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宇贤手机震动,点开微信一看,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思议:“你怎么找回来的?”
参朗一边咳嗽一边嘚瑟:“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商宇贤默了默,记得在运动场上,他已经把文件夹里的照片全删了,还提防着青年,说他是“变态”来着,当时把对方打击的够呛。
端详着一脸得意的参朗,也不知推测到了什么,商宇贤摇摇头笑了,无奈道:“狡兔三窟。”
参朗嘴角挑起:“这叫千磨万击还坚劲。”
商宇贤轻笑:“任我东西南北风?”
参朗点头:“任你折腾任你疯。”
随即按开了软件,插上耳机,参朗左耳戴上一只,另只往商宇贤的耳朵里塞,“我选一本,一起听听,不好听你打我。”
商宇贤也不知发什么愣,这回没躲。
再次醒来,是被人唤醒的。
听少儿节目被哄睡也是没谁了,参朗微微转醒,习惯性在枕头上蹭蹭脸,迷糊地睁开眼,迷茫地看着眼前的西服上一滩口水,清醒后一脸“人设崩了”的尴尬。
商宇贤替他摘掉了耳机,从西服里怀拿出手帕,在他的唇边揩了两把。
参朗一动不动,任由对方给他4" 我家小爸爸你惹不起3" > 上一页 6 页, 擦嘴:“我说,这是之前给咱闺女擦眵目糊的那块儿吧?”
商宇贤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嗯。”
参朗直瞪眼:“还好意思‘嗯’,我可是病号,病从口中入啊。”
商宇贤:“我觉得,你是病从心中起。”
参朗:“???”
商宇贤:“感情问题,被谁折腾疯了?”
参朗目光飘忽:“……”
不太对劲啊,他到底看出了什么?
失恋写在脸上了?有那么明显?
参朗:“胡扯!”
商宇贤抬起眼,意味深长地端详他:“试探一下,不出所料。”
参朗:“……”
商宇贤:“年轻真好。”
参朗:“…………”
护士长笑眯眯地两人你来我往,青年比之前量体温时精神多了,于是走到参朗近前来,说要给他拔针了。
第11章 [捉虫]
参朗压着手上的药棉,起身站在商宇贤对面。
两个男人面对面站了一会。
参朗想了一想,不知该不该对“挚友”道一声谢,觉得一句话有点轻,还显得生分,但除此之外又不知该表示点什么,最后福至心灵,笑着说道:
“什么时候有空,再来店里吃顿饭吧,带上老婆孩子,我亲自下厨。”
“……”
商宇贤看着他,脸上努力维持的淡定轻易就被撕开,一瞬间笼上了几分憔悴,但他仍然没有说话。
“累了?”参朗忍着咳嗽问。
细看商宇贤的脸,却瞧不出什么端倪,也不晓得约饭的事,他是应了,还是没应。
过了好长时间,三人都走到急诊大门了,发现外面已是大雪茫茫,小方去大院东边拿车,两人站在旋转门这边等。
这时候,商宇贤才轻声地回了句:“累了。”
一直以来努力维持的破裂婚姻,不论妻子怎么闹,怎么咆哮,他都没有想要放手,哪怕仅仅是为了孩子。可不知为什么,就在方才从青年口中提起她的一瞬间,他突然就想放弃了。
可以考虑结束了,商宇贤想。
参朗听见那两个字,不由得愣了一愣,玄妙地从中品出了一种“终于想通了”的释怀,还参杂着疲惫中不易察觉的一丝……脆弱?
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吧?
在公司被人打压了?
看来,社会精英也并非什么人都能胜任。
比如小方,下了班还用手机处理事务,从见面到现在,一直没有放下,他老板还真不是人啊。
车停在门口不远,两人走出旋转门,参朗缓了脚步,睁着干涩的眼睛,目光涣散地,看着商宇贤露出倦色的脸。
看惯了这人绅士有礼,沉稳矜持,天塌不动。
眼前这个样子,让人莫名觉得……
有点心疼呢。
心脏快跳了两下,参朗回过神,连忙敲了敲胸口。
“怎么?”迎着风雪,商宇贤侧过头。
参朗:“心律失常。”
“药打急了?”商宇贤抬手,掖了下他的围巾。
参朗埋着脸:“八成。”
商宇贤停步,蹙着眉,沉着声:“药水成流地淌,中途我给你调慢了三次,你一醒,就调快,很不听话,比糖糖也不如。”
参朗回身拉他的胳膊:“是是,我不对,大管家,下次不调了,直接喝了。”
“……”
商宇贤微怔,“你嫌我多管闲事?”
参朗笑:“是啊。”
商宇贤:“…………”
参朗:“???不,不是。”
商宇贤:“……”
参朗:“喂,开个玩笑。”
商宇贤:“……”
参朗:“说话。”
商宇贤:“……”
参朗:“……”
来了。
终于来了。
心口疼。
遗传基因确实没的说,爹爹不着调,连带着小孩都不学好。
参朗:“喂,你等一下。”
商宇贤:“……”
两人来到车前,参朗实在忍无可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等下,老商,我怎么可能嫌你,你陪我挂水,我感激涕零呢!”
商宇贤:“……”
参朗:“说话呀,真生气了?这么小气?”
商宇贤:“没。”
参朗怒了:“还说没生气?大叔,我可是病号,病号知道吗,顶着大风大雪追着你说话啊,你一点反应也没有!”
商宇贤拉开车门,直视他:“我有反应,我瞪你了。”
参朗:“…………”
参朗僵在原地,被对方硬怼上了车。
没等他在后座挪进去,商宇贤就紧跟上来,进到了车内。
“雾草,你等下,呃啊咳咳,压死惹……”参朗闷声哼哼。
商宇贤:“往里。”
“真是的,我没进去呢,着什么急?”
“冷。”
“你不会绕到那个门上车啊,非要往人身上坐?”
“嗯。”
“…………”
算了,胃好难受,别吐槽了,会秃顶的。
“……”
方特助面无表情地踩下油门。
在后座挪了半天,终于坐稳当,两人折腾了一身汗,对望了一会,忍不住互嘲而笑。
车在大雪中龟速前行,刚出医院大门就堵了二十分钟。
刚要拐上大道,就遇见迎面而来的车打滑,直接滑到右车道。
方特助快速打方向盘。
车急转弯。
参朗浑身发虚,突然往旁边栽倒,一张脸糊在商宇贤的肩上,整个人扑在对方胸膛,撞得七荤八素。
参朗呜呜地捂住脸:“白骨精转世吧,浑身是骨头,牙差点磕掉了。”
商宇贤皱了皱眉,解开一粒扣,掀开衬衫领,可他哪能看见自己的锁骨。
有个清晰的牙印儿,参朗一眼就看见了,颈项与锁骨的线条冲击性太强,他失了下神,连忙低头避开视线:“那个,破皮儿了。”
商宇贤以为他在自责,重将衣领扣好:“没事。”
“呃,我牙口好,”参朗舔了舔嘴唇,“回去抹点碘伏。”
商宇贤:“嗯。”
看着身边昏昏沉沉的青年,商宇贤有点走神地想,人与人之间真的很微妙,七分脾性,两分土性,一分个性,十分复杂;只有性格对上,才能一见如故,才能莫逆相交。
自己性格不好,从小就是交朋友困难户,至交好友屈指可数。
遇见合拍的人太不容易。互怼不翻脸,花钱不计较,没有地位高低,没有攀扯巴结;犯蠢时踹一脚,困难时拉一把,伤心时抱一下。当你全身丧症发作时,全世界都在嘲讽你,只有他一个人愿意陪你通宵买醉——
能达到这些条件,与自己成为“挚友”的人,寥寥无几。
哼。
比世纪恒商什么见鬼的招聘要求高太多了。
完全忽略了,什么鬼要求都是自己审签的。
“看什么呢,我脸上长花儿了?”参朗揩了把脸。
商宇贤从那张帅得不像话的脸上抽开视线,“没有,突然想起‘挚友’这个事,很有趣。”
“开个玩笑么,我家老头老不正经的,拿咱俩年轻的开涮,你别当真。”参朗解释道。
商宇贤微微点头,没应声。
有点当真,他想,有点认真。
参朗:“话说回来,天气太恶劣了,环城高速也封了吧,开到二环内太难了,五米可见度也没有,是吗,小方先生?”
小方:“三米左右。”
参朗瞟了一眼商宇贤,小声咕哝:“所以说,我就大慈大悲,日行一善,收留你们好了,谁让你是好挚友呢,今晚就住我家吧。”
商宇贤闻言一愣,皱眉道:“这不太方便。”
“什么方不方便的,安全第一。三星以上的宾馆就别想了,这附近没有,快捷酒店也得开老远。只有小旅店,医院旁边就有,据说卫浴在屋外共用的,不干净,”参朗说,“住铺子里,就当旅行住民宿了,我家有的是地方。”
商宇贤笑:“村屋杂货铺一日游?”
参朗一瞪眼:“杂货铺怎么了,我可告儿您,别瞧不上棚户区杂货铺,咱家可是桃花里的地标建筑,你在二环内打车,就说三道街大百货,司机绝不问二遍,都知道。”
商宇贤含笑:“是是。”
“我家铺子破是破了点,但干净整洁,还不缺美食和床位,”参朗嗓子有点哑,声音不大,“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床单被褥什么的,之前我都换好了。客房两张单人床,跟标间似的,随便你们睡,第二天有叫醒服务,提供早餐,十二点不用退房;房钱就不收你了,刚才的医药费是你出的。”
商宇贤:“嗯,还有呢?”
参朗:“为司机考虑,小方,你觉得呢,雪天开夜车很糟心,对吧?为孩子考虑,估计糖宝儿这会,在老爷子屋里睡的正香,就别叫醒小孩了……”
商宇贤哼笑:“你不为我考虑一下?”
参朗想了想:“你不是说‘累了’么?”
商宇贤:“……”
参朗:“累了就停下,歇歇。”
商宇贤:“……嗯。”
青年喉咙痛,嗓子不好,商宇贤是知道的,但是,也不知有什么魔力,安静的车里,青年哑着嗓子,就是能轻易让人听他说话,爱听他说话,紧接着,甘心被他说服。
其实,心里波澜起伏,早已动摇了。
商宇贤眯了眯眼,准确地捕捉到了一些关键:“床单被褥,之前就换好了,什么时候?”
参朗脱口而出:“你给糖宝儿洗白白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我会留宿?”商宇贤又问。
参朗愣了愣:“……不,不知道。”
商宇贤:“没想到在吃饭之前,你就有这个心思了……”
参朗一哆嗦:“???”
喂喂,别这么说啊,会让人误会的。
商宇贤没什么表情:“既然你这么想我留下,可以。”
参朗一身汗:“我不是我没有,是天气预报的锅,老夫夜观天象掐指一算……”
“掐指一算?”商宇贤沉下脸,微微侧头,看着黑漆漆的车窗外,“道行多高,掐出个挚友?”
参朗有点尴尬:“都说了是个玩笑。”
商宇贤:“是么,你可是第一个敢叫我大叔,回头又唤我挚友的人啊。”
参朗抹了把脸:“真的,只是个称呼,玩笑……”
商宇贤:“玩笑?你可是第一个让我大半夜陪着看医生,还敢使唤我端茶倒水的人啊。”
参朗:“……我谢谢您。”
商宇贤:“一句谢就完了?你可是第一个敢硬往我碗里夹菜,吃撑了也要非吃不可的人啊。”
参朗:“……我对不起您。”
商宇贤:“嗯,我原谅你,毕竟你是第一个开口求我留下过夜的人。”
参朗:“??等,等一下,我没有……”
商宇贤:“挚友,你掐指一算,就能轻易夺走别人的第一次呢……”
“?????我什么时候夺了?!”
忍不住嘶喊了出来。
“这个真没有……”
浑身无力,感觉自己烧到四十度。
整张脸就像烧干的开水壶。
人生太艰难了。
“嗯……”
商宇贤扶着额,突然抖着肩膀,忍不住笑出了声。
参朗两眼通红:“???????”
商宇贤笑得眼角湿润:“你的反应,太有趣了。”
参朗:“…………”
妈的,他是不是在医院里偷吃什么东西了?
这是一场多踏马华丽的挑战啊。
自己能陪这个男人坚持聊到现在,简直堪比一边吐血一边往前跑的马拉松。
参朗记得,运动会上的大叔不善言辞。
因为不熟?
那么,和相熟的人呢,特么和他说了半天话就这么伤,和他在一起生活的人呢,得有一颗多么强大的心脏?
安利个喜欢的东西都像开产品发表会一样,还能不能好好聊天?
话说回来,真的有人会爱上他?
有人会和他过一辈子?
哈哈哈我的天啊,到哪儿去找那种爱他,和他一起过日子,被他戏耍、被他逗弄、被他欺负得像小奶狗一样还不生气的人?神?难道是神吗?只有神才能做到啊!
商宇贤:“小朋友,注意你的表情,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高兴?
我踏马这是高兴吗,这叫刺激精分你造吗?
参朗头重脚轻,面颊潮红:“大叔,您这么玩我,有意思吗,我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