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万佰富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怒其不争地指着万名扬痛骂一顿,道了无数遍歉后还让那些黑衣人一并给四人磕头。
程念钥还是充当恶人,秀眉一挑,说着挖苦的话:“万老爷还真是不怕我们折寿,我们也就一介乡野草民,万少爷如此兴师动众就已经高抬了,怎么还磕上头了。”
九.交代
万佰富见程念钥软硬不吃,笑容僵了僵,还是露出一个笑容:“程姑娘说的什么话。”
程念钥只是冷冷笑了下,这时白芷也站了出来,她身材瘦弱,这样站出来竟显得势单力薄。她一脸严肃地说:“今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白芷这样一个弱女子惶恐。如果不是两位少爷和念钥姑娘,我都难以想象……”她说到这里像是害怕极了,语调都在发颤,但还是竭力保持平静接着说道:“之前万大人送的那箱礼,白芷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受不住,万大人不必觉得愧疚,只愿万大人能还白芷一个公道就可以了。”
万佰富脸色变了又变,正想开口的时候被白芷打断了:“我们已经扰了大人清梦,相信大人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就先告辞了。”
万佰富也不好强行挽留几人,张了张嘴后挤出一副笑脸:“我送送几位。”
“不用了,”程念钥比万佰富高出大半个头,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万大人公务繁忙,还是止步吧。”她说着把白芷挡住了,看着万佰富顿住了。
万佰富不敢上前,但他嘴还没停:“那几位慢走,万某就先收拾这个逆子!”
南子默和北渊把两人送回白家药铺,白芷不住地跟他们道谢。南子默温柔一笑:“举手之劳,倒是白姑娘受惊了,回去好好歇息一会儿吧。”
“好,”白芷笑了笑,“你们也快去休息吧。”
南子默道好,想要拉一把北渊,却发现这人正和程念钥对望着。程念钥看着北渊的目光极具攻击性,但隐隐又有些欣赏。南子默看不到北渊的眼睛,但能看到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这两人还真是……
最后程念钥率先收回目光,拉着白芷进门了。北渊轻笑了一下,也拉着南子默往客栈走。
“你和那位程姑娘……”南子默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北渊轻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还是先操心你的白姑娘吧,我们还有件事没做。”
“什么事?”
北渊看着有人家亮起来的灯光,露出一个淡淡的笑:“都说纸包不住火,但这纸耐烧,火不够大可不行。”
很快南子默就明白了北渊口中的“大火”是什么意思,这万佰富不是个好官,万名扬张扬跋扈,大家都是一清二楚的。但人家势力大说话站得稳脚跟,大家就忍气吞声地过了。
如今万家欺负到了白家头上,大家还能坐得住吗?
北渊要做的,也就是把万名扬带人夜袭白家药铺的事宣传出去,顺便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日头刚上的时候,县城中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万名扬干的丧德事了。大家义愤填膺,纷纷指责万佰富和万名扬两父子。
白芷甚至还赶在午时之前派人把那天万佰富赔偿的箱子给送还了回去,这在旁人眼里无疑就是佐证了传言。于是受过白家恩惠的人成群结队去县衙门口闹事了,要求万佰富给白家一个交代。
万佰富正头疼得不行,现在正是朝廷派人来看灾情的时日,来探查的官员都是微服私访,本来他打通了上级想获得些情报,但这年朝廷查得却格外严,他一点儿消息都没得到。
内忧外患闹得他心神不宁,见万名扬还一副不知错的样子,忍不住抬手甩了他一巴掌:“看你干的混账事!”
万名扬也被打懵了,跟万佰富顶起嘴来。
县衙外的喧闹声越来越大了,万佰富心烦意乱地看着生闷气的儿子。他能让万名扬跪下给白芷道歉,那是因为仅仅在私底下,要是让他把儿子扔出去跪着当众给白芷道歉,他也是办不到的。
北渊和南子默暗地里干完这些事就去白家药铺了,他们不确定万佰富会不会铤而走险绑架了白芷,威胁白芷替他们澄清。
虽然程念钥武功还算高强,但也还是小心为好。
他们不知道万佰富那边的天人交战,悠哉悠哉到了白家药铺门口。这天竟然还在施粥,只是施粥的人不是白芷了,而是一个药铺负责的小厮,程念钥在?1" 平生缘0 ">首页53 页, 慌约喙ぃ潮愀芰朔绾娜丝纯床 ?br />
“阿芷呢?”南子默见着程念钥就跑上去问。
程念钥掀起眼皮看了看他:“还在里屋睡着。”
北渊见了程念钥眼眶下淡淡的青色,问了句:“你怎么也不多休息一会儿?”他去掉了称谓后两人好像亲近了很多,程念钥挑起眼看着北渊,勾了勾一边唇角,一副薄情又美丽的样子。
但她很快正了正脸色,敲敲空桌子:“你坐下,我给你把脉。”
北渊愣了愣,还是依言坐下了。南子默见这边没有自己什么事,便去帮忙施粥了。
“你怎么知道万名扬昨晚会来?”程念钥扣住了北渊的手腕,她手指纤长白皙,手背上能清楚地看到青色的血管。北渊一直把目光落在程念钥的手上,笑了一声:“并不难猜,万名扬忍不了多久的。”
“谣言也是你散布的?”程念钥语气轻松,但眉头稍稍皱了起来,不相信似的再给北渊把了把脉。
“哪里是谣言,”北渊这才把目光转到程念钥脸上,淡淡地说:“只是让大家都知道真相。”
程念钥却没再理北渊这话,直直地盯着北渊的眼睛:“你不怕死吗?”
北渊也没回答,看着程念钥漂亮的桃花眼中渐渐浮出怒气,然后才认真地说:“以前不怕,遇见你后怕了。”
程念钥冷哼一声:“那你还是得等死。”
北渊收回手,放下衣袖,淡淡笑了下:“我还以为,程姑娘能看在我是将死之人的份上对我稍微好些。”
程念钥倒是低声说了句:“废掉武功,你的日子还多。”
北渊垂下眸子,状似没听到,然后浅浅笑了下:“我该挡着后边看病的人了,就先过去帮忙了。”
万佰富最终还是把不情不愿的万名扬拎了出来,在众人的围观下带到了白家药铺门口。
此时白芷已经醒了,但在屋里还没出来。白家药铺前围了一堆人,大家都喧闹着要万名扬跪下道歉。
万佰富本来想着白芷好说话,扫视了一圈却连白芷的人影都没见着,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这一来,粥施不成了,病也看不了了。程念钥收好东西拍拍手走上前:“万大人这趟来,是有交代了?”她今天换了一身白衣,其实很多女子都不会首选纯白色衣衫,纯白色会把身材和肤色暴露无遗,但程念钥总喜欢挑战常人不能驾驭的。她身材曼妙,长发随意披散着,倒别有一番仙女下凡的姿态。
县城里的人都知道白家有位偶尔来长住的程姑娘,这位程姑娘是江湖中人,武功高强、医术了得,重要的是她美若天仙。许多没见着的人这次看见了真人,甚至忘了吵嚷了,周围一下子寂静下来。
万佰富现在看着这位程姑娘就头疼,只能赔笑说:“可不是,昨夜没闭眼,就是为了教育这个逆子!今天就赶紧带着他来找白姑娘认罪了!”
“可惜白姑娘白日多操劳,昨夜受了惊吓不说,还没休息好,”她特地顿了顿,拉长语调说,“现在已经病倒了。”
原本安静的众人又闹了起来,要知道白姑娘在他们心目中简直就是活的观世音菩萨,那么一个单薄的姑娘,就被这纨绔子弟害得病倒了!
见万佰富还想说什么,程念钥忙截住了他的话头:“不过白姑娘与我说了,如果万老爷有交代,就先与我说。”
万佰富只能干笑两声:“名扬反省自己再三后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特地来给白姑娘赔罪,这不当面怎么好……”
“当面赔罪昨夜已经赔过了,没必要再跪了,白姑娘说不受这些虚礼。”程念钥轻飘飘的话却引起了轩然大波……这万恶人跪着给白姑娘道歉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万佰富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脸色阴晴不定,但最终还是忍下了:“万某今日带着这逆子来,就是想任凭白姑娘差遣的。”
程念钥勾出一抹得逞的笑,慢悠悠地说:“白姑娘说,大家说什么都是她的意思。既然万大人赔罪那么诚恳,我就不刁难万大人了,大家提五个要求,你办到就一笔勾销了。”
众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都知道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本来刚开始还相互推诿了一下,结果南子默率先带起头来:“那日万少爷派人去烧白家药房,就让万少爷每天来帮忙施粥吧,要听从调配,熬过这个冬天就行了。”
万名扬怎么可能同意,他仰起头张口就想拒绝,却被万佰富一把捏住了肩头。他对上万佰富警告的眼神后,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南子默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万名扬,追问了一句:“万少爷只是不愿意?”
万名扬瞪了南子默一眼,肩头被万佰富捏得有些发疼,他咬着牙说:“自然……愿意。”
十.惩罚
有了南子默打头,大家的胆量都大了起来。有人早就看万名扬不顺眼了,也不知道人群中哪位姑娘吼了一句:“万跋扈老是调戏民女,让他脱了衣服绕街,一边走一边扇自己耳光说‘我再也不敢了’!”
这个要求令程念钥三人都有些意外,北渊和南子默下意识都望向了程念钥。
程念钥正想让这姑娘换个要求的时候,人群中忽然响起了响应声,一时间高涨起来,程念钥竟然来不及制止。她虽然是个江湖中人,但也没见过这种仗势,一时之间只能干咳两声:“万大人你看这……”
“你们别欺人太甚!”万名扬一张脸气得通红,吼着就想挣开万佰富的钳制,但万佰富早就使眼色让旁边二人一并来压着他了,他一时之间挣脱不掉,眼睛都气红了。
“程姑娘,这有伤风化的事不太好吧……”万佰富脸色也不好起来。
“你这是不认账吗?”
“万跋扈干的伤风败俗的事还数得清吗?”
……
众人议论纷纷,最终让万名扬不用脱衣服,一边扇自己巴掌绕圈,一边说“我再也不敢调戏民女了”。
等万名扬转完一圈回来,天都快黑了。程念钥率先做了个主:“昨夜万大人和万少爷也没休息好,不如明日继续吧。”
众人自然不会驳了程念钥的意思,万佰富看着万名扬红肿的脸,咬着牙说了句:“多谢程姑娘顾虑。”他说完就带着肿成猪头的万名扬走了,大家看完热闹也就散了,还有不少解气的人直冲程念钥道谢。
程念钥本身性子极淡,也懒得对这些人笑脸相迎,于是默默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北渊。北渊走过来挡住了他,对众人说:“大家都散了吧,回去好好想想明天的三个要求。”
程念钥招呼着两人进屋说话,只见白芷带着婉婷正往桌上端菜。
南子默一见白芷就凑上去了:“白姑娘,你身体没有大碍吧?”
白芷笑了笑,露出几分小女儿的俏皮:“没有,阿钥想出来唬他们的招呢。”
三人一起吃了顿晚饭,因为怕万佰富还想做些什么对白芷不利的事,南子默提出了住在药铺的要求。白家药铺本来就宽敞,还有不少丫鬟仆人住,住一两晚也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
但南子默明明顶着最光明正大的理由,此刻还是一脸通红,竟然义正词严地强调:“睡柴房也没关系!”
白芷被他逗笑了:“白家还不至于穷到让你们睡柴房,到时候我会安排房间的,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南子默连忙摇头。
饭后程念钥叫走了北渊,两人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江南冬天少雪,下过雨后湿气就重得很,小凉风一刮像是要冷进骨子里。
“这是第一副药,”程念钥递出一小袋药粉,“你兑水喝就可以了,先看看效果再告诉我。”
夜里很黑,厚重的乌云把天空封住了,北渊只能看到程念钥隐约的轮廓和亮晶晶的眸子。他顿了下才说:“多谢白姑娘。”
“你不是那么多花言巧语吗?”程念钥轻轻笑了声,“都感动没了?”
北渊这才露出一个笑容:“哪里是花言巧语,我对白姑娘的爱慕之情句句属实。”
“那作为报偿,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程念钥忽然跳到了北渊面前,仰头望着他。
程念钥好看得过分,北渊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这人的容貌实在是让人过目难忘。尤其是现在程念钥仰头看着自己,眼睛里还聚着光,北渊的心脏忍不住“扑通”跳了几下。
他很想亲吻程念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