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眉目不动:“沈大侠想知道丐帮的秘辛不成?”
沈却:“…………告辞!”
顾青他之前不是说了丐帮副帮主,说了半截就没往下说吗。若是当时顾青往下说的话, 他是要说某一平行世界丐帮副帮主马大元的, 他的遗孀马夫人可是给他戴了个青青草原。
沈却离开后,顾青神色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他现在的状况是“虚不受补”,调息是很有必要的,只是这头发是黑不回去了。顾青倒不怎么在意, 反而觉得他现在这外表,似乎更符合“魔头”的标准。
等到顾青调息好, 他就开始接手魔教这一摊子, 毕竟他现在是走马上任的修羽嘛。
收尾工作自不必顾青亲力亲为,眼下需顾青去做的,其一是处置上天麓山来的昆仑派一众人。
顾青换了件衣衫, 将玉箫放下,长发束起,信步往外走。到了外面,候命的乃是潭潇,还有几个长老。本来最一马当先的该是左护法和右护法,只是这会儿他们俩因为态度暧昧不明,被长老们排挤了。
长老们将潭潇拱了上来。
顾青见状,也没有问门传雨和时送风何在,只让长老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只让潭潇在前领路。
昆仑派此次上天麓山的,连同掌门云泽子在内,将近五十人。除了云泽子外,还有昆仑派四大长老,以及昆仑派弟子。他们这会儿已经绝望了,因为五大门派根本就没有来解救他们,显然五大门派亦凶多吉少。
当他们看到魔教教主安然无恙地过来时,他们就在心中哀哉起来。
顾青挥一挥手,自有魔教教众进来,将他们带到宽敞地界。
魔教总坛修建地十分有韵味,亭台楼阁,檐牙高啄。顾青穿着件云白色长衫,衣袂飘动,出尘脱俗,又因为那头白发,恍惚间不似凡人,可在昆仑派众人看来,那根本不是什么神仙下凡,而是魔头出世。
顾青冲他们微微一笑,他们即使浑身酸软不能动,却还是想打寒颤。
顾青朝潭潇示意。
潭潇也不迟疑,拿出了解药,强自给昆仑派众人服下。他们本来还以为是毒药,可渐渐地发现自己的内劲能够调动了,也没有任何不适,但更加惶然,不知道魔教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江心舟更加惶恐,他也意识到教主内力恢复了,可能比之前还要高了。也对,照着轮转回春功的说法,散功一次后,内力会翻倍。也就是说之前有二十年的内力,眼下就会有四十年的,何况教主本来就不止二十年的内力。
那教主杀他们,更是轻而易举。
只是为什么又多此一举地给他们解药?
顾青这时看向江心舟:“江心舟,你过来。”
江心舟按下心悸,尽可能镇定地上前。
江心舟现下是能说话的,他来到顾青跟前时,还束手道:“教主。”
云泽子不由得破口大骂:“司空图南,你这个叛徒!我昆仑派没有你这样的败类!”
顾青淡淡道:“云掌门好大的威风。”
云泽子脸色猛然涨红,嘴巴张张合合,愣是没能再说出一个字。
顾青不理会叫嚣的云泽子,垂眼看躬身的江心舟:“江心舟,本座问你,你可敢做昆仑派掌门?”
江心舟苦笑:“教主可会放过他们?”
顾青道:“如何不会。”他难道是杀人如麻的人吗?
江心舟却不敢相信。
顾青没有用言语给江心舟解释,他手腕转动,将水汽凝结成冰。这寒冰,就是之前他原本要用来对付丐帮长老唐不焕的寒冰。那寒冰轻飘飘一片,也很小,边缘锋利,薄如纸。顾青手腕一动,这寒冰就朝着昆仑派一长老而去,那长老下意识去挡,然而那寒冰势如破竹,钻入到这长老胸口的天池穴内。
顾青手腕再一翻转,又有数枚寒冰被种入这长老体内。
昆仑派长老大惊失色,下意识催动内力去驱逐。
而这寒冰呢,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寒冰,乃是一种暗器,名为生死符。这是从前顾青他大师姐巫行云,用来控制手下用的。这寒冰之上,附着阳刚和阴柔内力,或是三分阳、七分阴,又或是六、四分等等,所以说虽然只有阴阳二气,但是先后之序既异,多寡之数又复不同,随心所欲,变化万千。
再有这生死符种入手法也不一样,被种下生死符者若是擅自用内力化解,那只会自找痛楚。比如说若是其用阳刚内力去化解其中一张生死符,未解的生死符,像是在太阳、少阳、阳明等经脉中的,感到阳气,力道剧增,盘根纠结,深入脏腑,一发不可收拾;若是用阴柔内力,那太阴、少阴等经脉中的生死符亦会大大作怪。更何况每一张生死符上阴阳之气分量不同,旁人如何能解?
果不其然,这首当其冲的昆仑派长老一旦去内力驱逐,即刻就哀嚎出声。这堂堂昆仑派长老,当下疼到在地上打滚,豆大的汗珠涔涔不断。
旁人光是听着那惨叫就觉得头皮发麻,脊背发寒。
云泽子脸白如纸:“你,你这是下了什么毒?”
“此乃生死符,并非毒药,却是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顾青慢条斯理道,“这生死符一发作,一日痛过一日,奇痒剧痛递加九九八十一日,然后逐步减退,八十一日后又再递增,如此周而复始,永无休止。本来本座种下这生死符,一年后方发作,不想此人擅自用内力去化解,使得生死符发作不休。”
那昆仑派长老还在痛叫不止,众人哪敢不相信。接着众人还有唇亡齿寒之感,他们眼前一阵阵发黑,也难怪那魔头会解了他们中的迷药。
又听得那魔头道:“此生死符乃是本座经此一遭,得来的灵感,说来还得多亏江心舟你呢。”
昆仑派众人不由得对江心舟怒目而视。
江心舟:“…………”
顾青接下来,接连为昆仑派各人种下生死符,末了还道:“你们大可尝试用内力化解。”
昆仑派那个长老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们哪里敢尝试。
“甚好。”顾青略一颔首,“往后每年本座会派人巡行昆仑派,赐下镇痛止痒药,可保尔等一年安宁。”
他的言外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昆仑派这次来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昆仑派的根基了,那么即便不想昆仑派就此衰落,也就是为自己的性命着想,也得唯魔教马首是瞻。
掌门云泽子几乎一口血呕出来,他还抱有最后一丝侥幸,想着等渡过这一劫,下了天麓山,就去找高人或神医来拔除这生死符!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少林高僧齐上阵,若是不了解生死符的运作机制,还有方法,又没有解除它若需要的药典,那根本就是徒劳。
还有,“尔昆仑派此次可是因祸得福,竟无一弟子折损在我天麓山。”
顾青这时笑道。
云泽子意会过来后,顿时眼前发黑。
昆仑派这次怕是要成为正教公敌,损失惨重的五大门派不敢再来招惹魔教,肯定会迁怒到昆仑派头上来!
江心舟比云泽子要冷静得多,他知道如果昆仑派想绵延下去,只有投靠魔教一条路可以走。这体内的生死符,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被拔除的?
反正江心舟想来想去,竟然觉得依附魔教也没什么不好的。如今五大门派败北,道消魔长,往后魔教必是江湖第一大势力,自己提前成为了昆仑派掌门,想来魔教这边也不会对昆仑派多加干涉,虽说有所掣肘,但总比此时丧命来得强吧?
江心舟自认虽不是天纵英才,可也不甘心就此殒命。
于是在审时度势一番后,江心舟一俯身道:“弟子全凭教主吩咐。”
云泽子吹胡子瞪眼:“你你你——”他“你”也没“你”出个啥来,当头昏厥了过去。
顾青则是一抚掌:“好极。”
到此,顾青还真成了名副其实的魔头了。
等等,好像还差点火候,不过很快地,六大门派围剿天麓山一情,就以难以想象地速度往整个武林中传去。灰溜溜地下山的五大门派,倒是想遮掩,可他们根本无法遮掩,毕竟他们这边一个华山派掌门没了内力,成了废人;峨嵋派掌门凌风师太半死不活;武当派怀虚道长也受了内伤,门下弟子也被吸取了内力等等等的。更何况六大门派前去围剿天麓山,那么大的事情,怎么遮掩也遮掩不住啊。
于是,很快整个武林都知道,六大门派围剿魔教一败涂地。那魔教教主修羽竟然以一己之力,掀翻了五大门派,连慧觉大师和怀虚道长联手,都无法拿他如何。又说修羽修炼的功法,太过邪门,竟然是吸取他人内力为自己所用,这才使得六大门派无功而返。
倒是没说修羽那日散功,算是给六大门派保住最后一点颜面。
昆仑派这边,也就被这么个遮羞布给遮过去了。五大门派现在也没空去找昆仑派的麻烦,毕竟他们自个门派内,眼下也是乱糟糟的呢。
这六大门派对外没什么作为,可不妨碍其他人或是以讹传讹,或是添油加醋。其中当日对阵六大门派时,‘修羽’一头黑发瞬间成为一头白发一情节,也给传了出去,大家也不管‘修羽’究竟是怎么吸取他人内力的,可大家都知道他如今恐怖如斯,也没谁敢去招惹他。武林中人也都不太敢在明面上,继续称呼天宗为魔教,多是称呼它为天宗,正教那边私下中还称‘修羽’为羽魔。
其他被名门正派多为不齿的歪门邪道们,则称羽圣。
他们中是有不辨是非,杀人如麻的大奸大恶之辈,但也有些门派或是理念,或是传统,或是武功等,不被名门正派所容,所看不起,被看成是邪门歪道的。反正多是对名门正派没什么好感,此次可不吝啬下六大门派的颜面,大肆嘲笑起名门正派。
反正一时间,整个中原武林十分喧闹。
便是部分本不和江湖沾边的酒楼茶馆的,也都对江湖事有所耳闻,不少说书先生什么的,都不免说上几句,更何况本就和武林沾边的酒楼茶馆呢——有不少酒楼、茶馆还有客栈什么的,背后都有门派的影子,或者干脆是门派产业,只是交给了精通此道的弟子,或是仆从管理而已。
也就是说,除非是消息实在不灵通的穷乡僻壤,“六大门派围攻天麓山溃败,天宗教主修羽大发神威”这一事,大江南北都能听到风声。
修羽:“…??!”
此修羽乃如假包换的修羽,魔教真正的话事人,魔教教众尊崇多年的教主。但并非在六大门派围攻天麓山时,挺身而出大败它们的那个羽魔就是了。只是无论是谁也不会想到那天的修羽,不是真正的修羽吧,毕竟魔教也只有修羽,会在生死存亡之际力拔山河。这世上怎么能找出第二个呢,对吧?
但事实就是如此的荒诞。
荒诞到断尾求生的修羽,内心一片乱码。因为修羽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形容他这一刻的心情了。
不说平时修羽如何,就看修羽当机立断的断尾求生,就可看出修羽惜命如金,世上其他外物或外人,都比不上他自己来的重要。所以他可以自己逃走,放任魔教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去面对来势汹汹的六大门派。
说来在从秘道离开后,修羽都没做停留,径自离开天麓山的范围,直到他认为安全后,才找了个秘洞来调息自己。
那日本就是他五年一次的散功日,自是非同小可,当下被打断后,修羽都生怕会出什么乱子。
这等安顿下来后,修羽也不得不多花了两日,才调息好自己,但这次他轮转没那么顺利,内力是有所增加,但却没有增加一倍那么多。
这让修羽十分糟心。
修羽心中那个恨啊,他必然是让六大门派好看,捉住那倒戈的奸细后,也必然将其碎尸万段。另外,在修羽的认知中,天宗怕是倾覆了,这覆巢之下又安有完卵,所以他现下最好还是蛰伏起来,先打探下情势再说。
在外露面,修羽自然不会用他原来的面容。修羽也没费什么力气,就知道了他想探听的,可这结果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在再三确定那并非以讹传讹后,修羽就十二分的懵逼。
‘我在这儿,那天麓山上的我又是谁?’
‘难道是谁易容的?可天宗又有谁有那份功力?’
‘即使是易容的,难道轮转回春功也能易?’
‘难道我眼下是在梦中不成?’
‘…………’
在排除了89" 魔王级炮灰0 ">首页91 页, “我在做梦”这条后,修羽好歹渐渐冷静了下来。修羽清楚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可能是坏的,也可能是好的。但好的可能不大,毕竟不管那个顶替了他名头的修羽,是不是易容的,单就说那假修羽既有那么高的武功,又怎么会在为天宗解围后善罢甘休,就那么轻易离开?
这从他的心腹,并没有千方百计找来,就可见一斑了。
也有可能门传雨他们正在想办法。
想到这儿,修羽算是暂时安定了一下,他决定再等等,再做判断。
天麓山
天麓山的气氛眼下却是比较祥和的,毕竟狠狠挫了以六大门派为首的正教威风,几乎是将它们按在地上摩擦摩擦了。而之所以说“比较”,是因为这次六大门派围攻天麓山,魔教还是有伤亡的,魔教教众埋葬了魔教亡者。
至于五大门派死于天麓山的弟子,魔教也没有对他们进行鞭尸,或是挫骨扬灰,他们教主的意思是,去给五大门派送信,让他们来认领自家门派弟子的尸首。五大门派若是不来,那魔教就代为下葬了,当然了,丧葬费得由五大门派来支付。
五大门派若是不来,那岂非是让门下弟子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