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名看着这人脸上的笑,莫名打了个寒颤,睁大眼睛望向子桑竹。不过子桑竹一直盯着沈简生的背影,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眼神。
沈简生和程慕北都会骑马,车队中带的有多的马匹,两人一人一匹并肩走着。天气正是极好的时候,前进速度慢,微风徐徐,还十分惬意。
晚上到了一家能住宿的客栈才停下,子桑竹指挥着将货物聚集在一起,程慕北去安排房间。不得不说北渊让他整理久北阁人员还是很有效果的,至少现在安排百来人的住所,程大少爷还是非常得心应手的。
毫不意外他和沈简生住一块儿,虽然不情愿,但为了保证子桑竹的安全,还是将他和阿名安排到了隔壁房间。
“累了吗?”程慕北倒了杯茶递给沈简生。
沈简生摇摇头,“这么多货物太引人耳目了,刚进来的时候掌柜的脸色都不对。”
程慕北勾勾唇角,“那掌柜的应该只是没见过世面,这种小地方,也就赚赚江湖人落个脚的住宿钱。”
果然将子桑竹安排的隔壁的弊端就是,这人睡前还得来碍个眼。
“今天幸苦简生兄了,好好休息。”子桑竹在门外微微笑着,阿名推着他来的,脸色十分微妙。
沈简生点点头就打算关门,程慕北忽然叫住了子桑竹,“东西看好了吗?需不需要人手?”
“都安排好了,有劳少阁主操心。”
程慕北等子桑竹走了后,也便熄了灯,和沈简生躺在床上,“这子桑竹还真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沈简生轻笑了一声,伸手捏捏程慕北的腰,“干嘛非要跟他计较。”
程慕北觉得腰有点儿发软,“还撩我。你是我的,别人惦记也不行。”
闲聊两句两人便睡了,陌生的环境里也只是浅眠,稍有点儿动静就能醒。
半夜的时候有人急匆匆来敲门,是一个穿着护卫衣裳的男人,他面色有些惊慌,“程少阁主,死人了,少爷叫我来通知你,他已经过去了。”
程慕北皱着眉,见沈简生也起身了,便披上了衣裳,“去看看吗?”
沈简生点头,也跟着出去了。
死的人是刚刚换班下去休息的人,他才走出去不过十步,就软软地倒下了。瞧见的人过去推了一把,才发现他已经死了,七窍流血。
货物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但这对守夜的人就像个*,搞得人心惶惶。
程慕北去的时候子桑竹已经把人驱散了,只留了两个人看着药材。他还在打量着那尸体,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身子虚,一熬夜脸色更加苍白,好像随时随地都能晕过去。
程慕北走过去打了声招呼,“怎么回事?”
三十六.意外(上)
程慕北挑了一下眉,蹲下身给那人把脉。虽然这人死相凄惨,但程大少爷难得没有嫌弃,好一会儿他才站起来,“确实是暴毙。”
没有受伤,没有中毒,忽然就暴毙而亡。
“我再仔细询问会儿,”子桑竹垂下眸子,他脸色苍白,看上去仿佛马上就要倒下,但还是努力冲沈简生扯出一个笑容,“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程慕北和沈简生对视了一眼,“我陪子桑兄在这儿,你先下去休息。”
沈简生并没有谦让,点了点头,“早些回来。”毕竟在这种赶路中,必须得有人保持良好的状态,以防有什么突发情况。
程慕北和子桑竹询问了一番情况,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似乎就是那人恰好在这里突然犯病而已。于是子桑竹只好以此为理由安抚群众,让大家不陷入恐慌之中。
程慕北回房的时候,沈简生还没睡着,转身看着他,“怎么样?”
程慕北摇摇头,“没什么迹象,有点儿蹊跷。”
见沈简生看着他,程慕北注意了一下周围,避开了这个话题,“睡吧,不早了。”沈简生也注意到了周围有人,没有再问。
第二天大家都有些疲乏,赶路的速度又慢了下来,黄昏时分找到一家客栈,好不容易才能歇息一下。
有了上次的事,子桑竹更谨慎地将护送的人分成了三批,轮流守夜。
但还是出事了。
这次是在破晓时分,又是一个守夜的人暴毙而亡。程慕北被叫醒时还有些不悦,给那人把了脉,发现和上一个人一样,毫无症状地七窍流血而死了。
如果说上一个人的死是身体原因,大家还能接受,但又一个人这样死去了,大家立马陷入了恐慌。
子桑竹只能开始盘问到底什么情况,程慕北坐在子桑竹旁边打着呵欠,但脸上并无玩闹的神色。
“少爷,他之前真的没有什么异常,和我们都是同吃同住!”他们这批守夜的负责人跪在地上,显然还有些仓皇。
审完了一遍,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子桑竹疲惫地揉揉睛明穴,摆手让他下去。
“你没事吧少爷?”阿名有些担忧地看着子桑竹。
子桑竹摇摇头,“让人收拾了,准备接着赶路。”
押送的人大部分是子桑家族的,也有一小部分是扶南庄的,而出事的两个人都是子桑家族的。子桑竹便留一个人下来,联系上子桑家族的人,将出事的人送回子桑家族安排后事。
看着阿名打算将子桑竹推走,程慕北忽然叫住了他,“子桑兄,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子桑竹顿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看了程慕北一眼,“我不觉得,可是我无法解释。”
看了子桑竹的背影好一会儿,程慕北才抬起头,和沈简生的眸子对上,微微勾了勾唇。沈简生一直在二楼看着他们,见他们谈完了,也不走楼梯,直接在护栏上借力跳了下来。
“怎么样?”沈简生问。
程慕北摇摇头,“没痕迹。”
第三天夜里,程慕北索性不睡了,和那些护卫一起守夜。子桑竹本来也是这个想法,但是他身子弱,一直奔波还没休息好,身体已经受不了了,见程慕北随着护卫熬夜,他松了口气,“那我下去休息了。”
程慕北点点头,“子桑兄慢走。”
这两天程慕北都是在马车上补的觉,精神还算好,好说歹说让沈简生去睡下了,他便百无聊赖地和守夜的人闲聊,“你们经常押送货物?”
聊天这人长相十分朴实,憨笑着挠挠脑袋,“是啊,就靠这点儿钱混口饭吃。”
“叫什么名字?家里可还有亲人?”
护卫都知道这人是久北阁的少阁主,态度自然十分恭敬,这人见程慕北如此和善,受宠若惊地答,“我叫牛大壮。家中有位老母亲,我媳妇儿照顾着呢。”
程慕北拍拍他的肩笑了笑,“老人家等着抱孙儿吧!”
牛大壮十分羞涩地笑了笑,他肤色黑,加上灯光不明亮,脸红也就看不出来。不过程慕北发现他的瞳孔有些涣散,眼睛中的红血丝慢慢冒了出来。
“你……”程慕北话还没说完,牛大壮眼睛中已经冒出了汩汩鲜血,随后鼻孔嘴角耳朵都冒出血来。
程慕北心道一声“糟了”,伸手去扶牛大壮,却没来得及,他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死相和前两个人一样。
明明刚才还有说有笑……还幻想着家庭美满和睦。
程慕北仔细检查了牛大壮的身体,依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这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死了个人,恐慌蔓延开来,大家都陷入一种死一般的沉寂。
子桑竹也被人叫起来了,此时已经快要黎明了,他脸色依然苍白,“又出事了?”
程慕北沉默半晌,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子桑竹安排后事去了,程慕北回到房中,发现沈简生已经起床了。
“还是出事了?”沈简生见程慕北脸色不太好,将他拉过来坐到床边,给他轻轻按着太阳穴。
“嗯,就在我面前,”程慕北顿了顿,“而且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沈简生捏了捏程慕北的肩膀,似乎想给他传递什么力量,“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对了!”程慕北眼睛亮了亮,“我写封信给我姐夫!”
沈简生先是愣了愣,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程慕北指的是卿知,微微笑了笑,“嗯。”
等程慕北找好了送信人,子桑竹也安排好出发了。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应当都在担心下一个暴毙的人会不会是自己。因为死的人全是子桑家族的人,两派护卫之间已经隐隐有了一些间隙,甚至有些谣言甚嚣尘上。
子桑竹和程慕北都没有刻意去管,生死面前,大家都草木皆兵,这时候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从心底认可的。
第四天晚上程慕北依然没有睡觉,死去的人是刚刚换下去的守夜的人,他才走到自己的房门口,还没来得及歇一歇,就忽然暴毙了。
三十六.意外(中)
到京城还有一半路程,却已经丢掉了四条人命了。不论是子桑竹还是程慕北,心里都有些沉重。
沈简生握住程慕北的手,没有吭声。
程慕北望向脸色十分不好的子桑竹,“还接着赶路吗?”
子桑竹面容憔悴,摇摇头,“就地休息一天吧。”
到傍晚的时候,卿知的回信终于到了。
“此状甚像囚幽谷解决囚犯的秘术,每个被关押进囚幽谷的人都得服一味子药,便于控制他们。当有人不服从关押,就会被喂食母药,从而暴毙身亡。”
程慕北仔细看完了卿知的信,眯着眼摩挲着信纸。囚幽谷已经灭了……而当初囚幽谷分明是给生死崖效力的,但生死崖同样也败落了……
“你觉得是谁干的?”沈简生同样看完了信,逼音成线问程慕北。
程慕北冷笑一声,“只有两个可能,第?8" 平生缘0 ">首页30 页, 皇乔粲墓然蛘呱姥禄褂杏嗄酰囱俺鸬摹5诙怯腥俗缘甲匝萘艘怀∠罚酥圃煊呗邸!?br />
现在久北阁独当江湖,哪个余孽愿意跑出来送死?何况出事的人还都是子桑家族的,外人怎么能那么清楚?
如果是后者的话,程慕北眯了眯眼,一股无形的杀气弥散出来……那子桑竹的演技是十分炉火纯青了。
卿知还没找出解子药的方法,让程慕北静候两天。晚饭的时候终于有护卫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慌了,推翻了碗,“既然他们扶南庄的人都没有出事,就让他们去送不行吗!”
“放肆!”子桑竹难得动怒,扬高语调吼了一声后立马咳嗽起来,胸腔起伏,呼吸好似都很困难。
阿名看到子桑竹这个样子,也急了眼,“还不给少爷跪下!”
那人看见子桑竹这样子,似乎也被吓到了,慌张地跪下,“我我我……少爷我……”
程慕北和沈简生对视一眼,冷眼旁观着。
好半晌子桑竹才缓过气来,因为气血上脸,倒显得他脸色红润了些,“我知道你们心里害怕,但是大家一样都不容易。”子桑家族毕竟是个经商世家,手底下的人也不会像江湖门派那样忠心耿耿。
那人似乎有些羞愧,但恐惧占了上风,不顾面子地开始哭诉,“少爷,我家里还有老小,我不想死在这里,我死了……他们可怎么办啊!”
他这一番话大约是坐在这里大多数人的心声,程慕北看到许多人的脸色都有了变化。
子桑竹沉默了好一会儿,“子桑家族没有亏待各位,如果各位要走,我子桑竹也不会强硬地留下各位。”
还坐着的那些人开始犹豫了,但跪在地上那人感激涕零地磕了两个头,“多谢少爷成全!”他直起身子的时候,程慕北注意到他瞳孔又开始涣散,心知要遭,从储物器中摸出几颗珠子,甩过去击中了他背上的几个穴位,
那人僵直在了那里,程慕北大步走过去,指着跪在地上那人的脸,“大家可以来看看你们之前的同伴是怎么死的。”
跪在地上那人脸上还挂着惊喜,眼泪都没擦干,程慕北给他把了一下脉冷声道,“他瞳孔涣散,血丝已经浮现出来了,脉搏也比平常快了一倍。”
“如果我解开穴道,他立马就会暴毙身亡。”
众人看着程慕北的眼睛里已经带着深深的恐惧了,又隐隐希冀这个年轻人能给自己活命的保证。
但程慕北只是淡淡地说,“我不知道这症状应该怎么解,但大约知道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症状。死去的人都是你们同吃同住的兄弟,你们最好也想想,你们有没有共同吃过或者喝过什么。”
程慕北没有转头看子桑竹,但那边的沈简生一直注意着他,子桑竹面上露出过一瞬间的仓皇,但很快就掩下了,甚至做出几分惊讶的样子问程慕北,“那我和阿名为什么没有事?”
程慕北这才转过身,勾唇笑了笑,“可能子桑兄和阿名兄弟并没有误食什么。”
他这话忽然点醒了坐着的人,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我们喝了送行酒!只有我们喝了!”这句话一出,人群忽然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