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事后1
封灿上头之后,对程肃年说过的“我错了”,加起来能绕地球十圈。
然而他说了这么多次,没有哪一次是真的知错了,这次估计也一样,程肃年懒得搭理他了,当然,最主要原因是没力气搭理。
冬夜,大半个城市的人都睡着了,窗外有隐隐的风声。
程肃年闭眼听了一会,困倦和深深的不舒服感让他不想开口,也不想动。他躺在枕头上,那张漠然的脸沉浸在床头小灯的昏黄光芒里,看似近在咫尺,却让人望而生畏。
封灿以为他会发脾气,但他没有。
可封灿没觉得庆幸,反而更是如坐针毡。他不敢在这个档口再去触程肃年的眉头了,开荤之夜,他是做爽了,爽到觉得值了,不后悔,但他是爱程肃年的,他们要发展长期恋情,因为一时的爽快影响到日后的关系,是不是得不偿失?
不过……
不会有那么大影响吧?
其实事情可大可小,全看程肃年会不会跟他计较。
封灿拿不准这一点,才刚做完,他心里激荡的浪潮尚未平息,余波一阵一阵,很想抱着程肃年温存一会,亲一亲、或是再来一回。
但今晚绝对不可以再妄动了。
在周遭窒闷的空气里,封灿拿过旁边的被子,想帮程肃年盖上。眼神瞟过去时,他看见程肃年搭在床边的右手,手腕处被勒出了一道鲜明的红痕。
左手也一样。
封灿眼皮一跳,想揉但没敢,心虚程度又加重了几分。
这回他不说“你别生气”了,改口道:“你生气就冲我发火吧,我让你绑回来好不好?骂我也行,打我也行,我都听你的……”
程肃年充耳不闻。
封灿趴在他肩膀上,柔声叫:“队长,程肃年,肃年哥哥……”
“……”
程肃年掀起眼皮,凉凉地瞥来一眼。
封灿逮住点回应就抓紧了顺杆往上爬,“洗个澡吧。”他试图抱起程肃年,“这样怎么睡觉?我帮你清理一下,把床单也换了,然后你再好好睡?”
“不用,我自己来。”
程肃年起身下床,光着脚,刚踩上地板就腿一软,差点栽倒。封灿连忙抱住他,见他这副罕见的虚弱模样是自己搞出来的,心里别提多满足了,开开心心地把人抱了个满怀。
但封灿只敢暗爽,不好直接表现出来,否则非得把程肃年气死不可。他克制地垂下眼,一本正经地扶着程肃年进了浴室。
事后清理是个麻烦事儿,听说不清理容易生病。但封灿脑中只有这个概念,没实践过。
放好热水后,他和程肃年一起迈进了浴缸里,这回他没被拒绝,因为程肃年可能也意识到自己一个人不好弄了,不得不让他帮忙。
封灿便让程肃年趴在自己怀里,下半身没入水中,他一边搂住程肃年的腰,一边把手指伸进那幽深的地方,把里面的东西慢慢往外扣弄。
这个过程无疑很折磨人,同时也是享受。封灿被迫坐怀不乱,努力克制着自己,竟然真的忍住了。
他暂时忘却了身体欲望,全神贯注地打量着程肃年。
这个人气息沉静,闭上双眼一言不发时,侧脸靠在他肩膀上,竟然让他有了正在被依靠的错觉。
封灿心头一热,又觉得程肃年这么沉默,肯定是在生气的,到了喉咙口的缱绻情话便咽回去,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这叹气声很是装腔作势,故意叹给程肃年听的。
结果程肃年依然不搭理他,不冷不热地晾了他一宿。
这一宿封灿几乎没睡觉,他先是帮程肃年洗完澡,然后换了床单——他们平时除了内衣袜子,从来不自己洗衣21" 双杀0 ">首页23 页, 服,基地里有阿姨专门负责干这个。但今晚的床单封灿哪好意思交给阿姨洗?反正睡不着觉,他就收拾进浴室里自己亲手洗了。
这里没有洗衣机,床单不好洗,封灿从小娇生惯养,也不太会干活。
但干这种活和别的活不一样,他一边搓洗一边回想刚才的美妙滋味,洗床单也能洗得津津有味,体会到别人理解不了的隐秘满足。
重新回到床上时,程肃年已经睡着了。
封灿悄悄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揉了几下,又傻兮兮地往上吹了口气,仿佛那是仙气儿,吹上去程肃年被勒出红痕的手腕就自动好了。
然后,做法完毕,他搂着程肃年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早上,是程肃年先醒的。
昨晚喝了不少酒,又被封灿狠狠折腾了一通,他睁开眼睛,稍微一动就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哪儿都疼,包括腰、酸痛的胳膊和手腕,还有身下某一处传来了清晰的异样感,很糟糕,难以形容。
程肃年皱着眉,下床去洗漱。
他没叫醒封灿,一整个上午都没和封灿说话,本来是想说的,但吃完早饭,到了集合训练的时间,程肃年打开游戏忽然发现自己手感很差,手腕上的不适严重影响了他的操作,导致他原本就不甚晴朗的脸色更加阴云密布,直径三米之内都没人敢靠近。
封灿也不敢,封灿知道自己犯大事了,他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碰程肃年的手,当然不至于受伤,更不会留下长期影响,但只影响一两天的训练状态,就足以把程肃年气死,给他罪加一等。
封灿缩进角落里长蘑菇,不敢在队长面前冒头了。
他悻悻地想,程肃年生的是哪方面的气呢?是单纯的不能接受被他上,还是气他在没沟通好的情况下使小手段,拿领带绑人强上?抑或是本来没那么气,因为手腕不灵活影响了打游戏的状态,才真正开始生气?
这几点有很大区别,但无论是哪个,封灿都不会有好果子吃。他自己很清楚,暗自反省了一整天,没敢去找程肃年问。
他不怕别的,如果被打被骂都是小事,就怕程肃年对此特别介意,狠心说分手,以后再也不和他好了。
不会的吧?床上生活的确不太和谐,但程肃年明显已经渐渐喜欢上他了,他们之间并非一点感情也没有。
有感情的人才不会那么绝情,想到这一点,封灿稍微安心了些。
当天傍晚,打完一场训练赛,休息的时候,封灿抬头看,发现程肃年趴在电脑桌上,好半天没起来。
累了?在补眠?
这会儿正是饭时,其他队友和教练都去吃饭了,训练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他们两个。
封灿犹豫了一下,主动走过去。
他拍了拍程肃年的肩膀:“队长,你饿不饿?”
程肃年没动,封灿又说:“别这样睡,会难受的,是太累了吗,要不你上楼休息一会?”
程肃年终于抬头,坐直了身体,拽了一下衣服:“不用。”
口吻依然是冷淡的,封灿心里有点不好受。他没忍住,伸手去摸程肃年的手腕:“还疼吗?我帮你揉揉。”
“……”
这是他们今天第一次说话,封灿主动求和,见周围没人,他抱住程肃年,小声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是吗?”程肃年竟然接了他的腔,“你错在哪了?”
封灿都反省一天了,不会连最基础的问题都回答不上,他顿时亮出自以为的满分答案:“我应该和你商量,就算商量不出结果,也不该趁你不注意绑领带强迫你,把你的手弄成这样,我罪该万死,你杀了我吧。”
他把自己的队服外套撩起来,露出平滑的腹肌,然后抓起程肃年的手,以手作刀,往自己身上捅。
封灿戏很多,仿佛真有一把无形的刀刺穿了他,他装模作样地倒在程肃年身上:“啊,我死了。”恶意卖萌的痕迹过重。
但他身上就是有那股近似于幼稚的少年气,很容易招人好感。
程肃年最喜欢他这一点,喜欢他的幼稚和可爱,像爱撒娇的小猫,也喜欢他的莽撞和肆意,这为他塑了一层耀眼的锋芒,使他看上去不像普通猫咪,而是很凶的,漂亮又气势凌人。
但不论多凶,前提是他的确是一只猫,而不是小狼崽子收敛了獠牙和利爪,窝在程肃年的怀里装乖。
实际上,在昨天晚上之前,程肃年以为,不论封灿再怎么张牙舞爪,都不会咬他,但他确确实实被咬了。
封灿看似始终听他的话,一直被他控制,在他面前低眉顺眼,对他百依百顺,可每每到了关键时刻,他总是控制不住他。
“还生气吗?那我再道歉一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惹程肃年哥哥生气,否则罚我永远亲不到他。”
封灿满嘴甜言蜜语,低头靠过来,作势要亲程肃年。
程肃年伸手一推:“我今天想了一下。”
“……”这么严肃的口吻,封灿心里咯噔一声,“想什么?”
“想了想你。”程肃年说,“我发现我对你的了解似乎有偏差,有很大误解。”
“……”
这句封灿明白,果然,在程肃年心里他的人设已经崩了。
所以呢?
不等他开口问,程肃年就说:“所以我觉得,正好我们一直不清不楚的,不如趁现在把话说清,认真考虑一下以后的关系。”
“……”
什么意思?考虑是指字面意思吗?往哪个方向考虑,好的还是坏的?或者说……这是在委婉地暗示他,程肃年不愿意继续和他在一起了?
封灿脑袋嗡地一声,谨慎道:“你是什么想法呢?你先说。”
第68章 事后2
可能是天生理性,也可能是因为当惯了指挥、决策者,需要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程肃年考虑问题的角度和许多普通人、尤其是和封灿不一样,他不喜欢意气用事,做什么事之前,都会事先考虑一下后果,想想这么做是否对自己有利,他不喜欢闹无意义的脾气。
当然也是因为太忙太累了,胡闹是闲人才有的奢侈,他精力有限,不然闹了一通之后,问题还是没解决,这又何必呢?
除非他下定决心,把出现问题的这个人或事物彻底舍弃,再也不要了,否则该解决的,迟早都得解决。
这个道理适用于处理工作,谈恋爱也差不多。
程肃年不是封灿这样的小男生,只要他想,他就能压住自己的喜怒哀乐,这导致他很难为了感情大哭大闹要死要活,但这不代表他没有情绪起伏,面对让他不高兴、也可能引发后患的问题时,他自有一套解决手段。
“我的想法很简单,我觉得你能理解。”
训练室里,程肃年的电脑亮着,全屏显示游戏界面,他余光看见“已拥有英雄”列表里的神月祭司,目光微微一顿,转向封灿道:“你来SP快半年了,刚见面的时候,我没想到我们能发展到现在的关系……”
封灿站在他面前,一手按着他的椅背,另一手手指不自觉蜷了起来,这是紧张的表现。
程肃年说:“我很喜欢你,如果对你没好感,不会让你一步一步骑到我头上来。可能是单身太久了吧,我以为我不需要谁来陪,但实际上,有人陪的感觉比我想象的要好。”
“……”
很出乎意料,程肃年说的竟然都是好话,但这气氛实在说不上好,封灿更紧张了,紧紧盯着程肃年,生怕他来一手“欲抑先扬”。
然而,该来的果然会来,程肃年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其实我不是特别介意,我确实不想被你上,但我只要打定主意拒绝,我可以踹你、可以骂你、可以警告你你要碰我我们立刻就分手,我也可以威胁你,让你在SP再也打不上首发……但我什么都没做,因为我觉得以我们的感情,不至于闹到那个地步,我想给你留点脸面,也想给我们之间留点情面,否则深更半夜因为上床打一架,这叫什么破事,多尴尬,我们以后还处不处了?”
“我——”
封灿刚开口,程肃年打断他,漠然地说:“但你呢?你当时想过给我留情面吗?你没想过,你觉得不管你犯了什么错,即使我生气了,你事后找我撒个娇,我们就能和好如初,所以你一点也不怕我生气,对吧?”
“……我没有。”封灿下意识反驳,手指攥得更紧了。
程肃年从电竞椅上站起来,去饮水机倒水,封灿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程肃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不对这句反驳多加评价,顺着自己的思路,自顾自说:“以前我答应让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因为我当时根本不在意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你没有要求,只要别太烦我就行。换句话说,我们能在一起,是因为你喜欢我,不是我喜欢你,这一点你应该也很清楚。”
“……”
“但后来时间久了,可能是日久生情吧,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也不能免俗。”程肃年坦诚地说,“尤其在昨天晚上,你把祭司送给我的时候,当时我想……”
他顿了顿,这几秒的停顿格外漫长,封灿的心跳都随着他一起停了,程肃年才开口:“当时我想,从没有人能让我这么动心,将来可能也不会再有,我们从今晚开始正式在一起吧,好好谈恋爱,可以公开的那种——但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你就打了我一巴掌。”
“……”
“你不仅是不怕我生气,也不怕我难过,是吧?只要我愿意跟你在一起、陪着你、满足你了,我的个人意愿就不重要了,你管我是死是活呢?”
程肃年冷酷的腔调仿佛裹着暴风雪,劈头盖脸砸了封灿一身。
他又说:“我之前对你没要求,但现在想把你当成男朋友对待,想和你好好谈谈一辈子的事,却发现你和我想象中的那个小朋友不太一样,你根本不符合我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