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许你完本[古耽]—— BY:白芥子

作者:白芥子  录入:04-12

送早膳过来的正是那姓秦的妇人,这几日都是她照顾祝云瑄父子俩的起居,暥儿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怕她。见她神色有些不对,祝云瑄顺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少将军呢?”
妇人面露犹豫之色,祝云瑄淡道:“有话直说,别叫朕再问第二遍。”
“……陛下恕罪,少将军他在前头,今早几位将军们都过来了,像是……像是来找少将军麻烦的,我也只听了一耳朵没大听清楚,似乎与陛下您的事情有关。”
祝云瑄微蹙起眉,没再多说,待到暥儿吃饱了才柔声问他:“乖宝宝在这里玩一会儿,让嬷嬷陪着你,爹爹去办些事情,一会儿就回来好不好?”
小孩儿看看他又看看那妇人,不情不愿地点了头,举起手挥了挥:“爹爹快点回来。”
“真乖。”祝云瑄笑着捏了一下儿子的手,叮嘱了妇人好生看着他,起身出了门。
刚走到前院,便听到了正厅中传出的喧嚣吵嚷声,祝云瑄停下脚步,在门边站了一阵,看清楚了里头都是什么人,才抬步进了门去。
祝云瑄的突然出现就像是按下了什么特殊的开关,原本吵嚷嚷的一众人同时闭了嘴,厅中骤然安静了下来,全部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祝云瑄的身上,带着打量、猜疑、忌惮,还有其它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祝云瑄镇定自若地走到上座,在梁祯身旁坐下,扫了一眼厅中众人,问梁祯:“发生了何事?我能听听吗?”
未等梁祯开口,便有人抢先出了声:“来得正好!既然都亲自过来了,就请这位‘少将军夫人’亲口说一说,你到底是不是大衍的皇帝?!”
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紧紧盯着祝云瑄,大多数人都是祝云瑄来的那日在码头上见过的,萧君泊的部下,为首的神情凝重冷着脸的男人,正是被梁祯称作荣伯的那一位,荣成。
梁祯皱眉道:“各位叔伯这是想做什么,非要这般咄咄逼人吗?”
“我们只是想要少将军给一个明确的交代!说清楚这人到底21" 江山许你0 ">首页23 页, 是不是大衍的皇帝!”
“朕是。”掷地有声的两个字落下,厅中静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更多针对他们的怒气和质疑。
“少将军你将大衍皇帝带来岛上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我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才过上太平安生日子,你却把当初逼我们来送死的人带来!你这是要将我们置于何地?!”
“快三十年了啊!我们有家不能回,有亲人不能去认,只能躲在这海外孤岛上苟且偷生,我们为的是什么?!是谁将我们逼到这个地步的?!少将军你怎能如此,怎能如此啊!”
“少将军!就不提当年的是非恩怨,只说你自己,三年前你是怎么来南洋的你这就忘了吗?!是大衍皇帝将你逼上的绝路,逼得你只能改名换姓逃亡海外,你难道就都不计较了还要回去为他卖命不成?!”
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宣泄着满腔的愤怒,有激进的甚至直言不讳要求梁祯将祝云瑄杀了,以告慰当年葬身海上的上万亡灵,梁祯直接摔了手中的茶杯,冷眼望向说话之人,沉声提醒道:“祸从口出,这么多年家父没有教过你吗?家父当年带着你们出走是逼不得已,但家父从未有过谋逆之意,你撺掇我这么做,是想叫岛上这几千条性命都死无葬生之地不成?”
那人涨红了脸,拧着脖子吭哧了一阵狠狠别过了头去,旁的人有看不过眼的出言争辩道:“老陈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少将军你一声不吭就将大衍的皇帝带上了岛,你这是完全没将我们这帮老家伙放在眼里了吧?这二十多年我们小心翼翼地避着大衍人就是怕被大衍朝廷发现了我们,从此再没安生日子过,可你做了什么?你瞒着我们直接将皇帝带了来!”
一直淡定喝着茶听着他们争吵的祝云瑄忽然嗤笑了一声,将茶杯轻轻搁到桌上,目光再次缓缓扫过面前神色各异的众人,沉声问道:“既然你们都说家和亲人还在大衍,朕只问你们一句,你们还想不想回去?”
话音落下,大多数的人都怔住了,相对无言似是完全忘了刚才在争辩些什么,直到那位叫嚷着要杀了祝云瑄的老陈又一次不忿开口:“大衍皇帝向来言而无信、背信弃义,当年就是大衍皇帝将我们推出来送死的,如今又问我们想不想回去,只怕是我们前脚踏上大衍的土地,后脚就要被以叛逃罪下狱!”
祝云瑄淡道:“当年下旨要你们出征的是朕的父皇不是朕,但子不言父之过,朕不会去置评先帝做得是对是错,当年的事情既已过去便就是过去了,你们若当真想回去,朕可以下旨,对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甚至给你们官复原职,若你们打定了主意不回去,从此以后你们便与大衍再无瓜葛,以后是死是活都与大衍没有干系,机会只有一次,你们自己考虑清楚便是。”
短暂的沉寂后,人声再次响了起来,从先头的质疑争吵变成了交头接耳、惊疑不定的低声议论,从祝云瑄进门起就没有出过声的那位荣成冷冷开口:“皇帝陛下好大的架子,可我们不信你,老陈说得没错,皇帝陛下如何能保证,我等踏上大衍后你不会翻脸不认人。”
祝云瑄道:“君无戏言,信不信由你们。”
那老陈撇着嘴角满脸不屑:“君无戏言本就是皇帝老儿糊弄臣下的托词而已,我等二十多年前就上当过一次了,又怎还会上第二次当。”
“够了,”梁祯不耐打断了他,轻眯起眼睛,晦暗冰冷的目光望向了荣成,静默片刻后,沉声下令,“带上来。”
众人面面相觑,梁祯的亲兵已经押着三人进了门来,用力按跪到了地上。众人大骇,这三人可不都是荣成的亲信手下!荣成微蹙起眉,不动声色地问起梁祯:“少将军这是何意?”
梁祯冷声与众人解释:“清早,这三人偷偷摸摸要乘船出海,被我叫人给拦了下来,拷问过后他们俱已承认,是奉了荣伯的命要去爪哇岛,给那些番邦人传递消息,告诉他们,大衍皇帝在我们手中。”
众人哗然,没等荣成争辩,梁祯又道:“我不管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家父在世时三令五申,除了做买卖不得与那些番邦人有过多深入的往来,尤其不能卷入他们与大衍的是非争斗中,可现在有人做了什么?阳奉阴违与番邦人私通,想用大衍皇帝向番邦人卖好,你们眼中可还有我这个少将军,还有家父?”
矛头瞬间转到了荣成身上,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里都带上了怀疑和猜忌,荣成冷声反问梁祯:“少将军这么说可有证据?焉知不是少将军与这大衍皇帝窜通起来,想要对付我们这帮老家伙?!”
梁祯微微摇头:“我既然敢说出来,自然是有证据的,这几年你与爪哇岛的番邦人暗中往来的证据我早就有了,原本念在你是家父义兄与家父出生入死的份上,我不打算与你追究,还想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可偏偏你这次的做法是要置全岛人的生死于不顾,我亦不能再坐视不理。”
人证、物证一一呈上,荣成虽还有一个将军名,负责的却是岛上的生意买卖,一年有大半年都在外头跑,不单与南洋的番邦人私通款曲,这几年与大衍的商人亦往来密切,桩桩件件,都有他身边的亲信做证,他与番邦人往来的一些信函、物件也落到了梁祯手中,如今当众拿出来,便是铁证如山。
不待荣成再说什么,也不给其他人为之辩解求情的机会,梁祯吩咐自己的亲兵:“将荣伯先带下去吧。”
荣成的面色终于变了,咬住牙根一字一顿道:“少将军当真如此绝情?”
“带下去!”
荣成被人押了走,那老陈瞠目欲裂,厉声质问起梁祯:“少将军这是想做什么!荣大哥便是有天大的错也是我等出生入死的兄弟!少将军当真要不念旧情将之处置了,我老陈第一个就不答应!少将军若执意这么做,不若将我也一并处置了!”
梁祯冷道:“陈叔若当真这般是非不分,一意孤行,便如你所愿便是。”
“你——!”
梁祯没再理他,望向面前神情难堪的众人,放缓了声音:“各位叔伯勿怪,小侄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若今日荣伯真的将大衍皇帝在岛上的消息传递出去,引来了那些番邦人,陛下有个三长两短,后果会是如何,不必我说各位也清楚,我将大衍皇帝请上岛,本也是为了你们着想,我且问你们,就当真不想回大衍,愿意一辈子隐姓埋名在这海外荒蛮之地苟且偷生吗?”
梁祯的话重重敲在众人心上,没有人比他们自己更清楚,无论在这南洋孤岛上漂泊多少年,他们心中所念的,依旧是故土和家人。
终于,有人上前一步,再看向祝云瑄时的神情都恭敬了许多:“陛下所承诺的,可确实当真?”
祝云瑄沉下声音:“朕说过了,君无戏言,你们也不必急于一时,朕还会在岛上多待几日,是去是留,你们想清楚了再下决定。”
众人似乎这才想起这位大衍的皇帝陛下是以什么身份上岛来的,来的那日是不是还带了个孩子,说是少将军的儿子?呃……
祝云瑄面不改色地喝着茶,并不在意这些人落在自己身上各种惊疑不定的诡异目光。
各怀心思的一众人总算被打发了出去,又有人来求见,是梁祯的亲信,那日在泉州码头接祝云瑄来的撑船人。来人一进门便跪到了地上,与梁祯请罪:“少将军恕罪,是属下犯了浑,在舍弟面前说漏了嘴陛下的身份,舍弟亦是无心之过,才将陛下的身份传了出去,请少将军责罚属下一人。”
祝云瑄站起身,丢下句“我回去看暥儿了”便走了,梁祯眼中滑过一抹笑,待到祝云瑄走远了才回神,看向了跪在地上之人。
第六十七章 不眠之夜
梁祯一直到了晌午时分才回来,祝云瑄带着暥儿已经在用午膳,他直接坐上桌,叫人多添了一副碗筷来。
祝云瑄抬眸瞥他一眼,什么都没问,低了头继续吃东西。暥儿眨巴着眼睛望着梁祯,期盼地问他:“暥儿吃饱了是不是又可以跟父亲出去玩?”
梁祯笑着伸手,拇指拭去小孩儿嘴角沾到的油渍:“今日不行。”
暥儿顿时失望地扁了嘴:“为什么呀?”
“今日哪都不去,等明日,父亲带你和爹爹去别的岛上玩。”
“真的吗?”
梁祯低笑:“当然是真的,父亲几时骗过小宝贝。”
祝云瑄这才慢悠悠地出声:“岛上的事情还没有处置完吗?”
梁祯不让他们出门,必然是外头不清净,祝云瑄大抵都猜得到当中原委。
梁祯嘴角微撇:“重头戏还未登场,陛下的出现不过是让他们的计划提前了,狗急就要跳墙,陛下且看今晚吧。”
见祝云瑄轻蹙起眉,梁祯笑着与他眨了眨眼睛:“陛下怎不问问,我是如何处置的那放消息出去之人。”
祝云瑄淡淡觑向他:“有何好问的?”
梁祯怎么处置的人他并不在意,更无兴趣知晓对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之失,他只知道以后人都不会再出现在他们眼前就够了。
“真不问?”
祝云瑄微微摇头:“不过,你真将人处置了就不担心你那手下与你离了心?”
“有何好担心的,”梁祯不以为然,“他若真是那么拎不清的人,我便也不需要他这样的手下了。”
梁祯的事情自是不用祝云瑄多操心的,他未再多问,将暥儿抱到身上,哄着孩子再多吃些。
梁祯见着三岁多的孩子了还要喂饭,好笑地抬手捏了捏小孩儿的鼻子:“小崽子被你爹养得比公主还娇气,以后可怎么得了。”
暥儿不解地抬头问祝云瑄:“爹爹,公主是什么呀?”
祝云瑄笑着蹭了蹭他头顶柔软的发丝:“乖宝宝不是公主是太子,以后你就知道了。”
小孩儿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太子是什么?好吃的吗?
梁祯笑得意味深长:“太子?那陛下打算怎么与人解释这位小太子的出身?”
祝云瑄安静地想了片刻,眼里滑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梁祯:“……”
之后那一整个下午一直到入夜,三人都再未踏出过房门一步,梁祯手把手地教暥儿做竹编玩具,祝云瑄看书下棋难得能这么自在,偶尔回头看到身旁一大一小相似的笑脸,总有些恍惚,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希望,这样的时间能再长久一些就好了。
用完晚膳,梁祯依旧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与祝云瑄在房中挑灯下棋直到亥时,暥儿早就困了,躺在祝云瑄怀里睡得像头小猪一样,梁祯见祝云瑄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怕他累着,凑近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进了自己怀里。
盯着孩子的睡颜看了片刻,梁祯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小孩儿睡熟后红扑扑的脸蛋,低声呢喃:“当初我还以为这个孩子会属猪,没想到他会早产一个月,变成了一只小狗儿,如今这么看起来倒还是像头小猪崽子。”
祝云瑄皱眉:“……你骂谁呢?”
“骂我自己,”梁祯轻笑,眼里又有转瞬即逝的怅然,“当初我真的以为这个孩子没了,就好像我与陛下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系也斩断了一般……来南边的路上恰巧遇上定国公府的队伍,我不死心,还派了人去查看,不曾想那个时候暥儿已经被带去了南疆,就这么错过了。”
祝云瑄垂眸摩挲着手中的棋子,无言以对,梁祯摇了摇头,轻声一叹:“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我就知道他定是陛下的儿子,他与陛下长得几乎一个样,性子也像,我一见到他就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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