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蹊点点头:“班姐长得好看,哭也好看。我长得一般,万一哭起来难看,人家不堪入目换台了怎么办?”
石烨哈哈大笑:“没有的事,你放开了哭放开了演, 不行我把你哭的太丑的剪掉嘛。”
夏蹊偶像包袱没了,重新上阵开始演第二次。
“第九十二场第二次,预备,开始——”
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叶郁青身上到处是伤,动一下就疼的撕心裂肺,宽大的囚服里露出两根瘦骨嶙峋的锁骨,脚腕那里血肉模糊,那是上一次酷刑留下来的伤口。
叶郁青正半睡不睡,突然耳朵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他仔细分辨了一下,倏的回头:“庭芳?”
穿着一身白色小洋裙的张庭芳被人拖了进来,挣扎不休,见到叶郁青张大了眼睛,像找到了救命稻草:“叶哥哥,叶哥哥,救我!!”
叶郁青趴到牢房门口,颤抖着嗓子:“庭芳?汪先生,罪不及妻女,您要干什么直接冲我来就好了,庭芳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汪先生站在叶郁青牢房门口,居高临下睥睨着他:“现在知道后悔了?之前怎么骨头那么硬?既然你不说,只有你的未婚妻代你说。”
叶郁青一介文人,猛地从铁栅栏里伸出手,一把捞住汪先生军靴死死不放。
他趴在牢房里,眼里燃烧着炙热的火焰:“你如果敢动她,我会让你后悔今天所作所为!我会让国际上都知道满洲政府的下流无耻!我要在巴黎做报告揭发你!”
汪先生轻蔑一笑,甩掉叶郁青的手,向张庭芳走去:“你们两个,先把她衣服脱了。”
这句话绷断了两人理智的弦,叶郁青急到发狂,目眦欲裂,在牢房里破口大骂:“汪文权!你给我住手你个畜生!”
张庭芳害怕到哭,叶郁青抓着栅栏直摇,伸着手想要抓到张庭芳,甚至试图从铁栅栏里钻出来:“放我出去!汪文权你下流卑鄙,汪文权你不是人!”
然而再挣扎也无济于事,张庭芳一边哭叫一边被脱下衣服,最后只留一条丝绸打底裙,叶郁青情绪爆发,脸涨得通红,一边大骂一边流泪。
扒完衣服,汪先生让人把牢门打开,把张庭芳和叶郁青关在一起,下最后通牒:“给你最后十二小时,若是不想合作,”他拉长了声音,拖足了胃口,“我们这里的兄弟们还没尝过娇生贵养的大小姐的味道呢。”
叶郁青抱着张庭芳,挡住士兵们淫~邪的视线,对汪文权咬牙切齿:“你个畜生!你不是人!”
汪先生走了,叶郁青抱着张庭芳流泪,石烨喊卡,夏蹊恍恍惚惚的流泪流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从角色中抽离出来。
之后再补了两遍镜头,几遍下来,夏蹊眼泪都哭干了,眼睛又涩又疼,在旁边点眼药水,点好药水,还要继续拍叶郁青和张庭芳在牢里生死离别的戏。
地~下~党的人好不容易潜入进来想要接走叶郁青,叶郁青死活不走,让张庭芳跟着他们离开。两人流泪流到嗓子哑,夏蹊哭的鼻涕泡都冒出来了,脸涨的通红。
这段拍完,夏蹊出不了戏,抱着班应美狂哭了一顿,之后好几天走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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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摄影棚里的戏快拍完了,九月初,整个剧组驻扎到西北地区拍外景,夏蹊在这部剧里沉浸了两个月,看到野外风光,心情开阔了许多。
就是那边信号不大好,断断续续不流畅,很多人闲下来的时候没手机看,就聚在一起打牌玩游戏。
三个19" 杀青后我学会了轻功0 ">首页21 页, 主角也一起打牌斗地主,夏蹊老是让着班应美,郭黎辉不爽:“你干嘛让她啦,每次都她赢。”
夏蹊脱口而出:“她是我媳妇,我不让她让谁?”
班应美郭黎辉两人一听狂笑,夏蹊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之后,脸红到脖子根。
郭黎辉笑骂:“你小子,入戏入那么深!”
中秋节那天全剧组放假,就在剧组里吃个团圆饭,夏蹊被工作人员们逮着敬酒,喝的头晕,跑到河边洗了把脸。
“喂,还好吗?”班应美过来问他。
夏蹊迷迷糊糊的坐下来,饭桌那边拉了彩灯,甚嚣尘上,和河边形成强烈反差。
水声淙淙,夏蹊跟班应美闲聊:“班姐,大家都说你是天赋型的,你是怎么做到演技这么棒的?”
班应美也坐下来,反而说起其他的:“小时候穷呗,我妈把我扔在香港自生自灭,我为了活下去,什么活儿都干过。”
“什么搬运工,什么送外卖,都是小意思,你看我这里,”班应美撸起袖子手臂一举,露出两块结实的肌肉,“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夏蹊哇的一声叹为观止。
班应美说话爽脆:“人家都说我脾气臭,我脾气不臭还活的下来?小时候爸妈没教过什么是情商,没教过怎么控制脾气,全靠我自己一个人打拼,那些老板手脚不干净,我不骂回去还等着他们占便宜?”
夏蹊:“没想到你以前那么苦。”
班应美拿了根烟,到处找火没找到,问夏蹊:“有火吗?”
夏蹊摇头,班应美只好叼在嘴里过嘴瘾。
“你问我为什么演技好,那是因为小时候我是穷过来的,我周围的人也是穷过来的,穷最接近人性本质,我看多了,自然就知道,万变不离其宗。”
夏蹊:“穷?为什么?”
班应美反问:“当你吃了这顿没下顿,吃喝都成问题的时候,你说能不能体现人性?”
夏蹊想,要不自己也去体验体验生活?
初秋的风带着丝丝凉意,班应美突然说了一句:“夏蹊,以前是我脾气不好,对不住。”
夏蹊:“啊?不不不,班姐你挺好的,怎么突然道歉了。”
班应美道歉完,也不解释几句,她要回去借火,撑着夏蹊站起来:“你啊,别入戏太深,不然杀青的时候可伤了。”
说完回去,留下夏蹊一个人在河边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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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西之光》从七月拍到十月,从酷暑拍到深秋,终于在十月末的时候进入尾声。
先是郭黎辉领盒饭,最后一场戏是他和夏蹊的最终对决,叶郁青一介文人,最终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给汪先生下了个套,一举扳倒汪文权,另其锒铛入狱,之前他给别人用的酷刑最终用回到他身上。
郭黎辉杀青,工作人员送上鲜花,大家鼓掌相庆,晚上聚在一起吃了个杀青饭,郭影帝醉的一塌糊涂,唱了半宿的粤语歌。
之后张老师杀青,张夫人杀青,各路配角们相继完成戏份,告别剧组。
最后是夏蹊和班应美,按照剧本,叶郁青和张庭芳携手从1938年奋战到1949年,最后在人民的见证下接受表彰,引来胜利的荣光。
最后一段戏演完,导演喊“卡——”的时候,夏蹊恍恍惚惚,也不怎么开心,就好像跟一个很熟悉的人告别,互相挥手,然后各自走上各自的路,再也不复相见。
整个剧组全部杀青,晚上大家一起吃了杀青饭,夏蹊第一次喝醉,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第二天起来头痛欲裂,起来去河边吹风。
昨晚喝醉的人不少,今天又没有工作,所以大多数人都没醒。夏蹊走了一会儿,碰到班应美出来,立刻兴高采烈迎过去:“你怎么那么早起,没喝醉吗?”
班应美早饭都没吃,说:“起来抽烟。”
两人沿着河边走了一会儿,谈天说地,聊叶郁青和张庭芳的未来,聊两人会有几个小孩,聊遇到那十年该怎么办。
走到河的尽头,青山绵延,溪水长流,班应美一根烟吸完,转过来跟他说:“夏蹊,戏演完了,你要回上海了,我也要回我的香港去了。”
夏蹊愣了许久,山还是那样的山,水还是那样的水,但人,终究是不一样了。
他不禁蹲下来嚎啕大哭。
之前他拿到剧本,以为自己无法体会那些红色情感,甚至觉得太过于主旋律,后来遭受打击,一心死磕剧本,一场戏演几十遍,再后来入戏了,仿佛叶郁青上身,替他走过人生这一段。
人都是感情动物,他付出精力的同时,也把无数热情和感情倾注在上面,入戏难,出戏更难。
班应美用手指点他的头:“你傻不傻呀你,”然后自己也红了眼圈。
“郭黎辉不是跟你说过吗,多用用技巧,不要太过入戏,你怎么听不进去呀你,”班应美夹着烟,擦掉自己眼泪,“我们做演员的,最多就陪角色走过这一段,剩下的路,都是他们自己走。”
夏蹊问:“你说,角色有生命吗?”
班应美红着眼睛笑:“有啊,当然有,他们存在于各种媒介里让我们看到,但是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他们欢笑,悲伤,走着自己的人生路。”
夏蹊站起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叶郁青带着张庭芳在远处回过头,朝他们大笑招手,然后转身,慢慢朝远方山峦走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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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夏蹊飞机回上海,在飞机上一觉醒来突然惊醒,心想诶哟,我怎么入戏入那么深啊!差点性向都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夏蹊扒着你的手机屏幕探出头:我也是有生命的!
第48章
夏蹊把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 心想这么容易的吗?
为了确认自己到底变没变, 他仔细盯着来来往往的漂亮空姐看,结果把人家看得羞涩微笑, 跑过来问他要合照。
拍好照签好名,夏蹊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没有变直, 这才松了口气, 睡了回去。
回到上海重新踏上这片土地, 呼吸PM2.5超过200的空气,夏蹊彻底苏醒了过来。
他让小周自己回去休息,给邢杨林打了个电话报告一下情况,邢杨林在电话那头说:“虽然知道你很累, 但还是要回来一趟, 你的专辑快发了,不露面一下不行。”
于是夏蹊再跑去公司给专辑做宣传工作,连忙了三天, 又是MV又是采访, 拍照都拍了一整天,连睡觉都是在保姆车上睡的。
三天过后,邢杨林一挥手:“行了, 回去休息吧,给你放一个星期的假。”
夏蹊感激涕零,问了句:“尹总呢?”
邢杨林:“他?他去奇异果视频谈项目去了,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你问这个干吗?”
夏蹊连忙说:“没什么没什么, 我就问问……”
离开公司,夏蹊没有直接去休息,他想念他妈妈做的本帮红烧肉,于是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去郊区找爹娘,结果小别墅大门紧闭,一个人都没有。
夏蹊打他们电话忙音,发微信过去,不久回了:“我和你爸在土耳其!”
夏蹊无语:“……不是说好不走的吗!!!”
娘:“纯旅游啦。”
不一会儿再发了个小视频过来,视频里是广阔的苍穹,五颜六色的热气球点缀在天空中,如梦如幻,把夏蹊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夏蹊扑了个空,又开一小时车回去,回家睡了个昏天暗地。
这一睡不知睡了多久,最后夏蹊被手机叫醒,林薇薇打电话过来:“喂,回上海了?出来吃饭。”
此时正值黄昏,陆家嘴的摩天大楼组成好看的天际线,火烧云在摩天大楼后面翻滚燃烧,白色窗帘随着秋风轻轻吹拂,夏蹊突然觉得自己这180平的大房子买错了。
夏蹊躺在床上不想动:“要不你来我家吃,我叫点外卖?”
林薇薇:“不想出来?”
夏蹊:“不是,这房子太空旷了,你过来给我增加点人气。”
林薇薇一想也行,没过20分钟就到夏蹊家了。
夏蹊一开门,惊了一下:“怎么瘦那么多!你拍个电影那么累?”
林薇薇大概跟他差不多时间杀的青,她那部家暴电影拍了大概有半年。此时穿了一件毛衣,正常的版型被她硬生生穿成oversize。
林薇薇毫不在意,换了毛茸茸的拖鞋往里面走:“不是累,是精神有压力。”
她跑到阳台上看风景,感慨:“还是你这里方便,从公司走到你家10分钟就到。”
夏蹊低着头点了个海底捞外卖,啪啪啪点了将近300块钱:“就是空旷了点,走路都有回声。我刚刚睡醒的时候还以为全世界就剩我一个人。”
林薇薇:“那就请个阿姨?或者养只猫或者狗。”
夏蹊想了想:“算了,不方便。”
两人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综艺,等火锅来了,各种肉和菜零零总总的放了一大桌,铺满了整个桌子。
林薇薇:“这么多,吃的掉啊?”
夏蹊:“没关系,你瘦成这样了,给你补补。”
等锅开了,夏蹊把肉下下去,问林薇薇那部家暴电影到底说了什么,导致她暴瘦。
林薇薇在说之前,突然举起右手起誓:“从今天起,我将做一个平权主义者,坚决反对一切形式的家暴和暴力行为,我将为之奋斗,至死方休。”
夏蹊烫好的肉都掉进汤里了:“怎,怎么了?”
林薇薇放下手:“哎,太压抑了,我嫁到相对闭塞的小农村,男人喝了酒就打我,什么抓着我的头往墙上撞都是小意思,旁边邻居一个都不来帮,说什么忍着点就好了?后来我腿都被打断了,我男人心里扭曲居然想要用电电我!”
林薇薇当时演技测试的时候比夏蹊好,在拍戏的时候也很入戏,用的说辞是“我”,而不是“女主”。
夏蹊听了难受,迫不及待问:“那结局是什么?”
林薇薇说:“我忍了19年,儿子上大学了,我第一天把儿子送上火车,第二天把屋子封死,点了把火把人烧死在里面。”
夏蹊“嘶”的倒吸一口气,然后问:“可是不是给你配了个心理医生吗?你怎么还瘦那么多?去测试过吗?会不会有抑郁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