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突然,竹子的碎裂声传来,苏时了回神抬眸看去,眼前的竹林倒了一小片。
他不悦的皱眉,这个苏寻谙竟然拿他的竹林撒气,看来是要收拾一下了。
苏时了想着,抬手放在唇边吹出了一声口哨,很快,一名黑衣人从不远处而来跪在地上。
“竹子,我的竹林被毁了,你就在山脚找些老实的人来,给我重新栽种一片,比原先的大一半就好。”苏时了抚摸着猫儿随口吩咐。
竹子是他的另一个暗卫,冷冥在明他在暗,这事儿本轮不到他来,只是冷冥下山还未归来而已。
竹子有些迟疑,他是暗处的,曝光在明处似乎不大妥当,“主子……”
他刚开口,苏时了便想到了,“哦,对了,你没钱,你去通知一声冷冥,此时交给他去办,你还去暗处待着。”
“是!”话音落下,竹子便消失在了原地。
苏时了将猫放在自己胸口,仰面往后一靠,手肘撑着地面,长舒一口气。
今日脑子有些不够用啊,他怎么把竹子唤出来了呢。
苏时了叹息,看着眼前的猫咪温柔的笑了。
豆腐手里拎着两只兔子一只野鸡走过来,正巧看到苏时了微微侧首温柔含笑看着猫咪的样子,豆腐略一失神,停下了步子。
“你主子等着你去服侍呢。”苏时了听到声音,抬眸看他说道。
豆腐低头垂眸,将野味放到了厨房,快步往药炉而去,他步入药炉,在一旁静等言玦修醒来。
言玦修疲累,睡了大概两个时辰才醒来,此时已是下午,豆腐见他醒了,将准备好的水递了过来。
“将那紫色的药瓶给我。”言玦修喝了一口茶说道。
豆腐皱眉有些迟疑的递了过去,“这药多吃对身体不好。”
“我自有分寸,如何,天荡山你查看过了?”言玦修说着,倒出了一枚药丸吞下,随口问道。
豆腐在床边跪下,给言玦修穿上了鞋袜,“回主子,已经一一查看,除了下山那条路,其他地方都以五行八卦阵封路,若非熟悉之人带路,会迷失林中。”
说着,豆腐顿了顿,欲言又止,却还是没有开口。
言玦修放下茶盏,在豆腐的搀扶下坐到了轮椅上,“想说什么就说。”
豆腐手下动作顿了顿,给言玦修穿好了鞋袜,这才抬头道:“没什么,就是,小公子……方才属下回来之时,看到了苏公子。”
豆腐似乎想要提小公子的什么,见言玦修脸色变了,立刻转了话说到了苏时了的身上。
听到小公子三个字,言玦修淡然的面容似乎有些一些裂缝,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沉声道:“然后?”
豆腐对上了言玦修乌黑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方才一眼,属下瞧着,他比主子藏起来的那位更像小公子。”
第八章 一个机会
小公子三个字如同是禁词一般,豆腐话音刚落,就被言玦修一掌拍飞,豆腐撞在门上落地,吐出了一口淤血,单膝跪地,垂首不语。
言玦修整理好了衣衫在榻上坐着,眼神冰冷,缓缓道:“小公子的事情,本座自有计较,不需你多言,若有下次,别怪本座心狠。”
豆腐抿了抿嘴,低头道:“是,属下知错。”
“嗯,起来吧。”言玦修的声音顷刻间恢复了正常,仿若方才的一幕幕都未曾出现过。
豆腐起身走到言玦修身边,搀扶着他在轮椅上坐了,这才缓缓推了出去,下午他休息之时,冷冥带着人以及一大堆的竹子回来。
此刻,苏时了正站在那看着那些人吭哧吭哧的种竹子。
言玦修到他面前,不由得皱了皱眉,道:“竹,自栽下,要经历三年扎根,方可成竹,你这般有什么用?”
“三年?我等不了下一个三年,只能从别的地方挖过来了,埋深点就是了。”苏时了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说道。
那随意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这片竹林是否能长久。
“这样的竹林并不能长久,你何必呢?浪费了人力物力,不如多等三年,三年后竹林成片,不论是练武或是夏日避阳都是极好的。”言玦修声音关切,带着些许关怀,真心实意。
苏时了双手背负身后,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双唇微启,面上一笑,任性道:“我乐意。”
他这话带了些许孩子气,言玦修垂眸轻笑一声,苏时了听了哼了一声继续看那些人种竹子,而言玦修抬眸定定的看着他的侧脸,正如豆腐所说,他的侧面越看像,但是他深知,他不会是他。
那个人自幼骄傲,就算落魄也不会沦落与五更谷为伍,他也知道他藏起来的那个是冒牌货,可他不能将那个人丢出去,因为他还需要利用他。
言玦修想着,眼神放空,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的眼神之中带起了些许杀意。
苏时了察觉到,掏出了一把扇子轻轻一扇,道:“言少庄主,我们来仔细聊聊你的腿和我的报酬,如何?”
言玦修回神,眼神瞬间变的深情,微微一笑,“你我之间,还需要聊这些么?”
苏时了斜睨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屋去了,言玦修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慢慢的暗了下来。
言玦修将目光落在了那些栽种竹林的人身上,他眸子一转,心下有了计较。
殊不知,他观察竹林,屋内,苏时了也在观察他。
晚饭时分,二人面对面坐着吃着简单的饭食,苏时了吃完最后一口放下了碗筷,道:“若是想熟悉天荡山,还是让冷冥陪同较好。”
闻言,言玦修面色不变,心中却有了计较,豆腐观察四周,冷冥难道还能跟着?若他没记错,那时冷冥并不在山上。
言玦修放下碗筷,微笑道:“看来天荡山并非只有我们四人。”
“不用脑子都知道。”苏时了手里转着一把袖珍的玉萧,理所应当的说。
言玦修低声轻笑,“如今天色还早,你可愿陪我熟悉一下天荡山?”
“好啊。”苏时了说着起身,推着言玦修走了出去。
夏日,晚上的天荡山吹来习习凉风,竹林飒飒作响,苏时了走的极慢,闲庭漫步般,二人似乎回到了三年前。
“为何挑选此处?”
走了一段,言玦修开口询问,苏时了沉默,未曾回答。
“你未曾忘却,为何待我不能一如以往?”言玦修叹息般的说道。
苏时了推着他来到了悬崖边,站立崖边,居高临下而望,只见层层白雾,仙气缭绕。
他低垂着眼睑,似乎在思忖着什么,半晌才叹息一声,道:“往事不可追,你我那时分的如此难看。”
分的难看四个字入耳,言玦修一向淡然的面容之上涌起了些许怒色,他不顾危险的往前转了转轮椅,与苏时了面对面,“难看么?你不告而别,可曾给我解释的机会。”
看到他动作,苏时了的面色微变,见他安安稳稳的并没有危险,这才将下意识伸出去的手放了下来,“我现在给你机会,你解释吧。”
言玦修抢在他垂下之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满目深情的看着苏时了,双唇微动,半晌才道:“时了,我……很想你。”
声音低哑,带着一些不可压抑的情愫,苏时了身子一震,指尖微颤,他甩开了言玦修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深吸了口气,强硬的说:“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说来好笑,你不是要解释么?给你机会,解释吧,过了今日我可什么都不听了。”
“时了,我从未想过伤害你,我只是想要保护你,那时候的你,武功被限制,记忆全无,若我不护着,你可怎么办呢,我本想瞒着你,用我自己的方式去护着你,不想,你记忆恢复,竟然误会了,听也不听我的解释,就这样走了,我……去哪里找你?”言玦修说的真诚,说完,垂下了眼睑又是一声叹息。
苏时了微微皱眉,盯着言玦修,他脑子一转,上前蹲在他面前,“照你这么说,你当初跟你那些属下说的,都是为了保护我?”
“对,我不知道你听到多少,我那时候身边有奸细,那些话是说给奸细听的,奸细信了,你也信了,你可知我第二日晨起看到你留下的书信之时,是什么想法。”言玦修看着苏时了,眸中满是伤痛。
苏时了低下了头,一言不发,他蹲了一会准备站起身,言玦修却突然伸手拉了他,苏时了下意识的想要出手,却看到了言玦修背后悬崖,不由得收了动作。
言玦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满含笑意一笑,手下用力,将苏时了往身边一拽,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腿上,未等他反应,言玦修一手搂着他的腰,已然低头。
双唇轻触,他说:“时了,相信我,再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好么?”
苏时了近距离的看着他,嘴角一勾,笑容展现,他推开了言玦修,站起身腰身一扭,下巴一扬,笑着哼了一声道:“你在这呆着吧。”
他傲娇的转身离开,言玦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无奈一笑,“这是害羞了么,呵呵……”
第九章 再次中毒
天荡山,外人只道天荡山神秘,但是这儿却是二人曾经情深缠绵之处。
苏时了坐在榻上,看着手中的袖珍玉箫,手指飞快的飞舞,玉箫在指尖旋转,悬挂着的流苏顺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
当初他恢复记忆,回到五更谷,在谷主的授意之下,装伤重需要外出静养,谷主给了他最大的恩宠,让他自己选择一个地方。
苏时了记得,那时候他只想了一息,便决定在天荡山住下,是在这怀念还是告诫,唯有他自己知道。
然而,不管他一开始是什么目的,在言玦修今日的话语和行为之下,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怀念。
苏时了握住了玉箫,抬眸看向窗外,月上树梢,已是深夜,回神间才发现言玦修还未回来。
他还未动,外面传来了豆腐的声音,“小人豆腐求见苏公子。”
豆腐,随口的名字,怎的不改?
想着,苏时了开口,“进来。”
豆腐开门入内,冲着苏时了行了一礼,道:“苏公子,我们主子……”
“怎么你主子丢了?”
“主子与苏公子一同出去,还未归来。”
豆腐说着,抬眸看向似笑非笑的苏时了,大着胆子继续道:“苏公子,天荡山不小,夜间路不好走,我家主子腿脚不便,还请苏公子告知,我家主子在何处。”
苏时了含笑看着他,眼神清亮,眼珠乌黑微动,他就这么盯着豆腐,盯得豆腐忍不住想要跪下,豆腐咬牙勉力支撑,后背已有汗水。
正当豆腐有些受不了的时候,苏时了手中玉箫再次转起,轻笑一声,道:“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找,你倒是忠心啊。”
他一笑,压力瞬间散开,豆腐松了口气,抬眸动了动双唇,半晌才道:“主子曾交代,在苏公子面前,可完全放心。”
这话落下,苏时了手中的动作顷刻停了,他捏着玉箫,冷笑一声,“药炉后的悬崖边。”
“多谢苏公子。”豆腐说完,转身飞快的跑了。
苏时了坐在床榻之上,心中纷乱,言玦修是什么意思,这是给了他足够的信任么?
三年前都不曾给他如此信任,三年后,二人身份对立,他却给了这样的信任,真是可笑。
苏时了看着自己的手,突的冷笑了起来,言玦修并非甘愿庸碌之人,他有野心有手段,或许他来天荡山求医见到她,确有几分真心,但是这里面,肯定还有他不知道的缘由在。
此刻的苏时了冷静的分析着,之前在悬崖边那骄傲的害羞样子似乎不曾出现过一般。
罢,罢,罢,他倒要看看,言玦修到底打了什么主意,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之中,他和言玦修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苏时了深吸了口气起身,走到桌边打开了一个盒子,盒子内黑色的瓷瓶在苏时了的手中,越发的显得阴沉,他眸中有着些许迟疑,半晌收了药瓶,转身解了衣衫准备休息。
就在此时,豆腐抱着言玦修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
“恳请苏公子救救我家主子。”豆腐一进来便跪下了,急切的恳求。
苏时了眸中闪过不悦,转身看到豆腐和言玦修的样子便愣了一下,随后反应了过来,伸手接过了浑身是血的言玦修,运起内力,不等豆腐反应,苏时了人已出门。
几息之间,苏时了已到了药炉,他将言玦修放下,抬手扣上了他的脉搏。
苏时了给其把脉,神色一凛,撩起了他的裤腿查看,小腿上的红色痕迹蜿蜒如蛇缠绕,颜色深了几分,已到了膝盖处。
豆腐跟在后面进来跪在了一旁,苏时了斜睨了他一眼,道:“怎么回事?详细说来。”
“小人在悬崖边找到我家主子,主子那时已昏迷,小人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豆腐低着头一字一句的回答。
苏时了闻言便沉默了,片刻后,他低声含着内力呵斥道:“冷冥!”
冷冥听到声音飞快赶来,看到屋内床榻之上,心中略有些吃惊,面上不显,在一边跪了下来。
“你去四周查探一下,天荡山各出入口的阵法可有损毁。”苏时了下了命令,冷冥一言不发起身离开。
苏时了吩咐完,却坐在那不动了,躺在床上的言玦修口中又溢出了鲜血,豆腐看着眼中焦急,重重的磕了头,“恳请苏公子施以援手。”
他的哀求,苏时了并未应答,豆腐就一直弯着腰,额头抵着地面,半晌,他听到苏时了说:“出去。”
豆腐面露喜色,起身道:“小人在屋外为苏公子护法。”
苏时了一言不发,待豆腐退出,他从一旁的暗格中摸出了一个雕刻着梅花的盒子,他打开盒子,盒内只有一枚雪白的泛着梅花香气的药丸。