯已经被霍然改装过了,炫彩灯没了,被换上了一个圆圆的小灯,一插电就像颗珍珠一样。
寇忱叹了口气,霍然的动手能力真是比他强多了。
“你是不是跟你爸吵架了啊?”霍然进了屋,坐到床边,从床头柜上拿了小皮尺往脚踝上戴。
“这都被你发现了?”寇忱说。
“你不是三天两头跟你爸吵么,”霍然笑笑,“怎么,这次吵得很严重?”
“也不是,”寇忱在他旁边坐下,愣了一会儿,“其实跟我爸也没什么关系,就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用。”
霍然转过头:“什么叫没什么用啊。”
“就是……没什么用啊。”寇忱说。
霍然啧了一声:“一个高二的学生,你能有什么用啊,大家不都一样么。”
“是么?”寇忱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霍然。”
“嗯。”霍然应着。
“你真会安慰人啊。”寇忱说。
“你这正话还是反话?”霍然一脸怀疑。
“正话啊!”寇忱说。
“你是不是弄坏我什么东西了!”霍然跳了起来,在自己摆满了工具和配件的架子前仔细检查着。
“靠,”寇忱笑了起来,“你伤我心了啊,我这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